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易水还没有说完,却似乎有些耗尽了元神,他的身影开始逐渐变得模糊,话音也颤抖得听不出声音来,最后话还没有说完,便“彭”一消失不见了。
冉冉默默等了一会,四周依然是安静一片,再看不见师父的影子,看来师父的元气不够,维持不住幻影便消失了。
小心移到了一边,顺着窗户往看,月光,那波光粼粼的问湖水,师父应该就在那片水……
冉冉小声地吐了一口气,最起码现在能明确的是,师父暂时没有『性』命之忧。而且师父方才非常生气,若不听话,很有可能比二师兄更早逐出师。
现在只能先原路折返回西宫,待到天亮时,再做算。
不过就在折返的时候,路过了一片宫殿,却听到了熟悉的尖细声音:“快,将他抬到静妃的床上去,静妃习惯睡前拳,现在不在寝宫,待会送牌子的大内总管来时,你们知道该何行事了吧?”
说话的声音赫然正是白日里,跟林烨庭窃窃私语的那个监的声音。
听到,在屋檐上的冉冉不得顿住了脚步。
虽然不谙宫斗,此时也听了个明白。大约就是林烨庭串通了哪个死监,将静妃娘娘的禁军表哥酒里了『药』,弄晕送来,准备摆在静妃的床榻上。
静妃宫殿里的一个监和宫女,都是买通好的,静妃此时正在武场练武,正好可以布置一切。
待一会静妃回来了,陛寝宫来送牌子的监也到了。
那时,自然有人不小心撞破静妃的寝宫里有男人的事情。到时候,有人牵引出静妃跟表哥的陈年旧事,出墙的宫杏也就坐实了。
原也不关冉冉的事情,总归是深宫里多了一抹屈死的冤魂。
冉冉举步继续快速朝着西宫赶回去。往前走不久,正好听见静妃在宫殿一隅的练武场上,同一个监低低说话。
“我父亲说,内河与宫里的问湖是通着的,若是真有蹊跷,问湖也得查看一,你说前日有人落湖,可看到尸体漂浮上来?”
那监也低头小声道:“问湖四周一直有人看守,小的接近不了……周大人查了么久,都没有什么线索,也许那河里有怪物的事情,真是只是传闻。”
静妃却摇了摇头:“事干系大,不查个水落石出,叫人放心不,你且去备置我让你准备的东西去吧……”
命那小监离开后,便开始在宫灯照耀舞起长剑。
位周娘娘可不是寻常人花拳绣腿的练剑,而是身体腾飞跳跃,剑锋出招时,带着呼呼哨声,挽起的剑花在矫健的身体四周不断晃动……
样的剑术,俨然马上就要入了“道”的境界,自带着一股凌然正气,不知需要花费多少功夫,才能达到么高深的境界。
冉冉先是在偷听他们说问湖的事情,然后的身手吸引住,忍不住停来看,越看越有些上瘾。
一时想到秦玄酒当初含冤受屈,是兵部尚书周道为秦将军鸣冤。位静妃娘娘是周道将军最小的女儿,看着为人爽利,若是冤枉了清白,恐怕在『奸』人陷害难以自证。
冉冉虽然没有跟深交,可白日莫其妙抓到亭子里骂时,便对有莫的好感。
想起自己无意中听到的那个阴谋,犹豫了一,决定多管闲事,帮帮位马上要含冤的静妃娘娘。
所以冉冉快速移步到了练武场一旁的房脊上,看着那位利落舞剑的女子,割破了指尖,快速在自己扯的内衣襟处写了字:“你床上有男人,请快些处理了。”
写完后,检查了一,觉得言简意赅,正中问题要害,于是将布条裹在石头上,便朝着静妃娘娘扔去。
冉冉扔完便算闪身离去。可惜低估位深宫娘娘的身手了,刚刚扔完石头,那个静妃已经在瞬间判断出石子飞出的位置,一个闪身折花,便将薛冉冉拦截在了屋檐边上。
冉冉的反应也够快的,顺势翻身落,快速闪过了周飞花刺过来的剑尖。
可躲了一个,更多的剑花接踵而来。
薛冉冉有些傻眼,先前的一关三卡,都有惊无险地过来了。没想到自己一时心善,却在周飞花里现了原形。
若是有灵力在,有一百个法子弄倒位静妃娘娘,是现在在皇宫与常人无异,单从武力来看……瞟了一眼静妃娘娘短袖子『露』出的结实肌肉……嗯,毫无胜算可言。
周飞花瞪眼看着面前个穿着一身黑的小姑娘,现在剑尖抵住了脖子动弹不得。
周飞花手里颠了颠手里那块石头,借着着宫灯抖开裹在石头上的布条子,越看眼睛越大,冷声问道:“你是何人?布条是什么意思?”
