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市,61KM,偌大的交通标识指引向长安去向的车辆。
昏昏欲睡的熊二强觉得有点冷,打了个寒战,醒了,然后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晒得暖洋洋的坡地太阳早落山了,作为带头大哥的布狄还在打着呼噜,另一位狱友平三戈望着来向的车辆。
当贼要只会偷,那你只能算半个贼,会偷也能安全出手,那才叫真正的贼,布狄无疑是其中一位,他电话召唤了城里的买家,一看这么多好货,几十公里值得跑一回了,这不,仨贼可眼巴巴等米下锅、等钱上路呢。
熊二强揉揉眼睛,随口问了句:“三儿,来了么?”
“没呢,也没那么快,天快黑了,兴许路上给堵住了。”平三戈道。
“哦哟,把饭点都给误了,回头卖就行了呗,急啥。”熊二强央央不乐道,看了眼收获,那玩意哥几个还真用不上,只是没有急着变现啊。
“赃不离手,贼不上路。背着这么多赃物,还怕没人拎你?只要一出手,咱们干什么心是坦的。”平三戈道。
个中原委熊二强是清楚的,他只能耐着性子等着,他起身弯了弯腰,活动了活动筋骨,闲问着平三戈:“三儿,你们出大院子(拘留所)就走一块了?”
“嗯,肥布拉我,我也没地儿去,可不就走一块了。怎么了?”平三戈道。
“哦哟,我当时真该跟你们走。”熊二强郁闷地道。
“咦?你不是有老大接你吗?”平三戈问。
“别提了,他是担心我在里头漏嘴,妈的审了我一顿,我真的不是叛徒,我什么都没跟警察交待,就说我在火车站外顺手拎了个包给逮住了。”熊二强道。
“咦?你们蹬铁轮的不是在火车上干活么?怎么反扒的抓你们?”平三戈好奇问。
“哎呀,别提了,我那天吧手欠,路过火车站顺路瞄了一眼,瞅着一女的拉着拉杆箱,上面还放了个小包走,一看就没上心那号,我就跟着顺手把小包拎了……哎呀,好死不死的,尼马反扒队的正好路过,就顺手把老子给拎车里摁了,亏是包里没放什么钱,真尼马放上几千块,老子算出不来了。”熊二强道。
贼都是这样,得手不嫌多,失手不嫌少,失手时案值很小,那是相当庆幸的事,这不熊二强说了,咱这行是运气,有些特么的不长眼的运气能背得到姥姥家,他那伙里就有扒火车卸货不长眼的,卸了几包打星号的棉花包,结果刚扛回去,几个军车就来抓人了。
对了,那是军用物资,敢偷那玩意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越是见识浅薄一点,越怕别人看出来,熊二强咧咧摆活着江湖经验,呲笑听着的平三戈看得出熊二是生怕别人把人看轻喽,瞅了个话头安慰道着:“你放心,布老大是个大眼贼,别的不行,这双贼眼厉害着呢。”
“真人不露相,一点没看出来啊,在大院子里,我以为他是个智障。”熊二强道。
啊呸,布狄醒了,骂了一句:“你才智障呢。”
“嘿嘿,布哥,我开玩笑呢,和您老人家比起来,我顶多智障水平啊。”熊二强谄媚道。
“哈哈,这就是我喜欢你的地方,很有自知之明。不像这个有智力缺陷的,妈的老不信我说的话。”布狄厚此薄彼了,损着平三戈道,平三戈笑笑说着:“我质疑你都是有理有据,不过今天还是挺佩服你的啊,干得不赖。”
“哎对,布哥,咱们明儿去高铁站再干几趟活呗?”熊二强想上了。
布狄一摇头道:“讨了便宜还卖乖,那就不是智障,而是严重智障,各有各的地盘,你特么多干几回下来试试?”
