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拿捏想结婚的男人与不想结婚的男人是两套截然不同的方法论
“这是做什么?”陈撰不懂。
迟威小窗解释:“已婚夫妻群。人是有圈子的,已婚的、未婚的、生娃的是三类人,只和自个儿人玩。咱现在结婚了,得把圈子建立起来。”
“那我们要干嘛?”盛以晴也懵了,火速私信曲繁漪,“也、也要做pdf吗?”
“不用不用。你们来参加就行,具体的东西我们都能准备好。这些都是我和迟威精心选出来的优质人脉,以后需要大力发展,她们很好的!”
成婚之后的家庭似乎有了新的含义,原本独立的两个人被捆绑在一起,如同一场两人三足跑,齐心协力,互相配合,奔赴共同的未来。
那种特属于家庭的氛围让盛以晴有些不习惯,在此之前,她从来没有觉得结婚有多好,问陈撰:“你说我们还参加么?”
都马上要离婚了。
“去呗。”陈撰一脸无所谓,“我们这不……还是夫妻嘛。”
盛以晴觉得好笑:“我们这是假夫妻,混到人真夫妻堆里,正常么?”
陈撰没答。
而就在第二天上午盛以晴要去上班时,陈撰又将她叫住了,依旧是淡漠的口吻,与特别不经意的语气。
也是到现在,盛以晴才能确定,陈撰这人,越是遇到郑重的事情,越喜欢装作毫不在意。她停在玄关处,等着他继续。
“我们要不要玩个游戏?”
盛以晴扬了眉毛,“嗯?”
“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在8月25日之前的这十天,我们装作真正的夫妻,像迟威和曲繁漪那样,你搬到我家来,我们一起生活在一个屋檐下,一起做饭、一起睡觉。如果这个游戏能坚持十天,那我们就不离婚,如果能坚持更久……你,你要不要,再想想我们之前的关系?”
他还是不想离婚。
盛以晴愣了愣,“你认真的?”
她环顾了一圈陈撰的家,清清淡淡的极简主义风,这几天仗着两个人住得近,加上她工作忙,撑死了也不过是过来睡一觉,可要是真让她把生活日用品全都搬过来,一起吃饭一起做饭,让客厅里塞满毛绒玩具与女人东西,这男人估计要疯。
“你确定,让我搬过来?”她又重复了一遍。
“唔。”他偏了偏头,漫不经心,“总比,让你嫁给别人好。”。
“记得搬家费他出。”
秋恣宁一锤定音,献上妙计:“同居就同居,这事既然是他提出来的,一旦住在一起,你只管做自己,让他来包容你。”
“都要住一起了,不应该是互相包容么?”盛以晴不解。
秋恣宁的博主之路越走越宽,加上“后天”的外貌优势,借着平台扶持又入驻了短视频领域,遇上直播买衣服如火如荼的时间点,客厅很快堆满了三大箱合作方寄来的衣服,她兴致勃勃把盛以晴叫到家里,陪她一起拆衣服。
“不不不,男女同在一个屋檐下,就是一山不容二虎,你猜是什么关系?”
“磨合?”盛以晴艰难猜测知识点。
“又称——角力。是分胜负的。同居下的琐事一大堆,谁洗碗、谁拖地、谁决定吃什么、选什么节目……这些都是角力,就拿刷马桶来说,你觉得,应该谁刷?”
“脏活累活,不应该男的做么?”
“错!家务活从来不分男女,而是最先忍受不了肮脏的那个人做。而一旦那个人开始做了,在拿起马桶刷的那一刻,就彻底被打上了家奴的烙印——这个活就会永远落在这个可怜人身上。同理,洗碗、拖地、洗衣服……都这样。现实的婚姻里,一旦一个爱干净又勤快的女人进入婚姻,基本上自动沦为家奴,被彻底吃干抹净。”
盛以晴缩了缩脖子,莫名想起了曲繁漪。
她这会儿坐在秋恣宁家空荡荡又乱糟糟的懒人沙发上,指了指窗户外不远处那栋高耸的高档小区居民楼与她提,“说到这,曲繁漪住的离你不远,有机会可以认识认识。“
秋恣宁赶紧摇头:“不了不了,蹦迪那次我已经觉得够夸张了。我不擅长和正经结婚的女人打交道。“
盛以晴赶紧劝说:“你别这么想,她也不是那种只知道奉献家庭的女孩,人家有自己的计较,她的理想就是住豪宅,不上班,这辈子就为她老公一个人服务,两个人一起搭建个特别完美的小家庭。人家是有职业规划的。”
“全职太太不叫职业哦。官方发布的行业类别里可没把全职太太归纳进去。”秋恣宁冷笑。
见盛以晴不说话,秋恣宁摆摆手,说:“行了。你不是还要和人妻们去京郊踏青么,我告诉你,这事我最有经验了!我前一阵关注了几个居家博主,她们刚拍完野餐的照片,我跟你说,要那种鲜鲜亮亮的法式连衣裙最好看。”
她一边说一边在箱子里翻,拿出好几件亮紫鹅黄墨绿勃艮第红克莱茵蓝的裙子和上衣对着盛以晴比划:“得走那种复古路线,我告诉你。自然风景下,穿越艳丽,拍出来的照片最好看了。然后你再买个编织小包,或者跨个篮子什么的,完美!”
