我追出来时,健康已经不知所踪。
我不会开车,站在车旁有些犹豫。
抱怨着,健康这个傻子,走时连车钥匙也不留下,我好叫个代驾也可以。
正在这时,承光走了过来。
许久未见,他的头发更显黑亮,身形也挺拔如初。
看来,红气养人,一帆风顺的事业让袁承光容光焕发。
“穗岁”他张口时吐露的春风依旧,我却再也嗅不得那个味道。
“袁先生,我们不是很熟,叫我姚小姐就好。”
我直了直身子,面带微笑地看着他。
承光眼中一闪而过哀伤神色,很快便入了我的戏。
他整了整自己的衣领道:“姚小姐,没想到,是你去香港。”
我拎着唇浅笑:“自找苦吃罢了,怎么?袁先生有什么指示?”
承光的眸子变深:“这件事没你想的这么简单,我劝你,不要去。”
“哦?我不去的话,安书记会放过我么?或者,有没有比这更好的两清的方式?”
“有。”承光说:“我来帮你想办法。”
我摇摇头:“不必了。”
“易南也同意?”
我脸色一沉:“不要告诉易南。”
承光的眉头一蹙:“你瞒着他?”
“唔。”我深呼吸了一口气:“记得上次秦晚宁住院时,你曾旁敲侧击地提醒我易南身体不适,你是不是知道什么?”
承光的睫毛微微盖了下去:“你不是已经知道了么?秦画给他下毒。”
“其他的呢?”我问。
承光倏地抬起眼睛:“其他什么?难道易南真的中招了?”
话到这里,看来一直洞悉世事的袁承光也不知道易南身患癌症这件事。
我便不能说。
毕竟远游集团和I-WE一直是竞争对手。
如果让承光知道,易南所做一切便会付诸东流。
他每天强撑着去公司,承受那么大的工作压力。
这一切,都是易南在隐瞒自己的病情。
他没有处理好公司的事情之前不能让外界任何人知道他生病的消息。
否则他苦苦坚守的远游集团会如同肉一般落入老虎的口中
想到这里,我用千锤百炼的眼睛定定地回望向承光:“易南若连对秦画的防备之心都没有,他还怎么成为那个易南?”
承光自顾自地笑笑:“那个?易南?神一样的易南?”
他勾了勾头:“姚小姐对易先生的崇敬之情真是溢于言表呢,让我好羡慕啊”
再抬头时,眼角挂着一抹谐谑:“既然你不肯听我的,那我也无话可说,毕竟你我再没有什么关系,也我既没什么必要提醒你什么”
“下周五上午十点,来海边的房子,钱放在那里,入户密码没有变。”
说完这句话,他缓缓侧过身子:“如果你还能勾起我的怜悯之心,恐怕我还能救你一次,可”
他回眼看了我一眼,眉头微微动了动:“你爱易南的样子,真让人太生气了。”
说罢,他便大步离开
我在原地杵了一会儿,才慢悠悠地叫了车,离开这栋十字路口的小公寓。
回到家后,易南罕见地比我先到家。
他穿着浅灰色的家居服,栗色的头发软塌塌地覆在额上。
看起来是刚洗完澡的样子。
他正静静地看着团子读书。
丝毫没有察觉我已经到他身后。
于是我将外套交给Anna,轻手轻脚地走到他身后,用双手捂住了眼睛。
捏细了声音说道:“小公子长得好生俊俏,不知道吃起来是什么味道?”
他微微下弯地眼角告诉我他在会心微笑。
大手盖上来时我下意识地想要躲却没有躲过。
他将我一拉,我便坐进他的怀里:“你倒是看了些什么乱七八糟的电影?”
我讪讪的笑:“网络大电影,什么什么黄泉。”
他将我的手腕扣住不许我乱动:“下次少看点,学学你儿子,看看书。”
我这才伸长了脖子去看姚多多。
“今天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姚多多你认识几个字?”
肉呼呼的团子今天穿着棕色的小熊装,后背是一整个小熊的屁股,前胸是小熊的大脸。
是外婆买来的衣服,可爱不已。
他拿着手中的绘本,名叫《早起的闹钟》转过身来,满眼期待的欣喜:“麻麻!多多在鞋习!”
我扶额,有些难过:“宝贝,你书拿反了”
团子不以为耻反以为荣:“麻麻,这个烧饼怎么会长胡须啊!”
我叹一口气:“那是闹钟。”
易南也就此放开我:“你还是带他去和泥巴吧”
我沉默地点点头
若将这栋价值不菲的郊区庄园视为避风港。
那我愿意一辈子不出门。
日日夜夜在这里看着我的爱人,我的孩子,我的父母
我坐在半侧长廊下,端着一杯奶泡丰富的咖啡看着花园。
秋意渐浓,花枝也渐渐垂下头去。
有两颗果树,不知道结了什么果子。
团子在和泥巴,易南在看书。
老姚笑嘻嘻地将后院的萝卜拎到我的眼前。
他用胶皮手套抹了抹萝卜的外皮,递给我道:“快,闺女,尝尝!你老爸我种的水果萝卜!”
他不由得开始赞赏自己:“我们这南方的天气能种出这种水果萝卜简直是第八大世界奇迹!你快尝尝,不用洗,有机水果萝卜!”
我嫌弃地看着那泥点子,唤了地上的团子:“多宝~去,尝尝外公种的水果萝卜!”
团子伸手就去抓,来者不拒。
老姚这时却犯了洁癖:“等着,外公给你洗洗去,顺便把皮削了!”
我望着老姚矍铄的背影,顿感凄凉。
“这该死的隔辈亲。”
所有美好都如同光影一般闪回在我一生中最幸福的时刻。
那不长且短的日子里。
虽充斥着勾心斗角,却是这一生无比珍贵的时日。
那珍贵,一个人,一辈子,只能拥有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