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5章煽风点火
那禁军最开始辩称,说他是负责这周边防卫,却被锦衣卫当做贼一样,几时禁军都能随随便便被锦衣卫骑在头上了?
薛幡却冷笑:“这一片早就被司徒大人划定为锦衣卫的辖地,这里人尽皆知,难不成你却例外?”
禁军的张统领都被惊动,本来这件事锦衣卫就想借题发挥,闹得很大,尤其是张统领看到地上跪的禁军模样,登时变色起来。
“许良?”张统领不可置信的看向地上的人。
那个叫许良的禁军看了一眼张统领,脸色瞬间黯淡下来。
而他们这一照面的反应,明显就是承认了许良的身份。
薛幡更为阴笑:“怎么样张统领,这人究竟是混入你禁军的奸细,还是你禁军就出了个吃里扒外的叛徒?”
这两种都是在打脸,而锦衣卫被禁军压了那么多年,现在难免吃相难看,只要禁军能倒霉,他们不遗余力踩一脚。
而张统领也不是吃素的,寒着脸,看着薛幡说道:“我们禁军的人,不管什么时候也轮不到你们锦衣卫管。”
薛幡冷笑:“张统领真是傲慢,别忘了我们锦衣卫现在和禁军一样,都是在皇极寺保护陛下,如今此人半夜三更鬼鬼祟祟想逃出皇极寺,张统领却说轮不到我们管,难道我们应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让此人溜出去不成?”
从前禁军虽然跟锦衣卫不和,但井水不犯河水,现在这薛幡咄咄逼人,明显想跟禁军彻底撕破脸。
他薛幡一个小人物当然不可能,背后自然是锦衣卫的指挥使,甚至是司徒雪衣亲自授意。
想明白了这一点,张统领压抑着怒火,把这些小人嘴脸一一看了个遍。
“你们想如何?”
薛幡再冷笑,居高临下看着被锦衣卫捉拿的禁军说道:“此人正是从皇后娘娘住处逃出来的,锦衣卫许多眼睛亲眼所见,张统领如果这样还想包庇,一会儿还是在陛下面前说个明白。”
这话意思已经很明确了,锦衣卫要闹到梁帝面前,而刚才还偏偏说亲眼看见这个禁军从皇后住处出来,这样的话甚至皇后都要被牵连进来。
张统领也总算明白锦衣卫打的算盘,阴沉地看着薛幡:“你们想在皇极寺期间搅扰陛下?”
薛幡和他相视:“你管这叫做搅扰陛下?张统领,谁知道你是不是想变相庇护自己的人?”
张统领忍无可忍:“好,我就跟你去陛下面前分辨清楚。”
薛幡隐约觉得有点不对,但还没等想明白过来,张统领已经转身就去梁帝跪经的地方。薛幡当然也不能落后,马上让人架着被抓住的许良就去禅房里。
方隐犹豫很久要不要跟上去,他幽幽看了看皇后居住的方向,忽然起身飞掠出去。
梁帝这一晚也不知怎么心浮气躁,锦衣卫抓来的人正好撞在了枪口上。别看张统领负气前来,真到了梁帝的面前,他也一言不发,噗通一下跪了就不再理会旁人。
梁帝恼怒:“怎么回事?”
张统领是他禁军的统领,平时梁帝其实都客气几分,现在一副铁青脸色跪在地上还不肯说话,梁帝自然心头火气。
眼看梁帝的目光冷冰冰看过来,薛幡却也不慌不忙:“陛下,此人是许良,方才我们巡逻的时候发现了此人从皇后宫中一路逃出,鬼鬼祟祟,更是意图逃离皇极寺,属下找了张统领过来,想不到张统领却觉得锦衣卫多管闲事,想直接把此人带走不说,更不肯对我们锦衣卫说出实情,属下奉命保护陛下和皇后安慰,自然不能就此放过,因此只有到陛下面前来分辨了。”
张统领跪在地上,差点咒骂起来,这锦衣卫果然是无耻之徒,他根本一个字也没有说过锦衣卫多管闲事的话,此刻听起来却好像锦衣卫在尽忠职守,而禁军则是包藏祸心。
梁帝越听越惊怒,斥责道:“张云钊!你手下的禁军你自己不知道?!”
