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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玉王朝 第五部 峥嵘 第7章

所属书籍: 金玉王朝

    其实在宣怀风心里,也明白白雪岚是欢喜的,表面上虽是摇头,那心田之中,却也荡漾着期待,要看白雪岚品尝自己所做的菜肴时,到底是怎样一个态度。

    到了房里,两碟菜都上了桌。

    就跟着宣怀风的脚后跟,来了一个听差,是受戴师傅吩咐,赶紧地捧着一个食盒,把里面一大碗热热白米饭端出来,并两双檀木筷子和两个细白瓷的碗筷摆好,躬个身就下去了。

    白雪岚不耐烦等筷子,听差还在跟前,就用手指拈了一块鸡丁在嘴里,眯着眼睛细嚼。

    宣怀风说,「用筷子罢,吃了脏东西到肚子里,要生病的。」

    白雪岚反问他,「你做的菜,里面会有脏东西吗?」

    宣怀风说,「我说的是你的手。」

    白雪岚做出恍然大悟的表情,说,「果然,我就是脏的。嗯,很脏,很脏。」把刚才拈菜的两根指头放在眼底,翻来覆去地看。

    他一装疯卖傻,宣怀风就徒叹奈何,主动拿起筷子,挟了一块木耳塞到他嘴里,「这两大碟菜,就塞不住你的嘴吗?」

    白雪岚喜滋滋的咬那木耳,忽然就一皱眉。

    宣怀风问,「味道很糟吗?」

    连忙挟了一块,放自己嘴里。

    虽然淡了些,但也不至于让人眉头大皱。

    白雪岚见他上了当,乐呵呵笑起来,用筷子打着菜碟边缘,清脆作响,说,「这是你做给我的,怎么自己就偷吃了?不行,你要赔偿。」

    宣怀风眼若黑玛瑙,瞪了他一眼,「有你这么贪心的,正吃着这一顿,又想着下一顿。这一块木耳,你要我再赔你一顿饭,是不是?」

    白雪岚被他说穿诡计,也不生气,换了一种从容自在的神情,自捧着碗,珍惜地就着那两碟宝贝菜下饭,每咬一口,都要欣赏半日,和他平日大开大合的吃饭架势,是截然相反。

    宣怀风看不得他这个样子,劝他说,「你就大口大口的吃罢。」

    白雪岚说,「就这一点,口一张,两三下就没了。你再做给我吃吗?」

    宣怀风垂下眼,电灯下,长长的睫毛的阴影投在脸上,令人心摇神动,扬着嘴角说,「再说吧。」

    端起饭碗,吃了一片黄瓜,又夹了一筷子鸡丁,吃在嘴里,却觉得腻腻的,一阵胸闷。

    但想着白雪岚这样高兴,让他看出来,难免破坏了当下甜蜜的气氛,于是并不言语,就着白饭勉强吃了几口。

    白雪岚问,「你怎么吃这么少?」

    宣怀风笑道,「这两个菜,也只有你把它们当山珍海味一样,我只在嘴里,觉得味道很糟呢。」

    白雪岚说,「哪里,不骗你,真的很不错。」

    就要挟菜给宣怀风。

    宣怀风忙把碗避开,说,「都留给你罢,对不住,我可不吃我自己做的了。吃过我做的菜,才知道厨房里的那些厨子的手艺当真不错。我去叫他们把做好的菜给一碟我。」

    说完,就放下碗,站了起来。

    白雪岚说,「叫听差送过来就好,你坐下,陪我吃饭。」

    宣怀风说,「都知道今天是我亲自下厨,如今我倒要去吃厨子做的,那很丢面子。不要拉铃,叫大家都知道了,看我笑话。厨房里现在估计没什么人,我偷偷过去,拿一碟来。」

