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红色的大门发出轻微的响声,灯光虽然非常的昏暗,却依然能够依稀的看清楚屋内到底发生了什么,秦开奕惨白了一张脸,完全不敢相信眼前的景象。
只见面对大门的那张漆雕长椅上坐着两个人,一个身穿黑衣的男子怀里抱着另一个一身雪衣的男子,那雪衣人显然不是自愿坐在黑衣人身上,这从捆住那人手臂的绳索和惨白的脸色中就能看出一二,黑衣人像是根本没有看到站在门口的秦开奕,将头埋在雪衣人的颈项之间,那暧昧的神色只要是个人都能明白到底是怎么回事。
就是这样看上去并不算太激烈的场景,却让秦开奕全身的血液都冻结了起来——原因无他,那个穿着白衣服的男人,和他有着相同的脸,而那个黑衣人,则和长大了的沈飞笑一模一样!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被这诡异的场景扰得思维混乱的秦开奕几乎就想惊叫出声,他拿住灯笼的手不断的发着抖,那灯笼中微弱的光线眼见着就要彻底熄灭。
就在这危机的时刻,秦开奕混沌的脑海里突然听到了一声沉重的叹息,那叹息中仿佛包含了无数的痛苦和无奈,让秦开奕已经有些迟钝的思维瞬间清醒了过来,他再凝神一看,却发现刚才出现在自己面前的可怕场景此刻居然消失不见了,不光如此,就连他身边那些雕梁画栋极尽奢华的建筑,也开始如同被风化一般渐渐烟消云散。
秦开奕低下头,看见自己的身体从脚开始竟都化为了粉末,他倒也没有觉的有什么痛感,直到风化到他的脑袋,秦开奕才猛地眼前一黑。
“师兄,师兄?”被摇晃的感觉是那么的明显,秦开奕挣扎着睁开了眼,居然看见了沈飞笑那张面无表情的脸,他张大了嘴想要尖叫,却又把那叫声硬生生的压抑回了口中。
“师兄?”沈飞笑见着秦开奕一脸惊恐的摸样,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我……怎么了?”秦开奕稍微冷静了下来,他环顾四周,这才发现自己竟是躺在客栈的床上。
“你睡的太沉了。”沈飞笑语气漠然道:“我怎么叫都叫不醒你。”
“什么?”秦开奕听了这话一时间竟然有种庄周梦蝶的错觉……到底什么才是真的,他现在是在做梦还是刚才是在做梦?
“其他的师兄都在等你。”沈飞笑淡淡道:“师兄你是跟着大部队走,还是等些时候再追上去?”
“……其他师兄?”秦开奕傻眼了:“他们不是消失了么?”
“什么消失了?”沈飞笑一脸不解:“师兄你到底在说什么?”
“我们……我们到哪了?”秦开奕越发觉的一切都变得诡异起来,他脑海里闪过卫禾的那张脸,怎么都不相信刚才发生的一切是自己的幻觉。
“我们从灵山派出发,半路上遇上大雨,于是在这家客栈休息。”沈飞笑的声音还是一向的平静无波,他对于秦开奕的混乱完全无动于衷:“师兄你到底在说什么?”
“……我们不是到虚耗山了么。”秦开奕彻底的迷茫了。
“师兄,你是烧糊涂了?”沈飞笑面无表情的看了秦开奕一眼,随即转身朝门口走去:“既然师兄还不舒服,那我就叫其他的师兄先走了,师兄你好好休息,等你病好了我们再赶上去吧。”
“不!”秦开奕知道现在的情况非常的诡异,可是就算这样,他却不想再和沈飞笑两个人单独呆在一起,不知怎么的,他总觉的现在的沈飞笑给他一种特别危险的感觉。
“哦?”沈飞笑背对着秦开奕停住了脚步,少年的身体还有些单薄,可是就这样一个单薄的背影,却给了秦开奕莫大的压力,只见沈飞笑停顿片刻,转身对着秦开奕道:“师兄的意思是,你想跟着大部队?”
“没错。”秦开奕咬牙硬撑道。
“好吧。”出乎秦开奕的意料,沈飞笑没有说什么,他直接推开门走了出去。
然而秦开奕所不知道的是,就在沈飞笑离开房门之后,他的原本黑色眸子竟然变成了浓郁的紫色,那只这段时间一只不见踪影的紫貂,神奇的出现在了沈飞笑的脚边。
“是他么?”蹲下身,沈飞笑的表现完全不像是一个十几岁的孩子,他摸了摸紫貂的头,问出了一个莫名其妙的问题。
紫貂犹豫了片刻,头往旁边歪了歪,然后轻轻的摇了起来。
“不是?”沈飞笑眼里露出一丝犹疑,和紫貂对视片刻,慢慢的站了起来。
“不是他啊。”眼睑半垂,沈飞笑裂开的嘴角显露出一种让人心凉的狰狞:“……既然不是。”
那就杀了吧。
在屋里的秦开奕还不知道自己已经彻底被某人惦记上了,他现在整个人都浑浑噩噩的,他呼唤着识海里的炎骨,隔了好一会儿才得到了回应。
“嗯?什么事?”炎骨的声音异常的虚弱,秦开奕发现原本已经化形的炎骨竟然又变回了火焰的形状。
“你怎么了?”秦开奕愣了:“你怎么变回去了?”