盛以晴怔怔,“打扮这么好看干嘛?”
“你必须好看!你现在是我们独立女性的代表。”秋恣宁特别严肃。
盛以晴一脸茫然。
“一起出来的都是些什么人?传统新婚家庭!还有一些全职太太,我估计啊,都是一些不会打扮的黄脸婆,每天为老公操劳为孩子操劳。而你!优秀的独立女性,哪怕结婚,也依然事业有成,保持美丽轻盈、享受愉快的单身生活,你知道么?你是她们的榜样!所以,给她们一点压力好吗,这叫啥,太太们的peerpresure!你好好准备,不要给我丢人。”
“……行。”
两个人拆了半天的快递箱,总算将新到的衣服拆完。厚厚一沓,叠满了沙发,姹紫嫣红。盛以晴一瞬间觉得自己置身于服装厂。
不过在她看来,秋恣宁的家也确实和工厂没什么区别:
秋恣宁的房子是年初才买的,半新不旧的酒店式公寓,一室一厅的统一装修,适合拎包入住。然而秋恣宁只不过住了近半年,这房子就已经乱如狗窝了。客厅的沙发上堆满了衣服和书。茶几上还有几个没丢的外卖盒。原本应该是放置电视的地方,被堆起了小山一般的未拆的快递盒,最早的收件日期可以追溯到半年前——据她说,一部分是各个品牌公司送来的伴手礼,另一部分则是自己压力山大时的疯狂挥霍。
窗台上放置着十几个空的红酒瓶,上面拆满了各色干花和鲜花,还养了两盆薄荷与迷叠香,大概是因为忘记浇水,已然奄奄一息。
沿着客厅进去就是卧室,床占了一半,床下铺着一张瑜伽垫,梳妆台前的椅子被拿走了,取而代之竟然是一台迷你跑步机,秋恣宁隆重介绍过:“可以在跑步机上一边快走,一边化妆,健身又美容。”
但如今,跑步机买了三个月,两只扶手上已经挂满了她的睡衣。再后来,她似乎嫌弃扶手太短,又在跑步机上加了道杆子,彻底制成了衣架。
“真的……”盛以晴环顾一圈由衷感叹:“你现在最缺的,应该不是男人,而是保姆。“
秋恣宁的家乱,也有乱的好处,因为你不用担心将它弄得更乱,把垃圾放在哪里,哪里就成为了垃圾桶。这会儿两个人将衣服扔到了床上,陷在她的沙发里,一人一杯酒,被乱哄哄的书、抱枕以及毯子包裹着。
秋恣宁往垃圾里一瘫,嗷嗷抱怨:“保姆太难找了你知道么?我最近面试了好几个,要么时间不合适,要么人第一天来就问七问八,有一个说话的语调特别像我前男友他妈,还有一个人更过分,扫了一会儿就说我家东西多,房间小,不如她在顺义做的那户别墅好……我他妈气都要气死。”
盛以晴倒是想起什么来,“诶,我上次网上看到一瓜,说一个女高管包养了个男大学生,不仅能做家务还能做饭,一个月只要3000块,嘶……上次你手机里那个叫做陈……呃……陈什么的?咋样?”
