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芸宁笑得癫狂,笑得沈千聿一脸莫名。
他朝芸妃说了句多谢,转身离开长信宫。
待回了东宫,沈千聿对吉荣道:“前几日不是有几个老臣上奏要给本宫选太子妃?”
“让他们接着上折子,将那些门第高的人选送到皇后面前。”
吉荣点头,恭敬应下。
沈千聿这边不声不响将自己同宋挽的婚事定下,哪里知晓宋府因他今日拜访险些闹开了花。
太子刚离开,宋扶便将宋摇一人去拜谢太子,且惹了太子恼怒之事告知宋蓝安。
“孩儿知晓父亲打算,但摇儿不是姑母,这般性子若真有居高位那日,怕只会给族中带来无尽祸患。”
“为父知晓了,你下去吧。”
宋蓝安眉心微颦,指尖轻轻点在书案之上,见宋扶离开他方对身边丫鬟道:“去将夫人请过来,另外去二房将宋拟带来。”
那丫鬟应是,不多会儿便将宋夫人带了过来。
宋夫人这几日过得实在不好。
宋挽未归家之前她是一府主母,哪怕府中正经的管事婆子都是前人留下的心腹,便是她插不进手但好歹身份在,也无人敢对她不敬。
可自从宋挽回府,她在府中地位一落千丈,如今更是连自己的左膀右臂都被人砍了去。
她连自己的贴身婆子都护不住,府里哪还有下人肯尽心给她做事?
这几日虽不曾被人怠慢,但下人眼中的轻视她并非看不懂。
且她正窝火着还想再扳回一城,未等动作就又被宋蓝安身边婆子告知,老爷让她继续为府中几位小姐少爷抄写经文……
揉按着手腕又缓缓顺气许久,宋夫人才端正了神色走进宋蓝安书房。
“老爷,您寻妾身?”
“坐,等宋拟过来。”
宋夫人不解,不知宋蓝安是何意思。
不一会儿,二房的宋拟在丫鬟陪同下走了过来,刚进屋她便朝着宋蓝安福身一拜:“见过大伯父。”
宋拟与宋摇同岁,二人皆到了要准备谈婚论嫁的年岁。
宋拟之父乃宋蓝安嫡亲胞弟,但这些年一直外放至永州府未曾调回,教养宋拟之名便落在宋蓝安身上。
“自明日起,你同摇儿拈儿一起跟教养嬷嬷学规矩,其余的我会去信告知你父亲。”
“拟儿知晓。”
利落回复后,宋拟便跟着身边丫鬟退出宋蓝安书房。
她没有过多询问亦没有好奇,乖顺守礼且端庄的模样,让宋蓝安想起幼时的宋挽。
太子出现的太晚,若……
宋蓝安眼露惋惜,又很快恢复寻常。
“明日开始,宋摇宋拈以及宋拟的教养之事,都交由宋嬷嬷看管,你安心在府中礼佛,莫要打扰几个孩子。”
宋夫人闻言心下惶恐:“老爷这是什么意思?您不让我管教女儿?”
“且老爷将宋拟喊来同摇儿一起学规矩又是何意?老爷不是属意摇儿做太……”
宋蓝安眼皮轻轻一抬,宋夫人瞬时住了嘴。
“你自己去问摇儿,好生问问她做了什么无规无矩、丢人现眼之事。”
说完,宋蓝安站起身走出书房。
“云锦……”
“夫人,奴婢名唤檀竹。”
檀竹说完便垂下头退到宋夫人身后。
“罢了,去寻二小姐。”
宋夫人咬着牙硬生生逼回眸中眼泪,大步离开。
宋夫人如何哄慰宋摇不得而知,只是自在太子面前丢丑后,宋摇便收敛了自己的性子,一心一意跟宫中教养嬷嬷学起规矩来。
她不再处处盯着宋挽,倒是让宋挽轻省不少。
到了初九那日,宋挽早早起身让蘅芷蘅芜帮她梳妆绾发。
“今儿是个好日子,一大早的奴婢便看见外头喜鹊成双成对的飞,想来是个好兆头。”
宋挽笑道:“我亦觉得如此。”
听阿兄说姑母派人传了信,让府中不要插手她的婚事,姑母自有打算。
得知此消息她彻底放下心来,再不去想那些令人着恼之事。
她信姑母,姑母为她安排的路必然是最好的。
“小姐,戴这支石榴簪如何?”
那石榴簪红艳艳的,红宝石娇翠欲滴,仿佛能让人闻见榴花香气。宋挽见状微微勾唇,露出个略显腼腆的笑容。
“便戴它,喜庆且应景。”
蘅芷闻言哎一声,小心为宋挽戴上。
衣裙同样选了喜庆富贵的样式花色,且破天荒的,宋挽还在胸前挂了串略显孩童气的翡翠憨猫压襟。
“走吧,到时辰了。”
马车一路驶到白家接待女眷的院子,宋挽在锦书蘅芷的搀扶下,慢步自马车上下来。
白家的婆子一早便等在此,刚见到宋挽便满脸笑意迎上前。
“宋大姑娘,我们家小姐太太可等您好一会儿了,我们小姐一直念叨着您呢。”
一句宋大姑娘让宋挽眼中浮现点点笑意,白家满满的善意让她心中一暖。
“劳烦嬷嬷大冷天在这儿受冻。”
“宋大姑娘折煞老婆子了,您快请进,廊中放了挡风的帘子同炭盆,莫给您冻着了。”
喜气洋洋迎了宋挽进廊,直把人送到白蕊珠所在的喜房那婆子才离开,且还推了宋挽准备打赏的银稞子。
“挽儿。”
白夫人满面喜色地喊了声宋挽,从屋中甩着帕子走了出来。
她今儿身上穿了件绛红色金丝绣百福莲花褙子,头上带着甚是扎眼的金丝绒海棠绢花。
令人一见便知她极为满意这桩亲事。
“挽儿,你到了?”
亲昵拉着宋挽的手,白夫人笑着将她拉进喜房中。
来给白蕊珠添妆的夫人小姐着实不少,白夫人一一给宋挽介绍去过,众人面上神色各异,白夫人却是一直护在她身后。
屋中满是摆出来给人观赏的聘礼等物,宋挽扫视一圈淡淡一笑。
先不说这些东西价值几何,实是男方心意满满,很看重这门亲。
给人做了门好亲事,她亦觉积德不少,上前为新娘子添妆的时候满心都是欢喜。
“挽儿你自便,我去前头儿招呼蕊珠表姑母,你万万不要拘谨。”
“夫人去忙,不必忧心我。”
白夫人哎呦一声,笑得合不拢嘴,又颠颠儿走了出去。
没了白夫人在屋中,一群夫人小姐面对宋挽的时候态度便淡了许多。宋挽也不在意,自己一人走到院中赏景去了
院中枯树枝桠交错,本透着几分萧疏凋零,但因裹着红绸又生生添了几分喜意,一枯一荣融合交错,乍看去好似伤情中参杂几分滑稽,反倒成了幅别样美景。
宋挽看着看着,忽而抿唇笑了出来。
林葭玥在一旁捧着手中贺礼,眼神微微一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