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怀风甩脱了孙副官,从天井那头过去,找了一个路过的人问,「白家带来那些伤员,安置在哪个屋子里?」
那人随手一指,急匆匆地走了。
宣怀风吃不准他到底指着哪间房子,摇摇头,只好朝着那方向一间间找过去。
所幸那人指的方向还是正确的,找了一会,就看见一个大屋子,隔着窗户一看,里面十几张简陋的木板床都躺着缠了纱布的人。
戴芸也在屋子里。
宣怀风正要进去,忽听一阵令人心悸的凄厉的叫声由远及近,又有人喊,「快!怕是不行了!」
他回头一看,几个血淋淋的伤员被搀扶着过来。
其中一个像是十五六岁的男孩子,正是他在很大声的哭喊。他左边从肩膀的地方到手臂,完全没有了,伤口只用一条脏旧的褐色的棉布裹着。涌出的血,已经把棉布完全打湿了。
一转眼,又是四五个伤员被送过来,院子里的空气里,都弥漫着血腥气味。
宣怀风不觉动容,只看这伤亡,恐怕外面情况很不好了,拉住一个送伤员来的男人问,「外头现在如何了?」
那人一脸沮丧,「哪知道?现在也只能求菩萨可怜可怜我们了。料子山脚的贺宝村,去年被土匪破了门,七八十口,屠得一个不剩。今天难不成轮到姜家堡了?我还说,这堡有高墙,有角楼,还有几十杆枪,不至于遭土匪,就算工钱少一些,也要到这里做营生,只求个平安。唉,没想到,我运气这样不好啊……」
正说着,一个像是管事的高大男人手里拿着一杆枪跑来,枪口冒着烟,脸上沾着血,恶狠狠地对那沮丧的男人骂道,「王七!还没有缺胳膊断腿,你嚎什么丧?外头那些王八蛋打得越发狠了,咱们人不够,你快跟老子过去!」
那王七脸色大变,摆手说,「徐头儿,我只是个厨子,哪拼得过土匪呀?」
徐头儿说,「拼不过也得拼。白家的是外人,还到门楼上豁出性命给咱们帮忙呢,难道咱们反要当缩头乌龟?是人不是?快走!快走!」
宣怀风听他说起白家的,追着他过去问,「你刚才说的白家的,是一位姓宋的吗?」
徐头儿忙着去干仗,头也没回地说,「不知道姓什么,个头很大,枪打得好,应该是见过场面的老兵。」
宣怀风说,「那必是他了。我和你一道去,好歹搭把手。」
徐头儿这才回头瞥他一眼,见是个斯文俊秀得过分的青年,翻了老大一个白眼,问,「你会打枪?」
宣怀风说,「会的。」
这时,戴芸和几个女人从大屋子里出来,接那些新到的伤员,她一眼瞧见宣怀风,远远地叫了一声,「宣副官。」
宣怀风本是寻她来的,这时知道宋壬那头局势严峻,就顾不得这些琐碎了,只朝戴芸微微一点头,对那徐头儿说,「快带路,我准给你们帮上点忙。」
徐头儿打量他一眼说,「原来还是个副官吗?那大概有些本事,随我来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