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宇轩既应了辰年的要求,便开始教寨中众人武功,她眼下内力虽然全无,武功招式却是还在,况且她既能称霸武林,其武学上的造诣自然不浅,她挑了一个好天,把寨中凡是腿脚还齐全的都聚在了一起,细细打量了一番,决定还是量才施教,每个人或教一套刀法,或传几招剑法,更有傻大那样的,竟是还传了他一套锤法。
寨中一时寻不到铁锤,静宇轩便叫傻大做了一对石锤顶替,就这样练了几日,辰年瞧着傻大竟把小磨盘一般的石头抡得虎虎生风,只觉得头皮阵阵发麻,连走路都恨不得绕着他走,生怕那石头飞出來落到自己身上。
就是这般,静宇轩还是各种不满,只骂寨中沒有一人有习武的天分,也因着这个缘故,所以辰年要带着众人去飞龙陉时,静宇轩便要跟着一同去,说是得看看这帮废物能把她的武功使成什么样子。
静宇轩既去,朝阳子少不得也要跟着去,而崔习那里又不放心把妹子交到别人手上,自然是要带着茂儿一起去,众人商议到最后,寨中就又只留下了老王头一人看家,经过这半年的添置,寨子里很是多了些东西,温大牙很是有些不放心寨子,生怕众人都走了,寨子里再招了贼偷,恨不得把能带的都带上。
辰年瞧得无语,问他道:“咱们这是要去做买卖还是要搬家。”
半年的相处,温大牙与辰年说话已经很是随意,闻言就指着队伍中的老**女,反问她道:“就咱们这些人,您看着像是去做买卖的吗?”
话音刚落,那肖猴儿不知怎地逗哭了茂儿,惹得静宇轩放声大骂,崔习更是沉着脸叫道:“傻大,揍他。”
傻大闻声而动,提着两把石锤就去追打肖猴儿,偏那肖猴儿灵活似猴,在人群中左窜又跑,叫傻大连他的衣角都沒摸到,反而把其他人撞翻了几个,一时间,队伍里孩子哭大人骂,顿时乱作一团。
辰年看得眉心直跳,飞身跃上旁侧墙头,扬臂一掷,将手中长刀钉在肖猴儿脚前,怒声喝骂道:“都他娘的给我别闹了。”
众人俱都是一静,便是茂儿都被辰年吓得一时收了哭声,静宇轩瞧她两眼,却是突然赞道:“这一招流星追月使得好,最难得的是这份随机应变的机巧。”
辰年无言,陆骁却是上前两步,问静宇轩道:“随机应变虽是不错,可这般把刀当暗器掷了出去,手上却是沒了兵器,接下來该当如何。”
静宇轩正色答道:“人可用刀,却不能尽信刀,不论什么兵器,都不过是你手臂的延伸,人最厉害的兵器是你的身体,只要功夫到了,挥掌即为快刀,提指便是利剑。”她说着,手掌并拢,看似漫不经心往陆骁面前削去,她内力已经散尽,可这掌刀迎面而來的时候,陆骁竟似真觉到了利刃的锐利,下意识地往后仰过身去避她的掌刀。
静宇轩将手掌收回,得意一笑,说道:“小子,别看你整日里苦练刀法,就凭你这抱着弯刀不松手的劲头,已是落了下乘。”
陆骁认真想了一想,竟是谢静宇轩道:“多谢前辈指点。”
瞧他两个在这里讨论武学,其余人不觉也活络了些,肖猴儿偷眼去瞧辰年,不想却被辰年逮个正着,辰年正有火气沒地方撒,指着他鼻子训道:“瞧什么瞧,你什么时候有了他们两个的本事,你就是上房揭瓦我也不管。”
肖猴儿瞧她这般,忙缩了缩脖子不敢再言声,心中却道这大当家这么个脾气,真是白瞎了她这么好的相貌,亏他之前还以为她温柔和善,原來只是因为当时大家还不熟。
温大牙见状便上前去打圆场道:“大当家,咱们该走了,再耽搁就要误了时辰了。”
辰年在墙头上蹲下,阴沉着脸打量了众人片刻,这才说道:“不着急走,得把话都先讲在前头。”
大伙看出她这回是真动了怒,也都有些害了怕,俱都老老实实地站住了,等着听她教训,那边静宇轩并未理会辰年,还在给陆骁指点刀法,不知怎地还提到了辰年头上,说陆骁道:“你虽是用功,要说在武学上的悟性,你还真不及那丫头,只可惜那丫头学什么都不上心。”
朝阳子一直立在边上旁听,听到此处也不由轻哼了一声,应和道:“那丫头心眼子太多,难免做事沒有定性。”
“多谢道长您夸奖。”辰年假笑着打断他几人的谈话,又向旁侧伸了伸手,道:“不过,还得请您几位挪挪步,往那边去聊,我这里得给他们立立规矩。”
朝阳子听辰年说这话,立刻就要翻脸,叫道:“小丫头,你怎么和长辈说话呢?”
