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俩娃都睡熟了,向亦文把齐全从床上拖起来,拉进厕所里锁上门。俩人一个坐在马桶上,一个坐在洗娃用的小凳子上,商量了半宿。
“具体是什么时候?”
“就是年前。”齐全撑着头,“我想着拿了N+1,过年期间先找着,等收假再说。”
“还收什么假?工作都没了假还是假吗。”向亦文愁眉苦脸,“下个月社保怎么办?不能断档。”
“要是暂时没找到,就先自己交着吧,挂个代理。”齐全说。
“你什么时候知道的?”向亦文问,“总不能一点迹象都没有吧?我听国外的朋友说,有的公司裁员都发邮件,跟抽盲盒似的,事先一点都不通气,抽到你当天班都不用去上了。”
“不是一点都不知道。”齐全叹口气,“去年下半年,总部大换血,很多部门整个业务线都被拿掉了,相关的人员全窝端,不管你是刚进来一年的还是高层主管。我们当时就觉得也悬,结果真的倒霉了。”
“你的同事呢?他们有什么去处?猎头呢?以前挖过你的那些猎头问了吗?过年放假也没看你联系,有没有有戏的?”
“问了,在问呢。”齐全哀怨地看了她一眼,“我都躲厕所问的,就像咱俩现在这样。”
“……”
两个人就这样你叹一口气我叹一口气地对坐了很久。
“别告诉爸妈吧。”齐全先开口。
向亦文知道他一直都觉得自己是家里的顶梁柱,在他爸妈心里更是无所不能,不过是换个工作,不想闹得像天都塌了似的,让他们精神紧张。
“……行吧。”向亦文说。
“阿姨的话……”
“不请了不请了。”向亦文立刻说。
于是俩人达成共识先瞒着爸妈们,等换了工作稳定下来再说,家里消费也稍微收着点,毕竟每个月房贷和开销都靠着工资流水,拿了N+1也不是用来随便花的。
“妈,你昨天做的那个酸菜鱼真的太好吃了,小琪说想天天吃。”
第二天早上齐全为了维持上班的常态还要按时出门,实际上是约了他以前同事,比他早出来几年在创业,去人家公司坐一坐聊一聊找找门路。向亦文没心思睡懒觉,也早早起来了,看孩子们还在睡,就去厨房给齐妈帮把手,顺便赶紧找词夸一夸。
齐妈也不谦虚,“那还用说?自家孩子,还得吃自家做的饭菜最香,你别老给小琪买那什么披萨啊,汉堡啊,那些垃圾食品。我们呐,忙活了一辈子,干什么都是为了孩子,你们花钱请这个花钱请那个,花了多少冤枉钱?那钱给孩子攒着干什么不好?齐全每天上班那么辛苦,咱们在家的,可不能浪费他的血汗钱……”
“是是是。妈你说得太对了。”向亦文忙不叠点头。
吃完饭向爸送小琪去幼儿园,向亦文看她妈没注意,跟着出来,到了地库。
“爸,向亦斌是不是跟褚娇分手了?”她问。
“……是吧。”向爸含糊道。
“那你跟褚阿姨翻篇没有?”她又问。
向爸就一副不耐烦的样子,“你看你又提这个干什么?孩子还在这儿呢。”小琪乖乖爬上车后座椅,自己鼓捣着安全带。
“你也知道孩子在,趁早断干净。”向亦文一边给小琪整理,一边说,“妈要是不计较,我就也当没发生过。家里事儿这么多,真的不要再给我添乱了。我和齐全,两个人赚钱,维持一大家子这几代人生活,也不是那么容易的。”
“知道了。”她爸漫不经心顺口答应。
向亦文回到楼上,拿出手机看一眼,向亦斌的朋友圈永远是游戏截图或者跑车球鞋。她嫌烦就把他屏蔽了。
“……这小兔崽子什么时候能长大有点担当?……”她心道。
向亦斌在蹲点第六次的时候终于蹲到了褚娇一个人从公司楼里出来。他穿过马路跑过去,把褚娇吓了一大跳。
“你干什么?”她警惕地退了几步。
“别这样,我又不吃人。”向亦斌说,“你不告诉我你地址,我只能跟别人打听了。”
“打听干嘛?”褚娇问,“你来还我钱吗?”
