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了草堂,往水潭的时候,丘喜儿已忍不住哭了来:“师父这不是存心给我们穿小鞋吗?实在不行,我主动下山求去就是了,天天打水,这样的日子,可不是人过的!”
若是以,丘喜儿说这样的话来,高仓早就言申斥了。他最崇敬师父,见不得人说师父的坏话。
可是这次,高仓也是默默无言,半大的小子用力握里的木桶,最后哽咽地蹲大哭了起来。
冉冉却说:“学本事做不好,本来就该挨罚,快些走吧。”
等几个人到了水潭边时,发现昨日夜里因为下雨的缘故,原本半满的水潭现在已涨水快要溢了,只他们四个的话,要将水池舀干,不知要猴年马月才能干完。
冉冉看颓丧的三个人,没有说话。
她有些内疚,觉得这三个人是受了自己的连累被连坐了。所以她率先舀水,然后拎提朝山下走去。
下去的山路不知是不是因为雨水冲刷的缘故,路径发生了大的变化,变得更加崎岖,须得凝神稳住脚步,才可慢慢行。
冉冉凝神看了一会,才举步往山下走,可是走了一会,突然咦了一声,然后加快脚步,沿山路下山倒水,再折返上来。
她起初走得慢,然后越走越快。
“你们快些打水,跟我一起下山!”冉冉有些兴奋地喊道。
白柏山正跟高仓他们坐在水潭边商量拜别师父求去下山,听了冉冉的话,无精打采地抬头道:“我们都要离开了,还打什么水?”
冉冉干脆走过来,将几个人拉拽起身后说:“都快点,我带你们发现一些好玩的。”
听她这么说,几个人不得不起身,打了水后,跟在冉冉的身后一起下山。
可那山路除了又湿又滑,变得更加难走以外,并没有什么奇的地。高仓他们实在不明白小师妹因为什么而兴奋。
这时,冉冉开口说道:“难道你们没有发现,这条山路的转横走向,跟师父今日传授给我们的运气心法是一模一样的?”
听冉冉这么一说,白柏山凝神看去,然后试又走了几步,一脸惊喜道:“对啊,小师妹,你若不说,我们都没有察觉呢!可是这路怎么会变成这样?难道不是雨水冲刷得吗?”
冉冉摇了摇头,现在她再看这些路,仿佛是气冲『荡』而成,根本不可能是天然形成的。
这些崎岖的山路若是苏易水运气划的,他肯定不可能是为了为难蠢徒弟,而如此下气力。
她了,说道:“你们抬水而行,也按照山路的走向运气,看看能不能领悟其中的要义。”
这一次,他们都用了心,抬水行时,不同于轻松走路,每到陡坡会尽量稳力而行,遇到上坡时,又需要放缓脚步,免得水桶里的水洒落来。所以一旦跟自己行程运气,何处该凝气而行,何处该提速快转,一下子变得清晰明了。
当他们来回运了几趟之后,原本凝滞不的气,一下子贯通了多。高仓和白柏山的头顶已开始蒸腾冒气了。丘喜儿也入了门窍,觉得提水的步履轻盈,不似先那般沉重了。
不过冉冉试了几次,还是觉得气淤堵。她知道自己在阴界形成的后遗症还没有消散,便也不急运气,只是运用轻身术轻快地运水。
领悟了师父的良苦用心之后,高仓几个人精神大振,再不提起什么下山回家的事情了。
几个人花了三天功夫舀干水塘里的水后,高仓他们只觉得气运转充沛,竟然大大超越了以两年放羊吃草的修行。
弟子的领悟力不同,教授的法子自然也要各有不同。苏易水显然是通过这种更加直观的式教会了几个笨徒弟。
冉冉觉得自己误会了师父,之还他那般顶嘴实在不该。
既然错了,那么认错也是应该的。
所以运完了水潭里的水以后,冉冉顾不得胳膊酸麻,又进了厨房和面,调馅,蒸了师父爱吃的豆糕,亲自送到了师父的书房。
以往这个时间,师父都在看书。到了书房,果然如此,师父正坐在香席上,皱眉翻看书斋里剩余不多的存书。
嗯,冉冉现在看看空落落的书斋,觉得自己当初拿书拿的好像有点太多了。
她当初跟苏易水回来,并没有将书也带回,所以师父现在翻看的……是那本要命的《玩》……
看苏易水好看的剑眉越拧越紧,冉冉决定这盘豆糕还是留给师兄们吃吧。
她正要默默退来的的时候,苏易水却开口说话了:“既然来了,为何不进?”
