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驰的汽车稳稳的停在了昭云城郊区的陵园里,君晚朝走下车看向陵园门口,疾走的脚步停了下来,眼底浮起一丝愕然。
陵园大门处,平时不见人影的地方居然有几个人站在那里。
君逸尘站在其首,只是平时怎么都有点散漫的身影今日看来却格外笔直,他看到君晚朝出现,脸上带上了一点意味深长的笑容,垂下眼朝手上拿着的木盒看了一眼复又抬头。
苏祈和江一平站在他身后,仔细看去,两人脸上都有一丝郑重。
看来江一平已经知道了真相,告诉他的人应该是君逸尘,只是,他们在这里干什么?
君晚朝面带疑惑的走过去,在她身后跟着刚从车上下来的君逸轩和君锋。
“三哥,你怎么会在这里?”
君逸尘扬了扬眉:“等你啊!”
“发生的事你都知道了?”
君晚朝一想便以通透,最近发生的一些事绝对少不了这个三哥的手笔,想必被蒙在鼓里的只有她和段奕之了。
“你说的是你在月隐城威风凛凛还是雷家的覆灭?”君逸尘拉长了腔调低低的问了一句,眼睛看向君晚朝,脸上多了一分笑意。
“三哥,你……”这样的调侃猝不及防,君晚朝一时愕然,但不能否认,从听到段奕之出事开始时心底一直潜伏的焦急此时奇迹般的平复了下来。
君晚朝知道君逸尘说出这番话的用意,她走上前一步,定定的看着君逸尘:“月隐城的事已经全部解决了。哥,我回来了。”
君晚朝的声音浅浅淡淡,但却流淌着执着的郑重。
就连站在君逸尘身后的苏祈和江一平神色也微微改变,面前站着的女子分明只是清浅的一句话,却陡然有一种让人沉溺的感动。
君逸尘眼神一愣,像是没有想到君晚朝会说出这样的一句话,不同于上次在君家祠堂里的感恩,这个时候瞬间有一种无与伦比的骄傲充溢在他心底,君家的晚朝,终于回来了。
君逸尘眼中温暖的气息缓缓流动,他看了君晚朝身后同样脸色沉静的君逸轩一眼,轻轻开口:“阿朝,进去吧。”
君晚朝手一紧,眉头皱了一下,周围的人都感觉到瞬间冷凝下来的空气,微微敛了神。
“阿朝,你是担心奕之的病?”君逸尘试探的问了一下。
“不,我是担心奕之的固执。”君晚朝深吸了口气:“哥,我一定可以做到,对不对?”
君晚朝眼底第一次开始透漏出不自信,不是怕段奕之会再次逃避,而是担心段奕之根本就不想以那样的模样出现在她面前,那个男人的骄傲,没有人比她更了解。
君逸尘笑了笑,把手里拿着的木盒递到君晚朝手边:“晚朝,这是君家为你归来准备的礼物,也是……父亲留给你的最后一份遗物。”
“他曾经交代我在适合的时候交给你,当初我来不及……,现在希望不会太迟。”
君逸尘温柔的声音里分明夹杂着静静的缅怀,这是一份尘封了二十年的信物,就像那段沉寂在过去的岁月和早已被众人遗忘的承诺。
君晚朝看着放在面前的木盒,一时间闪了神,父亲留下来的遗物,会是什么?那个当初会为了君家的兴盛而放弃她一生幸福的长者,到底留下了什么?
她接过木盒,缓缓打开,低沉的闷声轻轻响起,揭开了二十年前早已辞世的老者留下的最后悬念。
君晚朝脸色骤变,瞳中纯黑的色彩陡然深沉起来,她的手微微颤抖,握着的盒盖掉落在草地上滚落开来。
君晚朝的神情改变得太突然,除了君逸尘和君逸轩,其他几个人都不由得对盒中的东西起了好奇心。
到底是什么东西,是辞世的老家主郑重嘱托,又值得另一代人执着坚守?