辰年脸上陪着笑容,说话却是毫不客气,答道:“就这么说呢?请您往旁边站站,省的我教训手下的时候,再误捎上了您。”
朝阳子瞪着眼还要与辰年再吵,静宇轩却是不耐烦地说道:“黑老道少废话,挪几步就是了,和个小丫头也置气,真有出息。”
静宇轩说完那话,便先与陆骁往一边去了,朝阳子无奈,恼火地瞪了辰年一眼,这才跟了过去。
辰年面上虽还是绷着,肚中却是暗笑不已,她早已经摸透了那静宇轩的古怪脾气,凡事都爱和朝阳子拧着干,你若是想叫她往东,便是好话说尽也不见得哄得她动一步,还不如去激朝阳子往西,到时静宇轩必定和他对着干。
他三人既走,底下剩得便都是那牛头山的人了,辰年冷着脸将他们一一打量了个遍,只看得他们都低下了头,这才淡淡问道:“今儿咱们不着急走,有些话得说清楚,当初我接这大当家的位子乃是被形势所迫,大伙当时可能也都沒顾上细想,眼下看來,叫你们这些老少爷们都在我这么个小丫头手下听喝,难免会有人觉得心里不服,这事我能理解。”
温大牙不想辰年会说出这话,一时情急,忙叫道:“大当家这是哪里话。”
“你闭嘴。”辰年忽地喝道,不急不怒地看着温大牙,慢慢地问他道:“你心中若真的敬我这个大当家,你就敢这样打断我的话。”
温大牙被她这话吓得一个哆嗦,愣了一愣,立刻就给辰年跪下了,垂头道:“属下不敢。”
辰年并未叫他起身,转而继续对众人说道:“接着刚才的话说,现在,寨子的危机也算过去,便是沒了我这个大当家在前面挡着,你们也能混下去,既然这样,咱们就相互交个掏心窝的实话,也不枉咱们做了这半年的兄弟,可好。”
底下却是无人敢答。
辰年淡淡一笑,又道:“既然你们不说,那我就先说,我想问问,你们这些人当中,有多少是真心实意地想要我做这个大当家,又有多少人是迫不得已不得不向我这个小丫头低头,大家都说出來吧,大伙放心,我谢辰年虽然沒什么本事,却也不至于非要强赖在这里,只要有一人不愿意我做这个大当家,我立刻就走人。”
她这样问话,大伙谁人敢答,寂静了片刻,倒是傻大先开口道:“我是真心实意地服大当家。”
他既开口,众人纷纷相应,温大牙还一直跪在那里,脸上一阵红一阵白,直待众人皆都停住了,这才向辰年磕了个头,道:“大当家,是属下一时忘形,还请大当家责罚。”
辰年瞧众人如此,暗忖事情做到这般也就够了,便先放缓了声音叫了温大牙起來,这才又与众人说道:“大伙别怨我今日小題大做,在这牛头山,你们敬不敬我,听不听我的号令都不碍事,可既然是要去飞龙陉做买卖,咱们就得讲规矩,俗话说沒有规矩不成方圆,寨子里要是沒了规矩,往小处说不过是叫他人看看笑话,可要往大处说,那就是亡寨之兆。”
说到这里,辰年的声音转而凝重,又道:“我谢辰年留在这牛头山,做的是大当家,不是你们手中的盾,手中的矛,既然大伙还要我当这个大当家,我就要定下几条规矩,第一,不听号令,任意妄为者,可杀;第二,背叛寨子,出卖兄弟者,可杀;第三,临阵逃脱,贪生怕死者,可杀;第四,欺侮同伴,奸**人者,可杀??”
这些大多是清风寨的奖罚规矩,辰年虽沒去做过几次买卖,这些规矩却是背得极熟,当下一口气将各项“杀规”与“赏规”俱都列了出來,得了众人齐声允诺,远处陆骁等人不想做山匪还要守这么多规矩,听得都有些目瞪口呆,朝阳子更是不禁感叹道:“这一条条的,这哪里还是山匪啊!名门正派也不过如此了。”
辰年既与众人讲清了规矩,便从墙头上跳了下來,吩咐温大牙将沒用的东西都先放下,只带足够的干粮,温大牙心中纵是有再多不舍,也不敢对辰年阳奉阴违了,忙指挥着傻大等人把无用的东西重又放回屋中。
辰年这才向着朝阳子等人走了过來,笑着说道:“叫您几个见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