“嗬。别提了。”提到陈子昂她就火大,摆摆手,“网上聊得热情,但死活不见面,我估摸着是个骗子,算了。”
“弄不好是害羞……”
说曹操曹操到,就见秋恣宁晃了晃手机:“看,小男孩又给我发消息了。说今晚同学来三里屯喝酒。”
“那不正巧,就在附近,见一见?”眼看到了饭点,盛以晴起身回家,打算找陈撰一起吃饭,怀里还抱着秋恣宁送她的一整套艳压战袍。
秋恣宁跟着起身送她到门口,嘴里吐槽:“不可能见的。他朋友圈一张照片没有,那头像估计是网图。”
盛以晴眨眨眼,“你手机给我。“
秋恣宁递上,只见这个女人当即一个视频电话打了过去,秋恣宁嚯了一声,但却没阻止,抱胸靠门站着看好戏姿态,不信陈子昂敢接。
果然,几声嘟后,对方拒绝了通话。
陈子昂发了消息过来:“我……我和同学在一起呢。”
仿佛心虚,顿了几秒,又回:“你想见我吗?”
“你看吧?”秋恣宁拿回手机。
“果然,没劲。再聊一聊删了吧。”盛以晴推开门,对秋恣宁挥了挥手,“走了哦,拜拜。”
从广德国际公寓的窗户外看出去,依稀能看到太古里隐隐约约的招牌,入夜的三里屯灯红酒绿。秋恣宁将纱窗来开,上半身探出窗户,抽完了一根烟,看不见云,高层的公寓宛如浸泡在深海里。
秋恣宁关上窗户,折身拿了手机出门,一个人去nugget买酒。
“噔零零”,一条消息溜了出来,又是陈子昂。
秋恣宁懒洋洋点开,却在此刻来了兴致——对方问的是:“那个,你在哪里?”
胆子大了?她扬了眉毛,发了nugget的地址过去。
夏夜菩提树下,时不时有风吹过。胡同里的大爷大妈睡得早,于是入夜的客人也被禁止喧哗。餐厅老板在院子的一面矮墙上,投放了一幕无声的黑白卓别林电影。
秋恣宁的第二只香烟点了一半。
就在她以为陈子昂不会出现时,一根手指犹犹豫豫戳了戳她的后背。她转过身去,猛地对上一双略微下垂的小狗眼。
她怔了怔。
年轻男孩的脸上带着微醺而憨直的笑容,他套着一件米色短袖,宽宽松松的墨绿色短裤。个子很高,脖子也长。头发一刺一刺的。一身酒气,弯着眼,咧着嘴,唤她:
“喂!秋恣宁。”
手里的香烟兀自燃烧着,秋恣宁一动不动,看着面前这个一个醉醺醺的,面色酡红的年轻男人。
下意识,吞了一口唾沫。
做情感博主这么多年,男女关系听的也多,来回来不过那几个套路。
和小男孩交往的诀窍简单:耐心听他们吹没有脑子的牛;肯定他们、肯定他们、再偶尔否定一下他们;尽可能多忽略他们,忽略完了再给一点蜜糖。
如果你想让他爱你爱到死去活来,也有秘诀——等到两个人关系最热络的时候,狠狠往他心口扎上一刀。
想结婚的男人与不想结婚的男人是两套截然不同的相处模式。拿捏想要结婚的男人,你要温顺、要贤惠,要柔情似水地为他织一件毛衣;而拿捏不想结婚的男人,你要野蛮、要凶狠,要调皮捣蛋地撕碎他最爱的毛衣。
如今的秋恣宁擅长的当然是后一套。
秋恣宁这么想着,眯了眼,转为一脸嫌弃,拉进了距离用眸光绞他:“来了啊?我都要回家了。你走吧。”
“这怎么行?”陈子昂一愣:“那,那我送你。”
秋恣宁唔了一声,说你打车。陈子昂说好,刚拿出手机又被秋恣宁夺过,径自在打车软件上输了地址,这才将手机还给他,一本正经逗他:“单身姐姐的地址是秘密,不能让你知道。”
陈子昂点点头,明明醉着酒,却一脸认真:“我知道了也只会保护你。”
车来了以后,大男孩双手插兜乖乖站在她身边,半垂着头,斜挎着单肩包,在夏日的夜晚散发着混杂了酒精味的热气,像从酒缸里捞出来刚刚晾干的玩偶。秋恣宁侧头望了他一眼,拽着他的袖子钻进车里,长腿折进后排狭小的座位,问他:
“你多高啊?”