于是冉冉只能尬笑又举托盘进去。
她刻不去看那翻开的《玩》》,只拿起豆糕对苏易水道:“这是我自己熬煮的红豆加了蜂蜜为馅的糕,趁热吃最香甜了。”
苏易水没有说话,只是看了看拿热气腾腾的糕。原本是普通的豆糕,却被冉冉捏成了红颜小兔,还有尖嘴桃子的模样,看上去甚是可爱,但是怎么看都像是糊弄小孩的玩。
苏易水觉得幼稚,并不吃,只垂眸说道:“若是无别的事就去吧。”
冉冉没有走,因为她此来是跟苏易水道歉的,所以虽然有些不好开口,她还是老实说道:“师父,我错了……”
苏易水挑眉看脸颊红得像水蜜桃的女孩,冷笑道:“你能有错,满修界都找寻不到你这般敢教训师父的弟子,可千万不要折杀我了!”
若换了旁的女孩,听到这样奚落之言,一早忍不住哭跑去了。
可冉冉却捏了只小兔子豆糕,殷勤地将它递到了苏易水的薄唇边:“师父,你咬一下这兔子的屁股,我在里面加了特别的馅料呢!”
苏易水还有满嘴的刻薄话没有说来,却被个兔子屁股给堵住了嘴,鼻息间都是豆糕的香味,嘴巴便不听使唤地咬了下去。
嗯……里面原来是稀释的豆料,裹蜜糖的香甜,甜而不腻,在味蕾间快速流淌扩散。
冉冉笑问道:“是不是好吃?我上次试做的时候,连吃了三个呢!”
吃了蜜糖裹馅的甜品,苏易水忍不住又就冉冉的,将整个小兔子糕饼都放到了嘴里。
待吃完之后,脑子被蜜糖包裹,需要稍微费力才能回,他刚才准备骂这丫头些什么。
“你这是诚心道歉,还是故用吃的堵人的嘴?”苏易水忍不住又吃了个桃子豆糕,才又板脸问道。
冉冉正给他倒清口的热茶,半抬头道:“自然是既要道歉,又要让您吃好啊!”
说完,她脚麻利地将自己上辈子所写的《玩》快速收到一旁的书架上,然后诚恳说道:“我不该误会您教授弟子的良苦用心。大师兄他们的根基较比新入门的师弟们的确是差了多,没法跟他们一起研习精深的技艺。所以师父您平日让他们劈柴干粗活,实在是在磨砺他们,要他们打好根基……”
可是苏易水听了冉冉的话却冷笑了一下:“你没有误会,我先的确是刁难他们,希望他们有眼『色』,主动求去。”
这个……听苏易水说得如此开诚布公,冉冉的马屁一时间有些接续不下去了。
她沉默了一下,小声道:“可师父您为何又改了主?”
苏易水,伸了长臂,再次将那本《玩》抽了下来,翻到了凶兽的那一篇,然后敲打书页道:“这些批注都是你写的吧?我倒是好奇,我的有你写的那么好吗?”
嗯,她后来批改谬误的时候,的确是写了师父不的好话。比如疼爱徒弟,嘴硬心软,天下顶好的师父一类的。
苏易水探头过来,在冉冉耳旁轻声道:“我在,我能容忍你们这些废物在身边,一定有些用,在我没起来,你们最好变得有用些,才不算浪费米面……”
冉冉半张嘴,特别后悔自己当初批改玩谬误的举动。
原来世的自己才是大智若愚,彻底看透了师父的虚伪嘴脸,这哪里是凶兽,简直就是喷毒汁的獠牙大蛇啊!
她抿嘴看他,气得头都有些发晕,而且这感觉还愈加强,。于是她端起剩下的豆糕便要去。
可是苏易水却先一步拉住了她的:“端来了还要拿走,你是三岁的孩童吗……”
他的话还没说完,眉头就拧住了,因为他的指头刚巧搭在了她的脉搏上,一下子就发现她的脉息不稳,似乎更加严重了?
苏易水紧声问道:“这是怎么回事?难道是你练功运气走了岔路?”
