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在悠然的箫音戛然而止,她一脸惊慌,脸色苍白地看着他。
是不是想要她?是不是想要她?他顿时心潮澎湃。
“我只能回答您一个问题!”许久,她避开他的视线,轻轻地说。
那战嗤笑一声,站起身,从背后搂住她,唇贴在她的脖子上厮磨,“说!”
“您问我”有一个人,是否该去寻,寻到了以后见不见!“,您还问我,我是否在”欲迎还拒“!”
他停下动作,两手紧紧扣着她的腰,“回答第一个问题!”
她笑了,舒出一口气,“陛下,您问该不该寻,说明您正在寻他,只是您不知道该不该见?可是见一个人不足以使人犹豫,除非您同他之间尚有亏欠。您何不问问自己,是不是欠了他的!如果不欠,还有何惧?如果欠了……”
“如果欠了怎样?”
“这世上,没有国王不能偿还的东西!”
闻言,他猛得收紧手臂,扣得她生疼,一声低呼。“陛下……”
想要她!
“现在回答第二个问题!”他俯在她的耳边说。
“我只回答一个!”
“第二个问题无论你怎么回答都不问罪!”他嘶哑地说。
可她却依旧没有回头,任他紧紧搂在怀里,嫦娥涧徘徊的夜风动辄拂面而来,明月下只是一片寂静,他搂着她,一整夜。
很想问,你是否爱我?
美人儿,你若羞,我必更下流,搂你细腰一夜收春浓;
美人儿,你若走,我必更难受,空床寂寞邀月问伤痛;
帝王寝,多少楼台烟雨花开为临幸?
深宫唱,怎知她来往我往落红总是双双?
想来想去,只怕美人儿,
不羞不走不留不授不喜不哀不痛不猜!
那战一生,只有一件事,当真曾令他胆寒——
即位之时,满朝涌动,各自为政,迫得他大行整顿,却在赫然间,发现先帝那景九妃十七子,只有昙妃所生之小王子那延兴,为真龙血脉,剩下其他十五个王子,不算那战,全部都是妃嫔们为了保住自己地位防止亲王篡政,或领养,或借种得来的孩子。
这等王室丑闻,牵连之广足以翻天覆地。那时他真是吓出了一身冷汗,但他没有慌,用了七年的时间,逐个远调荣王十三个伪王子,并收揽其他兄弟子侄予以重用,七年,平定宫乱,悄悄然拔掉那了些不怀好意的烂根。本来他想着,就让这秘密永远地埋藏下去,却没有料到,长到十一岁的小王子那延兴及其母亲为了避祸,竟不声不响,一夜失踪。
那是老爷子的亲孙儿,也是荣王唯一的儿子。
他该不该去找他?找到他以后要怎么做?
还政,他还不够资格;赐爵,他也算不得谋臣。那孩子在惊惶中长大,除了避世,什么也不会。就是给他天下,他也拿不起来。
可是,诚如皇北霜所说,没有国王不能偿还的东西,只要那孩子真有这个命,一身骨胆能受得起,还政归旗又有何不可?
皇北霜是个真红颜,十几年的结,教她一言解……
那一年,冬天快到的时候,皇北霜与靖天王斩环决裂。他没有多想,立她为后,赐名关影,关,即是收服,影,即是真心。只可惜,这终只是个名……
“霜妃喜欢水树花的香味呢!”
站在华丽冰冷的雕花柱梁边,那战手里还拿着一只木埙,本来兴致不小,想找她合奏一曲,却不料,她倒让他大吃一惊——
那池温水,白气氤氲,她沉浸其中,若即若离,由得侍女们莺声燕语,在池水里撒下大把大把的水树花,一时间,整个浴室香气醉人。她的头发乌黑亮泽,肌肤湿润幼嫩,不知那时她想到了什么,忽然侧身一笑,媚惑丛生。
那战放下手中的木埙,玩味地靠在一边,心想着,或许该召她侍寝了。
池水里的她,春光乍泄,却浑然不知,只是懒懒地伸出手臂,拿起池边玉箫,就唇吹奏。她的头发顺着她的臂膀落到胸口,映入那战眼里的,却是幽幽一朵三瓣莲花!
怒,无法压抑,那朵莲花是对他的羞辱!
那一瞬间,他什么也记不起,只是转身回到寝宫,令筑俊给她送去一件如纱透明的寝衣。
“娘娘,陛下召您侍寝!”
筑俊双手轻托寝衣,低着头恭候在门边。
刚刚沐浴完毕,皇北霜正靠着床头看书,听到这话,一阵懵然。
“娘娘,陛下召您侍寝!”筑俊微抬起头,见她神色游离,于是又再重复一遍。
皇北霜终于回神,却是哑然失笑,点了点头,侍女夜佩便接下了那件蝉翼般的寝衣。筑俊松了口气,赶紧低头退出去,“奴才就在外面候着!”
皇北霜转头看着夜佩,轻笑不已。
“霜妃要去吗?”夜佩问。
“这么正式的召幸,不去是死罪!”她回道。
“那,真要穿上这个?”夜佩不禁脸色沁红,伸手摊开那件羽衣。透明的,像一阵轻烟,无风亦可飘动,蛊惑而迷离。
皇北霜一手摸上那件寝衣,怅然吟道:“穿着它,着上淡妆,走过长廊,沾着月光,入了谁房?是妃,是妾,都是他身下妩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