“……我哪有钱,”向亦斌委屈道,“我都无家可归了我!我这几天不是借住在我之前室友王洋他家里吗,那孙子,我跟你说,小气到家了,我用他点洗发水都要给他发红包!哎,我昨天用了他一次剃须刀,他跟我要次数费,说用一次是一次耗损,什么鬼啊?……这人以前可不这样,怎么上班赚钱了反倒抠起来了,计较这计较那的,我看他啊,就像我姐夫他爸似的,等他老了就去捡破烂去……”
褚娇没作声,就站在原地默默听他抱怨。
“你上班累不累,还有人让你端茶倒水不?咱不受那个气,有人欺负你咱就走,没什么可怕的。”向亦斌抱怨完自己,开始跟褚娇嘘寒问暖,“你住得离公司远吗?坐地铁吗?我陪你回家吧。”
褚娇一直没说话,这才开了口,“不用,你回吧。”她说。
向亦斌还不太适应褚娇这么快就对他冷淡了,他以为搬家那天她就是气话,他俩也不是没有过吵完架第二天就好了的时候。当然最重要的是,他不想再在室友家里借住下去了。
他心里的算盘还没打完,就看见有个人从楼里走出来,在褚娇旁边站下了。
“赵凯。”向亦斌尴尬地说。可能避免面对面见到,还会让他对这个人和褚娇的关系不去做进一步的推测,他就觉得自己还有戏。
“你还有事吗?”赵凯看了褚娇一眼,又看了向亦斌一眼,“刚下班挺累的,没事我们先走了哈,改天再聊。”
向亦斌心里想,蹲点这么多次,不能怂,必须正面硬刚,就问褚娇,“他是不是你男朋友?”
“跟你有关系吗?咱俩都分手了。”褚娇低头说了一句,就要走,向亦斌连忙拽住她的包,“褚娇你给我说清楚!你跟我分手才几天啊?这就钓上人家了?你之前让他帮忙内推的时候就勾搭一块了吧?”
“向亦斌你别给我胡说!”褚娇一听就气了,大声说,“你少缠着我,我的事跟你没有任何关系!”
“怎么跟我没有任何关系?你是不是劈腿?你给我说清楚!嫌弃我没钱没工作是吧?骑驴找马呢是吧?怎么,他是富二代呗?你说把我踹了就把我踹了?够干脆的啊?咱俩这么多年感情,抵不过一个端茶倒水的工作呗?”
“闭嘴!”褚娇大喊,“你少在那污蔑我了,我说分手你不也同意了吗?分手了就是翻篇了,我想找下一个男朋友我就找,想找下一个工作我就找,你有什么权力问我?……”
“你就说是不是因为他有钱吧!”
“你管他有没有钱,我找谁也不会再找一个欠我钱不还的!”
褚娇扯开他的手,转身就走,他想再跟,赵凯在一边把他挡了下来。
“这都下班呢,人来人往的,哥们,”赵凯倒也没生气,但也没什么好脸色,“你有什么话,以后找机会说清楚,没必要在这死缠烂打的,谁都不好看,是吧?”
“谁不好看了?你不好看了?我怕什么不好看?……”
向亦斌还想说,赵凯已经嫌弃地推开他,快走几步追上了褚娇,两个人一前一后进了不远处的地铁站。
向亦斌站在原地生了一会儿闷气,心想,这富二代也坐地铁上下班?过于低调了,还是故意不露富?怕褚娇赖上他吧,一个拜金一个虚伪。
精疲力尽地回到他室友王洋的家,结果发现密码锁开不开,他的行李箱和东西被堆在门口。
“我女朋友要过来住了,不方便收留你,你赶紧另找地方吧。”王洋给他发了个微信就装死不再回应。
连遭晴天霹雳,向亦斌气得坐楼道里半天没缓过来,颤抖的手给他爸拨电话,“给我打点钱,我要去五星酒店开间房。”
“干什么????”他爸吓一跳。
“……不给也行,现在就来接我回家!”向亦斌气急败坏。“我连吃饭钱打车钱都没有了!”