    白雪岚还要劝,宣怀风不等他说话,先就用两根雪白的长指,拈了一颗鸡丁放他嘴里,哄着说,「你先吃着,耐心地等一等我罢。」

    这样甜蜜的举动,白雪岚还有什么不肯耐心的,真的老老实实在饭桌边,边细嚼他的宝贝鸡丁,边等待起来。

    宣怀风因为胸口闷得慌,又不欲白雪岚大惊小怪,骂听差叫医生,必定又要唠叨自己不听他的话,擅自去了戒毒院。

    他从前是被白雪岚关怕了,前几天白雪岚还抱怨不该开戒毒院,好像多了一个情敌似的,如今若再有个小病,白雪岚准拿它当借口,把他关在公馆里。

    所以,宣怀风虽是不舒服,也勉强掩饰着,撒个小谎出来。

    想着透一口气就回去。

    可一出了院子,不禁又想,说了出来拿菜的,不拿一碟回去,白雪岚那么精明,只怕瞒不过。

    他便径直去了厨房。

    也没有冒冒失失地进去,先在窗外探头一看,大概晚饭都已准备停当,该送的送,该吃的吃,人已经散了一大半,只剩两三个帮工蹲在地上捧着碗埋头吃饭。

    正在踌躇,身后忽然有人问,「宣副官,你怎么干站在这?」

    宣怀风回头,看见是傅三,不知道从哪里收拾了谁吃的东西,提着食盒回厨房里来。

    宣怀风给他打个噤声的眼色,说,「我要拿一碟清淡小菜,随便什么都行。但又不想进去,惊动得别人咋呼,你帮我这个小忙,怎么样?」

    傅三笑着说,「小菜一碟,您瞧着我的。」

    说完就进了厨房,对里头那正吃饭的伙计说,「账房的黄先生说了,今晚的红烧肉腻人,有没有清淡点的小菜,加一碟子。」

    那伙计说,「他好口福哩,总长说除了宣副官做的菜,别的不许送去。原先给总长预备的菜都没动,有一碟脆皮鸳鸯萝卜,给他好了。」

    去到灶前,把大锅盖一揭,下面炭火虽然熄了,但这样盖着闷住,一时三刻不会冷,盖子掀起来,还有热气冉冉从大锅里冒出来。

    伙计呵着手,捧了那菜装在食盒里,傅三就提出来了。

    到了外面院墙后头,对宣怀风举着食盒问,「您看,这脆皮萝卜行不行?」

    宣怀风说,「管他什么,横竖能吃就是。」

    顺手揭开食盒看,一时不提防,一股酸咸萝卜的蒸汽飘到鼻子里,把他猛地一熏。

    宣怀风忙了一日回来,在厨房受了许多烟油气味,出来透气,都恰是站在当风的地方,几样不合时宜的事凑在一块,刚才只是胸闷,现在竟是蓦地心慌起来。

    傅三问,「宣副官,你怎么了?」

    宣怀风忽然站起来,扶着墙,腰往下弯,哇哇地吐起来。

    刚才吃的几口饭通通浪费了,到后来,就是干呕黄水,脸上露出痛苦来。

    傅三吓得不轻,赶紧把食盒放墙花格子上,一只手扶着他,一只手只管给他顺背,说,「怎么了?怎么了?哎呀,您这是生病了。我看您刚才脸色就不大好……」

    宣怀风把手摆了摆,要他不要吵,免得招惹出别人来看见。

    好不容易吐完了,示意傅三把他扶到靠背走廊那边坐下,歇了一会,睁开眼睛轻声说,「不碍事,我今天在厨房呆久了,闻了油腥味,才会不舒服。你知道总长的脾气,没有影子的事,都要当大事来办,知道这件事,更要闹得天下皆知的。算是顾全我的脸面罢,你不要和别人去说。」

