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沧海和许俊春曾经天河那边的社区门口见过一面。
当时,侯沧海和李沫在餐馆,隔窗看着熊、许两人。熊小梅刚和许俊春吵过架,熊小梅怀有身孕,提着菜篮子,吵架后,她将菜篮子丢在地上,回到小区。许俊春愤然踢倒菜篮子。
侯沧海最看不得熊小梅受气,出餐馆,三拳两脚将许俊春打倒。
两人见面过程非常短暂,特别是许俊春更懵懂,只记得被一个大汉揍了一顿,至于这个大汉是谁,为什么发起攻击,一概不知。熊小梅最初见到许俊春鼻青脸肿回家时,很吃惊。得知大汉只是打人,便疑心是侯沧海,把大汉换成侯沧海时,所有行为便合理了。
熊小梅与李沫见面后,得知了真相。她当着李沫的面没有多说什么,回到家,躲在卫生间,大哭一场。她虽然与侯沧海分了手,在心里仍然把侯沧海当成自己最亲的人。在这一点上,她默默地孤独地坚持。
与在体育场与侯沧海不期而遇,熊小梅愣在当地,短时间失去思维。
侯沧海正在和烫发、红眼镜男子进行交易,顺着男子目光,瞧见熊小梅。他见到熊小梅神情,立刻明白眼前男人真实身份。熊小梅没有打招呼,显然有所忌讳。侯沧海移开眼光,盯着红眼镜男子,不知不觉有了凶光。他随即又看了一眼张小兰,将眼光调整到正常状态。
“580元一张,买不买。我没有加价,爽快一些。”侯沧海用非常自然的声音催促眼前这个砍价红眼镜男子。
“我是买两张,算批发,把零头去掉。”许俊春习惯性地讨价还价。
“一千元,成交。”侯沧海一直在留意熊小梅言行,见其仍然没有出声,便明白她是不想说破两人关系。
张小兰自然而然站在上侯沧海身边。夫妻之间的身体距离与普通朋友不一样,与恋人之间的身体距离也不一样。普通朋友会下意识保持一定的身体距离,恋人之间的身体距离又比夫妻更小。此时熊小梅脑海里波涛汹涌,将除了侯沧海之外的所有人排除在外。
许俊春取出钱包,数钱。
熊小梅陷入了魔咒之中,脑海里只有一个念头:“侯沧海日子过得不好,出来当黄牛,我得帮他。”她将小包时的钱全部拿出来,捏在手里。
等到侯沧海和许俊春完成交易后,熊小梅对许俊春道:“你买两枝荧光棒。”
在前面四五米的地方,就有兜售荧光棒的不贩。许俊春为了改善与妻子的关系,下定决心至少在今天顺着妻子,依言去买荧光棒。
趁着这个间隙,熊小梅快步走到侯沧海身边,将手里握着的钱全部塞到对方手里,掉头离开。
侯沧海一句话都没有说,也没有行动,就这样握着一把钱,看着熊小梅从身边走掉。
张小兰惊讶地道:“谁?”
侯沧海眼光跟随走到许俊春身边的熊小梅,道:“熊小梅。”
张小兰兴趣一下就被提起来,道:“这么巧,怎么不打招呼?”
侯沧海道:“她没有打招呼,应该不方便。那个红头发的样子让人恶心,绝对是心胸狭小之辈。”
侯沧海手中的一堆钱,有整钞,还有零钱。钱不多,却将熊小梅心意表达出来。张小兰道:“她以为你是黄牛党,日子过得不好,将身上钱全部抓了出来。”
侯沧海回头看了一眼妻子,道:“你不吃醋?”