“我没法接你,”向爸说,“我都接完孩子回来了,一会吃晚饭了。”
“怎么没法接?!啊,你们一家人吃饭,我在外面挨饿受冻?有没有天理了?”向亦斌大吼大闹,“你就接我一下呗!有什么难的!你要是不来,我今天就在大街上睡了,要是有人问我,我就说我没爸没妈没姐,活该冻死!明天早上你们来给我收尸!……”
“……爸你干嘛去?”向亦文看她爸又不吭声出门,立刻问道。她爸也没作声。
她又看了一眼她妈,她妈坐沙发上抱着手机,没注意到。她又忙着抱二宝进厕所换纸尿裤,就没多问。
小琪辫子散了,向亦文正在厕所,她就跑去厨房跟齐妈说,“奶奶帮我扎头发吧。”
“奶奶做饭呢,你找你妈去。”齐妈让她出去。
“妈妈在厕所。”
“去找你姥姥去。”
“姥姥在上课。”小琪说。她这几天有时候吵着陪玩,向妈都在抱着手机,小琪问她在干什么,她就说,“姥姥在上课呢,就像你在幼儿园要上课一样。”
“上课。”齐妈笑一声,“还真当回事呢。”
向亦文不想打击她妈积极性,反正也没太耽误平时在家带娃什么的,愿意琢磨自己感兴趣的东西也挺好,还不用把心思放在跟她爸斗气上。所以平时只要她没在工作,她就能多干点活干点活,多陪会儿娃,让她妈有零碎时间用来刷题。她妈也是认真的,总是拿着个题过来问她,这个灯为什么这么打,那个标志怎么看,科目一教学视频都看完了,题库也刷过一遍了。向亦文在她妈熟悉的短视频平台上帮她关注了几个讲解交通规则和驾考攻略的号,让她没事多看看。
“我妈?学车?”
接向亦斌回来的路上,向爸说向妈在学车,向亦斌一听也乐了,“她怎么想的啊?我姐对孩子那么谨慎的人,肯定不能让她去接送什么的,她学了也没有用。”
“不然让你去接送?”他爸哼了一声,“不是我说你,你一天天的,净瞎折腾,难怪你姐烦你。”
“她更烦你吧!”向亦斌恬不知耻,“要不是因为你给她钱买房子,她估计早就跟你翻脸了。”
“那你还不消停点,跟她溜须拍马,好话说着点?等你要买房的时候,还得指望她呢!我可没钱了,都被你祸祸没了。”向爸不耐烦道。
“等什么啊?我现在就想买!谁让你俩当初给她添首付的。”向亦斌顺着话头就上,“要是当时给我,我不也有房子了吗?要不是我没房没车没工作,褚娇至于把我踹了跟富二代吗?我至于欠她那点钱到现在还不上吗?”
“你给我闭嘴吧,”他爸瞪了他一眼,“一会儿到家别提这茬,省得你姐一说就发脾气,不让你回去住。”J
进门的时候大家已经在吃饭了,向亦文一看到她爸带她弟回来,脸沉了一下,放下了筷子。
向妈也一愣,又看到他拖进来行李箱,问,“怎么了?你不是住在室友家吗?”
向亦斌一瘪嘴,委屈巴巴,眼圈也红了,“妈,人家有女朋友过来住了,就把我赶出来了。褚娇也不要我了,我不知道要去哪儿……”
“先吃饭,先吃饭再说。”向爸连忙打断他话茬,像是怕向亦文下句话就要开骂似的。
向亦斌还难得地给小琪买了盒糖,他从来没给小琪买过糖,看起来是回来路过那个家门口的超市里随便拿的。
“……小琪不吃这个糖。”向亦文说。
但既然来都来了,大家还吃着饭,她也不想又像除夕那天那样掀桌子摔碗闹得乱七八糟的,就说,“吃饭吧。”
吃饭全程向亦文和齐全都在听小琪讲今天在幼儿园干了什么。“……安妮的爸爸妈妈每周都带她去打网球。”小琪说,“我也想打网球。”
齐爸齐妈和老太太在唠他们老家亲戚的八卦。向妈一边吃饭一边顾着坐在餐椅里盯着姐姐的碗不断上手扒拉的二宝。没有人搭理向爸父子俩。向亦斌讪讪地低头扒拉饭,想着一会儿怎么溜须拍马才能让他姐答应他回来住。
结果吃完饭他下楼一看,他床垫都没了,他姐的工作台挪到了屋中间,地上堆了一堆快递盒和拆封的东西,还有闲置的玩具,学步车,洗地机什么的,占据了所有他之前的空间。
他一下子就不舒服了,这接二连三的委屈涌上心头,坐下来就开始哭鼻子。向妈往楼下走两步看了一眼,冲向亦文使个眼色。向亦文让她妈回去陪娃,自己下楼来。
向亦斌擡头看了她一眼,气恼地转过去不想说话。
向亦文在他身边拖了个椅子坐下。
“怎么就找不到个地方住了?女朋友也没了,室友也不让你住?”她问。
向亦斌别扭了半天,才絮絮叨叨说了。
“你追到人家上班的地方去?”向亦文问。
“……我就是想问她是不是踹了我就为了跟那男的在一起!”向亦斌辩解,“我俩才分手几天啊,从大三就在一起了,到现在都两年了!她是家里条件没有那么好,但她以前从来不拜金……”
“你打住你打住。”向亦文说,“先不谈她拜不拜金的问题。你俩是不是分手了?”
