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这话,叶临西眉心一跳。
紧接着,意识跟了上来,明白他说了什么之后。
是心脏跟着狂跳。
他说了什么?
他说,
——我不能没有你。
啊。
叶临西直勾勾的望着他,仿佛不太确定自己刚才听到的话。
好想要再听一次。
可是她没轻易开口,生怕破坏这一刻的温馨。
他这是表白吗?
算是吗?
叶临西突然发现她在感情这件事上,不仅是新手还是个菜鸟。光知道扑棱,可是真到遇到事情就有种不知所措的生疏。
这时候她应该什么反应,是表现出惊喜。
还是假装习以为常?
现在可以把这个画面按暂停吗?然后让她偷偷打个电话,寻求一下场外求助。
突然,一声轻咳,打破了她脑海中的各种想法。
叶临西望着傅锦衡依旧潮红的脸颊,赶紧问:“你又咳嗽了?要不要我再去找点止咳的药给你吃?”
傅锦衡靠坐在床头是,细碎黑发散落在额头,黑瞳边缘泛着丝丝红血丝。
整个人莫名有种脆弱感。
叶临西这才发现,原来哪怕傅锦衡这样强大气场的男人生病,都会散发着惹人怜爱的模样,第一次她好想捧着他哄着他。
“不用,我再躺一会儿就好。”
叶临西抿嘴,许久才小声说:“你躺吧,我留在这里看着你。”
随后一个更小小的声音响起。
“我不会丢下你的。”
傅锦衡忽地抬头,视线与她相撞,定格了几秒后,突然他抬手在她脑袋上轻揉了两下。
“好。”
幽静的卧室里,隐隐浮动着不一样的气息。
仿佛在这里,刚许下了什么了不得的承诺。
傅锦衡大概是真的累了,又或者是刚才吃的退烧药里有助眠成分,没一会儿他就侧躺着睡着了。
他英挺的鼻梁上,有那么点红,看起来有点儿滑稽。
又莫名可爱。
叶临西光明正大坐在床边,盯着他看,这人还真的一如既往长得好看。
都说男人结婚之后,就自动往养猪的方向发展。
可是他依旧保持着瘦削英挺的模样,别说长胖,哪怕连一丝赘肉都没长出来。
不知过了多久,叶临西突然想起他还没吃东西呢。
他一向作息规律,晚餐吃完之后,也不会在夜里吃东西。
原本早上起床就要吃早餐,刚才只吃了药,所以待会醒过来肯定还会饿的。
叶临西蹑手蹑脚开门出去。
到了楼下,阿姨见她进了厨房,立即问:“西西要找什么啊?”
“阿姨,发烧的话,做什么吃的比较好啊?”她问。
阿姨刚才帮她找了体温计和药,知道是傅锦衡发烧了。
阿姨关心道:“先生不用去医院吗?”
叶临西摇摇头:“他说吃了退烧药就好了,现在他又睡了,所以我想给他做点吃的,免得他醒了会饿。”
因为阿姨从来没见过她下厨,下意识说:“要不煮个馄饨或者熬粥吧,发烧肯定也不想吃太油腻的。”
小馄饨或者是粥,都很清淡,而且做的鲜香点,还利于开胃。
叶临西兴致盎然道:“小馄饨怎么做啊?”
“你要自己做?”阿姨微微吃惊。
叶临西眨了眨眼睛:“不难吧。”
不就是馄饨皮和馅儿包一下,叶临西之前留学时也参加过中国同学的聚会,大家都会带一道自己做的菜,她每次都是带的饺子或者馄饨。
虽然都是家里的女佣帮她做的。
所以她也看过别人怎么包。
阿姨见她这么兴致勃勃,忍不住说:“你是想给先生亲手包馄饨?”
