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易南在澳洲的第二年,易均就想给易南定了安家这门亲,那会儿远游集团面临了一些财务状况,易均想要借由安家在有关部门的势力转危为安,但易南极力反对,连夜回国”
说到这,承光自嘲似的笑笑:“易南那家伙,仿佛从出生起就比别人聪明,那时他才刚满二十岁,轻松帮远游集团度过了财务危机,也就避免了和安家订亲”
“后来,我回国创业,安瑜通过手段察觉我想对远游不利,于是这两年一直牵制着我,不让我对易家下手,她有她的目的,我有我的,我们早就达成共识,只要我不动易南,她就不会拆穿我的筹划”
“但是,直到你出现后,安瑜慌了,她找到我,提出可以帮我一把,但她也只是想利用我,想要利用我的筹划让远游陷入无法解决的困境,到时候她再以救世主的姿态介入远游集团,从而让易南再没有机会拒绝这番商业联姻”
我的瞳孔微微动了动,承光望着我淡淡一笑:“你也觉得,安瑜这招很凶险是么?”
我微微点头算是附和。
承光起身坐到一侧的躺椅上,胳膊枕在头下,声音变得轻松起来:“她愿意帮我偷远游集团的内账也不过是笃定我掀不起什么大风浪罢了,她现在只需要一个契机,一个拯救易南的契机,她不会真的想要远游垮的”
听到这里,我终于知道承光和安瑜到底在密谋些什么。
我也终于明白了那个逼承光就范的逻辑在哪。
“所以,安瑜做了这份假的亲子报告,想要激怒我,加快我对远游的并购计划,这样,她也就能顺势而为了”
说到这,承光又打开了另一份文件,里面是一模一样的另一份亲子鉴定报告书。
还是易南和多多。
而这份报告的结果却与刚才那份截然相反。
上面分明写着“排除生物学父子关系”类别的文字。
我有些诧异,伸手拿过那几页单薄的纸。
承光的眉眼淡了淡:“是我的错,我不该不相信你,不相信多多我承认,我被安瑜的举动激怒了,我不仅真的加快了收购远游的计划,并且还私下重新做了多多和易南的亲子鉴定,还好,多多不是易南的孩子,所以才有了那天你听到的对话,安瑜恼羞成怒,我准备破釜沉舟”
说到这,承光侧过头来,哀哀地看向我:“上次你在上海,见到我和安瑜在咖啡厅,安瑜烧掉的那封文件,就是她第一次给我的亲子鉴定报告”
“我说过,我不想让你承担我的这份仇恨,我只想你过得开开心心无忧无虑的,可现如今,我再也不想瞒你任何事”
承光起身,复又蹲在我的身前:“穗岁,我愿意对你坦诚,一辈子的坦诚。”
这些天的疑问仿佛在零碎的夜晚被一一解开了。
只是承光的言语没有任何瑕疵,逻辑也缜密无间,可我一颗心却还是悬在空中。
我不知道是哪里出了问题。
于是我问道:“你不怕我告诉易南,你的收购计划就会失败”
承光认真地点点头:“怕,如果失败了,那我父母的仇再无可报的机会。”
他说:“但当我看到躺在救护车里的你昏迷不醒时,我忽然清醒了过来”
“牢牢不放的过去救赎不了自己,比起那些困住我的仇恨,你仿佛更重要”
他轻轻地笑:“人们都说要珍惜眼前人,这个道理,我也是那一刻才懂得。”
我的心里好像有什么在慢慢融化。
人类的软肋就是血肉。
血肉遇冷变得僵硬。
血肉遇暖便像水淌流。
我没爱过承光,但我总是为他感动和心疼。
也许是他太过明白我的软肋是什么。
我的软肋,无非就是,太过渴望一个家而已。
他这番话终于让我打消了所有的疑虑。
我开始想起不知谁告诉我的,找一个爱你的人,比你爱的人要美满。
也许,我现在可以做一个美满的决定
我的表情终于轻松了下来。
我开始端起手旁的柠檬水小口地喝起来。
我张张口,说道:“放弃收购远游,我们一起离开吧。”
承光的眼光悠悠****:“好。”
我蹙了眉头:“你不考虑考虑?”
承光摇头:“我说了,我想清楚了,你比任何事都重要。”
我有些愧疚,抿了抿唇:“可承光,我”
“没事穗岁。”他不等我说完,急切道:“只要你和多多愿意让我给你们一个家就好。”
他试探地伸出手扣在我的手背上,声音一点一点叩击在我心脏上:“我不在乎你心里住着谁,只要你愿意让我爱着你,让我爱着你,就够了”
海鸥的鸣叫声从海面上传来。
暗沉的寂静之域有了些许生气。
我低头沉思。
承光替我将滑落的毛毯又盖在腿上说道:“由于你的伤我们的婚礼推迟了,但具体推迟的时间我还没有定,要不你看7月”
“承光”我开口:“婚礼的事情,再说吧。”
我看着他,眼带笑意:“谢谢你跟我说这些,我有些累了”
承光的面色却静了下来。
他若有所思地看着我。
但他选择了不追问,而是贴心地搀扶着我站起来。
他将我送到了团子的卧室门口,笑容温良:“相信我,以后我不会再瞒你任何事了”
我心不在焉地点点头,然后转身进门,摸黑爬进了团子的被窝里。
团子像是小猫一样蜷缩着睡觉,但小朋友似乎都有同一种特异功能。
那就是不管睡得有多沉,都能准确地找到妈妈的方向。
团子果然闭着眼睛一把抱住了我的胳膊。
我顺势将他揽在怀里。
心里却犹如蚂蚁在细细啃食
因为我忽然注意到,承光刚才犯了一个致命的错误。
而那个错误让我在最后一刻意识到了。
第二份亲子报告,也是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