“您这水平,还怕警察?咱们这么快,他们人毛都捞不着。”熊二强道。
“干咱们这行,遇到的人里,警察是最厚道的,怕得是同行啊。”布狄语重心长说了,贼都是一窝一窝,高铁站一路混的也有牛逼人物,你偶而干一趟没事,可多干几回被他们盯上那就惨了,对付你的办法嘛,那就多了,比如举报你,更比如扮个“见义勇为”群众直接抓你,把你扭送至公安机关,这是轻的,狠的黑的就厉害了,你作案时故意让你露馅,你得手时堵住你黑吃黑,再不行,多来几个把你摁住胖揍一顿,直揍到生活以及**都不能自理才算让你长长记性。
说得两位新人噤若寒蝉,方式还没罗列完,车来了,是辆面包,作案神车,布狄让两人等着,提着一堆东西下了坡,远远看去,车上下来的人隔着高速路和布狄讨价还价,不一会儿东西换成了一摞钱,布狄招手,让两人下来,收赃的车刷声关上车上,一溜烟走了。
“妈的,运气也太好了,比咱们五个人弄趟活都多……哎对了,三儿,那块表我也卖了啊,他给一千二。”布狄蘸着唾沫,喜滋滋数着钱道,平三戈提醒说着:“亏了,我在手机上查了,那表值好几千呢。”
“带赃字的都不值钱。”布狄强调道。
“这都不少了。”熊二强瞅着布狄那一摞钱,兴奋了,这孩子没见过这么多。
“还是进口货好,那怕偷的也值钱……走走,往前走一段出口,有拉客的黑车。”布狄道着,那钱开分了,给了熊二强两千,剩下的自己个往怀里一揣,平三戈怒道着:“嗨,我的呢?”
“你不偷了个钱包呢,里面那么多呢,还分这点小钱?”布狄不给了。
“狗日的,你等着。”平三戈没治了。
布狄呵呵傻笑了,一般多吃多占讨了便宜就这德性,他一揽熊二强问着:“熊二,我正式问你一句,想跟我们一起干?”
“那必须想啊。”熊二强兴奋了,就差纳头便拜了。
“成,过一两天一起回去。”布狄道。熊二强却是蓦地想起一事了道着:“布哥,我能先请两天假不?”
“妈的还没干呢,就开始请假了?你家死人啦?”布狄不高兴了。
“不是不是,我家都没人,死什么人,我是要去找个人,好像这一带离那儿就不远,我今天就准备去找的,结果碰上你们了。”熊二强道。
布狄怔住了,想想脱口道着:“你去西荆镇铁炉村?”
“对呀。”熊二强惊讶了。
“找桥爷?”布狄问。
“啊?您也知道?”熊二强惊讶成愕然了。
还没说就猜到了,快把布狄奉为神明了,他瞅瞅懵逼一脸的平三戈解释着:“我听我们老大说,只有嫡传出来的弟子才知道这个地方,我老大就是桥爷嫡传的。”
“那你找桥爷干什么?”布狄警惕问。
“这不都进去了,我没地方去了,找桥爷拜师学艺啊,我听说啊,跟着桥爷过不了三年出来,都是一方牛逼人物。”熊二强神往地道,看得出想成为名贼的理想是多么的迫切。
泼凉水的来了,平三戈嗤笑道:“哦,像你老大那么牛逼,被抓了?”
“话不是这么说的,人这辈子牛逼过啊,咱们什么样?苦逼、穷逼、傻逼、二逼、逗逼,什么逼都有人叫你,就是没人觉得你牛逼,这就是差别,我说的对不对啊,布哥?”熊二强凛然道,看得出想摘掉苦穷逼帽子的心情同样急切。
“对,肥布就喜欢这号有理想、有抱负的一无所有新人。”平三戈笑着替布狄回答了。
不料赞错人了,熊二强嘿嘿傻乐着道:“我没报复,我报复谁啊?我们老大就即便对我不好,那好歹也给找了个饭碗啊。”
这……平三戈张口结舌,给噎住了,看向布狄时,好奇地发现布狄那双斜眼不斜了,目光聚焦在熊二强的脸上,像光棍汉看小寡妇一样不怀好意,看得熊二强都局促了。
片刻,布狄扭头走了,边走边道着:“那跟我走吧,你要去的是我家,一定不相信吧?”