“185。”
秋恣宁嗯了一声,目光点着他的手说,“难怪你的手也大。”
他顺从伸出右手,五指撑开,问她:“很大么?我们比一比。”眼睛在夜路中闪闪发亮。
秋恣宁的手伸了一半却逃了,改为轻轻拽了拽他的头发,笑地狡黠,贴着他的耳朵回答:“才不要比。”
香风送入气血方刚的耳朵。将他的呼吸熏热。
车里的气氛早已十二分暧昧,她半侧了身子,胳膊肘抵在座椅靠背上,这样的姿势,换成任何一个略懂一二的男人,都知道如何将她抱起,再如何压在自己的膝盖上重重吻她。可陈子昂似乎真的喝多,目光傻傻沿着她的手,揉了揉被她拽过的头发,想起什么来,半晌冒出一句:
“……我和你说,我前女友,喝多了也喜欢拽我的头发。”
“哈?”她一怔。
氛围像气球一样被扎破。
陈子昂点了点头,不觉有异,漂亮的嘴角弯弯,接着嘟哝:“我们之前经常一起喝酒吃烧烤,完了再去网吧打游戏,游戏输了就拽我头发,骂我为什么不救她……我也想救啊,但是她太菜了我有什么办法…所以说啊,女生真的很麻烦…”
越是图谋不轨的男人,或许越期待女孩子单纯。但图谋不轨的女人则相反,无论对方肉体多么诱人,但凡意识到他的脑袋里还住着个小学生,再旖旎的心都会烟消云散。
此刻,秋恣宁的脑袋已经彻底清醒下来了,酒精将欲望剥去,赐予了她反思:
找一个老司机不好么?为什么偏偏对小孩动起了歪心思。
年轻的时候见男人想听人聊古希腊与叔本华,衡量比较对方的逼格、品味与钱包,如今她却只关心别人硬不硬、行不行。这是文艺女青年的堕落。
光明正大的约炮像是拆盲盒,失败的几率远远大于惊喜。随着年龄上去,综合评分喜人的男人早就被锁定。还有精力出来与自己聊骚的,多是残次品——当然,她自己也没好到哪里去。滑铁卢的次数太多,所以这才把目标转移到了弟弟……
而此刻,弟弟醉是醉了,但却死活没犯下成年人爱犯的糊涂事。低沉的嗓音絮絮叨叨一堆学生时代的破事,让混蛋如秋恣宁,也忍不住反省自己的龌龊。
她决定放弃。
长长呼了口气,秋恣宁往远离陈子昂的方向移了移,兜里掏出手机,二郎腿翘起,开始刷起了朋友圈。
陈子昂这会儿酒劲上头,将自己的那点小学生一般的感情破事和盘托出,目光从车窗外转到秋恣宁颊上,揉了揉太阳穴,嘟囔了一声,“我头晕。”
秋恣宁早已没了其他的念头,听他这么说,大发慈悲接了句,“你过来,我帮你揉揉。”
纯且当做贡献一把母爱。
陈子昂嘴角弯起的笑,当真将脑袋的重量压在她肩上:“姐姐,你真好。”
秋恣宁的手指不轻不重揉着他的太阳穴,嘴里嗤了一声:“别叫姐姐了,这个年头,再叫听到姐姐,就觉得是年轻男人想占我便宜。”
车窗外的灯明明灭灭,陈子昂噢了一声,答:“我哪里敢占。”
秋恣宁松了手,推开他的头。
男孩忽然问:“你涂什么色号的口红?”
“你问这个干嘛?”秋恣宁怔了怔,一边回忆:“忘了,好像是tf的奶茶色?又搭配了一个国产牌子的唇釉?”
陈子昂转了脑袋的弧度,将下巴抵着她的肩头,只盯着她,声音很低:“你的嘴巴,被灯光照了,看起来像果冻一样。”
微微吐出的酒气。
秋恣宁笑起来:“好看么?”
“唔。”他的声音变低了。忽然牵着她揉太阳穴的手兀自坐直,侧着头看向窗外。
秋恣宁一时无法分辨他牵手的意味,从她的角度,可以看出他的脸很红,不知道是酒精还是情愫,他甚至开了车窗,夏夜的凉风呼啦啦往他的脸上扑。这么吹了一会儿,陈子昂又摁紧了车窗。
隔离喧嚣,车内再次安静下来。
终于,他转过脸看着秋恣宁,脸颊依然发烫,呼吸也变热,这回他不叫她姐姐了。
他捧起她的脸,眼底漆黑盯着她的唇,微哑的嗓音泛着酒气,轻声说到:
“秋恣宁,我想吃果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