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崔城被捏了耳朵,心中暗爽,嘴上却说道:“大庭广众之下,你……收敛一点。”
陆善柔却附耳说道:“呆子,你就不会把马车赶到没有人的地方?非要在这里招摇过市?让人看见?”
陆灰狼目光闪烁,眼里繁星点点,这是她对魏白兔居心不良,要做坏事的前兆。
魏崔城为难了,陆宅后花园开荤之后,他日里夜里的回味,此时当然也很想和陆善柔亲密,但又违背他的拘谨的性格,说道:
“这里是北顶,香火鼎盛,那里都有人,好多还都是熟人,北顶的小仙姑,附近似家客栈的掌柜伙计都认识我们,青天白日的,这又不是咱家的后花园。”
魏崔城就是在后花园地窖里把自己交代给了陆善柔。
这傻兔子,脑子一点不转的吗?
陆善柔说道:“呆子,咱们就不能去一个没有人认识我们的地方?刚结束一个大案子,我们今天不回乾鱼胡同了,你把马车往京城郊外昌平县赶去,我们去昌平……逛一逛。”
一听这个,兔子耳朵顿时不由得竖起来了。
魏崔城表面镇定,心里火燎的赶着马车去了昌平县,这里被居庸关长城牢牢保护着,风景优美,关键是地方够偏僻,没有人认识我们!
居庸关也有一家似家客栈分店,店铺的钥匙木牌上刻着一个小长城。
陆善柔先去似家客栈居庸关分店,要了一个房间歇息。
过了一会,魏崔城也“恰好”赶着马车到了似家客栈,也要了一个房间。
但是,他拿到钥匙后,并没有去自己的房间,而是走到了另一个房间,敲门,节奏是三长两短。
暗号对上了。
房间里的陆善柔打开房门,魏崔城就像一只疯兔似的闪身进去。
既然兔子主动跳进了锅里头,就别怪大灰狼不客气了,扑倒了兔子,撕扯得粉身碎骨。
陆善柔醒来时,已经快要中午了。
魏崔城已经起床,把散落在椅背、桌子上的衣服捡起来,折叠整齐,搁在床头。
他拾起地上的烧香包,轻了不少,问道:“怎么书没有了,连那包……枯树枝也不见了?”
烧给原主人赵老太太了。陆善柔围着被子坐起来,“有了你,要那些死物作甚?我都扔了,书中风月写的再好,也不如魏千户你呀,连阿黑有的特长你都有。”
各位看官可还记得,阿黑是象房里雌象飞燕最宠爱的一头大象。它的特长,在本书第四十一回《三人行必有一个醋,叩柴门秋夜夜归人》里详细表过。
魏崔城听了,立刻唤醒了特长,扔掉烧香包,再次送兔上门,将特长展现的淋漓尽致。
陆善柔开始探索兔子的多种吃法,既然兔子那么可爱,那就要探索一些新的吃法。
这一回是炭烤兔子,为了防止兔子挣扎,就将兔子牢牢绑在烤架上,四处点火,均匀受热,偶尔滴几滴蜡烛油,激发兔肉的香气。
陆善柔再次醒来时,已经到了黄昏,两人依然是一前一后,隔了一盏茶时间走出似家客栈,然后在不远处的一家山东菜馆里吃饭。
陆善柔点了一根烤羊腿,叮嘱店小二“多撒胡椒孜然。”
魏崔城说道:“吃那么多烤羊肉,小心上火。”
陆善柔说道:“放心,有你在,即使上火也能很快泻火的。”
兔子又红了耳朵尖。
陆善柔噗呲一笑,兔子太不经逗弄了,随便一撩就上钩。
两人大吃一顿,一起走出菜馆,站在大街上,就能远远看到如巨龙般盘卧在燕山山脉上的居庸关长城。
一阵阵北风跨越长城,吹了过来,这里已经有了冬日的寒意。
魏崔城说道:“这里比京城冷多了,不如回客栈休息把。”
陆善柔往他身上一靠,说道:“睡了一整天,我一点都不困。”
魏崔城不出意外的身体一僵,可不睡了一整天嘛。
陆善柔笑道:“偷得浮生半日闲,来都来了,难道只是睡觉?我们就在昌平县逛逛吧。”
因干爹的馈赠,魏崔城现在有钱,去成衣铺给陆善柔买了一件昂贵灰鼠皮披风,还有一顶暖和的灰鼠皮昭君套,一双羊皮靴子,一一穿戴上,就是下雪也不冷。
街边的夜市繁华,在昌平县,谁认识谁呢?陆善柔大大方方牵着未婚夫手闲逛。
闻着街边糖炒栗子的香气、做冰糖葫芦熬糖稀的甜香、烤羊肉串的油香等等,都如不身边的魏白兔香!