冉冉将事情分了一轻缓急,小心翼翼噘嘴说了声嘘,示意娘娘宫小声些,然后轻声道:“我是秦玄酒将军的晚辈,见有『奸』人要来陷害娘娘,特意来报信的。”
可不算撒谎,从沐清歌那边论,是秦玄酒的徒侄儿,正宗的晚辈。
果然听了秦玄酒的头,静妃娘娘架在冉冉脖子上的短剑稍微松了松,冷声问:“是何人要陷害我?”
于是冉冉简短说了一那个林烨庭买通了宫里监的事情。
至于冉冉说得对不对,很快就有了定论,周飞花一个眼神,身边两个侍女就带着心腹监快速回了寝宫里。
他们先是将今夜留守寝宫的几个当值的小宫女全都捆了之后,便在床上发现了昏睡不醒的表哥,一看就是人了『药』。
然后,监迅速地将那位昏『迷』不醒的大表哥挪了地方。
在冉冉的提醒,总算是有惊无险,在陛派人到来前,将寝宫的异状清理干净了。
周飞花也是个胆子奇大的女子,面对皇帝亲信递来的牌子,面不改『色』直言自己身体不适,不宜陪王伴驾,还请陛再新翻牌子吧。
那监听了倒也不介意,似乎静妃娘娘给皇帝吃闭羹也不是一次两次了。他举了举手里的一串花花绿绿的风铃道:“陛听闻娘娘最近心绪不佳,睡眠也不是好,特意命内侍监挑选了西域进贡的风铃一串,挂在窗边,娘娘也能睡得安稳些。”
说完,那监便走过去,将风铃挂在了窗边。
周飞花发走了皇帝派来的监后,伸手拨弄了几风铃。
陛的恩宠就风铃一般,华而不实,好看却并不中,倒是在宫里为树起了无数明里暗里的敌人。
可惜那些嫉妒冲昏了头的女人们也不细想想,什么样受宠十几年的妃子,能膝一直无所出呢?
周飞花命人处置了人收买的宫女监后,回了自己的寝宫量着冉冉。冉冉此时刚给松绑,『揉』着手腕跪在静妃娘娘的面前。
周飞花看着,突然开口道“你究竟是谁?若不说实话,我便叫内监总管来认人,看看你到底是不是宫里的。”
冉冉明白一定是自己不规范的行礼姿势,让静妃看出了破绽,认出自己绝非经过训练放入宫里的宫女。
看静妃是爽直的人,便也不绕弯子了,抱拳道:“看在我一番好心,救了娘娘一次的情分上,娘娘能不能高抬贵手,饶了我一回?”
说完,便亮明了自己的身份。当听说到个小姑娘是苏易水的徒弟时,周飞花的脸『色』一变,不过还是耐着『性』子,听冉冉说自己此来是为了救师父的事情。
冉冉留了心眼,可没敢说自己顶替了沐清歌,将塞入浴室柜子里的事情。位周飞花跟沐清歌交情甚笃,若说了,可能周飞花立刻就会宰了自己。
周飞花先前也不知道苏易水抓的事情,在看来,真值得喝上几杯庆祝一。
不过个大眼睛的小姑娘心地不错,明明知道自己冒险入宫,却还肯在听到别人的阴谋时出手帮衬自己。
至于苏易水在望乡关帮助秦玄酒降服水魔的事情,也听父亲提起过。自从沐清歌死后,那个苏易水倒是支撑起了灵犀宫的面,还招了新徒,做了些像人的事情。
就事论事,小姑娘冒着抓的风险救了自己,份情谊,周飞花记了。
所以周飞花想了想后道:“你师父抓是咎自取,他是逆王之后,难逃一死。你一心想救你师父也是情有可原。我欠你一份人情,自然得还。明日一早,我会派人送你出宫,你莫要再回来了,不然次再见你,我只能拿你当刺客处置了。”
冉冉知道周道大人为官清正,他女儿的人品也不会差。么说,便会么做。
只是不明白,周飞花为何会般憎恶师父,难道就是因为师父当年对于沐清歌围攻的事情袖手旁观,还起了推波助澜的吗?