质朴的木盒中,大红的古卷静静的放置在里面。
君晚朝努力克制住轻颤的手,把它从盒里拿出来放在手里散开。
诚挚的契约,古老的文字,悠久的图腾。
二十年前两家的老族长在这古卷上亲手画下的家族图腾依然生机依旧,无论是盛开得炫红夺目的曼珠沙华,还是展翅欲翱翔天际的飞鹰,都是一直交相辉映,相携焕然。
哪怕是岁月流逝,世事沧桑,这一份心意,也从来未曾改变。
君晚朝和段奕之当初订立的婚约古卷,居然一直存在着。
君晚朝看着盛然的红色下渐渐泛出旧色的古卷,眼泪突然毫无预警的滑下脸庞,阳光折射下,晶莹璀璨。
十年期盼,十年错过,她的那一生并不是不怨的,纵使身为君家子孙,可是却为什么不能更幸福一些呢?
为了君家的荣耀和传承,她的一生,都曾经无法展颜。
可是,手里的古卷静静的端放,君晚朝仿佛在那一瞬间看到了垂垂老矣的父亲细心收藏,珍惜抚摸的情景。
她突然想起离世之际父亲那未曾说出口的交付和眼底的歉意,不由得愰了下神,当初的自己为什么会忽视呢?
君晚朝轻轻的摩挲手里那份承载了二十年纠葛的古卷,在心里开口。
父亲,谢谢您,还有,对不起。
君晚朝抬起头,紧紧的握着手里的古卷,脸上扬起了盛然的笑意,连眉眼都抬得高高的:“三哥,你放心,我现在就去把咱家的儿媳妇带回来。”
她扬了扬手里的东西,骄傲万分:“有了这个,料想他也不会毁了段家一族的诚信,打破段家老族长亲手定下的契约。”
君逸尘静静的看着她,唇角弯起,笑意焕然。
君晚朝抬起脚向陵园里走去,可只走了几步就被身后的叫声止住了脚步。
君逸轩从后面跑来,气息有一点不稳,他把手摊开,手心里两颗光润的棋子在阳光折射下熠熠发光,剔透纯澈。
“姐,这个给你。”他拉过君晚朝的手,把棋子放在她手心缓缓开口:“你一定会幸福,一定会。”
君逸轩静静的望着君晚朝,脸上的温润一如他年少时一般,真诚纯净。
君晚朝看着他,神情突然郑重起来,君逸轩下意识一愣,直直的看向她。
“逸轩,我教会你君家子孙之责,王者道路之重,守住家业之难,开拓疆土之艰……这全是前进的路。”君晚朝的声音低了一下又陡然拔高,眼神温暖柔和,她的手轻轻的在君逸轩头上拂过:“可是我从来没有教过你,人应该懂得适时的回头,否则你会错过人生中最值得珍惜的风景。”
君逸轩一愣,随着君晚朝的眼神朝后面看去。
无论何时,那个始终站在他身后的女子依旧如昔,静静的伫立在他身后不远处。
君晚朝的声音并不小,其他几个人都有听到,眼神都不免放在了和君逸尘站在一起的苏祈身上。可是,这一次她没有闪躲,苏祈定定的凝视着离她不远的君逸轩,视线对了上去,里面唯有坚定。
君逸轩愣了下神,陡然说不出话来,这样的执着和追随,熟悉到令人灼目。
君晚朝轻轻一笑,朝苏祈扔了个鼓励的眼神转过身朝陵园里面走去,她轻轻翻过君逸轩刚才交给她的棋子,上面刻着两个字:朝、奕。
上面的字迹很熟悉,可是刻工却是歪歪扭扭的,君晚朝神色更加柔和,是那个孩子亲手刻上去的吧。
君晚朝的身影渐渐隐在了陵园深处,她的步伐是从未有过的坚定,因为她知道,在她身后支持她的是最亲近的人。
直到这一刻,她才明白,君晚朝的幸福也许从来就比君家的兴盛更加重要,这才是她一直刻意失落的真相。
陵园深处,段离把手中的薄毯放在段奕之膝上后准备退下去,他偏过头看着段奕之望着花海的眼神,暗沉沉的没有一点生机,终是不甘的开了口。
“舅舅,为什么要从月隐城出来,您不是一直想见君家主吗?”