“我为什么要吃醋?胜利者不会吃醋的。你们以前谈过恋爱,这我知道。我不会追究以前的事,但是以后的事情会放在心里。”张小兰上前挽住了侯沧海的胳膊。
这句话让侯沧海喉咙紧了紧。他眼光追随熊小梅,从卖荧光棒小贩一直到体育场入场口。熊小梅进入体育场后,消失在人海,再也寻不到踪迹。
在体育场居然与熊小梅偶遇,让侯沧海感慨万千,更让他不好受的是放在包里的一堆钞票。熊小梅这个动作又将他拉回到两人如漆如胶的日子,那是他的青春,是感情最真挚的年代。
进入社会,背负着或主动或被动挑起的社会重担,侯沧海对张小兰的感情很厚重深沉,却掺杂了很多复杂因素,少了以前的纯真清澈。
侯沧海握紧张小兰的手,来到贵宾区。坐在贵宾区,才发现与C区隔得很近。A区在前,C区在后。他站在座位前,朝C区看了一会,人群涌动,没有熊小梅身影。
贵宾区的人相对较少,坐在C区的熊小梅看见了让她永远那个难以忘记的身影。进入体育场以后,理智渐渐从遥远地方进入熊小梅身体里。这个时候,站在侯沧海身边漂亮的女子才进入她的眼里。
“她肯定是张小兰。张小兰爸爸是大老板,侯沧海又开公司,应该不差钱?他为什么要来卖票?”熊小梅很快想明白事情原委,“肯定是票买多了,他就卖掉C区的票。我是自作多情了。”
许俊春出去一会儿,又跑了进来,将望远镜在熊小梅眼前晃动,道:“这个望远镜只要一百块钱,将就用一用。他们吹嘘说有六十倍,有六倍就不错了。”
熊小梅接过望远镜,假装看舞台,实则对准侯沧海。
侯沧海身边的女子非常漂亮,特别是侧脸轮廓,美如电影明显。那个叫张小兰的女子与侯沧海说说笑笑,不时还将头靠在侯沧海的肩膀上,她浑身细胞都透露着幸福,如原子弹爆炸时产生的射线一样,凶猛地向外幅射。射线飞在熊小梅脸上,如针刺一样疼痛。
当晚舞台没有延伸到观众座位区这边的T型台,整个场馆只开了14席座,大约有2万个座位。2万人绝大多数是年轻人,热闹非凡。东边挂有“徐飞天下”的大标语,在堂厢位置有一群厉小娜的粉丝,还没开场就在那卖力地摇着“厉”字的荧光板。A区一角出现了尚婕的粉丝,他们脸上、头上、衣服上、包包上贴着尚的贴纸,统一的“尚”字荧光板,荧光棒、气球、纸花炮,时不时一起转过尚字向后面歌迷、观众“示威”。
这些欢乐气氛与侯沧海没有关系。他脸色沉静,没有任何笑意。张小兰与身旁的年轻人说笑一会儿,弄来荧光棒,荧光棒上贴着“厉”字。她很快融进年轻人群中,又是吼又是摇荧光棒,给了老公独自想心事的机会。
8点,舞台播放超女宣传片,传来芒果台汪涵熟悉的声音。
8点10分,动感音乐响起,伴舞团站好阵式,所有人盯着聚光灯的集中点——升降台。徐徐升上来的超女一身白色热裤简装,身材修长,对着观众摇手。全场沸腾起来,年轻男女狂欢般吼叫。
保安则如临大敌,每当歌迷们站起来狂跳时,就冲过去制止,尽量控制住局面。
侯沧海如财迷一样整理熊小梅塞到手里的钞票。他数了两遍,一共2175块。在以前,他内心深处对熊小梅在家里最困难时选择离开隐隐有怨气,如今看着这些钱,怨气如水滴遇上太阳,变得无影无踪。他明白自己这辈子虽然和熊小梅做不成夫妻,但是互相之间注定有无法解除的牵连。
他将这些钱叠整齐,放进随身带着的小包的夹层。张小兰表面上看舞台,实际注意丈夫行动,等到其将钱放进小包后,便塞给他一根荧光棒,拉着他站起来一起摇晃。
下半场,压轴三强出场。
侯沧海努力让心情好起来,和妻子一起,举着荧光棒乱舞。
有一个选手唱起了《后来》,歌声极有穿透力,在黑暗空间飞翔。
“听个歌,你怎么流泪了?这是纸巾。”许俊春发现妻子突然泪流满面,望着台上穿薄纱的歌手,笑道:“这个歌手搞笑,把蚊帐穿在身上。”
熊小梅将望远镜递给许俊春,用纸巾抹眼泪。
无论演唱会多么**四射,终归会落幕。侯沧海顺着人流走出了体育场,没有能够再次遇到熊小梅。
坐上桦总派来的小车,张小兰安静下来。
回到酒店,张小兰和侯沧海在柔软的沙发上相对而坐。
张小兰道:“还在想熊小梅?自从与熊小梅见面,你就很郁闷。”
侯沧海没有回避这个问题,道:“我们谈了几年恋爱,到了谈婚论嫁的年龄,要说见面没有一点感情波动,那是假话。谢谢你,允许我感情波动。一般的女子遇到这种事情,都会吃醋。”
张小兰道:“这点心胸我还有。熊小梅后来嫁的人不行,从面相来说他就是薄福之人,事业肯定做不大,且有半途夭折之相。那人和熊小梅的感情肯定有问题了,否则完全可以大大方方介绍,用不着躲躲藏藏。在演唱会时,你清理了熊小梅给的钱。古人有一饭之恩,熊小梅今天给钱的行为为自己留了一条路,以后她遇到什么事情,你肯定要全力出手。”
此事被张小兰说中,多年以后,熊小梅陷入人生最低谷,即将坠入深渊。侯沧海和张小兰夫妻真诚地伸出援助之手,帮其渡过了人生之难关。这是后话,在此暂且不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