    傅三愁眉苦脸道,「我帮您瞒了,让总长知道,我这条腿还要不要?」

    宣怀风轻笑道,「快走吧。那碟萝卜留给我。你别在这里待着了。」

    傅三果然就赶紧走了。

    不一会,傅三又匆匆回来,拿着一个装得满满的玻璃杯,说,「您漱漱口,吐了,怪难受的。」

    宣怀风不料他这样细心,感激地笑笑,用那玻璃杯漱了一下口,确实感觉好多了。

    他还是叫傅三走了,自己仍旧在长廊下的木椅上,靠着栏杆,沉沉地闭目坐了片刻,头晕方好了些,他就站起来,端着那萝卜,慢慢地走回去。

    白雪岚早等得不耐烦,连碟子里那剩下的一点珍贵的鸡丁都没再碰,正要出去找无端溜走的爱人,忽然目光一凝,看着自己的心肝宝贝缓缓从院门那头出现。

    白雪岚三步并作两步赶上去,快到面前,忽然发现了什么似的,沉着脸过来拉了宣怀风问,「怎么脸色这样难看?哪里不舒服?路上遇上谁呢?怎么去了这么久?」

    一口气就问了四个问题。

    宣怀风笑着反问,「就在自家公馆里走一圈,能遇上什么人?我从未做过贼,第一回偷菜,手脚慢点,你也该体谅。帮我拿着。」

    把手上的那碟鸳鸯萝卜递给白雪岚。

    白雪岚脸上存着狐疑,一手接着菜,一手去摸宣怀风的额头,拧着眉问,「怎么这样凉?」

    宣怀风说,「一路过来,吹着风,当然有些凉凉的。不是很舒服吗?」

    并着白雪岚的肩,慢慢回到屋里。

    白雪岚把萝卜往饭桌上一放,瞅着他左看右看,沉声说,「我觉着还是不对,你不要逞强,我叫医生来给你看一看。」

    宣怀风忙说,「早上才叫过医生,晚上又叫,你当我是风一吹就倒的林姑娘吗?我这么大的大男人……你坐下来,不要暴躁,有一件事,我想和你说。」

    白雪岚见他的表情,并不是敷衍,像是认真的有事商量,思忖他心里不知藏了什么为难,手也凉的,脸也白的。

    不敢轻忽,郑重地坐了下来,问,「怎么了?」

    宣怀风倒是一阵沉默。

    半晌,闷闷地说,「这件事,我真不知道该不该讲。论理,我是没资格讲的……」

    白雪岚毫不犹豫地打断道,「你别有什么顾虑,天底下的事,在我白雪岚耳朵里,你最有资格讲话。」

    宣怀风叹了一口气。

    这才把今天在戒毒院里,年亮富怎么来,怎么和他商量,加之又有那些反对毒品的言语,细细地说了。

    他鲜有这样不光明正大的时候,在白雪岚面前,像把自己龌龊阴暗的思想都暴露了,一边说着,眼睛渐渐垂到地上,如做错事的孩子一般。

    等把来龙去脉说完,宣怀风脸也是垂着的,很羞愧地说,「我知道,你这个位置,是不能徇私的。但我姐……你也不要管我,或是我姐姐,但看他的意思,是有几分痛恨毒品的,不知道他是如何陷在这官司里头。国法里面,也有将功赎罪,知错从宽的一条。你看……你看……」

    后面一句,自然是「能不能给他一条生路?」

    但宣怀风这一辈子,从未为有罪的人这样关说过,也从未料到自己会这样为人关说。

    他对毒害国人的恶人,一向深恶痛绝,现在这样求情,在他看来,是把自己的道德和自尊都一概抛却了,是以喃喃说着「你看」,后面一句,却无论如何也出不了口。

    忽然恨起自己来。

    眼眶里热热的,有湿润的液体在里面滚动。

    却是为自己堕落而受辱的热泪。

    宣怀风忍着眼里的水雾,干干地说,「我知道,你是要看不起我的。其实我这个人,也并不是你想的那样正直……」

    未说完,眼前一个黑影覆盖过来。

    唇被狠狠堵住了。

    白雪岚吻着他,一气吻到两人都喘不过来,方抱紧了他,脸颊和他的脸颊贴着,沉声说,「我对不住你。」

    宣怀风怔怔地问,「你说错了,是我对不住你。」

    白雪岚内疚道,「怀风,你还不知道吗?我没怀着好意。我把你带去码头,存心让你难受。你说的对,我就是容不得你身边还有别人,恨不得你那些亲人都断干净了才好,我真是个大混蛋,活该我挨子弹,被人打死了才好。」