段奕之听到段离的声音,像是突然惊醒过来,他转过了头:“是啊,我一直想见她,可是段离,你看……”他的手缓缓抬起,指向了一旁盛开的花海:“哪怕没有我,它们也能存活下去,就如阿朝一般,就算是我不在她身边,她也是那个骄傲的君家家主,和当初一样。”
“可是君家主一定会留在您身边,您对她很重要。”
“你说得没错,阿朝是会留在我身边,只不过……”段奕之苦笑了一下,表情微涩:“只不过是会留在这样的我身边。”
他低下头看着自己的双腿,眼神一暗,不再言语。
段离心里一愣,急忙开口:“不是的,君家主是真的……”
段奕之摆了摆手,扼住了他即将说出的话:“不用说了,段离。”
段离脸色数变,话到嘴边还是吞了回去,当初段奕之昏迷时君晚朝的所做的一切没有人会比他更清楚,可惜如今就算说出来,他也未必会相信。
他看着段奕之重新陷入了沉默,顿时觉得涩然,难道到最后,还是只能这样吗?延续下来的宿命,就无人能打破吗?
轻微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可惜陷入自己世界的段奕之并未听到,段离回过头,眼神陡然变得惊喜,然后轻手轻脚的往后走了几步,朝君晚朝点点头后退了出去。
陵园门口,江一平看到从里面走出来的段离,轻声嘟囔了一句:“终于出来了呀。”
他的嘴唇缓缓勾起,带着一丝愉悦和幸灾乐祸,看在君锋眼底格外刺眼。
“喂,段家的医生,你笑什么,没看到我们现在很紧张吗?”
“没什么。”江一平表情一肃,眼底的调笑不变,但还是缓缓开口:“只是在想,作为唯一的协助犯有没有缓刑?”
诺大的陵园里,现在只剩他们二人。
君晚朝站定在段奕之身后不远处,望着那个坐在花海边缘背对着她的男子,柔和了眉角。
段奕之。
她一步一步缓缓走近,步履坚定沉着。
你一定不知道,我有多么感谢老天。
她从他身边走过,然后站在他面前。
让你醒过来。
君晚朝迎上段奕之错愕的眼神,眼底开始盛满了笑意:“怎么,你以为躲在这我就找不到你了?”
段奕之看着陡然出现在面前的女子,愕然的神情甚至压过了眼底的慌乱。
也许是君晚朝的笑容太过灿烂,过了半响,他才慢慢的找回自己的声音:“你怎么会在这里?”
“怎么,你觉得你的行踪我会查不到吗?”
“不是。”
段奕之从来没有想过要长久的隐瞒君晚朝,他知道要是想查,她迟早会知道,只不过他以为君晚朝是不会来的。他的躲藏意味如此明显,以前的她一定不会……
君晚朝看到他眼底的疑惑,叹了口气:“奕之,我说过了,我们和当初不一样了,有些东西是需要放弃的。”
段奕之沉默不语,确实,若是当初的他一定会留在君晚朝身边,因为那个时候他确定君晚朝爱他,可是如今这是根本就无法奢望的念头,如果没有爱情,可至少也不需要怜悯。
他转过头,声音沉闷:“你做当初的君晚朝就好,我并不需要你为我放弃什么。况且,你并不爱我,不是吗?”
君晚朝看着这个从来都是高傲霸道的男人脸上的落寞,缓缓半跪了下来。
段奕之看到君晚朝突然的举动,不敢置信的睁大眼,连出声喝止都忘记了。
君晚朝轻轻握住他的手,静静的望着他,现在,他们在同一个高度,就好像陡然划出了专属于他们的世界。
“可是,没有段奕之的君晚朝,永远都不会快乐。奕之,跟我一起走,好吗?”