啊?果真难以相信,惊得熊二强如遭雷劈,平三戈还能反应过来,脱口道着:“信你才见鬼,桥爷要在多大了,能是你爹?”
“不是不是,我们这行徒弟叫师傅,不叫师傅,都叫爹。”熊二强解释了句,把不谙江湖的平三戈听傻眼了,而熊二强可顾不上跟他废话了,直奔着追布狄道着:“我信,我信,布哥,我信,你这么牛逼,肯定是桥爷家出来的。”
“少扯,我哪儿牛逼,我很低调的。”布狄严肃地纠正。
熊二强被训一句,一看布狄,又发现可以恭维的地方,直道着:“您长得这么牛逼,也算啊。”
“哈哈哈,算你小子有点眼力,我爹都说过,我这长相一看就是人畜无害……哦不对,人间祸害,嘎嘎……”布狄一把搂着新收的小兄弟,把平三戈给晾一边去了。
平三戈哭笑不得地跟着,听着两人**裸地吹棒,直出了接头的路牌地,这地儿布狄果真熟稔无比,到出口不远就招到了载客的黑车,那司机居然和布狄认识,而要去的地方,也正是熊二强梦寐以求的地方:
西荆镇铁炉村,传说中硕果仅存的爷字辈贼王栖身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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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八时,开发区IDC中心,一辆闪烁着红蓝警灯的警车缓缓驶近,伫立等待的孙韶霜脸上多了一层笑容。
来接一个神秘的人,最起码周宜龙不清楚,作为孙教授的助理尚不清楚的人和事,那就应该打上保密标签了,他思忖着,或许是什么新设备;或许是从那儿调来的专家。毕竟反扒专案组这根弦绷得越来越紧了,而到目前为止,还没有看到任何实质性进展。
当然,PCI系统新命名的系统效果还是明显的,和以往通过肉眼识别,人工寻踪的方式相比,效率着实提高了一大截,能抓到的贼也多了,但更多的问题接踵而来,好抓难审是通病,嫌疑人抓的多了,意味着工作量迅速翻倍,可嫌疑人并没有什么变化,抵赖的、耍泼的、甚至在派出所反扒队自残的,都开始出现苗头了,不得已总队只得让各大队缓一缓。
“在想什么小周?”孙韶霜突然问。
“哦,在想我们的新的体貌自动识别系统。”周宜龙道。
“Physicalcharacteristicidentification……简缩为PCI系统,放在IT行业,有即插即用的意思,很符合现状的,母网一成形,将来各大队、中队、派出所只要增加一个新模块,可以大大提高我们的街路面犯罪的防控水平。”孙韶霜道。
“技术上肯定没问题,但有个奇怪的现象,本来我们料想技术提升,会压制犯罪率下降,可现在好像问题比以前还多了。”周宜龙道。
“每一颗毒瘤切除的时候,总要有阵痛,我们警察其实也像医生治病救人,但总有治不了的病,救不了的命。你是说现在已经开始发生,甚至将来可能更多的现实问题吧?”孙韶霜问。
“对,大兴派出所今天抓了一例扒窃案,咱们基层的警员刚动手抓捕,嫌疑人直接自残,朝自己肚子上就是一刀,把咱们的警员都吓坏了……而且我听说,以前碰到过不少这样的案例,咱们基层根本没法处理,谁都怕小案变成命案啊。”周宜龙道,此次到基层,所见所闻都大大颠覆他的认知了,就个手机,至于自己捅自己么?