“……是。”
“那你现在是不是她男朋友了?”
“……不算是了。”
“一个女孩下班出来遇到死缠烂打的前任追着她不放,她有没有理由拒绝你当场跑得远远的?反正如果是我的话,我就去报警了。”
“……我没有死缠烂打,我就想问她那男的……”
“既然都分手了,她和哪个男的都跟你无关了,你俩不是男女朋友关系,就跟在大街上见到的任何一个陌生人没有两样,不要再磨磨叽叽问这问那的。分手就是分手,拒绝就是拒绝,有什么不懂的吗?”
“……我以为她不会这么绝情。”向亦斌说,“要是我去找她复合,我以为……”
“她如果想跟你复合,就不会是你说的这种反应。”向亦文说,“既然她拒绝你,那说明她不想复合,你就要接受。”
“我凭什么接受,我从来没有过这样……”向亦斌说,“我从来没被踹过。”
“那是因为你之前找的小女朋友都上赶着追你。学生时候和现在不一样了。”向亦文嗤笑一声,“从小到大,没有人教过你被人拒绝就是被人拒绝,别再死缠烂打吗?”
“哪有人教过我?”向亦斌梗着脖子反驳。
“那我现在教你,记住了吗?”向亦文说。
“……天天胳膊肘往外拐,我是不是你亲弟弟?”向亦斌心不甘情不愿地说。
“那你是不是今天晚上想睡大街上?”向亦文问。
“……不是。”
由于时间太晚了,楼下也懒得收拾,向亦文让他去跟向爸睡一屋,向妈睡小琪的儿童房。向亦斌虽然不愿意,但也总比睡大街好,就去了。
晚上哄睡了二宝,小琪还在看绘本,齐全在一边陪着,向亦文去洗漱,向爸回房间,路过她身边说了句,“明天把你那床垫子弄上啊。兔崽子嫌我打呼噜,我才不想跟他睡一屋。”
向亦文回头看了她爸一眼,“我说过让他回来住了吗?现在家里这么紧,我不养闲人,他要是想回来住,必须工作去。”
“家里怎么就紧了?你今天吃饭不还在说让小琪去打网球什么的?”她爸说,“我看你俩闲钱不少,不差这些。”
“……”向亦文有口难辩,只好咬死说道,“就今天。明天该去哪去哪,别在我家混吃混喝。”
“那也行,”她爸说,“那你给他还上欠褚娇那钱,我就让他明天走。”
白天向爸又去找褚阿姨了,褚阿姨明显不愿意看见他,实在没辙了,就问,“那你既然跟我这么聊得来,想跟我处,先把欠我姑娘的钱还上吧。儿子欠债老子还,天经地义。”向爸哑口无言,灰溜溜地回来了。
向亦文气乐了,“真把我当ATM呢?我今天就把话放在这儿了,你让我给他还钱,下辈子他当姐姐我当弟弟再还吧!……”
洗漱完小琪已经睡了。向亦文沉默地坐在床上看齐全,齐全看手机。
“今天聊得怎么样?”