不过周飞花听了冉冉的疑问,却嘲讽地笑了一:“若单单只是人品的问题就好了,你么个心善的小姑娘,怎么拜了那么一个邪物为师……”说到,便不肯再说,只挥手准备派人安排冉冉天亮出宫的事情。
可是师父还在宫里,冉冉怎么可能走?
方才师父是以元神出窍的方式来见自己,那就是说明他什么东西给困住了。
很有可能师父怕有危险,所以诓了先出宫去。若是周飞花将自己送出去,想再入宫就要难登天了。
冉冉的脑子飞快地转,突然想到先前吩咐心腹调查问湖的事情,当有了主意。开口说道:“其实我师父此来,是察觉到京城地界有些诡异,根源就在皇宫之中,可惜他还没来得及细查,就身陷囹圄。若是我就此离开,岂不是半途而废?”
话果然吸引了周飞花的注意,微微瞪眼:“苏易水也察觉到了?那他查到了什么?”
冉冉想起自己的小罗盘,想起了苏域在二十年前将问潭扩建成了大湖,再想想师父掉入湖中一直未出来,所有的谜团显然指向了问湖。
也许只有入湖,才能解开一切的谜题。所以冉冉大着胆子道:“问湖里有妖,娘娘若是想要查明究竟,我愿意入湖一探究竟。”
方才正要跳湖的时候,师父及时闪出幻影拦截住了。不准入湖。越是样,冉冉越想一探究竟。就算师父逐出师,也绝不会留师父一人在冰冷的湖底。
周飞花看说得笃定,想了一,才缓缓说出了自己知道的一些事。
原来周飞花一直在暗中查访着京城的异状。就在一个月前,父亲的一个部夜宴归来,差点栽倒在内城河里,当时他说看见个庞然大物从水里探出来,一口将扶着他的小厮给拉拽了河里。
部当时吓得酒意全化冷汗涌了出来,周尚书的府宅离出事的地方不远,所以那部连滚带爬地敲开了尚书府的宅。
周道听了他语无伦次的讲述后,立刻派人去河里寻人,可是惊动了城尹,调动了衙和大量的渔船后,始终一无所获。
若是内河里真有部所说的庞然大物,此大的阵仗,早就发现了。
而衙那边也以那位部喝醉了酒,说了酒话结案。至于那个失踪的小厮从此以后再无踪影,也做了逃奴处置。
可是周道相信部的话,他当时在河道边捡拾起一个贝壳一样的硬物,看着流光溢彩,不像凡物。
是似乎有人不想他细查此案,就在三日后,那个部一次酒醉摔在了阴沟里,满身酒气脖骨断裂而死。
他的妻子却跟周道哭诉,那天是夫君亡母忌日,为人至孝的他从来不会在母亲的忌日饮酒乐的,而且刚刚受了惊吓的夫君,怎么会一次喝得酩酊大醉呢
至此,尚书反而觉得此事透着蹊跷,所以,他也暗中请了些人来,想查找些蛛丝马迹。
可惜最近,他似乎失了圣宠,陛的话语里暗示着让周道告还乡。他若是辞官而去,就要返回,件事情,便要不了了之了。
现在周飞花听到冉冉笃定问湖有蹊跷,不禁心念一动。因为知道,问湖的水,正是从内河引入进来的。
难道……那个吃人的怪物就在皇宫的问湖底吗?
冉冉说想要去问湖一探究竟的时候,周飞花迟疑道:“那里是宫中禁地,陛的一个爱妃曾经不小心跌落问湖,让陛伤心欲绝,至此以后,便禁止宫人靠近。”
冉冉以为心有顾虑,便歪着头道:“我不是什么宫人,就算真的陛追究,也绝对不会牵连到娘娘您。”
周飞花看了看,突然自嘲一笑:“没想到我在宫里熬了么多年,荒废了满身的本事,做事情也变得瞻前顾后了。想要探明究竟的是我,我干嘛拿你个小姑娘以身试险?你叫薛冉冉是吧?我听说了,你是洗髓池会次的优胜,能通过盾天大能的考验,便跟清歌当年一样,是可塑奇才,若真折戟在了皇宫深湖里,岂不是可惜?”
看来位周飞花也是个惜才之人。
冉冉抱拳道:“我师父是对我最好的人,今他孤身一人,全无指望,除了我,还有谁能救他?就算龙潭虎『穴』,我也要闯一闯!”
说话时,冉冉目光坚毅,小脸上散发着股说不出的风采。不知为什么,周飞花恍惚间,似乎从小姑娘的身上看到了另一个人。
那时的“”坐在高高塔顶,看着远处的破晓晨曦,微笑着道:“他孤身一人,全无指望,除了我能拉他一把,还有谁愿意救他?”