尤其是现在跪着的那个禁军许良,一脸蜡黄之色,活生生就好像有罪的样子,让梁帝更加气不打一处来。
而张统领只是脸色更白了,在地上叩了一个头:“臣有罪。”
张统领不善言辞,就算他能像锦衣卫那样巧舌如簧,对这件事他也不想多说。
可是在梁帝这里就不是那么回事了,自认有罪,那就是不打自招了,梁帝万没想到出问题的会先是禁军,他觉得自己的脸也被无声打了一下,昨天和司徒雪衣的话好像还在耳朵里,他一个帝王难道还让自己的臣子踩了一头?
薛幡这时轻蔑道:“陛下,这个许良也是到现在也不曾认罪,装聋作哑,看来的确是有不臣之心。”
不臣之心,只要是帝王就害怕这四个字,哪个臣子要是有了不臣心,那真正宁错杀不放过。
眼看梁帝脸色骤变,地上跪着的许良霍然抬起头:“都是属下的错,和张统领,和皇后娘娘都没有关系。”
此言一出连张统领都给变色了,梁帝更不用说,他刚才还没有想到皇后,或者说只是心里隐隐一过,此时这隐隐的想法直接被勾了出来,像是洪水决堤不可收拾:“你说皇后?”
薛幡脸上都露出一抹喜色,他也没想到这么不费力气,而这个叫许良的居然真是一根筋,他以为他在为张统领和皇后在开脱,却是把两个人同时拖下了水。
张统领声音有点颤抖:“陛下?”
而梁帝震惊过后,看着门口方向:“去,让皇后立刻过来。”
许良大约也没想到自己一句话引起这些,跪在地上感到张统领回头狠狠瞪了他一眼。薛幡则是愈发悠然站在那里。
皇后来了,也只带了随身的两个宫女,面色看不出异常:“臣妾见过陛下。”
梁帝见到皇后雍容的脸,忽然觉得那怒气被一只手压着,随时就要一发不可收拾。但他还是耐着性子:“皇后,地上这个禁军你认识不认识?”
按理说禁军每天守卫,人数众多,而皇后之尊每天面对那么多人,自然不可能全部记得。
而皇后说道:“认得,这是看守院子的人。”
梁帝冷冰冰道:“皇后的记性可真好。”
“陛下有所不知。”薛幡这时悠然开了口,“听说昨日梁大人调配人手的时候,这个禁军还是娘娘开口要留下来的,想来是差当得好,受到娘娘赏识。”
这么一说就更点燃梁帝的火,他甚至不去想薛幡一个小人物怎么会知道这些细节,劈头盖脸就冲皇后发难:“是真的?”
要真是真的是不是他这个皇帝的脸面都不必要了?维护一个禁军,这个禁军还是个私逃的叛徒,他都想不到一国之母为什么能做出这种事。
还是一向以雍容优雅示人的皇后。
面对梁帝怒火,皇后却没有急着分辨,她看向了地上跪着的张统领和许良。张统领尴尬:“皇后娘娘……”
殊不知这番动作更坚定了梁帝的想法,如果不是事先有勾结,此刻这般给谁看?
薛幡无声一笑,这一次能勾连皇后,真是意外的很。而梁大人和司徒大人也的确是手段高超。
梁帝难看一张脸:“皇后,你还有什么话说?”
而皇后身边的宫女则是惊慌不解,这根本还没有说出什么,怎么就一副要问罪皇后的样子?
可皇后跟随梁帝快三十年,早就明白自己陪伴的这个人的性子。她抬起眼眸看着梁帝,不悲也不怒,“陛下要臣妾说什么。”
皇后了解梁帝,梁帝当然也了解皇后,被皇后那样的眼神一看,梁帝当场现出几分尴尬。但他是皇帝,怎么能露怯,只能也板着脸站在那儿。
皇后看向了地上两人,说道:“张统领,这件事本宫也没法帮你了,陛下已经为此生气,而你们因为自己处事不当惊动陛下,本身就是错了。”
皇后不软不硬说了几句,却是足够让在场几张脸都变一变。
因为听起来那就是,皇后确实知道什么,但现在她把缘由引到梁帝身上,臣子和帝王之间只要有了矛盾,那不管怎么都是臣子的错。
而薛幡却目光沉了沉,他在锦衣卫半辈子,多少也了解这位皇后的为人,到了如今程度,她说话依然还是软中带钉,听不出一点害怕梁帝的意思,甚至话语中还含着对梁帝的疏离。
哪个后宫女人敢这样?
