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康平和冯伯玉进宫认亲,沁瑶心里惦记着这事,天不亮便睁开了眼睛,可当她侧转身,习惯性地伸胳膊往身旁一揽,却发现身旁根本没有人,蔺效不知去了何处。
她瞌睡顿时醒了,揉揉眼睛坐起身。
温姑和采蘋听着动静,一前一后进来了。
采蘋替沁瑶披上衣裳,对她道:“世子身边的人似乎有急事找他,一大早便出去了。”
沁瑶一愣,坐在床上怔怔地想,她是睡得太死了吗?怎么一点动静都没听到。
想起一会还要进宫,需得按品级梳妆,沁瑶不敢耽误,一从净房出来,便急急忙忙坐到妆台前让温姑帮她梳头。
温姑笑道:“还早着呢,世子妃不必心急。”
沁瑶往窗口张望,“世子不知道何时能回来,天气冷了,一会再摆早膳吧。”
话未说完,蔺效便回来了。
沁瑶索性让温姑给她松松挽个髻,预备先跟蔺效用完早膳再来梳妆。
蔺效进来时带了初冬特有的寒气,沁瑶虽然身体底子好,但架不住穿得单薄,当下被激出一身寒栗。
蔺效怕她着凉,立刻吩咐采蘋给沁瑶取了外裳来,自己则领了她进内室。
“你方才去哪了?”沁瑶任蔺效替她披衣裳,好奇地问。
蔺效动作微顿,看着沁瑶道:“昨晚书院死了人。”
沁瑶懵了一会,好半天才回过神来,瞠目结舌道:“书院死了人?昨晚咱们走的时候不是还好好的吗?谁死了?”
蔺效拉了沁瑶在榻上坐下,道:“一位女官,姓陆,你应该有些印象,当日此人曾因你晚归欲要责罚你。”
沁瑶自然记得陆女官,更加奇怪了,顾不上想蔺效为何会知道陆女官曾经为难过她,急急问:“她怎么死的?可是被邪祟所害?不对啊,咱们走的时候,将书院里里外外都清干净了,还特意设了六合阵来着。”
“像是自缢而亡。”蔺效端了茶饮,“不过大理寺的仵作只粗粗检验了一番,尚未做得准。“
沁瑶想起王应宁等人,昨夜她们本就被怨灵吓得不轻,如今又突然死了一位女官,不知会有多害怕呢,一会从宫里出来,需得去看看他们才好。
沁瑶又问:“这陆女官可是后半夜死的?”
蔺效道:“她隔壁寝舍的女官早上起来发现的尸首,发现时身上还有热气,显然死了不久。如今大理寺已经赶至,书院里一众学生的府上都派了人来接回各自家中,我姨母也已回了卢国公府,估计经此一事,书院会暂且空旷一阵。至于往后是就此关闭,还是过些时日再复学,就看皇伯父如何定夺了。”
沁瑶托腮望着窗外,自她入云隐书院读书,书院一直算得风平浪静,她也在书院里度过了一段顺遂惬意的时光,可自打书院出现半头鬼,怪事便一桩接着一桩,如今甚至还出了人命,若真像蔺效所说,能关闭一段时日,倒也不失为一件好事。
可陆女官为何会好端端地自缢?是巧合,还是另有曲折?
若有机会,非得想办法探究一番才是。
蔺效本也满腹心事,可抬眼见沁瑶恬静的侧脸,心里的繁杂情绪又平复了不少,顺着她的目光看向窗外,见几株梅树枝横斜在窗外,枝头上已有几点绿意,想起当日曾对沁瑶许诺冬日赏梅,将她的手握住,转移话题道:“长安冬日来得早,再过一月,这院里的梅花便能开花了。”
沁瑶看一眼树梢,可不是,梅花开花的时候,正是长安城最热闹繁华的元正节,除了在思如斋赏梅品雪,还有好多好玩的事可以忙活呢。
她情绪好转了不少,转头看着蔺效道:“除了赏梅,下雪时咱们还可以廊下架了炉子,就是那种特别大的红泥炉子,往常我在东市见到有人卖过,这种炉子不但可以温酒,还能烤鹿肉吃。每年除夕时,我阿娘都会做好多醴鱼炙,下酒吃再好不过,到时候我多从家里拿些回来,除了咱们俩吃,还给阿翁送点,他老人家多半也喜欢吃的。还有,每年元正新年那几日,长安城里都会好热闹,咱们四处走走逛逛才好呢。“
说着,又伸手可怜巴巴地摇着蔺效的胳膊道:“惟谨,你到时候不会在宫中轮值吧?会在府中过节的对不对。”
蔺效心都要化了,自从母亲去世后,元正、除夕于他来说不过是进宫一顿宫宴、回家一顿家宴,阖府冷冷清清,毫无人气,崔氏入府后,他更是宁愿到姨母府中整日消磨,沾些姨母家中浓烈的过节氛围,也不愿在府中多待一刻。
如今沁瑶嫁给了他,给满府带来了久违的欢快气息不说,更让他每次回府都如沐春风,恨不能时时刻刻跟她腻在一起,此刻见眉飞色舞地筹划两人的头一个新年,他只觉自己已被一张看不见的情网给笼罩住,甘之如饴,越陷越深。
“好。”他目不转睛地看着沁瑶,“元正那几日我整日在家中陪你,你要如何便如何,全照着你的心意来。”
沁瑶笑得眼睛如同月牙儿,主动起身到蔺效膝上坐下,搂着他的脖颈笑道:“这可是你自己说的,不许食言。”
蔺效吻了吻她,低笑道:“那你昨晚答应我的事何事能兑现?”
沁瑶脸一红,一把推开他,气笑道:“你这家伙太坏了,一肚子不正经,我不跟你说了。”
提着裙子,一溜烟出了内室。
蔺效没来得及捉住她,眼看着她跑出去,意犹未尽地抚了抚她刚才碰过的唇,摇头笑了笑,这才起身唤道:“温姑,伺候我和世子妃换衣裳进宫。”
温姑早将一切备妥了,就等着世子和世子妃的吩咐了,刚才小两口在屋里说话,她没敢打扰,听得世子这样一说,立即笑眯眯地对躲到外屋来喝茶的沁瑶道:“世子妃,咱们进屋梳妆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