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阔中文网-读书坊
返回 海阔中文网-读书坊目录
海阔中文网-读书坊 > 借君胭脂色 > 正文 第十九章 同谋

借君胭脂色 正文 第十九章 同谋

所属书籍: 借君胭脂色

    另两人都是一愣。

    只见容祈屈指在掌心轻轻敲了几下,慢慢说道:“确实如裴二娘子所言,空宅杀人藏尸,偷运尸体出城,抛尸抱月湖,就行凶杀人与引发恐慌、流言来说,这三件事就已经足够,中途将尸体拖入湖畔深林实属节外生枝。唯一能够解释凶手为何要多此一举的,也正是在柳二之死一事上唯一缺少的环节,即凶手是何时、又为何剥去了他的面皮……”

    他刚说了几句话,又是一阵剧烈咳嗽,花罗立刻抬手按住他背上几处穴位慢慢揉着,口中却问:“你怀疑凶手移尸林中是为了剥皮?可是为何不早做,非要在抛尸前临时起意,不仅连趁手的工具都没有,甚至还仓促到连柳二的一只鞋掉在了地上都没发觉?”

    容祈好半天才缓过气来,无奈地一笑:“我知道,这整件事似乎都说不通。”

    裴少陵颔首不语。

    确实,杀一个风烛残年又身无长物的老乞丐就够古怪了。

    特意在空宅中杀他,却又大费周章运尸抱月湖更加古怪。

    中途突发奇想要剥了尸体的脸皮是第三怪。

    而在很可能是给尸体剥皮之地的深林中与其他人争执,还牵连进了个女人,便愈发古怪得让人摸不着头脑了。

    花罗倒是能解释其中一点。譬如,凶手特意选择了亲仁坊的空宅,恐怕就是专门为了给这位侃侃而谈的小侯爷添堵的。

    但容祈却像是把这些猜想忘了个干干净净,眉宇轻扬:“这样,我姑且一言,各位也姑且一听,算作抛砖引玉——”

    连同仵作在内的几人全都看过来。

    便听这一个时辰前才走马上任的大理寺少卿说道:“你我只觉凶手行为前后矛盾重重,分明是预谋杀人,却又一时一个念头,颇为不可理喻,可对?”

    “但如果反过来想呢?裴二娘子所言十分有理,凶手中有在前与柳二正面博斗者,也有背后下毒手偷袭者,推此及彼,如果那些前后矛盾的做法也如杀人手段一般,并非出自同一人的主张,又会如何?”

    “柳二既然还有搏斗之力,就证明并未被打晕,而他也并未呼救,可见应当是主动或被骗入荒宅,既如此,比起骗他进入空宅,凶手为何不直接将柳二骗到城外杀之,免去运尸出城时遭遇查验的风险?”

    接连三句问话之后,他淡淡笑道:“可只要将这种种不合理依次拆解开来,便会发现,或许最初,凶手本就想要找一高墙深院无人入内的荒宅杀人抛尸。”

    花罗倏地瞥了容祈一眼,见他百忙之中抽空回了个无辜的眼神,便知道他是真的没打算把可能有人陷害他的事抖落出来。

    容祈继续说:“但搏斗之际,第二人或是与前一人约好,又或是临时起意出手从背后偷袭,此人生性阴毒,或许想要趁机借用柳二的尸身再做件一石二鸟之事,于是打点好了路线,趁宵禁前又或是清晨城门刚开时运尸出城,准备投入抱月湖,在端午当日制造混乱。”

    听到此处,裴少陵也渐渐明白了他的思路,接道:“而刚到湖边,此事又被第三人发现了,比起前两人的粗疏与狠毒,此人更加缜密谨慎,又或别有忌惮,所以坚持要毁去柳二颜面、阻碍官府查明死者身份,于是几人临时转至林中剥皮毁尸,之后才投尸入水。而这三人性格迥异,在毁尸途中,很可能一言不合便发生了内讧,以至于林间多有草木折断痕迹。”

    如此说来,整件事虽然仍古怪,但确实已经变得合理多了。

    花罗想了想,最后补充:“考虑到尸体身上腐血瘀斑的位置,凶手应当是清晨出的城。”

    容祈点点头:“若我推测无误,应当是如此。只不过此番揣测也仅是我一家之言,未必切合实情,案件也可能另有缘故,还望裴少尹莫要受我误导才是。”

    裴少陵却一弯眉眼,再次露出了那副狐狸笑:“容侯何必自谦,至少目前看来,并没有其他更合理的推测了。”

    又状似无意地对着一旁的同僚小声感叹道:“容侯当真是年少有为,近二十年来,翻遍整个天京城恐怕也找不出能堪媲美之人了啊。”

    话音传入花罗耳中,她脚步未停,却背对着裴少陵暗暗龇了下牙。

    ——近二十年里找不到,二十年前倒是有一个,正是花罗那位据称死在容潇手里的亲爹。

    简直是当着和尚骂秃驴,也不知道这根人模狗样的搅屎棍到底要想干什么?

    见两人都装作没听见,裴少陵也没再继续,又把话题转回了正事上,脸不红心不跳地说起了官府张榜寻人的结果。

    那枚遗失在林间的红宝石耳坠仍没有人来认领,京兆府也没有听说有任何人曾来报案寻找失踪人口或者丢失、被盗的首饰,只有金吾卫在受命将金店犁过一遍之后,总算得到了些隐晦线索,可仍然没能查清前去翻新首饰之人的姓名。

    仿佛连受害者的亲朋好友都在刻意隐瞒,不想让人察觉此事似的。

    从京兆衙门出来,时间已经近午。

    终于摆脱了那位笑得让人发毛的京兆少尹,花罗忍不住长松了一口气,瞧了瞧天色,边伸懒腰边歪头问:“正好旁边西市快开市了,我打算去吃个午饭,你去不去?”

