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第二日一早,她就被青桃柔柔唤醒,等会子一众女眷都要到府上了,她再不起来也说不过去。
顾温凉幽幽转醒,身边的人早已不见了踪影,忆到昨儿个晚上的一场折腾,她故作漫不经心地问:“王爷去哪了?”
“回王妃,王爷一大早就去了书房。”
顾温凉轻轻颔首,坐在铜镜前才发现镜中的女子面上带着一点点桃粉色,气色比前些日子瞧上去好些。
“该准备的都准备好了吗?”
“陆嬷嬷这些天就是在忙这个,王妃放心就是了。”
青桃伸手理了理她头上的流苏簪子笑道。
“可不能叫人看了笑话去。”
顾温凉嘴角噙着一抹浅笑,一股子寒意却从心底传了开来,总觉着会有什么事发生一样。
今日阴天,没有太大的太阳灼烧,也没有淅沥的小雨扰人,就连风也带上了初秋的温柔,院子里浓郁的桂花香充盈在空气里,无处不在。
子悦从屋里追出来跳到她的手臂上,顾温凉感觉手臂一沉,对上一双圆溜溜的小眼睛后不由莞尔,伸手抚了抚它柔顺的毛发。
“今日客多,将它留在屋里吧。”
“等会子多多留意钟浅离,好生看住她,不知怎么,我这心里总有些不踏实。”
而与禹王府隔了三条街的忠勇侯府里,却在上演着一番好戏。
钟浅离坐在梳妆镜前,身上的古蝶云形千水裙更显她灵动清幽,头上斜斜簪着一支玉叶金蝉簪,唇上的口脂一点而红,她微微一抬眸,净是风情。
“好看吗?”
她将裙子下拉至肩部,露出浑圆白腻的肩膀,玉白水嫩,叫人连眼神都收不回来。
伺候她的丫鬟不跌地点头赞道:“小姐生得美,这般打扮一番简直叫人挪不开眼。”
钟浅离也笑,旋即就暗了眸色,冷笑出声:“再好看又有什么用呢?”
“到底是正妃之位没了,孩子也叫她如愿有了,就算王爷对我青睐有加,也只是一个侧妃的名头罢了,再多的却是没有了。”
钟浅离觉得颇为可惜,长长的指甲几乎要嵌到肉里。
顾温凉那女人才进王府多久?
嫁给沈徹那样权高位重的人,如今倒好,孩子也叫她怀上了,正妻嫡子,全落在她头上了。
不过也好,禹王府后院就她一个,如今为了孩子,说不得沈徹有多饥渴,男人嘛……
钟浅离弯唇一笑,将下滑至肩的衣服提了起来,遮住了微露的春光。
才过了没一会儿,忠勇侯夫人就走了进来,今日忙着和后宅的那些侍妾过招,她是心神俱疲,面色自然也不好看,就是抹了厚厚的一层粉也遮不住她黄瘦的肌肤。
“母亲。”
钟浅离站了起来,朝钱氏娇娇唤了一声,后者疲倦一笑,抚了抚她白嫩光滑的手背,道:“我儿,今日可准备好了?”
钟浅离抿了抿唇角,压低了声音道:“母亲,女儿安排得妥妥的,虽有些辱了身名,但王爷愿意,旁人也说不得什么。”
况且她的家世摆在明面上头,并不比顾温凉那个没娘的差。
她心里明镜似的,左右她后半辈子是在王府内宅过的了,若是得禹王爷怜惜,外头人再是怎么流言蜚语也影响不到她去,谁的手能伸到王府里去?
若是做得好,说不得外人多说她一句,王爷就更心疼她一分,到时候,美貌宠爱子嗣样样不缺,顾温凉身体不好,随意使个手脚花点功夫让她无声无息地去了……
钟浅离越想越美,面上的笑意如初开的花骨朵儿,鲜嫩无比。
这边钱氏却捏了捏手里头的帕子,还是有些迟疑道:“我儿多好的身世相貌,做王府侧妃太过委屈了,就是太子府……”
钟浅离不耐,态度强硬道:“娘,您快别这么说了,等会子姐姐听到又要闹了,禹王殿下骁勇善战又手握重权,女儿进了王府不会委屈的。”
言语间,俨然将禹王和禹王府看做了自己的所有物。
钱氏谨小慎微一辈子,事事都要再三思索,可膝下两个女儿偏不是这样的性子,风风火火说什么就是什么,她总觉得心里不安。
禹王府,光是一想那位的性子就能知道王府戒备森严到了何种境界,就是忠勇侯亲自出手,都未必能将人安插进去,更何况崇晋帝和皇后对顾温凉这胎极为看重,可不更得好生守着?
钟浅离一个侯府的嫡女,哪来的通天本事买通禹王府的人做内应?
钱氏越想越有些惶惶不安,这遭若是事发……不仅钟浅离没脸活了,就是自己,怕也会被那个宠妾灭妻的忠勇侯活活打死。
光是这样一想,她心就有些发抖。
钟浅离却摆弄着新置的衣裳,裙摆划出一个微小的弧度,她勾了勾唇角道:“母亲你想,若是女儿进了禹王府,姐姐进了太子府,府上的妖妾还敢对母亲不敬吗?”
