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画与我在这间窄小的房子里见面时,我们不发一言。
她静默地坐在我对面。
身旁没有任何警察模样的人跟着。
可想而知,秦女士的地位比我要高得多。
她穿着一条青色旗袍,婀娜曲线尽显,领口处有一枚盘扣,似是两蛇缠绕,魅惑无限。
她侧身靠着椅子坐着,双腿交扣在一起,拿侧脸对着我。
半晌,不知想起什么,居然自顾自地笑了起来。
笑完后,她才幽幽地说:“姚穗岁,你比我想象的,要聪明得多。”
她的声音一出,我满胳膊都是鸡皮疙瘩。
我揉了揉手臂,慢吞吞地说道:“唔,人不可貌相么。”
秦画此时转过头,勾起唇角:“如果你没有出现,事情能变得简单得多!”
我沉下脸,问道:“为什么是我?”
从秦画第一次找到我,我便不明白。
为什么是我?
她曾提出让我和秦晚宁生儿育女,那样唐突可笑的要求,可为什么是我?
她不是个疯子,只是有秘密
秦画用手撩了撩耳后的发,一颦一笑像极了秦淮河畔失忆的花魁戏子。
眉眼处一晃而过的神伤,让她的笑容变得妖娆又恐怖。
她张张口:“想必你也知道了一些,不错,我的前夫就是袁山,袁承光的舅舅"
她回眼看着我,眼珠上下翻覆,将我重新打量了一番:“你想知道为什么是你?”
她惨烈地扬了扬唇:“因为你,承光准备放你一马,不顾他爸妈的仇,也不管他亲舅舅的死”
我心中一震:“袁山的死?”
秦画的表情忽然变得骇人,她的眼睛太大,以至于眼球似乎都要蹦出来:“没错!袁山也是被易均害死的!”
“我原以为,你不过是个俗气到底的女人,给你一些钱,一些好处,你便能就范,如果你能答应跟我的宁儿在一起,生下来一个孩子,既能救我宁儿的命,又能让袁承光更恨你,何乐而不为”
“何况你还有一个易家的血脉,等易均和易南死后,那小子也能堂堂正正地接管远游集团,直到这里,我的所有筹划都十分完美”
“哦对了”秦画扬了扬眉:“你上次去我房间偷得那瓶药,是毒药,是我给易家父子吃的毒药”
“可惜”
她咂咂嘴:“那老头儿发现的太早,不过是癌症中期,还能活几年,到现在易南那小子也没有什么动静,真不知道他们是命大,还是我心肠太软,下的药量太少”
我不可置信地摇头,秦画却越过桌子抓住我的手:“姚穗岁,就是因为你,承光在最后关头放了易南一马!要不是我最后插手,那辆车子就不会失控!易南就不会坠海!不过”
秦画又坐回了座位上:“可惜的是,安家那丫头太蠢了,早就被易南发现了马脚,早有防范,若不是因为她,那一日,你的宝贝易南,就死了!也不至于让你最后找到了那瓶毒药我也就不会想要真的让你死了”
她笑着看向我:“怎么样?那场火,不错吧?”
像是火山喷薄处滚烫的岩浆。
我的身体开始瑟瑟发抖。
我不敢猜想易南听到这一席话的反应。
原来一直想置他于死地的不是承光,是照顾了他十几年,他尊敬又不舍的小妈!
怪不得承光可以完好无损地从滨海分局出来!
原来不是安家的手段多么高明!
而是真正的凶手根本不是他!
我诧异地看着秦画,又看了看四壁的闭路电视。
秦画却娇俏一笑:“怎么?我能蠢到在警察局里承认这些?放心吧,高新分局,可是我的地盘”
她换了个姿势,面对着我,双手从自己的脸庞划过:“怎么样?你看我美吗?”
我根本没心思答话。
她笑了笑:“为我倾倒的男人,可不止易均一个”
话说至此,我恍然大悟。
我一直想不通,承光和安家的关系到底紧密到哪一步。
即便他们有许多不可告人的经济往来。
即便他和安瑜有几夜龌龊不堪的苟且。
但也不至于让安书记顶着自己的乌纱帽一次又一次的掩护他们。
原来如此!
原来如此!
我冷静下来,看着秦画的眼睛:“你是安以泰的情妇!”
秦画朗笑出声:“什么情妇不情妇的,我是他珍视的爱人,一生一世都放不下的女人。”
我很难形容秦画的表情。
浪**又痴情。
痴情又绝命。
她像是开在荒野中的大丽花,妖冶却危险
她只瞥了我一眼便离开了这间窄小的审问室。
徒剩我一个人坐在原处喘息。
我不怕危险,也不怕死。
我只怕,知道一切的易南,该怎么捡起破碎的心情。
他的小妈,一次又一次的,想要要他的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