“情义难两全,情与法同样难两全,你必须在同情弱势、悲天悯人,和执法必严、违法必究中作出选择,这是作为警察的职业守则,警察不能当老好人,否则很多好人都会变成坏人。”孙韶霜笑笑,说了句简单的话,却让周宜龙咂摸了很久,直觉得意犹未竟。
车泊定了,跳下来了一位不认识的警员,后面还跟着一位女人,相互握手,对方自称是铁路公安某分局的外勤队长,奉命把人送到了,紧接着又来一辆车,匆匆奔下来的却是治安总队的聂宝文,寒喧几句,相携回IDC中心,那位铁警好奇问着今天的案情,毕竟连丢三位旅客的随身物品,搞得高铁上一堆投诉,此次来啊,是要提取嫌疑人资料,怎么着也得追到。
“云队长,失物一会儿就能给您,嫌疑人可不能给您,放心,我和你们铁路公安协调。”孙韶霜道。
聂宝文追着道着:“孙教授,人我准备齐了,什么情况?”
“让贝琳给你们介绍一下。”孙韶霜道。
聂宝文一怔,伸手和同来的女人握手,兴奋道着:“哦,您就是贝琳啊?我们通过几次电话了,一直没见到您真人,没想到这么年轻啊。”
“聂队您客气了,谢谢你们的基层工作……我大致介绍一下,根据IDC提供的手机关联号码,我们交叉定位几个嫌疑人,我主要负责盯布狄,昨天无意中测试的一个号定位在东城三环路一带,没想到居然找到人了,跟着这个手机号,我今天到车站,本以为他要走,可没想路上就开始作案,还捡了个同伙,就是那个熊二强……之后,他们又到了高铁站,我想这仨贼结伙肯定没好事,就通过铁警拿到了他们身边的票……”贝琳介绍着,莺莺呖呖,声音清脆,浑然不像个一线的公安人员。
周宜龙看傻了,这不是……坐在熊二强身后,和那仨贼坐一块的女人吗?
“他们手艺如何?”孙韶霜好奇问。
“也不见得就有多好,但是时机抓得太巧了,两位烟瘾大的旅客下车抽了几口,靠站只有几分钟,旅客在后一个门外抽,他们提着东西从前一个门大摇大摆就走了……哦对了,另一位手艺突飞猛进,把我钱包、笔记本电脑一古脑全卷走了。”贝琳笑道,一点也没有丢了东西的烦恼,反而很兴奋。
周宜龙一下子明白了,警察的东西也敢偷?那他等着扎手吧。
“这帮贼娃,胆大的很,有证有赃就好办,掘地三尺我也把他们逮回来。”聂宝文怒道。
“别急嘛,那仨抓回来,估计他们巴不得拘留所管饭呢,今天可不是抓他们啊,而且你抓住也没用,抓贼见赃,没赃你定不了罪,抓了还得放人。”孙韶霜笑道,贝琳也笑着补充着:“那位姓布的大眼贼确实不一般,教唆了熊二强一路,然后熊二强下手,他在车上威胁目击到了旅客不让吭声,坏透了。”
“那集合人员干什么?”聂宝文道,话一出口,孙韶霜回头慈详一笑,然后聂宝文恍然大悟,喜出望外道着:“不会是收赃的被你们盯上了吧?”
“恭喜,答对了。”孙韶霜一笑,信步而走。
这当会聂宝文兴奋了,抓个收赃的可比抓个毛贼收获大,说不定能牵扯出一堆案子来,他追问着贝琳,贝琳解释着:“这是我在车上和孙教授临时定的计划,他们偷走的两个包,应该是一大笔赃物,肯定要想办法出手……而且以我们对长安扒窃团伙的了解,大多数是赃不过夜,一得手就马上脱手,而且也只有经验老到、犯案累累的老手,才有可能知道销赃的联络人,以布狄的资历,不可能不知道,于是我们就试了一下,结果……”
“脱手了?”聂宝文笑道,他兴奋道着:“绝对脱手,任何时候只要抓到布狄,他身上绝对是清洁溜溜,一毛钱也不留下,别说赃物了。”
“对,已经到长安了。”贝琳笑道。
兴奋了,这可是建组以来头回摸到收赃的脉络,众人进了监控室,联网的监控已经跟着实时路况在走了,这个实时路况,是由两个红点牵引着,手机和笔记本电脑的信号,是通过机身电池直接供应的,即便关机也不影响它发出寻址信号。
红点在长安路附近,聂宝文发出命令后不久,实时的监控偷拍传回来了,居然是两个人在门店啤酒摊上吃烧烤,这些收赃的比作贼的警惕性可要差很多,便衣都坐到他们身边的居然没发觉,连声音都录下来了:
“……那个肥货去蹬大轮去了?”