见阿姨终于get到她的意思。
叶临西满眼闪烁着“贤妻良母”光辉,“我是觉得阿衡要是吃到我做的饭,会不会好的更快点。”
“那肯定的呀。”
阿姨不愧是个捧场王,居然对叶临西这种自我感动的想法,都毫不犹豫的赞同。
叶临西也开心的点头。
果然。
要抓住一个男人,还是要从胃先开始。
很快,阿姨从冰箱里拿出面皮。
她还解释说:“我昨天就想包小馄饨,所以在超市里买了面皮。”
因为他们平时吃早餐时,阿姨偶尔也会给他们煮馄饨。
阿姨又把之前肉酱拿了出来,很快将肉馅儿拌好。
叶临西跟着她一块包馄饨,本来她是信心十足,觉得这么简单的事情,压根难不倒她,这种小事还不是手到擒来。
结果,她上手包第一个的时候,正要把面皮捏紧,肉就从边缘渗了出来。
“阿姨,这个,这个……”叶临西指着面皮。
阿姨看了眼,很淡然道:“你肉放的太多了。”
好,下一个她一定能成功。
于是叶临西在第二个时候,少放了点肉,只是包起来之后才发现,肉好像又太少了点。
等她面前的盘子放了一小半的馄饨,她偷偷瞄了眼阿姨面前的盘子。
一个是卖相精致,连个头都犹如尺子量过的精致小馄饨。
另外一边。
则是奇形怪状,勉强还能看出馄饨模样的面团。
叶临西不禁产生一个疑惑。
就这玩意,能抓住谁的胃?
一旁的阿姨见她发呆,立即笑道:“你是第一次包,已经包的很好了,我孙女前两天在家非要跟我一起包,还不如这个呢。”
叶临西不耻下问:“阿姨,您孙女今年多大了?”
“五岁啦,已经上在幼儿园上中班了。”
五…五岁。
叶临西笑了笑,安慰自己,好歹她还能赢过五岁的小孩。
馄饨包好后,阿姨问她什么时候在锅里煮。
叶临西看了眼楼上,“我去看看他醒没醒。”
上楼后,她一开门就听到里面说话的声音。
再听一下,是傅锦衡在打电话。
应该是在处理工作。
等他打完了,叶临西这才推门进去。
“你醒了?”
她问话时,坐在床边刚准备把手机放下的男人抬头看过来,那双漆黑的眸子血丝褪去,又重新深邃了起来,自带一股吸力。
像要把一切都吸引过去。
或许又是她自己的想法太多了。
叶临西挪开眼睛,不敢再去看他。
傅锦衡嗯了声,低声说:“是要吃午饭了吗?”
“对。”
他站了起来,声音还是有点干:“我先去洗个澡。”
刚才睡醒,傅锦衡就觉得自己浑身出了一身汗,原本沉重脑袋好像也清爽了不少,整个人没有早上起床后的那种难受。
叶临西说:“今天中午吃小馄饨好不好,我觉得你发烧,不能吃太油腻的。”
“嗯,”傅锦衡回头看她:“听你安排。”
叶临西听到这几个字,心情再次愉悦到要起飞。
所以在傅锦衡去了洗手间,她转身下楼。
趁着他还没下来,她赶紧问阿姨,小馄饨要怎么下。
她知道水饺和大馄饨只要用清水煮开就好。
但是小馄饨还是挺有讲究。
阿姨见她火急火燎的样子,问道:“先生醒了?”
“对,”叶临西点头。
“没事,我教你,很容易的。”
傅锦衡换了一套干净家居衣服下来时,客厅里没人,等他瞥见厨房里的身影,慢慢走过去。待走到门口,就看见穿着白衣短裤的姑娘,正背对着他站在锅灶旁。
她长发被松散的扎了起来,身上围着一条简单围裙。
整个人散发着一股贤妻良母的气息。
“临西,”傅锦衡倚在厨房的玻璃拉门旁,轻声喊了句。
叶临西像是刚意识到他下楼了,看见他立即说:“你下来啦,先去餐桌旁边坐着,马上馄饨就好了。”
傅锦衡从来没见过她下厨房。
也没立即去坐着,就站在旁边看着。
直到叶临西伸手想要关掉火,结果发现她拧了之后,火还没灭。
怎么回事,刚才阿姨是这么教的啊。
叶临西又试了一次,还是不行。
突然她后悔为了艹贤妻人设,让阿姨提前离开厨房。
现在她再把阿姨叫回来,会不会太尴尬了?