    容祈倚在车内一角,身上围着与当下暑热天气格格不入的厚密狐裘,手中还捧着个黄铜手炉,却仍觉骨头缝里在往外冒寒气。他抿唇闷咳几声,摇头婉拒:“多谢裴二娘子相邀,只是我实在无甚胃口。”

    花罗“哦”了声:“那我走啦。”

    可下车时,却不经意地触碰到了容祈的手指,禁不住一惊,心道:“大热天的,怎么能冷成这样,不是又犯病了吧?”但见他并不像在勉强忍疼的样子,想了想就明白了:“对了,是那停尸房一屋子冰块的缘故……”

    她便收回脚步,又坐了下去:“算了,反正时间还早,你先把衣裳脱了。”

    容祈还在思索案情,猝不及防地听到这么句话,不禁吓了一跳,还没反应过来就见她已倾身凑到了面前,他有点发懵,无意识地向后避了避,把狐裘更掩紧了几分。

    花罗愣了愣,旋即反应过来,大笑出声:“怕什么,你不是女人衣裳穿多了,真拿自己当小娘子了吧?”

    容祈一呆,也发觉自己反应过度,顿时脸色泛红。

    花罗便去扯他的狐裘,嘲笑道:“行啦行啦快放手,又不是没见过——不对,岂止见过,明明连摸都摸过了,事到如今,大美人你还矜持个什么劲哪?”

    容祈:“……”

    你可快闭嘴吧!

    然而天不遂人愿,花罗难得找到个乐子,才不肯轻易放过他,故意嬉皮笑脸地凑近了,抬手在他脸上摸了一把,指尖捻了捻:“啧,真滑,真嫩,果然像个小娘子。”

    车中毕竟空间逼仄,容祈避无可避,又怕惊动外面的车夫侍卫,只能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裴二娘!”

    可惜花罗一向缺德惯了,容祈越尴尬,她便越开心:“不用叫那么大声,我听见了。哎呀,大美人你这般时时将我的名字挂在嘴边,莫非是念兹在兹,片刻也忘不掉我?”

    “花罗你给我住口!”

    容祈难堪得要死,恨不得把耳朵摘下来,见她还在笑,终于脑子一热,奋力推开她,将那黄铜手炉狠狠砸了过去。

    可手炉刚脱手,他心头就咯噔一下,后悔不迭。

    黄铜制物,虽然不算大,可分量却是实打实的,若砸在人身上,头破血流也不是不可能。

    然而花罗却浑不在意,一抬手轻轻松松地抄住,观他神色,愈发笑得腰都直不起来,更加卖力地戳他的痛脚:“不必这般紧张,放心,我便是想要轻薄你,也得先长出那合用的部件呀!”

    容祈已经不想听她还能说出什么伤风败俗的浑话了,他从出生到现在还从没这般丢人过,满脸通红地低喝:“你下车!”

    见他是真的恼羞成怒了,花罗赶紧从鞶囊里取出银针来,费了吃奶的力气才止住笑:“好了好了,你别生气了,都是误会,我原本只是怕你发病,打算再给你施一回针,看你吓的……真不用怕,我保证今儿个绝不劫你回山寨去哈哈哈哈哈哈……”

    说着,又忍不住伏桌狂笑起来。

    要不是打不过,容祈连杀人灭口的心都有了。

    他气得手指都在哆嗦,却无计可施,只能眼不见心不烦地把狐裘拉上去蒙住脸,假装自己死了。

    但下一瞬,腰间便一紧,花罗轻而易举就将他连人带狐裘一起从角落拖了出来,伸手绕到后面,稳稳捏住了他的后颈。

    四目相对,花罗笑嘻嘻地捻了捻另一只手中的银针:“你是自己脱,还是我帮你脱?”

    容祈羞愤欲死。

    一刻之后,花罗收了针,又漫不经心似的触碰了下容祈的手背,觉出了几分暖意,转身抓过衣衫扔给他,翘着二郎腿笑道:“早这样识时务不就好了,又不是第一回了,害羞什么呢。”

    这句话绝对是故意的。

    容祈吃一堑长一智,飞快地把衣裳整理好,不肯再钻她的圈套,只木着脸道:“裴二娘子医者仁心,容某谢过。时间不早,阁下还是……”

    话还没说完,就被花罗半拖半拽地扯到了外面。

    “好啦,别气了,”她拍拍容祈的肩膀,“我请客,带你去吃点好吃的。”

    容祈:“多谢,我不饿。”

    花罗毫不介意:“没事,那我带你去看点好吃的。”

    容祈:“……”

    这人到底是怎么能活这么大还没被打死的?

    花罗没听见回答,回头发现他一脸生无可恋,故作惊讶道:“难道是又不舒服了?”

    她眼中的促狭之色容祈看得清清楚楚,心知如果自己敢答个“是”,这缺德货十有八九就又要拿施针来说事,憋了半天,有心想要继续板着脸,可不知怎么回事,刚要开口,却又泄了气。

    他单手捂住脸,破罐子破摔地认了命:“算我怕了你,跟你去就是。”

看过此书的人还喜欢

1《玫瑰的故事》作者:亦舒 2《颜心记》作者:时音 3《交错的场景》作者:松本清张 4《月升沧海》作者:关心则乱 5《梦华录》作者:关汉卿 6《在暴雪时分》作者:墨宝非宝 7《长相思第二季》作者:桐华 查看图书全部分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