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甚好甚好。”施伐柯拍拍手,对门口站着的人道,“放心了?”
焦娇一僵,慢慢扭过头看向门口的方向,便看到了一个高大的男人正站在那里,咧着嘴对她笑。
焦娇下意识也扬起了一个笑容,结果眼泪却先落了下来。
她想,她真是踩了狗屎运了。
施大哥和焦娇的婚事雷厉风行地定了下来,在段家阿勺又一次被怂恿着叫他继母滚的时候,焦娇收拾了自己行李,利落地滚出了段家。
阿勺却是呆住了,他似乎没有想到他一直叫器着让她滚却一直不肯滚的那个女人,竟然就真的愿意滚了。
焦娇什么也没带,众目睽睽之下,只拎了自己的东西出门。
饶是这样,她还是被拦下了,那个据说是阿勺舅舅的男人扬言要搜身,以防她偷走了段家的财物,仿佛那些财物都是他的一般,全然忘了他也不姓段。
焦娇什么脾气,你敬她一尺,她敬你一丈,你欺她一毫,那她能拔光你的毛!
于是她干脆不走了,扭头冲到厨房拎了一把寒光闪闪的菜刀出来,冷笑着说,“走,咱们上公堂问问县太爷,你一个外姓人哪来的脸管他段家的事儿,我是段家明媒正娶回来的妻子,老老实实为他守了三年,如今这段家的财产我要带走一半!”
“简直是笑话,谁不知道你当初是段老爷花了一百两银子买回来的,如今不守妇道要改嫁不说,还敢肖想带走段家一半的家产,简直白日做梦!”阿勺舅舅一面谨慎地后退了一步,以免她突然拿刀来砍他,一面继续叫嚣。
焦娇却不理他,当真拎着菜刀上了公堂,拿出了一张段老爷亲手写的字据,字据上写着若他先去了,焦娇为他守满三年,可许她一半家产。
众人哗然。
有字据为证,县太爷作主,焦娇光明正大地拿了段家一半的家财,转头就嫁给了施家老大。
焦娇无家可归,也不图什么良辰吉日,她就抱着包袱细软坐在衙门里头,等施大哥听了消息来寻她,她就站起身看着他道,“我从段家搬出来了,没地方去了,能跟你回家吗?”
于是,施家又有喜事了。
施大哥的婚事虽然办得仓促,但该有的,施大哥一样也没委屈焦娇。
施大哥和焦娇的婚事很快成了铜锣镇新晋的八卦题材,有人说焦娇命好,段老爷给她留了一半家产不说,二婚还能嫁个如意郎君,可谓人财两得。也有人说施家大郎又得了漂亮娇媚的媳妇,又得了段家一半家财,那才是人财两得呢。
酸溜溜的难听话当然也有,但不管外人如何中伤,日子嘛自己开心就好。
总之,焦娇现在就挺开心的。
糟心的娘家人自从她嫁进施家之后再不敢来烦她了,她弟弟倒是试图堵过她一回,结果被施大哥报以一顿老拳,自此之后见到她都是退避三舍的。
为此,施大哥还曾惴惴不安地问了一句,“我是不是下手太重了?”
毕竟,也是小舅子呢。
焦娇的回答是在他脸上响亮地“吧唧”一口,眼睛亮闪闪的,“干得好!”