就在叶临西进退两难时,旁边脚步声渐近。
一只手伸过来,将火关掉。
叶临西一怔:“你怎么一下子关掉了?我试了好几次。”
她越说声音越小。
“可能是这个开关装太久了,不太灵活了。”
这房子装修也才两年,里面的厨具都是世界顶级品牌,太久倒也不至于。
不过叶临西听着这直男式的安慰,还是笑了起来。
“你去坐吧,我来盛馄饨,”叶临西推了他一下。
不过傅锦衡显然也没好意思真的当伸手党,他抬手打开碗柜,从里面拿了碗出来。
“我来吧,汤太热了。”
两人你盛馄饨我拿碗筷,配合默契了一下后,就在餐桌旁坐下。
傅锦衡吃了一口后,“好吃。”
叶临西抬头,正好看见他也望着自己,于是在两人对视之后。
傅锦衡似乎也觉得自己两个字太过敷衍,居然难得又开了金口,将一碗家常小馄饨从汤头香浓一直到面皮的软硬,以及肉馅的口味都点评了一番。
说起来就是好吃。
再问,就是真的真的特别好吃。
待他用白瓷勺子从碗里舀起一个小馄饨,低头看了两眼,“就比如这个馄饨,长相很特别,一眼就让人印象深刻。想必吃起来口感也很好。”
叶临西看着他勺子里的馄饨,差点儿失声尖叫起来。
因为那个丑的别具一格,跟别的馄饨完全不像是一个人包的馄饨,就是出自她手。
明明她特意让阿姨今天别煮她包的那些,怎么还有一个漏网之鱼呢。
她眼睁睁的看着傅锦衡把那只馄饨吃了下去。
那个馄饨馅儿放的太少,面皮好像也没捏紧,已经完全从一个馄饨松散成了三角形,连馄饨最后的模样都快保持不住了。
可他这么挑剔的人,居然都吃下去了。
叶临西轻眨了眨眼睛,突然心都快化掉了。
大概。
这就是爱情的滋味吧-
本来傅锦衡下午热度已经退下去,叶临西以为他身体好,吃点退烧药就直接痊愈了。结果等到第二天周一早上时,叶临西早上起床,发现他居然又有点儿发热。
傅锦衡听到她起床的动静,也睁开眼睛。
叶临西担心道:“我今天有一个特别重要的会要开,没办法陪你去医院,要不我打电话给秦周,让他过来陪你去吧。”
“当我是三岁小孩?”傅锦衡闲闲的抬头看她。
虽然他今天又发烧了,不过状态看起来比昨天好多了。
叶临西也想陪他去医院,可是安翰科技今天的董事会,她无论如何也是不可以缺席。
“好了,忙你的吧。”傅锦衡起身,在她头发揉了下,准备去洗手间。
叶临西立即拉住他的手,他手臂温度也明显偏高。
叶临西:“你今天不许去公司。”
傅锦衡没想到她会管到自己头上。
“你们公司还没到,少了老板一天就运转不下去的程度。你的发烧在反复,我觉得最好还是去医院检查一下。”
叶临西说的头头是道。
她望着他:“我下午,下午一定回来陪你好不好。”
傅锦衡低头看她晶亮的黑眸,突然心一软,“好,我不去上班。”
其实他之前也有过带病工作的情况,毕竟都是人,总会有个头疼感冒的情况,只是以前他从来不会在意。
仗着自己年轻身体高,吃了药继续工作。
可是现在,突然有个人在他身边,把他当小孩子一样哄。
这感觉。
很陌生却意外的不错。
叶临西踮起脚尖,也在他脑袋上揉了揉,夸赞道:“这才乖。”
傅锦衡缓缓垂眸,视线落在她脸上。
叶临西占了便宜也没卖乖。
立即收回了自己胆大妄为的小手。
但是,他的头发还挺好揉的。
难怪他总喜欢这样。
叶临西上班之前,叮嘱阿姨看住傅锦衡,要是他胆敢上班,立即打电话给她。
阿姨笑着保证说:“你放心吧,只要先生胆敢踏出门槛一步,我都给你打电话。”