“那他妈就是个奇葩,什么也偷,不归那个老大管。”
“就是有点蠢啊,我说那个苹果本又薄又轻,不值钱,他居然相信,一千五就给我了。”
“呵呵……他能认全钱上那数字就已经不错了。”
“哈哈………”
两人且吃且聊,说得那个蠢贼,把万把块的苹果本卖了个白菜价,而IDC中心这里可是轻松了,边休息边观摩着这一对收赃的尽情表演。
吃完饭,喝了两杯啤酒,一个多小时后驶离,此时两人的身份已经查清了,一位叫郭立柱,无业;另一位叫陈双龙,自办了一个家电维修售后服务点。两人先到大兴路家电维修服务点,郭立柱驾车驶离,陈双龙带着这些赃物回了住处,他的住处就在服务点里。
“九点多了,陈教授,您下命令吧,怎么抓?”聂宝文已经快按捺不住了。
“不要闹出大动静,把这个维修点抄了,很有可能这是个窝点……另一个,另一个。”孙韶霜为难道着,未及思忖,聂宝文提醒着:“另一个更好办,通知巡逻交警,查个酒驾就把他无声无息扣回来了。”
孙韶霜一愣,然后眉眼绽笑了,直道着:“还是你下命令吧,动武我还真不在行。”
“好,你放心,保准一点动静没有。”聂宝文道。他通过手机和现场队员商议几句,长年摸爬滚打在市区的那些外勤有的是办法,一商量就出金点子了。
那是大兴路上一个居民区外的拐胡同,路很阔,两旁都是店铺,来警车警察肯定不行,就那么冲进去肯定也不行,一个销赃点被抄万一传出去,上线下线肯定立即消失,到场的外勤想了个不动声色的绝招,把街道办的神请出来了,一位红袖箍大婶带着几位“联防队员”,要想沿路商铺私接电线的,咚咚乱敲一阵陈双龙的门,那大婶喊很嚣张:
“陈双龙,开门……是不是又私接电线了?把后头小区顶咧电压一直不够,冰箱电视烧坏了正好来你这儿修是不是……开门。”
监控屏里已经听到了陈双龙不耐烦的声音:“谁接了?冤枉好人是吧?又想收啥费你明说,别有事没事找茬。”
哗声门一开,人进去了,那街道的婶觉悟相当高,在外面给关上门,还搁那块儿站着放哨涅。
与此同时,郭立柱在回家的途中被拦下了,吹了一口,都没看见显示,就被交警给扣车扣人了,他还老纳闷呢,现在警察这么拽,就半杯啤酒都喝一两小时还能查到?
那位被带回交警队,旋即又被治安总队带走,正式传唤。
而大兴路这个售维后服务点里,粗粗的搜查已经有发现了:一大袋子手机、苹果、三星、小米、华为、甚至还有国内不多见的黑莓护照版的,个个封装着塑料袋子,有二三十台,这还不是全部,继续搜查,在一台未通电的冰箱里,整整齐齐码着十几台各式笔记本电脑,每个本都标着签,CPU型号、内存硬盘大小等等,估计加个包装就能二次出售了,这还不是全部,聂宝文盯着回传的视频,眼珠子都快凸出来了,拆开一台废电视机的后盖,里面居然像串糖葫芦一样,串了一大串手表。
“孙教授,您这办法对路啊,轻轻松松一单,比一个反扒大队几个月查获还高。”聂宝文喃喃道着,兴奋愈盛,能抓到多少赃物,那可就意味着能破多少例悬案,最困挠反扒警种这个问题,倒被一位非专业人士找到这么一个意想不到了途径。
“那就乘胜追击,扩大战果,交给你了……贝琳,陪我吃饭去,一定饿了吧?”孙韶霜道,到这种关关键节点,她倒兴味消失了。
“嗳,还真饿了,云队长,要不一起去?”贝琳邀着铁路公安,那位婉拒了,当紧要解决高铁上那出案子回去复命。
于是两位女人相携出去了,那亲热劲倒像一对母女,看得聂宝文不知道那儿觉得奇怪,他问周宜龙道着:“周助理,这位贝警官是谁吗?”
