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了半天,她才说:“我……我也不喜欢你!你今天太讨厌了,不想和你说话,我走了。”
外面传来我离开的脚步,脚步渐行渐远,连我也以为「我」就这样离开了。
我正准备从窗户边站起身来,但又听见「啪嗒啪嗒」的脚步声急匆匆的跑了回来。
我再次在窗边蹲下,过去好奇的过,冒险将把镜子又探了出去。
镜子里照出外面的。
「我」的身影由远及近,气喘吁吁的跑回来,站到谢濯面前。
谢濯沉默的看着「我」……
“我。”快速的对谢濯说着:“我刚说的不是真的,我已经喜欢上你了。你要是不喜欢我,你也不用刻意说出来,因为……我会难过。”
谢濯眸光微动。
“我。”拉住谢濯的手,将手里的竹篓子放到谢濯手里:“我觉得你今天肯定是有点心情不好才会这么聊天,我把这刚挖出来的笋全送你吧,拌辣椒很好吃,跟我之前给你吃的那些有点老的竹子不太一样,希望你吃完了这个能心情好点!”
“我。”一股脑的说着:“你现在身体好了,也有小屋子了,你就自己做着吃,不是我不帮你,是我实在有点被你刚才说的话伤到了,我要回去调整一下。
希望等明天我来看你的时候,你能不要再问我算什么东西,也会说我不丑,最好还能说句喜欢我。”说完,“我。”利落的挥了挥手,“走了……”
谢濯愣住,我也愣住。
但我比谢濯更快的反应过来。
我抄起手里的铜镜,对着「我」离开的方向就扔了出去。
铜镜直接砸在当年的「我」的头上。谢濯回过神来的时候,「我」已经「扑通」一声,倒在了地上。
我连忙躲在屋里高声道:“快把我抬出去。摆个造型,让我以为我刚做了场梦。要不然今天这出事,明天没法交代了。”
谢濯在外面沉默了一会儿,然后我听到了一阵风声。
当我身体慢慢感觉到轻松的时候,我知道,谢濯已经将当年的我送出了院子去了。
我从窗户里探起头来,看到清净的小院,以及谢濯在小院外新布的一层结界,我松了口气,开始指责谢濯:“太不小心了,之前怎么没设结界呢?万一当年的我直勾勾的冲咱们这屋走来,直接与我来个面对面,那我岂不是凉了。”
我嘀嘀咕咕说了半天,却见谢濯手里还拿着方才「我」留下的雪笋。
他半晌没说话,只看着那一篓子笋,似乎在沉思着什么。终于,他抬头看我了:“你以前很爱吃这个。”
“是啊……”
“后来为什么不吃了。”
“雪笋不放辣,吃个寂寞吗?”
谢濯又半天不说话,似乎是想到了我们和离的直接原因。
我从窗户翻出去,看了看谢濯手里的雪笋,里面全是笋芽尖尖,多年未尝美味的我,想到那个鲜辣脆爽的口感,已经有点流口水了。我咽了咽唾沫,又转头去看谢濯将「我」送走的方向。
我相信,以当年的我的脾性,醒来之后,只要在雪竹林里再找不到这个小院,“我”就一定会当刚才那一切是个梦。
搞不好还会骂骂咧咧的去找这个时空的谢玄青,大大诉苦一通,扼腕自己丢了一篓子上好的笋。
“我也失策了,没想到当年那么一个小姑娘的我,被你说了这么过分的话,还不死心,竟然还能给你这么好的笋。”
我呢喃,“看来,我当年是真的真的真的很喜欢你啊。”
“后来,为什么不喜欢了?”谢濯转头看我。
我一默,大脑在瞬间的短暂空白后,迅速闪过了无数这五百年间的画面,有小小的失望,有大大的绝望,有各种生活的琐碎,也有我不愿再回忆的瞬间。而这些瞬间,都无法汇成言语说出。
从最初的深爱,走到现在的不爱,就是这些瞬间铺成了一条桥,让我从左边,走到了右边。
没有一段关系的结束,会是突如其来。
总有太多无法与外人道的细节,在命运与岁月的安排下,穿插进了关系的缝隙,最后导致这根线,彻底崩裂。
我停顿了半晌,然后望了一眼天,淡淡的说一句:“因为我更爱吃辣。”
除了这个理由以外,此时此刻,我再说不出其他的理由。
“这步没成,来商量下下步怎么走。”我唤谢濯,“早点斩了姻缘,咱们好早点回去呀。”
我故作潇洒的转身回屋,不去看谢濯微微垂下的眼眸和微妙沉默的情绪。
第7章?第7章
斩姻缘行动
谢濯不愿意打我,而他骂我又没办法把我骂走。
我和他对烛而坐一晚上。深思熟虑后,我说:“这样不行。”
谢濯看着我,我严肃的说,“我们必须彻底「接管」五百年前的对方,才能搞砸我们的姻缘。”
谢濯抱着手看着我。我身为昆仑的守备将军,开始用军营的办法和他分析:
“你看,今天,过去的我忽然找到这里来,你忽然出现,去破坏过去你我的关系,这是很直接,但用劲儿不够。
关系破坏得不彻底,只要过去的我和过去的你一见面,这阴谋就不攻自破。
而且搞不好还会暴露咱俩。好在今天的那个我是个憨的,打晕了睡一觉,糊弄过去了,但总不会次次都这么轻易。”
“嗯……”
“所以,这之后,还得制定个系列的方针。比如说……”
我捏碎桌上的一个竹杯,挑了四块竹片出来,两大两小。
我把两个大的拿了起来,用其中一片放到烛火上烤了烤,等到竹片外面烤的焦黑,我将它放下,说:“这两片大的,烤黑了的是你,没烤黑的,绿油油的是过去的你。”
谢濯:“……”
我把两块竹片放到桌上:“为了方便我们之后称呼区分,我管过去的你叫谢玄青,管你叫谢濯。”
然后我又把两个小的挑出来,同样烤黑了一片:“这片黑的是我,另一片是过去的我。同样,为了方便区分,你管我叫伏九夏,管过去的我叫夏夏。”
谢濯嘴唇动了动。
我盯着他:“叫不出口?”