听到阿姨的话,叶临西得意的望向傅锦衡:“你听到了吧。”
傅锦衡安静看着她,笑了起来。
等叶临西在门口换鞋时,又回头看着远处餐桌旁的他。
一时,岁月在这一刻蓦然温柔了起来。
到了律所后,叶临西把东西准备妥当,待宁以淮一到公司,两人立即前往安翰。
外面阴沉了一早上的天空。
终于在他们出门时,下起了瓢泼大雨。
他们下楼时,宁以淮的车子在大厦门口等着。
临上车,叶临西看见不远处两个没带伞的年轻人,从雨中匆匆跑过,这场大雨并不对对每个人都那么美好。
虽然这次是安翰的董事会,但是也有受邀参加的中介机构。
董事会上就是为了表决这次融资方案。
只要过半有投票权的董事同意,那么方案就能通过。
因为安翰有三位创始人,再加上天使轮的两位投资人,所以董事会一共有五人。
他们提前到了,之后几位董事分别到场。
大家在预定的时间内,到达了会议室。
大概是因为要谈融资的事情,这是促进公司未来发展,整个会议室的气氛都很愉悦。
很快,人员到齐。
作为ceo的冯敬简单说了几句话,话锋一转准备表决方案。
看得出来,他不太想浪费时间。
但是,就在他说完时,周围莫名安静了一瞬。
直到乔云帆开口说:“在表决这个决议之前,我有一件事需要说一下。”
冯敬看着他,温和道:“云帆,你有事情的话,等我们先表决完再说好不好,毕竟这件事才是公司的头等大事。”
“可我要说的这件事,也同样重要。”
叶临西心底咯噔了一下。
乔云帆的表情太平静,可是他越是这样平静,反而越显得暗潮汹涌。
突然,会议室门上响起敲门的声音。
冯敬不耐烦的望着门口:“正在开董事会,有什么事之后再来。”
可他的话音刚落,磨砂玻璃门被人推开。
门口站着的并不是一个人,而是好几个人。
叶临西抬头看过去时,心脏猛地一跳。
随着门口几人缓缓走进来,冯敬不由恼火道:“你们是谁?我们公司正在开董事会,你们外人怎么能进来。”
“冯总,你好,我叫秦周。”
秦周穿着一身西装,笑容温和,眼底透着一股与那个人相似的冷淡。
近朱者赤。
或许是因为跟在傅锦衡身边太久。
冯敬似乎想起来他是谁,突然他狂怒的朝着乔云帆看过去,“云帆,今天是我们安翰科技召开董事会,你找别的公司的人来是什么意思?你这是想要逼宫吗?”
秦周不卑不亢道:“冯总,您言重了,或许您应该看一下这几份文件。”
身后一个律师打扮的人,从公文包里取出几份文件,递给秦周。
秦周拿着文件,说道:“文件内容很多,不如我直接跟您说结果吧。经过协议,贵公司的乔云帆董事决定把手中的23%股份转让给傅锦衡先生。”
冯敬的眼神像杀人一般的盯着秦周。
在听到这话时,他又看向乔云帆。
整个会议室里,安静的如同寂静的森林,或许是变故来的太快,谁都没有在第一时间给出准确反应。
包括叶临西。
她在听到傅锦衡三个字时,脑子早已经麻木了。
从秦周出现这里时,她整个人就已僵硬。
冯敬吼道:“股东将股份转给公司以外的人,必须要经过半数以上的股东同意,我不知道这件事,我也没有同意。你们这个转让协议是无效的。”
秦周是有备而来。
他怎么可能允许这种事情发生。
秦周说:“此项转让是经过关鹏飞以及朱森两位股东同意。”
显然,秦周一步一步,是为了彻底打垮冯敬而来。
就连被冯敬示为心腹的关鹏飞,居然会背着他同意这件事。
冯敬怨毒的看向关鹏飞。
他咬着牙说:“你也敢背叛我?”
“你忘记你在澳门输了钱,是谁帮你还的吗?”
