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伐柯说干就干,晚上大哥回家,就拉着他说了此事。
施大哥和周县丞交情不错,琢磨了一下,觉得此事可行,点头道:“我明日寻县丞喝酒,跟他透个底儿,问问他意下如何。”
施大哥会揽下此事一方面是出于妹妹的恳求,另一方面也是因为他对这位陆秀才观感甚佳,此前陆秀才去县衙办房屋租赁契约之时正好他当值,为了感谢陆秀才之前对妹妹的相助之恩,施大哥约了他一起喝酒,没想到这位陆秀才虽然是个读书人,但全无书生的酸腐之气,为人很是豪爽,且……酒量非常不错。
施伐柯觉得此事应该问题不大,心情甚佳。
第二日,天气晴好,施伐柯心情也甚好,将家中的棉被都翻出来晾晒,正忙得不亦乐乎的时候,忽然有人敲门。
施伐柯嘿嘿一笑,心道莫不是陆池坐不住了,来问周家小姐的事了?
施伐柯笑眯眯地开了门,然后愣了一下,有些意外,站在门外的竟然不是陆池,而是贺可甜。
“怎么,不欢迎我吗?”站在门口的贺可甜微微一笑,嗔道。
“啊不……只是有些意外。”施伐柯的心情略有些复杂,但还是侧过身道:“进来吧。”
贺可甜看了她一眼,笑着走了进来,“你看起来真的是一点都不欢迎我呀,枉我还带了你最喜欢吃的雪花酥呢。”说着,将手中拎着的一包点心晃了晃,“来福记的雪花酥有多难买你知道的啊,这可是我哥让人一大早就去排队才买到的呢。”
施伐柯眼睛一亮,伸手接过,“你坐着,等我去泡茶!”
贺可甜轻笑一声,在院子里坐下了。
不一会儿,施伐柯便泡了茶来,又将贺可甜带来的雪花酥摆了一碟,放在院子里的石桌上,“喝茶。”
倒了一杯茶给贺可甜,施伐柯给自己也添了一杯,在贺可甜对面坐下,喝一口茶,咬一口雪花酥,满足地眯起了眼睛。
阳光暖暖地照在身上,这就是幸福的味道啊……
“你今日怎么来找我了?”眯着眼睛,施伐柯懒洋洋地问。
“你都几日不曾来我家寻我了。”贺可甜捧起茶杯喝了一口,颇有些哀怨地看了她一眼,“你当真恼我啦?”
对上她哀怨的眼神,施伐柯恁是有气也发不出来了,“算了算了,强抿的瓜也不甜。”
“是嘛,我们才是好朋友,你何苦为了一个外人来恼我呢。”贺可甜伸手,拉住她的手晃了晃,撒娇道。
施伐柯拿她没辄。
正这时,外头又有人敲门。
施伐柯顺手将手中剩下的半块雪花酥塞进嘴里,起身去开门。
开门一看,门外站着的,正是陆池。
陆池的视线在施伐柯那鼓囊囊的腮帮子上顿了一下,眸中便忍不住带了笑意。
坐在院子里的贺可甜看到门外站的那个男子,沐浴在阳光中的男子眉眼含笑,她不由得微微晃了眼,原以为自家哥哥已经是铜锣镇最好看的人了,竟不知天底下还有这般好看的人……
一时竟是看迷了眼。
“陆公子。”这厢,看到门外站着的人,施伐柯忙狠狠咀嚼了几下,有些艰难地把口中雪花酥咽了耳去。
听施伐柯唤他陆公子,贺可甜一下子清醒了过来,随即唇畔便挂了冷笑,原来……他就是那个胆敢上门求娶的穷书生吗?这人竟是还不死心,追到这里来了。
也是,她平时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如今她难得出一回门,就来堵她了。
“这位,可是陆公子?”贺可甜矜持地开了口。
陆池这才注意到院子还坐着一个姑娘,不由得将困惑地目光转向了施伐柯。
施伐柯也有点懵,原来陆池竟是没见过可甜?可转念一想,当日抛绣球隔着那么远,人又多,没看清也是常理之中。
“是贺家姑娘,来找我玩。”施伐柯说得隐讳。
陆池却是一下子明白了,原来院子里坐着的那个姑娘就是那日抛绣球的贺姑娘,那日他只是远远看了一眼,并未看清这位贺姑娘的模样。
陆池立刻收回了视线,垂眸对她略拱了拱手,转而对施伐柯道:“既然你有客人,在下便先走了。”
施伐柯虽然有心调侃他几句,但此时贺可甜就在院子里坐着,显然不是说话的好时机,便点点头,笑眯眯地道:“待得了消息,我便去寻你。”
消息?什么消息?陆池有点莫名,随即悟了她的意思,顿时有些哭笑不得,这莫不是以为他是上门来打探县丞家那位姑娘的消息了?