那一次,周飞花与“”在高塔之上饮了一夜的酒,诀别之时周飞花万万没有想到,竟然是二人最后一次相见……
当初听闻沐清歌生的时候,周飞花狂喜万分。后来好不容易盼着沐清歌入宫,二人再次相见时,昔日可以彻夜共饮的好友却变得生疏得很。
沐清歌客气地告诉说,在树上寄生二十年,许多旧日的事情,都想不大起来了。
此反复,旧日一段刻骨友情,似乎并没有随着转生树开花结果。
周飞花微微叹了一口气,结束了莫的伤感。从个愣头愣脑的小姑娘身上,倒是新捡拾了起做姑娘时万丈的豪气。
笑着说:“既然你是个不怕死的,那么不妨跟我走一遭,一起看看那问湖水里究竟有什么道。”
二人商定好了以后,冉冉好奇问道:“听说大齐的皇宫建造时,有高人指点,所以地基埋着东西,能够禁锢人的灵力,也许正是个原因,那怪物才没出来兴风浪吧?”
说话时,手指缠绕着脖颈上的小罗盘,若有所思,转头看了看窗正在鸣叫的鸟儿。
当周飞花一个转身的功夫,那个立在窗边的小姑娘,已经消失不见了,只是在窗边飘来一句清亮的话:“静妃娘娘,我先走一步,你若信我,我们今夜子时问湖边再见……”
冉冉的轻功了得,抓住时机,趁着天『色』未亮,终于跑回了西宫。
换穿好沐清歌的衣服,然后拿起纸笔来,迅速在纸上画了好一会。待渐有雏形时,缓缓吐了一口气,将纸条折好,再蜡封住,看什么时候能送出宫去。
白日时,还得乔扮成沐清歌,只有等到晚上,再入湖一探究竟。
其实冉冉还是心存疑虑的,也担心静妃娘娘会卖了自己。
不过当子时的时候,趴在屋檐上,看着一身黑『色』劲装的周飞花出现在约定之地时,便知道,位娘娘的信跟的剑法一般可靠。
有了周飞花的出手相助,第二次接近问湖就变得容易得多。
周飞花知道湖水四周换岗的时间,在半夜换岗之后,看准了风向,拿来心腹弄来的『迷』魂散一包去,就放倒了四周的守卫。
然后俩换上了潜水的衣服,互相看了一眼后,扑通一声跳入了水中。
周飞花的水『性』甚好,只是此时黑夜,入了水也是浓黑看不见。
从怀里掏出了一颗夜明珠,来照亮四周。据说珠子是陛恩赏给的。静妃娘娘的隆宠可见一斑。
借着珠子的光亮,俩不断沉,冉冉的思绪也越来越沉。
因为若大的湖里……居然一条鱼儿都没有!皇宫的水湖排布都要遵循风水,里面肯定会蓄养锦鲤一类的吉祥物。
可是们沉了么久,手里还拿着容易吸引鱼类的夜明珠,水里却静寂得死水一般。
冉冉直觉不妙,看四周并无异状,正想向周飞花做手势让赶紧上去的时候。
却看周飞花似乎受了什么惊吓,圆瞪着眼睛,咕嘟嘟吐着水泡大口喝水起来。
冉冉顺着的视线,扭头一看时,的瞳孔猛地紧缩,一时忍不住闭气,也差点呛入大口的水来。
因为顺着珠子发出黯淡的光看去,水潭的底,赫然盘踞着一条巨鳞大物——那是一条须□□浮,龙角齐全的……龙!
巨兽起初朦胧看不清身影,不过在夜明珠的折『射』,它的身体似乎也淡淡发出鳞光,渐渐呈现出了全貌。
万幸的是,它似乎陷入沉睡,盘卧在水底一动不动。
而龙身体似乎蜷曲着什么,冉冉仔细看去时,才发现,那竟然是个人——那人长发散开,在水中乌『色』水藻一般漂浮不定,脸儿也鳞片上的光映照出来,赫然正是师父苏易水!
只是师父并没有睁开眼睛,似乎陷入了无尽的昏睡。
周飞花方才连呛了几口水,已经忍不住上游去了。而就在时,那龙却慢慢睁开了眼睛,狭长的眼缝里『露』出了一丝让冉冉莫觉得有些熟悉的金光。
冉冉它盯看时,莫身体不能动了。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硕大的龙头慢慢朝着自己移来,它那飘动的长须甚至已经碰触到了冉冉的身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