问题是薛幡此时看了眼梁帝,发现梁帝没有一丝为此发怒,倒是恼羞的成分居多。
张统领直接一头磕下去,“一切都与皇后娘娘无关,是臣私心袒护许良,许良在禁军里已是心猿意马许多时日,是臣觉得既然他如此不知感恩,倒不如离开禁军,许良逃走,也有臣胆大包天纵容的成分,请陛下责罚!”
梁帝的脸色几乎没有停止变过,他齿缝中挤出字来:“你们……”
帝王的威信受到挑衅,最重要的是皇后还站在旁边。
“还是臣妾来说吧。”皇后这时正好搭腔,似乎也是看见了梁帝的视线,“半个月前张统领来找臣妾,说手下禁军许良家中出事,但一入禁军就是为皇家效命,终生不得有私家,许良却明知故犯,如今他的妻女在城外生死不知,许良一心想离开禁军,但正逢陛下的祭天大典,任何人不得擅离职守,所以张统领求到了臣妾面前。”
张统领这时只是咚咚磕头:“许良前两年被派出了皇城执行任务,违背了命令和当时一个渔女有了感情,之后那渔女也有了身孕,也算是整件事情的因果。那次任务,许良借故拖延了两个月,后来回来之后,臣也以为是他遇到了困难,并未深究。其实一切都是臣失察在先,皇后娘娘仁心仁义,被臣拖累。臣愿意和许良受任何责罚。””
禁军献身皇室,若被发现私自成家有了二心,那就是对皇家的不敬。
这样的重罪,负责统领禁军的张云钊当然难辞其咎,甚至可能比真正犯了事的许良还要严重,因为不管许良做了什么,他只是个梁帝眼睛里不入流的小人物,但张统领却不同,他是深受梁帝倚重的禁军统领,手上握着皇城的生死命脉,他居然敢对梁帝有不忠,那缺点就会被无限放大。
梁帝果然脸色森寒:“张云钊,朕把禁军交给你,你可真是好,都有胆子瞒着朕阳奉阴违了。”
事情已经大白,但还不如刚才混沌的时候,但梁帝忽然把矛头就对准了张云钊,而暂时忽视了旁边的皇后。
薛幡冷眼看着这一切,现在的发展和他得到的命令完全不一样,但看起来只要梁帝对禁军发难,目的就算达到了。
唯一的意外就是皇后。
那许良转头看了张统领一眼,脸上似乎下定了什么决心一样,“属下不愿连累娘娘、统领,属下自己的事,自己承担。”
就这个时候张统领脸色一变:“许良!”
就看到许良快风一样旋起来,梁帝的第一反应是脸色煞白,大叫一声:“护驾!”
而张统领和皇后也脸色大变,他们根本不知道许良会突然发难,这时候张统领已经低喝一声,直接从地上起身,扑在了梁帝身前,下意识的护卫动作。
而后来才发现这个动作的多余,因为许良的方向完全和梁帝是相反的,当张统领发觉的时候,许良手上已经多了把刀,直接刀尖对准自己刺进了胸口。
那一瞬间皇后后退了几步,雍容的脸面上带着苍白。
梁帝都惊呆了,等反应过来,张统领已经再次吼叫:“许良你干什么!”
张统领浑身功力使出,已经再次平地掠出,拼了命去抢夺许良手里的刀。
而这时,脸色最铁青的是薛幡,因为许良抢的这禅房中唯一的一把刀,是他的。
所有人都没有佩刀,因为祭天大典,因为在皇极寺,在梁帝面前。
包括禁军统领的张云钊也没有带武器,却只有薛幡把刀挂在了腰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