    宣怀风急着喝住他,「这种话可不要乱说。」

    这时,房门忽然咚咚咚地被人敲响了。

    管家在外面提着嗓子喊,「总长,白总理亲自打来电话,说得很急,要您立即去接!白总理说不许耽搁!」

    宣怀风一惊,不再提刚才的事,向白雪岚说,「好像出大事了。」

    白雪岚嗯了一声,点了点头,思忖着说,「我去看看,你身上冰凉的,别乱跑了。吃点东西,擦了身就上床睡吧。」

    宣怀风点点头。

    刚刚那一场,雪上加霜,因着年亮富的事心绪不好,更加头疼难受起来,在白雪岚面前只是勉强支撑。等白雪岚一走,他就扶着墙走到床边,解了外衣,挨在被子上,闭着眼睛。

    不一会,隐约有脚步声过来。

    他以为是白雪岚回来了,把眼睛半睁开,一看,却又是管家过来了,看门虚掩着,推门进来向宣怀风报告说,「宣副官,总长要和孙副官到总理府开会。他说总理在等,不回房换衣服了,要我过来和您说一声。总长还叫您早点睡,不要等。」

    宣怀风嗯了一声,说,「知道了。」

    管家便出去了。

    宣怀风挨在被子上,姿势其实不舒服,但身上一股难受劲,半日缓不过来。

    他想着,这样静静的,大概总会捱过去的,便抱着那一团被子,连枕头也轻轻搂着,一动也不动。

    挨了大约有半个锺头,总不见好转,反而慢慢地气闷起来。

    不由想,中医常说心境变化,五行不调,是要生病的,看来有些道理。

    今日这一场,和自己放弃了原则,在白雪岚面前为自己的姐夫求情,有没有关系呢?

    他想起方才的事,惭愧难当,两颊不禁羞热。

    自己伸手去摸脸上,滚烫得吓人。

    苦笑自忖道,你算把自己看清楚了吗?总说什么公私分明,公务为先。

    宣怀风啊宣怀风,你也活该病一病。

    这样懵懵懂懂,歪在床上,不知多久,耳边隐隐约约听见外头的声音,像是有人在叫宣副官,又听见管家在骂人,喝着开始说话的那人,「你这新来的,真不懂规矩。宣副官在休息,你管他哪里的电话,什么戒毒不戒毒,一概都说睡了。让总长知道你吵着宣副官睡觉,看把你脊梁抽个稀烂。」

    戒毒两个字,算是让宣怀风听进耳里去了。

    他便使出很大的劲,努力站起来,走过去,把窗户推开,用平静的声音问,「外头在吵什么?谁的电话?」

    一阵夜风吹来。

    他迎着窗户,上身就一阵阵地凉,竟连打了两个冷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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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迎着窗户,上身就一阵阵地凉,竟连打了两个冷战。

    但脸上额上的烧热,也被吹散了少许。

    管家看宣怀风已经被吵醒了,瞪了那惹事的听差一眼,上来露着笑脸说,「宣副官,应该没大事,是您办公的那个戒毒院,说是里头有一位先生打电话来找您,叫……叫什么来着……」

    旁边那听差忙补了一句,「他说他姓张。」

    既然姓张,那估计是承平了。

    这个锺点,承平也早该回家去,怎么看样子还在戒毒院里未走?

    就是装电话,也闹不到这时候。

    宣怀风心里想着,一边说,「我这就去接。」

    觉得冷,随手在屏风后头拿了外衣,披在身上,过去电话间接了电话。

    拿起话筒,刚问了一声,「承平吗?」

    那一边承平就兴奋地叫了起来,「怀风,快来!快来!了不得,生意上门了。」

    宣怀风一怔,问,「什么?」

    承平语气里既欢喜又紧张,透出一股摩拳擦掌的气氛,掉豆子一样噼里啪啦地说,「好多人跑戒毒院来了,院门差点被挤坏了。了不得!真了不得!我们全院出动了,大家夜里互相通知消息,都跑回院里帮忙来了!护士也不够,玉珊也来了!医生说应急的药物怕不够,要开库房,钥匙在你手上,是不是?」

    宣怀风说,「是的。可是,怎么忽然之间就这么多人来戒毒呢?」

    承平乐道,「我怎么知道?别问了,快来!你不来居中指挥,这里都要乱成一团麻了。快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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