施伐柯忙完了大哥的婚事,得了一个大大的媒人红包,这桩婚事的成功带给了施伐柯极大的成就感,而且那厢周小姐和李秀才的婚事也定了下来,婚期就定在来年三月,因此施伐柯最近简直走路都带风。
算算时间,今日陆二哥该是休沐,富得流油的施伐柯便兴冲冲带着大嫂酿的酒,三嫂让厨娘做的美味佳肴,去了柳叶巷。
陆二哥一个人孤身在外,她还是要替陆伯母稍稍关怀一下的,毕竟她可是吃了陆伯母送来的腊肉,吃人家的嘴软嘛,那腊肉可真好吃啊……咳话题扯远了,想起上回陆二哥走的时候仿佛情绪不高的样子,施伐柯打算待见了他之后再好好劝慰他一番,他的婚事也只是一时困难而已,娘子总会有的嘛。
施伐柯琢磨了一路该怎么安慰陆二哥,结果却扑了空。
大门紧锁,陆池不在家。
施伐柯看了看紧锁的大门,又看了看手里拎着的酒菜,纠结了一阵,转身去了学堂。
朱克己一下学就看到了拎着酒菜站在门口的施伐柯,他条件反射就想往回躲。
“克己!朱三少!”施伐柯明明都看到朱克己了,结果这家伙竟然一副没看到她的样子,赶紧喊住了他。
听到那一声“朱三少”,朱克己一个激灵,赶紧讪笑着退了回来,麻溜地一路小跑到施伐柯面前,讨好地叫了一声,“施姐姐。”
“怎么看到我就跑?”施伐柯挑眉问。
“哪能呢……我这不是没看到嘛,最近练字练得眼花,施姐姐你担待啊。”朱克己讨饶地笑,还滑稽地拱了拱手。
施伐柯放过了他,问,“你先生呢?”
“先生他……”朱克己眼珠子转了转。
“今日他不是休沐么,我刚从他柳叶巷过来,他不在家。”施伐柯见他一副要扯谎的样子,便直截了当地道。
朱克己一下子老实了。
“先生告假了。”他说着,挠挠脑袋又补充了一句,“已经有好几日不曾来学堂了。”
“告假?”施伐柯一愣,随即有些担心地问:“可是有什么事情?”
朱克己眼神闪躲了一下,表情有些不大自然起来,支支吾吾地道:“先生……先生说是要去一趟府城。”
“府城?他去府城做什么?”施伐柯眉头一蹙,总觉得朱克己的表情透着一副欲盖弥彰、做贼心虚的感觉,又追问道:“怎么了?莫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
朱克己犹豫再三,终于还是下定了决心,将施伐柯拉到了一旁,小小声道:“施姐姐,这事儿我告诉你可千万别生气……”
“到底是什么事?”施伐柯见他这神秘兮兮的样子,心里有些打鼓,催促道。
“先生去府城……好像是为了风月楼里一个叫云歌的姑娘……”朱克己一边说一边小心翼翼地观察着施伐柯的脸色。
“风月楼?”施伐柯眨了眨眼睛,没听明白这是个什么地方,为何朱克己一副鬼鬼祟祟的样子。
“……就是府城最大的青楼。”
施伐柯一下子瞪大了眼睛,随即脸黑了下来。
“施姐姐你别生气……许是没什么的……”朱克己忙道,只是这话却丝毫没有说服力,还透着点火上浇油的味道。
“我不生气,我为何要生气?”施伐柯磨着牙道。
不……施姐姐你掏出镜子看看自己的脸色啊!你的脸色很吓人啊!
“这酒菜送给你了,你拿去给你们学堂里的先生吃吧。”施伐柯把手里拎着的酒菜往朱克己怀里一塞,转身走了。
朱克己一手酒一手菜,看着施伐柯大步离去的背影,内心纠结不已,先生若是知道他跟施姐姐告密,一定不会饶了他的,可是……他内心也很煎熬啊!仔细想想,还是宁可得罪先生,也不能眼睁睁看着先生步入歧途啊!
先生去府城的事情是他主动跟自己讲的,临行前还留了一堆课业给他,说是要去府城风月楼探望一个故人。
呸,风月楼里能有什么故人?
只有姑娘!
他后来悄悄留意过,先生竟然跟别人打听府城里有没有一个叫云歌的姑娘……先生果然学坏了!他可不能眼睁睁看着先生步入歧途,希望施姐姐能够拉先生一把,让他迷途知返,他为了先生也真是操碎了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