“……秦石,我说你太轻敌了吧,你是不是真的以为沈飞笑还只是个十二岁的孩子吧?”见着秦开奕还是一副不明状况的样子,炎骨语气里透出一种恨铁不成钢的愤怒:“你居然对他一点防备也没有。”
“……”秦开奕听着炎骨的责怪,一时间居然不知道怎么反驳,炎骨说的太对了,在他的观念里,现在的沈飞笑离那个冷心冷血的主角还有一段距离,他也没怎么把那个别扭的孩子的威胁放在心上……
“他身边带了一只可以把人拉入梦境的紫貂。”炎骨叹气道:“你被他从卫禾手上救出来的那一刻,就已经全部是在做梦了……唉,薛家的后人,竟被一个小小的采花贼弄的心神失守,我是该骂你蠢呢,还是该夸你纯呢?”
“……”秦开奕脸上一阵黑一阵白,他终于明白过来,要不是有炎骨的存在,他或许永远也不会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不过你也运气好。”炎骨见着秦开奕悔恨的摸样,心情稍微好了些,他继续道:“你在那梦境里见了些什么?”
“……”一听炎骨提到梦境,脑海里诡异的一幕再次浮在在了眼前,秦开奕脸色瞬间更加难看了,他咬了咬牙,决定问清楚:“那梦境到底代表了什么?”
“紫貂将人拖入的梦境不是普通的梦,那梦里会掺杂着一些以后会发生的事,唔,说你运气好,是因为这梦境也不是谁都能进的,怎么,梦见什么好事了?”炎骨问道。
……以后……会发生的事??听到这个突如其来的真相,秦开奕彻底傻了,他绝对不会忘记那个和自己长得一模一样的人被囚禁的情形的,这……居然和他的未来有关系??他和沈飞笑到底会发生什么事??
“你到底梦到什么了?”见着秦开奕的脸色奇怪的要死,炎骨好奇了:“我见你的心神也没受到多大的伤害啊,怎么脸色这么难看。”
“没事。”秦开奕最后还是没把自己梦境的内容说出来,他深吸一口气,走到窗边捧起水洗了洗脸,想让自己清醒一点。
现在事情的发展越来越脱离他的预计了,最好的办法只有一个——尽快拿到返回度,离开这儿世界!坚定了自己的信心,秦开奕用毛巾擦干了自己脸上的水,他回房间收拾好了东西,就推开门走了出去。
外面的人显然已经等了他很久了,虽然嘴上没说什么,但是表情都不太好看,见到秦开奕一脸惨白的摸样,到了嘴边的讽刺又收了回去。
“对不起各位,耽误大家的行程了。”秦开奕歉意的笑了笑:“给大家惹麻烦了。”
一向没什么存在感的二师弟听了秦开奕的道歉,急忙出来打了圆场,说了几句客套话之后就扶着秦开奕上了马车,整个车队再次启程。
虽然大家并没有说什么责怪的话,秦开奕却觉的心中的不安并没有减少多少,他那很少出现的第六感告诉他……这次行程绝对不会像他想象中的那么简单,到底会发生什么,秦开奕也说不清楚了。
沈飞笑还是和秦开奕同一辆马车,自从秦开奕上车开始,他一句话也没有和秦开奕说,那冷漠的表情几乎将秦开奕当成了个透明人,秦开奕虽然觉的沈飞笑对他的态度变化的太过奇怪,但也不好说什么,毕竟他和沈飞笑的关系实在算不上好,这会儿去问为什么,不过是自寻烦恼罢了。
于是一路无言,秦开奕的晕车症状倒是奇迹般的好了许多,他靠在马车壁上,闭目养神,表面上看着是在休息,暗地里却在努力的运功,试图早些修复自己受损的经脉,让功力早些恢复,就在这样沉默的气氛下,经过了一个月的行程,那原本看起来遥不可及的虚耗山终于出现在了眼前。
秦开奕从马车里出来,朝那座茂密而阴森的丛林望去的时候,心中莫名的颤了颤——那让人不安的威胁感,越来越浓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