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婚症候群 正文 第十七章 他可能不能爱你
苏卿没有直接回家，在附近的小街上散步。时间还不晚，小路上精致的酒吧、咖啡店依然营业着。买了一杯红茶，在文化广场前的一块绿地里找了个木椅坐了下来。苏卿戴上耳机，把手机音乐开到最大声。
文化广场所在的区域，是旧时法租界一条长满梧桐的文艺小巷上，旁边文化气息浓厚，没有过分耀眼的灯光。天上星星不多，苏卿看着深蓝的天空，想着沙漠里的繁星满天和万籁俱寂。还有，井上这个日本青年，应该也不会再联系了吧？
如果那天陪伴自己的是林吾，趁着那良辰美景，估计早就花好月圆了。可郭林吾从来没有说过要陪自己一起去新疆。那天他出现在火车站时，苏卿有过小女人的心事，她几乎就要相信偶像剧的一幕会出现。
“我什么时候也变得这么粘嗒嗒的？人家有自己的事要做的。”苏卿取笑自己的矫情。
手机里传来的是陈奕迅的《爱情转移》：爱情不停站，想开往地老天荒，需要多勇敢？
许梅问的对，我真的对林吾了解吗？苏卿想起了那天在机场时遇到的那个梅姐。梅姐和郭林吾之间好像有一个什么秘密。他们在美国认识那么多年，非常熟悉彼此，那天因为有自己在场，他们有些话欲言又止的。对了，梅姐说有人会跑来中国找林吾时，林吾好像很紧张的样子。
Penny？好像是这个名字。苏卿忍不住笑了，女人果然是对这些最敏感，别人口中随意说出的一个名字，苏卿觉得可疑，就一下把她记住了。
Penny是谁呢？
想来想去不得要领，苏卿心烦意乱，狠狠地喝了一口红茶。仲秋的夜已初寒，一口冰凉彻骨的红茶下去，苏卿忍不住打了一个哆嗦。苏卿看看手机，依然没有郭林吾的信息。哦对了，他说他的手机被人扔了。
又是被谁扔的呢？一堆谜团，真是个谜一样的男人。苏卿可不想再继续思考这悬疑大片了，她腾地坐起来，吸完了杯中红茶，咬牙切齿地骂道：
“郭林吾，你他么再不给我讯息，本小姐我就去相亲了！”
苏卿一回到家，俞秋就朝她跑过来，递给她一杯薏仁水，“降降火气！”
“你怎么还没睡？”
“等你啊。”
苏卿一阵小感动，抱住俞秋，“小秋秋，我这才知道，你对我是真爱。”
“那当然！”俞秋趁苏卿不注意，飞快地亲了苏卿一口，然后咂咂嘴，“恩，还好，没喝酒。”
“你干吗亲我？而且还是嘴？”苏卿措手不及，睁大眼睛问她。
“允许你抱我，就不允许我亲你啊？”
苏卿听了，诡异地笑着，故意拉长语调，问：“怎么？想男人了？”
俞秋倒也老实，“恩。找不到男人，先尝尝女人什么味。”
苏卿突然想到三姨给自己介绍的那个大律师，灵机一动，把他介绍给俞秋岂不更好？三姨说那个律师条件很好，就是不知道长什么样，要不……自己答应去相亲，把俞秋也带上，如果对方真的如三姨说的那么好，就顺便做回红娘呗。
“小秋，你介意相亲吗？”苏卿把关于律师的情况简短地汇报给俞秋，并问她的意见。没想到俞秋一口同意，甚至还有些兴奋，“哇，大律师哎！我要我要，这必须去啊！反正闲着也是闲着。”
苏卿很开心看到她的反应，“那我就让我三姨给安排时间喽？”
俞秋头点的像小鸡啄米，“好呀好呀！”
“不过，”苏卿想到一件事，有点犹豫，说：“如果让我妈知道我把那律师介绍给你，会不会把我给活剥了啊？而且我也不好意思骗三姨。等等，待我想想啊……”
俞秋此刻很high，智商也明显高了，看得出来她非常期待这次的相亲。她一脸无所谓的样子，说：“这还不好办？咱俩都要去的，是吧？所以你这也不算骗你妈和你三姨嘛，哈哈哈！但是，去了以后呢，主角成了我，你呢就打打酱油，把大部分的时间都留给我和那位律师，不就得了？”
“ok！就这么定了。”