钱氏眼神一厉,想着这些年所受重重,又瞧着眼前亭亭玉立眼含媚色的嫡次女,内心的弦一松,鬼使神差地点了头。
禹王府早前就涂抹上了红色的喜庆画样,铜质大门前鞭炮声不停,从早上放到了晚间。
从天边最后一缕光亮消失起,禹王府门前的马车停了一辆接一辆,王福站在门前,脸都笑僵。
因是寿星,沈徹今日穿了一身暗红色的丝质锦袍,人如月下青松,屹然清隽,坚毅的面庞上虽无甚笑意,但也比往日冷冰冰的模样好了许多。
前头是男宾宴席,后院才是各府夫人贵女闲聊之地,眼瞧着人多了,有些身份的人也开始登场了。
沈徹却斜斜坐在一边的黄梨木椅上,骨节分明的手指轻敲着宽大的椅背,似笑非笑地盯着顾温凉将一碗羹汤喝下去。
“阿徹,许多人都已来了。”
顾温凉才喝下一口汤汁,就含了一口蜜饯道。
这汤汁实在是苦,偏生还隔三差五就熬了来,说是补身体,可她光喝一回就得吐三回,几个月下来,她见了这药汁嘴里都发苦。
“无事,让他们等着。”
沈徹见她一口蜜饯下去,左边的腮帮子就鼓起来一块,他看得好笑,凤眸里笑意深深。
“若不是亲眼所见,我还不相信我媳妇儿还能将汤药倒在芭蕉树下。”
顾温凉闻言,大囧,乖乖地将碗中汤药饮尽,才皱着眉道:“这药越发苦了,我再喝不下去了。”
沈徹含笑走到她跟前,瞧着她眉心紧皱的样子,视线扫过一侧的玉碗,里头还残留着一些药渣,他揉了揉顾温凉的发顶,沉声道:“很乖。”
“奖励一下。”
沈徹勾了她白嫩的下巴,极强硬地吻上去,最后瞧顾温凉实在是恼了,才意犹未尽地停下动作抿了抿唇,声音已然低哑下来。
“我去前院了,那些女眷若是太烦,大可不理会,别委屈着自个。”
沈徹伸手将顾温凉长发别到耳后,不忘重复道,他知晓顾温凉的性子,这等场合她心里定不怎么喜欢。
“嗯,别喝太多酒。”
晚上,府里挂着许多红灯笼,散发着柔和的光,晚间没见着月亮的踪影,曲曲绕绕的走廊庭院里,丫鬟打着灯笼来回穿梭。
顾温凉才到待客的竹松阁,阁里安排了戏班子,如今正咿咿呀呀地唱着,那些夫人贵女成群地坐着看戏,不管心里到底是个什么想法,面上都是如出一辙的其乐融融,莹莹笑意。
她一到阁里,那些个夫人贵女都向她见了礼,最先迎上来的,当属秦衣竹和怯怯弱弱的舒涣了。
“王妃姐姐,你可来了,我刚才听到旁边坐上的夫人都在抱怨了。”
舒涣压低了声音凑在她耳边道。
顾温凉伸手扶额,这也不能怪别人,毕竟也是自己耽搁了些时间。
“来了就好,身子怎样了?
可还是吃了就吐?”
秦衣竹不动声色拂过她小腹,面色微动。
顾温凉吩咐丫鬟给各看台上的人都上了些点心和菜,这才道:“比前阵子好些了,胃口比未怀时还好,你们没发觉我又胖了些吗?”
秦衣竹笑着摇头,倒是舒涣拿了手头边的一块糕点神情灵动,道:“还有六个月小宝宝就要出生了,衣竹姐姐,咱们就要做婶婶啦。”
顾温凉一更,旋即忍不住轻笑出声,她捏了捏舒涣软嫩的脸颊,连连道:“可不是?
你们都要当婶婶了。”
秦衣竹站在原地,脸一阵红一阵白,片刻后咬唇问:“沈慎教你的?”
舒涣十分诚实地点了点头,嘴里的糕点松糯可口,她惬意地眯了眯眼睛回道:“是呀,不过他说衣竹姐姐要比我晚些,因为太子殿下还没追到衣竹姐姐呢。”
秦衣竹抿唇不语,眼神却透着一股子寒气,心里的火不好对着不谙世事的舒涣发,只好吐了一口气咬牙笑:“沈慎可真是够混啊。”
顾温凉眉眼弯弯,肩膀耸动不止,她对着秦衣竹眨了眨眼睛,后者深深吸了一口气,手抚上顾温凉平坦如初的小腹。
“乖,我是秦姨。”
“钟浅离今天倒是安分。”
秦衣竹随口一句,顾温凉就冷了眸色。
“那可未必。”
“何出此言?”
秦衣竹朝钟浅离的方向隐晦地瞧了一眼,面色稍显凝重地问。
陆嬷嬷这时不动声色凑到顾温凉身边道:“王妃,忠勇侯夫人钱氏有些不对劲,刚刚钟浅离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