段奕之愣愣的望着她,她的凝视有一种透彻心扉的力量,已经有多久没有看到她这样的眼神了,十年,还是二十年?
可是,阿朝,你真的不必做到如此。
这样的同情,我真的不需要。
段奕之嘴角扯出一抹苦涩的笑容,慢慢的竟带了点愤怒:“为什么要做到这种地步,君晚朝,就因为我爱你,所以……”
“不是。”君晚朝急急的喝住了他没有说完的话,声音慢慢低了下来。
她看着段奕之,脸上扬起了一抹极清浅的微笑,她用力的握住段奕之的手,好像要把心底最柔软的感情连同这份力量一起传递过去:“因为,我爱你。”
君晚朝停了一下,不顾段奕之陡然僵住的神情,继续开口:“因为君晚朝爱段奕之,所以,奕之,留在我身边。”
段奕之半响才回过神来,他尽力压住心底陡然升腾起来的仿佛毫不真实的幸福感,用力挣脱了手,朝半跪在她面前的女子轻吼:“君晚朝,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你……”
他的声音颤抖着,甚至开始不成调,就连昏暗的眼底也开始渲染出片片色彩,灼热绚烂。
“段奕之,我君晚朝从来不说假话,也没有那么多的同情心去施舍给别人。”
君晚朝声音清朗,隐隐透出一抹豪迈来,她站起身来,把手心里握着的古卷放在段奕之手里,眉眼高高挑起:“而且,无论你答不答应都不重要,这是段家老族长亲自订立的契约,现在只有君家独有一份,你连反悔的余地都没有,要不你跟我回去做我媳妇儿,要不你就准备被我强行带回去后再被全天下耻笑。你选吧!”
段奕之愕然的看着瞬间气势大变的君晚朝,低下头看向手里的古卷,眼角微微扬了起来,这样的话,真亏她也说得出口,跟没有选择有什么区别。
只是,晚朝,真不敢相信,你也会有说出这句话的一天。
君晚朝向前走几步,静静的站在花海另一边,纷繁的红衣摇曳在地上,拂过凋零的花瓣,一地涟漪。
她看着沉默不语的男子,大声的开口:“段奕之,你看,这世上没什么事是不可能的,就像一年前你绝对想不到我终有一天会站在这里,就像我想不到自己还有重来一次的生命,就像我不敢相信自己会有向你开口说爱你的一天,所以,你一定会站起来,站在我面前。”
“奕之,给我们一次机会,这次不用你走进我的世界,因为……”她把手轻轻放在胸前:“因为,你一直在这里,从未离开。”
在他们相隔十步之遥的地方,卓然而立的女子脸上的笑容坚定焕然,就如当初站在他面前的少女一般。
段奕之想,这将是我这一生最美的风景。
他定定的看着她,一语不发,空气慢慢沉寂下去。
君晚朝看着陷入了沉默的男子,手指微微弯曲起来,只是这一次哪怕是再细微,也被坐着的男子瞧了个分明。
阿朝,你紧张了吗?
可是,我却高兴了呢。
我这辈子就骗了你这么一次,所以,可不可以原谅我呢?
盛然的花海下,君晚朝看着一步步朝她走过来的男子,连扬起的手都忘了放下,她看着他一步一步走近,第一次脑子转不过弯来。
段奕之能走,段奕之走过来了,段奕之他……
一样的意思,可硬是在她脑海里转了无数个弯,她来不及细想下去,因为段奕之已经来到了她面前。
“阿朝,你说的没错,我站起来了。”他看着她,慢慢开口。
君晚朝不敢置信的后退了一步。
“阿朝,你说你这里从来都有我。”段奕之指指她的心口。
君晚朝再往后退了一步。
“阿朝,你说要把我抢回去当媳妇儿。可是,你能行吗?”段奕之挠挠头,声音带了点困惑。
君晚朝极不情愿的再退了一步。
“阿朝,你说……”段奕之定定的看着她,眼中的笑意明朗灿然:“你爱我。”
这一下,君晚朝没有再退,直接转身朝外面走去。
可是,就连转身离开也被止在了中途,君晚朝看向紧紧抱住她的段奕之,眉头紧了又松,松了又紧,唇角使劲的抿住。
谁能告诉她,这么无赖的做法究竟是谁交给他的?