“不过，我们提前说好啊，”俞秋提醒道：“如果对方是个丑八怪，或者很俗不可耐，反正就是如果一看就反胃的那种，我们就要找借口早点走人哦！”
“ok，没问题。到时候互打暗号。”
“还有……”
“小姐，你看来是认真了。还有什么啊？”
俞秋嘿嘿地笑着，拉着苏卿的胳膊，讨好地说：“如果对方很不错，你就要使劲地、但不露痕迹地夸我，要把我说的既美好又不失可爱。好不？”
“放心。我会把你说成仙女。”苏卿鄙夷地看了她一眼，“瞧你那点出息。”
俞秋开心地又要扑过来抱苏卿亲亲，被苏卿一把挡开了，“免礼！免礼！”
俞秋此刻的感觉，仿佛幸福来敲门，用苏卿的话说，就是“荒土地终于要被开垦了”。俞秋已经开始计划这几天要减几斤肉，买件漂亮衣服，天天敷面膜，甚至，学一点法律知识。
一番花痴的联想过后，俞秋才猛地想起，苏卿今天晚上应该不好过。她收敛了一些兴奋，小心翼翼地问：“阿姨那边没有太为难你吧？”
“没有。”
“郭林吾后来给你信息了吗？”
“没有。”苏卿做了个鬼脸，表示无奈。
“这家伙！”俞秋恨恨地说：“就算手机丢了，想联系还是能联系上的嘛，真不知道在搞什么。我们苏大小姐什么时候受过这种委屈？切！”
苏卿故意夸张地摆出一幅苦瓜脸，自嘲道：“我还真受过这种委屈。”她指的是之前苏载舟劈腿的事。
“咱又不是没人追！”俞秋愤愤不平。
“就是。我在新疆旅行时还遇见一个日本帅哥呢。”
“就是！”俞秋说完，才反应过来了，问：“什么帅哥？”
“日本帅哥。还陪我看星星看月亮了呢！”
“美女真是到哪儿都有艳遇。”俞秋喝醋。
苏卿看她那样子觉得好好笑，说：“别吃醋啦，你都要奔向大律师的光明怀抱了。好了，不早了，我去洗洗睡了，你也早点睡吧。谢谢你等我哦么么么！”说完起身去了洗手间。
“你能睡着才怪。”俞秋自言自语地说。苏卿没听到她的话，一个人在洗手间里磨叽了很久。俞秋无聊，便一个人回房间睡了。
苏卿可没像俞秋说的那样“睡不着”，而是一扎到**就睡着了。在新公司才一天，还要养足精神应对第二天的工作呢。去他的郭林吾！
次日清晨，苏卿起床后习惯性地打开手机，郭林吾的一条微信在屏幕上赫然显示：“苏卿，很抱歉，这段时间我不能和你联系了。你保重。”
苏卿打了个激灵，愣愣地坐在**，半天没动窝，就那样坐了好久。
“苏卿，你怎么还没有起……”俞秋推门进来，一眼看到坐在**发呆的苏卿。
“怎么啦？还没睡醒啊？”
苏卿把手机递给她。
“我kao！”俞秋不明所以，“这啥意思啊？啥叫‘你保重’啊？这是要玩消失了吗？想来就来想走就走啊？这个郭林吾，亏我还说了他那么多好话，原来也这么不靠谱！”
苏卿看她骂骂咧咧地，觉得好笑，反而安慰起她来，“小秋，你这么生气干吗？我和他……本来就没有说过什么‘我爱你’‘你爱我’啊什么的，没牵过小手，没吻过小嘴，更没上过小船。这有什么好生气的？”
“可你们看着就像是一对！你说谁会无缘无故地找机会在一起啊？又不是吃饱了撑的。”
是啊，总是出双入对的，所有的人包括我自己都误会了。
“没事啦！”苏卿起来，拉着俞秋去厨房，“咱弄点丰富早餐，吃了上班去咯！”
“真替你们着急。”俞秋喃喃地说。
这世界上，不说破的不知道算不算爱情。说破了，但被拒绝的算爱情吗？暗恋算爱情吗？俞秋不懂，苏卿也不懂，这比哲学问题都难有答案。临门一脚没有踢，前面的传球带球全成了表演。
“想来就来，想走就走啊，逗我们玩呐？”俞秋依旧骂骂咧咧的。
“恩！今天我就联系那个小日本！”苏卿差点把牙刷咬断了。
“联系！”俞秋也差点把牙刷咬断了。
“今天我就找我三姨，看看那边还有什么高富帅的好资源。”
“好资源！”俞秋配合度满分。
“今天我就在新公司四处搜罗，看有没有帅哥。”