“啊?您…您不认识么?”周宜龙愣了。
“我不认识,孙教授介绍有这么一位,通过电话,可没成想这么年轻。”聂宝文道。
周宜龙笑笑道着:“我也不认识,孙教授在公安大学执教几十年,他的学生在全国各地都有,没准是她那届的学生吧。”
“哦……厉害,这招厉害,我说她怎么一直留着这个大眼贼一伙不抓,敢情是要抓更大的,厉害,比我们高个档次啊,这一窝下来,怎么也得捞几十个盗窃嫌疑人……我得去趟现场了,云队,您跟我一起走吧,先紧着您的事办喽。”聂宝文邀着云队长,两人也一起离开了。
周宜龙和两位值班的坐在空****的办公室里,倒无所事事了,他感觉有点不舒服,一直以来整个工作的推进都是艰难反复,却没有想到今天突兀出现一个人,整个局面就向好的方向打开了,而且还是孙教授提前布下的人,这他这个助理都不知道,就有点不舒服了。
“双管齐下啊,教授看得比我们远。”
他思忖着,回忆着教授慈详的面庞后,是怎么一个老谋深算的心计,这位可是公共安全专家,连变态杀人、爆炸、投毒等等恶性案例都接触过的专家啊,肯定不止面上能看到的这么一点。
狐疑和好奇引着他坐到了电脑前,开始翻看孙教授浏览的资料,又把到长安的时间轴重新排了一遍,凌乱的电子文档似乎都有意无意指向一个人:古风城。
那是一位硕果仅存的爷字辈老扒手,最早作案可以追溯到文革时期,据说那个大多数饿肚子的年代,抓他时,他家里都藏着八百块钱和三千多斤全国粮票,这个数字和现在一个土豪的身家相当。更牛的是,这个人居然趁砸烂公检法的乱子越狱,中间几易其名,足迹遍布全国,之后才在长安生根落地,三里桥一带闯出了个桥爷的名头。
数次被捕、判刑、服刑等记录,电子档案一大堆,粗粗浏览时,他被九年前的一段案情叙述吸引住了。其时的老扒手会干一件特殊的事,叫“练崽”,据古风城被捕时交待,是到城里往回拣未成年的流浪儿加以训练,唆使他们去偷东西,然后老扒手们不但安全,而且可以坐享其成,更重要的是,这些小扒手即便被抓到,警察也没法处理,只能放了或者送收容,而那么做,根本拦不住他们出来继续重操旧业。
这是古风城最后一次出现在警务档案,服刑三年后就中风偏瘫了,已经丧失劳动能力这种人,狱政肯定也给办保外就医。这个不重要,重要的是让周宜龙想起了另一个人,一个几岁起就在街上偷东西,贼龄几乎和年龄相当的、进进出出执法机关从不气馁、而且手法特殊思维独特的人……布狄。
“我明白了,孙教授在找这一脉的传承,找他它,就能找到这个江湖的主脉,很可能那些大小贼的源头,就在这里……难道,会是布狄?”
周宜龙想着,被这个想法刺激得更不舒服了,可他再一次捋捋布狄的行事作风,又不得不服气,这个肥贼一直在给别人帮忙,一直在教唆别人当贼,而自己却鲜有作案,似乎和古风城有某种类似的地方。
“有意思了,他是贼王传人?”
他哑然失笑了,不过他又觉得,孙教授不可能无缘无故盯上他,而且还在暗处有放的人。说不定不止盯布狄,可能盯其他出名的团伙也有人,怪不得她一副指挥若定的样子呢。
线头越来越多,周宜龙在这种思维的纠结和角逐中,慢慢发现了新的乐趣,也慢慢的陷在其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