既然被他发现,冉冉摇了摇头,头晕的感觉更加强烈,结果就在苏易水拉她的时,身子这么一瘫软,就此晕倒在了苏易水的怀中。
当馥香绵软的娇躯倒入苏易水怀里的那一刻,他的身子有些微微僵硬,直觉一直空『荡』『荡』的心一下子被填满了。
可他来不及细,只能连忙让她盘坐,然后抬贴她的后背为她运转气。
当他的气运转入内时,冉冉感觉到一股熟悉的暖流袭来,自然而然地便运转师父以教给她的口诀运气流转,仿佛久违的甘泉流转,淤堵明显好了些,
苏易水的眉头却在紧缩,因为他发现,冉冉淤堵的两处地似乎是神庭和承光两大命门之处,而且她的淤堵绝不是一朝一夕而成,乃是先天的不足,只不过之一直有人给她运气疏导,所以她才会常人无异。
才就在他调动气时,这个丫头竟然自动运气,仿佛嗷嗷待哺的鸟儿一般,不知怠足地吸附他的气。
他只觉得自己的丹田之气一沉,若不是急急后撤,差点就被她吸附得干净……
苏易水遗忘了一段记忆之后,其实一直不解一件事情——就算他当初交了一半的结丹,可是二年的修行,也足以弥补了。可是为何他现在的修为还不足以结婴?隐隐总有内力损耗的衰竭之。
直到才,他给冉冉渡气的时候,才终于明白,自己以应该一直给这个女徒弟渡气续命,所以修为才会徘徊止步不,不能更上一层楼。而他这些日子来苦修的修为,才又是一瞬间,被这该死的丫头跟吸得干干净净!
到这,苏易水面『色』难看极了,捏冉冉的肩膀一字一句地问:“你究竟给我下了什么咒?我竟然能如此舍身用气养你?”
刚刚醒来的冉冉眨巴眼睛,待弄明白了苏易水话里的的时候也是一愣。才师父给她渡入气乃是师徒二人以修习的日常。
每隔一段时间,师父指导她打坐运气的时候,就会顺便渡入气过来。以至于冉冉都已习以为常,以为这乃是修师徒必之路。
可是苏易水却咬牙切齿地说,她运用的乃是魔修的采补气的邪术……冉冉一时惊讶地长大了嘴巴,有些无言以对……
也就是说,她现头晕并不是因为阴阳颠倒的缘故,而是苏易水从阴界回来以后,完遗忘了按时补给,才让她虚脱的。
虽然冉冉一早就暗自好了,师父一定要谨守礼节,尽量忘记那段亲昵而脱序的记忆。
可是现在她猛然明白了师父一直默默用修者珍视的修为在供养她,冉冉的鼻子突然一酸,眼圈也骤然变红了。
就算别人都说是他欠了她的又如何?她知道他一直在用心来补偿,甚至不惜折损自己的结丹修为来延续他的生命就够了!
也许是天生体弱的缘故,冉冉从小到大,情绪都不会有太大的波动,可是她的情绪总是会被面这个正冲她瞪眼睛的男人牵动……
他倒是忘得干净,可是为何让她有种亏欠了一身,怎么也偿还不完的感觉?
到哽咽之处,冉冉的心里难受极了,不管不顾地一下子抱住了男人的腰,扑到他的怀里呜咽哭了起来。
苏易水原本等这小妖女如何跟自己诡辩,当初是怎么『迷』了他的心窍,吸取他的修为。
可是没到,小妖女竟然一句话不说,扑到他的怀里哇哇大哭,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他占了她的什么便宜呢!
苏易水气得不行,伸要蛮力推开她,可是怀里哭得软塌塌的小妖女竟然有些让人无从下。
他推也不是,吼也吼不走她,只能任她湿哒哒的眼泪将自己的衣服襟都打湿了。
看她不停抽动的肩膀,苏易水的脸『色』变了几遍,最后有些无奈地吸了一口气道:“你到底在哭什么?难道是气吸得还不够?”
冉冉这时终于抬起头,抽了抽鼻子,努力平静下来道:“师父,你还是将你的结丹收回吧,以后也不必再给我渡入气了。天道有常理,我原本也不该这般转生在世上,其一直连累你,不如放我自生自灭吧。”
身为修之人,最大的痛苦应该就是修为止步不,眼看长生无望,而一点点的衰老而亡。
苏易水虽然是天纵奇才,可是如此以气哺养他人,并非长久之计。若不是他早算计了魏纠,恐怕现在早已气衰竭,不能接续了。
可是他以从来没有告诉过她这些,冉冉若是早些知道,是绝对不会让苏易水如此的。
听了这小姑娘如此坚决的话,苏易水挑眉道:“你不怕死?”