他有些无奈地摇摇头,此时却也不便解释,只道了一声“告辞”,说罢,转身欲走。
“陆公子,这便走了?”院子里坐着贺可甜却是冷不防扬声道了一句,见陆池停下脚步,又笑盈盈地道:“不进来坐坐么?”
陆池转身看了她一眼,一时有些闹不明白这位贺小姐在想什么……
“在下不知施姑娘有客,有叨扰之处还请见谅。”陆池垂眸,拱了拱手道,“你们叙话,在下也不便久留,这便告辞了。”
贺可甜“嗤”地一声笑了,一脸兴味地看着陆池道:“陆公子真会说笑,好容易来了,怎么能就这么走了呢?我都已经给了台阶,你还在拿什么乔?”
“……”陆池一愣,下意识看向施伐柯,眼睛里带了疑惑。
这位贺姑娘……到底是什么意思啊?
“既然来了,就把话说清楚了再走吧。”见他不语,贺可甜自顾自说着,瞥了施伐柯一眼,“我这位妹妹呢,心肠惯是软和,大概也说不了什么重话,想来是没有把我的意思完整转达给你,所以才导致了你对我贺家还心存妄念。”
啊?
陆池一时还没有反应过来。
施伐柯却是反应过来,知道贺可八成是误会了,赶紧道:“可甜,该说的我已经说了,陆公子他并不是……”
“所以既然你来了,我就亲自同你说清楚,你且听好了。”贺可甜不容拒绝地打断了施伐柯的话,看着陆池,脸上仍然带着知书达理的微笑,语气却是不善,“抛绣球招亲不过是我家喜饼铺子招揽生意的手段,所以陆公子大可不必当真,我贺家也断不会承认,所以收起你那些小心思,不要再做无用功了。”
陆池此时才反应过来……这位贺姑娘莫不是以为他是因为知道她在施家,这才一路跟过来的?他默默叹了一口气,垂眸应道:“是,在下知道了,断不会有什么非分之想。”
贺可甜见他竟然这般轻易就应下了,倒是微微一愣,她看着门外那个形貌昳丽的男子,明明处于下风,明明该是十分尴尬憋屈的场面,不知为何他只那样站在那里,便举重若轻,姿态朗朗。
没有愤怒,也没有羞惭。
“……陆公子也断然不要妄想仗着自己有一副好皮囊,就能引诱我。”鬼使神差地,贺可甜又道。
陆池唇角微抽,”是,在下绝不会妄想仗着自己有一副好皮囊,就引诱姑娘。”
贺可甜一下子涨红了脸。
“那么……在下就告辞了?”陆池又道。
贺可甜咬唇。
施伐柯揉了揉疼得一抽一抽的脑门,深吸了一口气,上前道:“你先回去吧,我明日来寻你说话。”
这么说的时候,她看着他,黑白分明的眼睛里带着十二万分的歉意。
陆池微微一笑,点点头,转身走了。
贺可甜气呼呼地看着陆池的背影,唔……连背影都这么好看呢,随即又气恼地咬住了唇,心头却是十分不解,明明是她占了上风,为什么她竟这般憋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