段奕之分明是高傲的,桀骜的,不逊的,可是这个像八爪鱼一样抱住她的人到底是谁?
“阿朝……”段奕之轻轻扳过她的身子,看着她轻轻开口:“阿朝,我们已经错过太多时间了,如果不这么做,我根本就不知道什么时候你才会说出心里话,我做的不对,但我不会道歉。”
君晚朝看着段奕之眼底的那一份浅浅的坚持和执拗,悄然叹了口气,他应该是没办法了吧!毕竟当初的自己拒绝得那么彻底。
心底无可奈何的柔软在缓缓蔓延,君晚朝抬起头,反握住段奕之的手拉着他向外走去。
段奕之看着两人交握的手,微微勾起了嘴角,他侧过头看了君晚朝一眼,连眉梢都染上了笑意。
在他们身后,是盛然绚烂的蓝色花海,高贵浓烈,但也绽放得染上了清浅的暖意。
只是,不谐的声音慢慢从逆光处传出来。
“阿朝,你真的不生气了?”
“当然。”
“可是,我的手都快被握断了。”
“是吗?君段氏,我是真的没有生气。”
三天后,月隐城发生的事传到龙国各处,而其结果更是让整个龙国氏族为之侧目。
雷家一夕之间被瓦解,杜方羽顺利继承杜家,君家和段家更是在同一时间发出了停战休养的协议。
顷刻之间,这场风起云涌的争斗瞬间被摧毁,而那些在月隐城经历了整个过程的氏族族长都默契的选择了沉默。
为外界所知道的仅是君家家主君逸轩在继承仪式当日出现在了月隐城。
君家才是雷家灭亡的幕后推手的消息不胫而走,段家也未对这件事有任何澄清,而这件事的真相最终也成了一个谜团。
回到纪家的纪思瀚看着桌上君家送来的信函,叹了口气,看向一旁站着的纪琪韵:“琪韵,三个月后公布消息吧。至于对其他人的说辞,你都准备好了?”
“恩。”纪琪韵点点头,上前握住纪思瀚的双手:“思瀚,我们一定可以。她会放心的。”
纪思瀚看了她一眼,扶住纪琪韵的肩,向窗外的落日看去,淡金的光辉上反射着炫目的暖意。
三个月后,纪家宣布族长之位已由纪阿朝传给纪家大小姐纪琪韵,从此以后纪阿朝行踪成谜。
而段家也在同时公布了段夫人史云和段涵语身亡的消息,此消息一出虽是惹人侧目,但也在段家刻意的打压下沉寂了下去。
与此同时,薛放坐上了一架远离龙国的飞机,跟在他身边的是一个看起来只有十岁的小女孩。
至于史云,再也无人知其下落。
龙国自此以后进入了君家、段家和以纪家为首的其他四大世家鼎立的局面。
纷纷扰扰的争斗,终于划上了一个暂时的句点。
一年后,昭云城外的陵园里。
斜靠在竹坊里的女子细细的品着茶,她斜过眼透过竹窗看着卷着裤脚,在花田里费力浇水的男子,眉眼弯了几下。
但注目得久了,自然会被发现,所以被注目的男子转过头朝她微笑时,她轻哼了一下转过头,却在转头之际轻轻勾起了嘴角。
站在花海里的男子无奈的摸摸鼻子,重新转过头开始继续浇水。
晕染的夕阳下,这是最美好的风景。
而这一天,我总算可以——还君晚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