魏崔城以前做梦也没料到他会当街握着一个女人的手,走路都打飘,如踩在云朵上,这些往常熟视无睹的夜市人间烟火都变得美好起来了,看什么都顺眼,连他从来不碰的酒都变得好香。
不过,在这个无人认得他们地方,魏崔城不需要喝酒壮胆,就能握着未婚妻的手,偶尔路过无人偏僻的小巷子,陆善柔就拉着他闪进去,蜻蜓点水般亲上一口。
兔子舍不得松口,必定要回吻过去,把大灰狼逼得步步后退,退到贴在到墙上为止。
原来爱情是如此的美好,难怪那么多神仙动了凡心,只羡鸳鸯不羡仙。
两人一路逛着逛着,突然北风凌冽,天气骤变,乌云吞没了黄昏的余晖,下起了冰雹!
冰雹大的有鸡蛋那么大,小的如黄豆。
前面有个城隍庙,魏崔城连忙将陆善柔护在胳膊下,半跑半抱的进了城隍庙。
突如其来的糟糕天气,让附近的路人纷纷来到城隍庙躲避冰雹。
最多的就是像陆善柔和魏崔城这样路过的行人,其次是夜市路边的摊贩,他们都背着一个个炉子、箩筐等等做生意的家伙事。
还有路过的红白喜事,四顶抬着新娘子的大花轿,骑着高头大马的新郎。
还有一家出殡的,抬着黑漆棺材,纸钱洒落一地。
还有一个刚刚从京城卸任归乡的官员,带着家眷途经次处。
这个官员的官职应该是个肥差,因为单是他家装财产的箱笼就装了二十来车。
不仅如此,可能是箱笼太多了,这个官员还有三通镖局的镖师们一路护送。
如此一来,躲避冰雹的超过了一百来号人,外加一个棺材里的死人。
此外,还有四顶花轿,二十多辆马车、五十多匹马。
人,车辆、牲口全都躲在城隍庙,但是一点都不拥挤,为何?
因为,这里是北京的城隍庙,规模宏大,庙门三间,前面是大殿,后面还有寝殿,东西还有两所配殿,十分宽敞阔气,足够容纳这些躲避冰雹的路人。
北京的城隍庙供奉的城隍是赫赫有名的中山王徐达。
徐达是大明开国大将,当年北京还是元朝的首都,徐达挂帅,攻打元大都,由于徐达名气太大了,大都不战而降,元朝的君王大臣们都跑了,徐达不费一兵一卒就攻入了大都,从此元朝灭亡。
徐达不仅仅是开国元勋,他的血脉还融入大明皇室。徐达的长女徐妙仪嫁给了当时的燕王朱棣。
燕王朱棣做为藩王镇守在居庸关,后来不满侄儿建文帝削藩,滥杀藩王,就起兵靖难,是历史上唯一一个”造反“成功的藩王,这就是永乐皇帝,徐达的女儿徐妙仪封为皇后。
正因如此,徐达就成了北京的城隍爷,造福当地,城隍庙也修得格外气派、气势恢宏,容纳这些人不再话下,大家都不用挤在一起,三三两两的四散开来。
陆善柔和魏崔城本来是来躲避冰雹的,看到城隍庙修的好看,本着”来都来了“的心态,两人携手游起了城隍庙。
这里群殿之间皆有风雨连廊遮蔽,游玩时不会被冰雹砸到,还别有一番趣味。
两人从前往后,游到了后面的寝殿,这是城隍爷休息的地方。
但是,寝殿门口守着两个青衣衙役,不准他们进去。
不过,衙役看他们穿衣打扮的十分贵气,好像惹不起的样子,就耐心解释道:
“里头有京城顺天府提刑所新上任的一个推官,姓沈,按照老规矩,新上任的当地父母官不能直接去衙门开印,要先到城隍庙里过一夜,这位沈推官今晚就住在城隍庙的寝殿,所以游客们不能随意进出,小的们指责所在,还望两位海涵。”
父母官指的是当地府衙的知府、同知、通判、推官等等需要直接和当地老百姓直接打交道的官员,所以叫做父母官。
大明开国皇帝朱元璋极力推行城隍崇拜,认为城隍爷是管束当地官员的神。
在大明开国之初,洪武帝最恨贪官,如果官员贪腐,不仅会杀了他,还会把贪官的皮剥下来,填上草,做成一个人皮“稻草人”,挂在当地城隍庙示众,简称“剥皮楦草”。
所以,大明就有了凡是当地父母官新官上任,第一天不能直接去衙门官邸,而是必须在城隍庙里拜祭当地的城隍爷,烧香祈祷,表达自己造福一方百姓的决心,并且在城隍庙里住一晚的规矩。
每一个父母官都必须遵守这个规矩,否则,就是对城隍爷不敬。
可是,若是别的职位也就罢了,陆善柔听听就走了,可是这个住在城隍庙寝殿的官员新官职是顺天府提刑所推官——这就是父亲陆青天以前的官职啊!
而且,这个新推官还偏偏姓沈。
陆善柔不由得想起了邻居沈翰林,他在外地当了六年官,最近为了谋求回到京城当京官,还把以前乘火打劫时吞下的陆宅后花园吐了出来,以五百两的原价卖给了魏崔城。
难道……
陆善柔拿了一角银子,塞给衙役,“这位沈推官,是不是叫做沈金柄?”
衙役美滋滋的收了银子,说道:“正是。”
作者有话说:
第五案开始啦,取名真是太难了,我取名几乎全靠谐音,逃朱,陶朱。沈金柄,神经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