关鹏飞似乎早就料到他会把这件事翻出来说,他叹了一口气:“老冯,我知道你对我够义气,可是我帮你做了多少事情,也还够这份恩情了吧。你让我帮你排挤云帆出公司,当初我就劝你来着。”
“你说云帆的理念跟市场太不合适,可是你也不不跟他谈,就直接要踢他走人。”
“你这么做事,不仅让他心寒,也让我心寒啊。”
“让你心寒?”冯敬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他说:“你当初不是一口就答应了,怎么,乔云帆给了你什么好处,你这么迫不及待的跑去给他当狗。”
原本胜券在握的人,此时一下变成了落汤狗。
冯敬脸上再也挂不起来那熟悉的笑容。
相反,他恼火又怨恨的看着另外两个创始人,此刻他们再也不是当初一起创业,豪情壮志要改变这个世界的人。
曾经一起吃过的那些苦,一起咬牙扛过去的艰难,都在这一刻烟消云散。
因梦想而聚,因利益而散。
冯敬连着大喘了两口气,他看向秦周,“看来你们盛亚一直没放弃收购我们安翰的心思。”
“冯总,合作才能共赢,这是我们傅总一贯的理念。”
“傅锦衡他这么霸道,他会允许我们合作?”
冯敬鄙夷道。
此时叶临西安静坐在椅子上,仿佛这房间里发生的一切,都和她无关。
宁以淮反而成了最轻松的那个人。
他转头看了一眼她,又调整了一下坐姿,继续看戏。
秦周敛起脸上的笑意,他说:“既然你这么说,我就把剩下的都一并宣布了吧。股东关鹏飞和朱森,皆同意将手中全部股份转让给傅锦衡先生。以上两份协议,也皆得到半数以上股东同意。”
“目前,傅锦衡先生共持有安翰科技5567%的股份。”
秦周:“我作为傅锦衡先生的全权代理人,现在宣布傅先生作为大股东的第一项公司决议。”
“傅锦衡先生提议,正式罢免冯敬作为公司ceo的职务。”
窗外的雨幕将整座城市笼罩在一片雾蒙蒙当中,豆大的雨点砸在玻璃窗上,发出噼啪的声音,可是比雨点落下声音更刺人的,是此刻会议室里的死寂。
叶临西一直以为,声音大会刺耳。
可没想到,有时候寂静,更让人难耐。
冯敬突然看着坐在自己身后的律师,吼道:“你们两个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这件事你们完全都不知道?”
宁以淮被逗笑了,他好整以暇道:“冯总,您也不是今天刚知道。”
秦周看了一眼宁以淮身后的人,立即说:“如果您对协议有什么法律问题,我们可以让您现在就询问律师。”
“询问什么,一帮废物。”
冯敬突然怒到将手边的一叠文件拿起来砸了过来。
文件直直的砸了宁以淮的身上,还有几页飘到旁边叶临西的身上。
“你们他妈的怎么跟我说的?”
“一切都没有问题,这就是你们的没问题,什么狗屁律师,全都是废物、饭桶。”
她低头看着地上的文件,耳边是对方不满的咒骂声。
一瞬间,有股血流冲到了脑中。
仿佛有一股情绪在脑海中疯狂的积攒着。
却又找不到出口。
宁以淮知道大势已去,已不是他们作为律师能解决的问题,于是他缓缓起身,待稍整衣领之后,他冲着旁边的人说道:“我们走了。”
叶临西听到这句话,如同提线木偶般站了起来,跟在宁以淮身上。
就在两人走到门口时,突然宁以淮脚步顿住。
他往旁边看了眼。
一丝轻笑陡然响起。
“叶临西。”他喊道。
叶临西抬头望着他,就见宁以淮的目光在看着旁边的秦周,她也看了过去。
秦周微蹙眉。
他似乎想要说话,却又没开口。
直到宁以淮说:“你应该谢谢这位秦先生,给你的第一个项目上了这么一堂震撼的课,这可是在法学院都学不到的东西。”
“哦,不对,应该是感谢他身后的那位傅锦衡先生。”
“冷面无情,杀伐决断,这次是我们输了。”
一时,秦周冷静尽失,彻底变了脸色。
他低声喊道:“夫人。”
可是这个称呼,却像是一下按到了叶临西脑海中的那个按钮,那股一直萦绕在心头久久无法消散的情绪,长驱直入,奔向心脏的最深处。
叶临西再也不想多留一秒钟,径直推门离开。
到了楼下时,她包里的手机一直在响。
叶临西走到门口时,外面滂沱大雨。
这里是高新技术园区内部,需要专门叫车,才会有车子过来。
要不然,只能走到园区门口。
叶临西毫不犹豫走了出去,暴露在雨幕之下。
只片刻,她的头发和外套都被淋的湿透。
在这瞬间,叶临西脑海中,只有一个念头。
当她被人从身后拽住时,宁以淮看着她,恼火道:“你疯了,没事儿淋雨玩,你以为自己拍电视剧呢。”
叶临西木怔了下,随后她低声说:“我要回家。”
雨声太大,而她的声音太小。
宁以淮凑近问道:“你要干嘛?”