“你继续。”他不正面回答。
桌上,黑色的两块和绿色的两块分别放在左右两边:“如果按照这种布局,对方一直在一起,我们的「斩姻缘」行动很容易被识破。但是……”
我抬手,将两块大竹片的位置交换,形成一黑搭一绿的局面,我指着几块竹片道:
“如果是这样,我去毁掉过去的你对我的好感。而你去毁掉我的好感,这样直接斩断过去的你我接触的机会,既可以减少我们穿帮的风险,又可以神不知鬼不觉的将我们的姻缘扼杀在摇篮当中。”
谢濯一挑眉。
我将他的这个表情理解为对我的智谋的叹服。
我继续说着:“我们将这个竹屋作为我们在这边行动的根据点。每天晚上,我们都回到这里来,共享一下今天的信息,然后制定第二天的计划,直到咱们确定「斩姻缘」行动的成功。怎么样?”
“你在此事上,倒是……”他目光淡漠的看着我,“有勇有谋。”
我欣慰的接受了他对我的赞扬:“我认为按照我现在的方法做,不出五日,五百年前的你我,绝对相看两相厌。”
他仿佛冷哼了一声,然后转开头:“好……”
“但是万事也不能预估得太绝对……总得有个预备方案。”我捏着下巴,思索了一会儿,“万一当年的我就是喜欢你喜欢得无法自拔,这姻缘就是无论如何也拆不散,谢濯,你打算怎么搞?”
谢濯挑眉:“没有万一。”
我强调:“那万一就由呢,一条路走不通,总得有第二条路可以选吧?”
他抱起了手,盯着我。
我懂了……
第二条路,他是没有的。他就打算这一条道走到黑。说了斩姻缘,那就得斩。
没想到谢濯竟然执着到这种地步。看来……过去这五百年,应该不只我一个人过得不开心。
我撇撇嘴:“行吧,但还有一个漏洞,我们得确定一下,拆散姻缘这件事成功的标准是什么?我实话与你说,这姻缘拆不拆对我来说都是这么回事了。
但你坚持,我配合。我的目的是赶紧带着盘古斧回到五百年后。我不能一直配合你在这儿耗着。所以你得给我一个成功的标准。”
他又从鼻子里冷哼了一声:“标准?”
“对啊,咱俩现在是捣乱成功,看着过去的咱们没有成亲,那你又要怎么确定,在我们离开这里之后,过去的你我不会再成亲呢?
万一命运又给咱们续上了一波姻缘,你难道还要回来再拆一次?我可不想陪你在这儿来来回回无限循环,没有个头。”
谢濯沉默了片刻,盯着我的眼睛,语调沉稳的说着:“十天后,能见结果。”
十天后?
我掰着手指头开始数:“昨天是五月十八,今天是五月十九,十天后是五月二十九……”
五月二十九……
我顿住了……
五百年,是一个非常漫长的时间,漫长到人间朝代可以更迭两次,山川河流都可以小小的改变样貌,照理说,在如此漫长的时间,我的记忆理所当然的该模糊到只剩下残像。
但五百年前的五月二十九,却是一个我此生都不会忘掉的日子,因为我是在那一天,历劫飞升,成为上仙的。
昆仑的上仙就那么二十四个,每个上仙飞升成功的日子,都是每一年里昆仑的一个小庆典。年年庆祝一次,哪怕我想往也很难忘。毕竟,别人还要指着我放假呢!
而我和谢濯的亲事,挨得极近,正是在我飞升之后的第二天定下的。那时候还是我去向他求的亲……
这两个时间哪怕是千年万年,我也不会忘记。
我记得在五月二十五的时候,谢玄青的伤确实就好得差不多了,他可以起来走动,也可以用些术法了,当年的我高兴得不行,正好那几天,昆仑新开了个小集市,许多小仙们都去凑热闹。
我心想着谢玄青待在山里那么久,定是憋坏了,于带着他去了集市,也想让他热闹热闹。
没想到那集市逛着逛着,因为四周环境气氛烘托实在到位,当年我又是生性着急,藏不住事儿,忍不住话……
我就和谢玄青表明了心意。
当时谢玄青回了什么我记不得了,但反正应该不是什么好话,大意就是没有拒绝也没有接受。
我那时第一次喜欢上人,第一次表白,却得到了这么一个不算结果的回答,我是有点失望和伤心的,于是还没等集会办完,我就自己匆匆离开了。
结果当天晚上,我的身体就开始不对劲,过了子时,劫云就开始在我的仙府上聚集,天还没亮,那噼里啪啦的劫雷就下来了。
二十九日,劫雷劈了整整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