“帅哥！”
苏卿摸摸俞秋的脑袋，“复读机啊？”
俞秋一把打开她的手，心疼地问苏卿：“你真没事儿吧？”
“姐姐我又不是十六岁的小女生，还开煤气自杀去啊？一个破产的海归，有什么值得我牵肠挂肚的？姐我可是GRA公司的高级白领！”
“噗……”两人一起笑了，牙膏沫喷了一玻璃。
痛快地嘻笑怒骂了一番，苏卿好受多了。两人化了美美的妆，享用了美美的早餐，一起出门上班。就去取车的这段时间，苏卿给三姨打了电话，让她帮忙安排和大律师相亲的时间。
俞秋在一旁心花怒放的。
今天，是她们和那个大律师相亲的大日子。地点是一间高逼格大腔调的意大利餐馆。
来之前，俞秋站在穿衣镜前换了不下10套衣服，差点把地摊上淘来的那串金光闪闪的大链子套脖子上了。最终，在苏卿的百般劝阻下才没有“盛装出席”。本来嘛，来这种餐馆吃饭是需要穿得认真点，但切不可时尚不成反成笑话，得体大方就好。
“苏卿，苏卿，你看，是那个吗？”俞秋指着刚进店门的一个小男生，小声地问苏卿。
面对俞秋的问题，苏卿低声说：“这一看就是刚出校门没几天的小毛孩，哪像比我还大几岁的大律师啊？小秋秋，我求你了，你别乱猜了好吗？你现在看哪个雄性动物都觉得是他。”
“来这种餐厅吃饭的，条件肯定都不错！”俞秋像个巫婆似的，神秘地笑着，“哈！我都想好了，这个律师要是对不上眼儿，就在这里物色别的。”
“那你找老公的成本可够高的。”苏卿嫌弃地瞥了俞秋一眼，说：“别乱猜了，照片我看过的。”
俞秋不高兴了，“为什么不让我看？”
苏卿“扑噗”一声笑了，收都收不住，“因为照片P的五官都模糊了。噗……哈哈哈！”
俞秋却没心思笑了，而是非常失望，“啊？那长得该有多惨不忍睹啊？”
还没有见面，俞秋心里便冷了大半，脑袋耷拉下来，不再兴奋了。
“你好，是苏卿？”
苏卿和俞秋双双抬头，见一位西装革履，穿戴整洁的男人站在桌旁，正微微颔首，礼貌地询问她们。苏卿马上意识到，这就是照片里那个律师，轮廓、气质、穿着一模一样，只是五官，恩，比照片上的好看多了。这年头还有人把自己往丑了P的啊？
苏卿站起来，朝他点点头，“我是苏卿。你好。”
这时俞秋也已经站了起来，慌乱之中打翻了面前的水杯。苏卿帮她把水杯扶起，幸好里面的水已被喝光，才没造成更大的灾难现场。
“你好。”俞秋微笑着，向男人打招呼。
苏卿看得出来，大律师没让俞秋失望。眼前的男人清清爽爽，外表修饰得一丝不苟，像是刚从事务所回来还来不及换衣服，又像是要去进行一场商务谈判，衣着得体，浑身散发着一股成熟男性的气息。
看着手忙脚乱的俞秋，又看看两位女士很轻便的着装，大律师善解人意地自嘲说：“对不起，我是不是穿着得太严肃了？让这位小姐都紧张了。不好意思，职业习惯。我叫程玉栋，很高兴认识你们。”
他的自嘲让俞秋对他好感加分。
三人落座。苏卿向程玉栋隆重介绍了俞秋：“这是我在上海最好的朋友，一个在上海滩努力打拼的优秀女孩。”本来是想堆砌一些好话来形容俞秋，但话说出来，苏卿却发现是自己的真心话。平日里苏卿虽然嘴上不说，但她知道俞秋真的很努力。但凡一个女孩能只身独闯大都市，一定都心存梦想吧？苏卿这样想着，转身看了看身边的俞秋，冲她鼓励地笑笑。
苏卿突然对她充满了敬佩，在她眼里，俞秋也变得比以前更可爱了。
程玉栋关切地问：“俞小姐刚才没事吧？”
“哦没事没事。”俞秋慌忙摆手，“没事的，那个，你就叫我‘俞秋’好了。”
程玉栋没有想到今天会来两个人，刚开始时还有一点惊讶和尴尬，不过很快就镇定了。他以为是苏卿找一个闺蜜来把关，女孩子们大都喜欢这么做。后来聊着聊着，他才发现苏卿把大部分的时间都给了俞秋，并且总是找机会让自己和俞秋单独相处。