“我要回家,回家。”
宁以淮看着她在雨中被淋到发白的唇色,怒道:“坐我的车,我送你回家。”
很快,宁以淮的司机赶到。
她被他推上了车子。
“如果你不是你爸的女儿,今天你就是从这里淋着雨走回去,我都不会多管一下。”
叶临西安静坐着,丝毫没有搭理他的意思。
直到车子开出园区。
过了许久,叶临西问:“你知道他是谁吧?”
“什么?”宁以淮正在回复信息,显然他也需要跟飞鼎那边说今天发生的事情,所以他没听清叶临西说的话,他转头问:“你说什么?”
“我说,你知道他是谁,对吧?”
“傅锦衡吗?”宁以淮丝毫不在意。
他说:“不就是你老公。”
叶临西脸色突然一白。
宁以淮坦荡道:“你是不是觉得我在挑拨你们夫妻之间的关系,我刚才说那个话,确实是想让那个秦周带回去的。”
“虽然商场是商场,可是他对自己老婆也太他妈狠了吧。”
明知道他们正在做这个融资项目,结果临插一脚,把整个公司都搅个天翻地覆。
现在他们融资项目肯定泡汤。
估计安翰这公司马上都要不存在,应该会被并购进入盛亚科技。
这完全是打了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宁以淮刚才一听,就知道这件事不是被布局一天两天的。
董事会一共五个股东,三个被他收买。
现在整个安翰科技,都由他说了算。
“你要是回家跟他闹也好,反正你们女人作点,说不定男人更喜欢。”
叶临西像是沉浸在自己的世界,完全没搭理他。
车子到了云栖公馆门口。
叶临西直接下车,宁以淮赶紧追上去,可是她已经走到门口。
有个保安打着伞出来,对方一看她,立即打招呼道:“叶小姐。”
宁以淮见保安认识她,指了指:“知道她家住哪儿吧,麻烦你送一下。”
“好。”保安开了门让她进去后,又打着伞跟在她身边。
云栖公馆这种私密的住宅,保安认识所有住户,是基本要求。
等到了家里时,保安替她按响了门铃。
阿姨开门,一看见浑身淋透的叶临西时,大吃一惊。
“这是怎么了,是没打伞吗?哟哟,赶紧进来换身衣服,这都全淋湿了啊。”
阿姨只来得及跟保安说句谢谢,就拉着叶临西进了家里。
叶临西脱了鞋子,也没穿拖鞋直接进了客厅。
她头发上、衣裳上全都是湿透了,水珠顺着发丝滑落到发梢,最后凝结成水珠滴落在客厅干净如镜的地板上。
很快,书房的门被打开。
傅锦衡的身影出现在门口。
他皱着眉头上前,阿姨已经把白色大毛巾拿出来,他伸手接过,刚要上前把她抱住。
可叶临西一看见他,整个人往后退了好几步。
她抬头看着他,像是要努力看清楚眼前的这个人。
傅锦衡看着她狼狈至极的模样,眉头一直紧锁着,他拿着毛巾低声说:“临西,先把衣服换了,要不然你也会生病的。”
叶临西声音微颤:“你知道是我吗?明知道我帮的人是冯敬,明知道安翰的这个融资计划是我们在做。”
在你决定收购安翰时,你知道对面站着的是我吗?