冉冉摇了摇头,低声道:“我希望你能好好活……”
看她微红眼圈里的那一抹坚定,苏易水突然觉得心猛地抽紧,竟然疼得不能呼吸……
他也不知怎么了,只要到冉冉也许会死,就一阵莫的惶恐,就好像曾见她死过一般……
苏易水缓了心神,鬼使神差地伸揩拭了她的眼泪,粗声道:“在我没有起为何这么救你,你都要好好地给我活!我给的东西,岂是你还就能还的?”
冉冉看苏易水看似无情的表情,却觉得心里暖暖的,她忍不住再次拥抱住了这个看似张牙舞爪的凶兽,略显贪婪地嗅闻他怀里熟悉的气息。
她竟然一时不起,上次这样抱他是什么时候了。
苏易水并没有推开她,他垂眸若有所,冷冷问:“你以也总是这般抱我?”
这个小丫头略有几分姿『色』,难道她以也曾如此诱『惑』自己,才让他对她特别垂青的?
冉冉当然知道自己失态了,心里再不舍,她也只能慢慢松,坐起身来,捋了捋鬓边的碎发,闷声道:“师父您……就跟我爹爹一般……,我爹爹时,偶尔忍不住会抱抱您……”
这般解释最合理了,冉冉也不现在的苏易水有什么误会。
她暗暗警醒自己以后万万不可以这么失态,所以并没有注到慈父般的师父脸『色』越发变臭了。
苏易水万万没到她竟然会冒这样的话来,他揽镜自照,还是九岁年的模样,哪里像小妖女的爹爹?
他不由得冷声道:“以后爹爹了,便回去探亲!莫要见个男人就认作爹爹,若是无事,去吧!”
冉冉吸了吸鼻子,一骨碌爬起来:“师父,你……现在觉得身子还好吗?有没有难受的感觉?”
也许是许久不曾吸入师父的气,她才似乎无识地吸入多,也不知对于苏易水是否会有影响。
苏易水却一脸气闷,只冷硬重复道:“去!”
冉冉没有办法,只能起身慢慢走去了。
等到小丫头消失在视野里时,苏易水才有些后知后觉,他似乎又重拿轻放,轻飘飘地放过了这个小妖女。
要知道,他可是将自己大半的修为气都慢慢给了她。
苏易水从来没有觉得自己被洗魂符封印的那段记忆有什么太重要的东西。
可是如今他却越来越好奇,自己为何如此容忍薛冉冉,又为何要舍命去救沐清歌姐妹。
要知道这一切,唯有找寻到酒老仙解开洗魂符。
冉冉一直以为,苏易水新收下这么多弟子,是单纯不满之的徒弟们都太菜鸡。
可是后来她却发现,这些新弟子都是有让人惊诧的背景的。比如说那个沈阔,他的祖父竟然是当年赤门旧门主沈问。
沈问虽然是魔修,但是当年也是一代大能之尊,可惜不小心收错了徒弟,收了魏纠这个白眼狼。
而当年魏纠急功近利,弑杀了自己师父沈问的事情世人皆知。沈阔魏纠更是不共戴天之仇。
苏易水收下沈阔这孩子,图分明显,就是要招兵买马,先对付了魏纠。
至于那个岳胜,乃是昔日可以三大门派比肩的虞山后人。当初九华派异军突起,带领另外两大门派压制虞山的往事,如今已没有多人知道了。
可是岳胜作为虞山后人,一心要重振虞山,跟三大门派都不对付的苏易水自然是上佳之策。
而岳胜年岁虽小,但是虞山昔日的人脉不,关于赤门最近的动向也探听到了许多眉目。
譬如说赤门最近有不陌生的门人入。他们虽然穿赤门门人的衣服,可是赤门中人却并不认识他们。
而且魏纠还将赤门赤焰山后一处隐蔽的道场拨给了他们。
所以苏易水打算带人往,一探究竟。
现在西山人才济济,高仓他们原本以为师父不会再带上他们了。
可是没到,他们几个入门早的徒弟都被师父带上了,就连实力稍弱些的白柏山也是如此。
而新入选的弟子里,苏易水却只挑了沈阔和岳胜两个拔尖的弟子。
只是这次,他们不再车马而行,而是一路御风行。
岳胜依旧看高仓他们不顺眼,可是言语却变得客气了许多。
只因为他们在没有离开西山的时候,岳胜几次挑衅高仓和白柏山,都被苏易水撞到了。
苏易水倒也没有说什么,只是让岳胜高仓比试一下踩蛋壳,输了的人,需要抄写西山门规一百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