以程玉栋的聪明，也大致猜出了其中的原委，于是干脆将错就错，和俞秋的主动交流也越来越多了。
俞秋终于不再紧张。她发现这个看起来一本正经的律师其实很好聊，而且并不卖弄什么律师领域的专业字眼，相反，他给足了两位女士面子，总是很有兴趣地问一些关于销售的问题，让俞秋对他好感再次加分。
“做律师和销售的性质一样，都是要面对不同的人，解决各种疑难杂症，再赚一些佣金，养家糊口。”程玉栋没有把律师放到高位，把销售放到低位，而是将二者同等比较。养家糊口对程玉栋来说早已不是问题，他太谦虚，据三姨的介绍，他现在也该是个中产阶级了。
俞秋是直肠子，她憋不住问了一个含金量极高的问题：“你有没有希望未来的伴侣也和你一样，是个大律师？”
程玉栋笑笑，说：“最好不要。两个人每天上班下班谈论的都是同一种事，生活该多无聊。”
“你介意她学历、收入都比你低吗？”
“学历有点要求，本科吧，不能太低。毕竟这样两人的知识结构不会差太远，沟通起来比较容易些。当然这只是我的想法，可能会比较片面。”程玉栋老实回答：“至于收入，男人本来就该承担大部分的收入的。”
苏卿窃喜。她知道，小秋秋就等着这句回答呢。
俞秋早芳心暗许了。
想象中的相亲的尴尬并没有出现，这场三人约会的气氛却越来越和谐，为了让程玉栋和俞秋有更多单独交流的机会，苏卿去上了当天晚上的第四次厕所，当然，每次时间都很长。
苏卿拿了手机往洗手间的方向走，正想着怎么才能把时间多延长一点，一个身影从她身边闪过。是一个中年女人，正拿着手机，用英语聊天。
梅姐！
正是梅姐。梅姐也看到了苏卿，愣了一愣，随即向她展开一个笑容，用手势向她打招呼。苏卿不想打扰她，向她挥手示意后便继续向前走。这时梅姐已挂了电话，叫住了她。
“苏小姐是吗？”
苏卿回头，微笑，“我是苏卿。你好，梅姐。”
“一个人吗？”
“和两个朋友来的。”苏卿指指远处的桌子。
梅姐向她指的方向看去，说：“我以为你和林吾出来吃饭呢。哦，不对，他不喜欢意大利菜。林吾最近还好吗？”梅姐显然非常熟识郭林吾的喜好。
苏卿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只好说：“应该……还好。这几天没有联系，呃，他应该工作挺忙的。”
“吵架啦？”
“没有没有。”苏卿连忙解释，“那个，我和他……不是情侣。”
梅姐的表情显然有点惊讶，她嘴唇翕动，像是要说什么，却什么也没有说，只是礼貌道歉，“哦对不起，我以为……林吾这孩子太不容易了，有你这么好的女孩子在身边，也没法好好追求。前几天他还给我打电话，说他要孤独终老了，一辈子不结婚了什么的。多傻啊这孩子！苏小姐，你们是什么关系不要紧，梅姐还是忍不住想说一句，很多事你别怪他，他承担的太多了，有些时候是身不由已。哎，行了，我也不多嘴了，朋友还在那边等着我，我先过去了啊。”
苏卿装作随意地追问道：“他说过他一辈子不结婚？”
梅姐笑了，“是他在说气话，不用当真。怎么了？”
苏卿连忙笑笑，“没事。我是说，我也曾发誓不结婚呢……真是，志同道合。”苏卿自己都不知道怎么会突口而出这些胡话。
“咳！都是些傻话。我不说了，朋友叫我了。”梅姐和远方桌上的朋友们挥了挥手，又对苏卿说：“我们肯定会再见面的。”
苏卿望着梅姐远去的身影发呆。
别一个方向，俞秋也正在向她招手，让她快回桌上去。苏卿指指洗手间的方向，意思是“我还没上厕所呢”，这才去了洗手间。
俞秋的爱情就这么悄然来临了。
我的呢？苏卿苦笑。两个不婚主义的人，能谱写出什么伟大的爱情篇章来啊？
可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