哪怕她只是一个微不足道的参与者,但是你知道吗?
傅锦衡轻声道:“我知道。”
但是随后他话锋一转:“可是这并不代表什么,这只是一个商业行为而已,不是我们两个站在对立面。”
“businessisbusiness。”
叶临西仰着下巴,冲着他凄然一笑。
她说:“你是不是想跟我说,生意就是生意,不要失去理智,也不要感情用事。”
或许他什么都知道,知道她为了这个项目忙了好几个月。知道她正在帮别人窃夺这家公司,知道她所做的一切事情。
可是他还是毫不犹豫的出手,为了自己的利益。
让她所有的努力和辛苦都付之东流。
并且她还不能怪他。
因为生意就是生意,在他的领域里,生意不应该被感情左右。
傅锦衡沉默,盯着她,黑眸幽深,似是藏着千言万语。
叶临西突然觉得好可笑。
就在这里,就在这个客厅,在比现在还更早一些的时候,她是那样渴望着重新看见他,哪怕离开家里。
可是心头满满的都是他。
傅锦衡看着她如此失魂落魄的模样,又想到之前秦周给他打电话汇报的事情,他不由叹了一口气。
待他缓缓上前,这次叶临西没有躲开。
傅锦衡轻轻握住她的肩膀,声音低柔道:“临西,如果你不开心,你可以跟我生气。但是不要伤害你自己。我之所以没告诉你,是不想让你为难,毕竟站在你的立场,你知道是我在收购安翰,你会……”
“我会退出这个项目。”
叶临西抬头,这一刻那些汹涌的、委屈的、难受的情绪全都蜂拥而至,四处冲撞。
像是要把她的心脏撞出一个大洞。
她望着他说:“我会为了你放弃这个项目,因为我永远不会这么对你。”
之前一直没有落下来的眼泪,此刻像断了线般,再也控制不住的落下。
她奋力挣脱他的手掌,吼道:“这就是我跟你的不同。”
我永远不会在背后,毫不犹豫的捅我喜欢的人一刀。
哪怕你觉得这一刀对她来说,压根无关紧要。
可是你不明白的是,她在乎的不是捅的这一刀,她真正在乎的是握着刀的这个人。
傅锦衡似乎设想过她会生气,但是他从没想过她会如此绝望。
就仿佛一个落水的人,失去了她最后一块浮木。
“临西,”突然傅锦衡像是要抓住什么,他再次想要握住她的手掌。
可是叶临西却拼命往后,她拒绝他的触碰。
她崩溃道:“你理智、你冷静,你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公司考虑,都是商业行为。可是我根本不想听你这些大道理。你想过没,你这么对我,我会是什么心情?”
“你一直都知道对吧,你知道我那天在高尔夫会所跟谁在见面。”
“你也知道,我那可笑的一串提子的故事指的是什么。”
“可是你一次都没有跟我透露过。”
“你一定像看着一个笑话在看我吧。”
突然她颓然的捂住脸,她说:“我以为至少这次是不一样的。”
叶临西像是被自己逗笑了,她伸手在自己的脸用力擦了擦,可是她衣袖也是湿的,此时脸上湿漉漉的,早已经分不清楚是眼泪还是未干的雨水。
她抬头看向面前这个英俊的男人。
哪怕是此刻,他的情绪都是克制的忍耐,只微蹙着眉头。
仿佛只有她自己演了一场情绪饱满的大戏而已。
她说:“我真的应该亲口跟你说一声谢谢。”
“谢谢你给我上了这样生动又出色的商业课,真的很别开生面,傅总。”
她曾渴望他狂热、浓烈的爱着她,为她赴汤蹈火、为她奋不顾身。
可是最后,他只是理智的喜欢了她一下而已。
“我们离婚吧,傅锦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