“……不怎么样。我同事倒挺想让我去的,但我觉得这是下下策。”齐全说。
“你知道就好。”向亦文说,“当年我辞职的时候,咱俩就商量好的,两个人至少要有一个旱涝保收。我刚辞职的时候,三年不开张,开张吃三年,一个人行,一家人不行。这么多人等着吃饭,明年小琪要上小学,一切都要稳当,不要风险。”
齐全扔开手机,疲倦地躺下,长长叹了一口气,“旱涝保收……谁能保证一辈子都旱涝保收呢。”
向亦文擡手关了灯。黑暗里两个人都没再开口,但也都没睡着。
她脑袋里总忍不住去想可能变坏的结果,万一下个月齐全没有找到合适的下家呢?万一再下个月还是没找到呢?小琪的网球要不要学?二宝本来打算年后带他去上早教课的,现在还要不要上?或者实在不行,自己也出去工作?但两个孩子给姥姥奶奶带,怎么放心呢?……成百上千个问题在她脑子里密密匝匝地运转,也运转不出个答案来。
有那么一瞬间,她甚至觉得,还是齐盼那样没有家庭责任的牵绊会比较自由。虽然如果她是齐盼那样,可能她爸也会像齐盼她爸那样不分青红皂白地把她打出家门,但除此之外,她所担忧和焦虑的一切,在齐盼那里都不存在,该有多自在。
下午的时候,齐盼在屋里看书喝茶,听见楼道里有聊天的声音。
“……你过年的时候来了没有啊?……哪天来的?……”
她疑惑地打开门,发现郭阿姨正跟蒋亚君在门口谈笑风生。
“刚才一起上楼的,还帮我拎东西。”郭阿姨夸赞道。
齐盼尴尬地点点头。
“我才回来,给你拿了水果,你快拿进屋里去,”郭阿姨在门口倒腾着大包小包,“晚上来我这儿吃饭呐,小齐,大过年的都没跟你一块儿吃饭……你脸上怎么了?”
齐盼脸还没完全好,贴着个创可贴。
“……骑车摔倒了。”她顺口说。蒋亚君一直没说话,疑惑地看了她一眼。
“这大冷天的你出去骑车?还是身子骨抗折腾啊,这还好摔得轻,万一伤着眼睛怎么办?缝针怎么办?”郭阿姨把东西轻车熟路拎进齐盼厨房,恨铁不成钢地说,“可别不爱惜自己啊。好好保养身体,万一你想结婚生孩子了呢?不是年轻小姑娘了。”
“……谢谢郭阿姨。”齐盼只好答应。蒋亚君帮着把东西拎进屋,也帮不上什么忙了,就只好站在一边。
“……你这孩子也有意思。”郭阿姨一边顺手帮她归置东西,一边说,“都是我这个老太太叨叨叨,你从来不跟我说你家里几口人啊,做什么呢啊。过年也不回家,也不见家人来看你。人到了岁数啊,还是在家人身边心里踏实,唉。”说着说着,就又说回她自己,老人家叹了一口气,“我啊,现在是后悔了。老了,走不动了,没有儿孙在身边。不敢麻烦我姐和我弟,都老了,都一身病,自己还顾不过来呢,哪儿顾得上我?过年哪,三番五次地跟我说,要小心,要稳当,可别生病,别摔跟头,别瘫床上……都不是心疼我,是怕我瘫床上,他们还得来处理,谁想摊上这么个麻烦……”
她每次说这个就难过,齐盼也不知道要怎么接话。
“你俩是不是在一块儿啦?”郭阿姨突然把话题引到蒋亚君身上,“我第一次见面就没看错,是个不错的小伙子。”
“阿姨,你看错了,他不是小伙子。”齐盼说,“他闺女都成年了。”
“啊!”郭阿姨愣了一下,又立刻说,“孩她妈呢?”
“离了。”齐盼说。
“那敢情好啊!”郭阿姨说,“孩子也大了,你俩将来搭个伴,想要一个还能要,小齐你还年轻,是不是?”JG
“……”齐盼无奈地转头看了蒋亚君一眼。他自行找了把椅子坐下,就着齐盼的茶喝了起来。
好不容易把郭阿姨千恩万谢送走了,郭阿姨一再叮嘱蒋亚君不许走,一定要留到晚上跟齐盼一起去家里吃饭,一副非要替齐盼把这个对象给拧成正果的架势。
齐盼关上门才松了一口气,转过身来问蒋亚君,“你来干什么?”
“李唯来找过你,是不是?”蒋亚君开门见山,“她想说的也是我想说的。你以为的矛盾,都不是矛盾,咱俩能不能解决矛盾,好好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