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如海轻轻摸着脸上的五指印,“你终究还是对我动手了。”
“你活该!”赵四钱说道:“这一巴掌,是我为了幺儿打的,你不配当他的父亲。葬礼结束之后,你赶紧走。”
赵如海步步紧逼,“你为什么这么着急赶我走?”
他扫了一眼赵四钱的小腹,“怎么?是肚子掩盖不住,着急给韩举人一个名分吗?”
赵四钱反手又是一巴掌。
这一巴掌没打下去,被赵如海在空中紧紧抓住了手腕。
“你放开我!”赵四钱奋力挣扎,但是赵如海身强体壮,根本无法挣脱。
赵如海摸向赵四钱的小腹,“怎么硬邦邦的?原来穿着软甲啊,这软甲是韩举人给你的吧,你在防谁?”
赵四钱啐了一口,“防你!”
赵如海唾面自干,他借着身体的优势,把赵四钱逼到了墙角,“在遇到韩举人之前,你对我不是这个冷淡轻视的样子,我们在一起,是有过好时光的。你变了,你变得……”
赵如海面朝着灵堂的方向,双目露出厌恶之意,“你变得越来越像你母亲了。变得多情、纵欲,跟不同的男人生孩子。”
赵四钱就像刚认识眼前的赘婿,“你胡说!”
赵如海呵呵笑道:“别以为我不知道,文虚仙姑其实不是三房的孙女,其实是母亲的亲生女儿。”
赵四钱的瞳孔猛烈激**。
赵如海哈哈大笑:“被我猜中了吧,母亲永远喜欢年轻俊俏、孔武有力的青年,大哥,二哥,三哥,还有你,你们四兄妹长的一点都不像,恐怕不是一个父亲的种。”
“父亲这个赘婿从不介意当王八,睁一眼闭一只眼,安安稳稳富贵一生。父亲死后,母亲四十多岁高龄,从未断过床伴,秘密生下了文虚仙姑,把她放在三房名下,名为孙女,其实是亲女儿。”
“你知道她是亲妹妹,一直很嫉妒她,因为母亲最宠她,没有让她承担过家族责任,她想干什么就干什么,她说出家就出家,而你……忙于家族生意的是你、为家族传宗接代、连生四个孩子的也是你、末了,母亲生病卧床,照顾她甚至为她抠屎的也是你!你心里是不服气的。”
赵四钱脸色惨白如纸。
赵如海看着妻子的脸色,乐了,“你看,我都说中了吧。还有什么事情能够瞒得过枕边人的呢?我才是最了解你的人,你内心的阴暗面,是韩举人这种浩然正气的君子是无法接受的。”
“你和我,才是天生一对。不要去学你**形骸的母亲,你母亲只是动身体,满足欲望,从来不动感情,而你……你对韩举人动了感情。”
“四钱,我不会走的,只有我还在赵家一天,韩举人始终都是个没有名分的外室,连妾都不是。”
赵四钱看着眼前陌生的丈夫,是他变了,还是她以前没有看清枕边人?
不过,赵四钱从来不是任由他人摆布之人。
她找机会反击丈夫。
赵四钱的目光落在赵如海紧紧抓着她的胳膊上,“你手腕上的伤疤,不是烫伤,是被琥珀抓伤的吧,烧纸钱的时候故意被火盆烫了一下,以掩盖抓伤。”
赵如海抽了抽嘴角。
赵四钱心中早有猜测,丈夫身强体壮,可以轻易压制琥珀、丈夫嫉妒寒江独钓,总觉得寒江独钓以书传情,所以每一本《诸公案》他都看得很仔细。
故,赵如海肯定懂得自缢和勒死的区别,正如陆善柔所说,先把琥珀勒晕,然后挂在房梁绳子上伪装自缢,看起来就是自寻了断,殉主自缢的样子。
只是,这也是她不愿意相信的结果!
她的确对寒江独钓动了情,他们彼此互相欣赏,视为知己,灵魂契合。她收藏他写的每一本书,他的每一封信都舍不得扔,她能够把他硬塞进话本小说里的诗词都背下来。
而他,一直未娶。
两人从未说过情爱二字,但这种隔着一层窗户纸的感情,却是那么的令人沉醉,欲罢不能。
只是,他们也只是停留在这个地步罢了,十三年来,一直原地踏步,从未越过雷池一步。
在赵四钱心中,她是个有家室的人,家族的责任,家庭的责任,她都要承担。她对赵如海从未有过爱情,思想上早就出轨了寒江独钓,但是身体上她是忠诚的。
并非是什么三从四德的缘故,赵家的女人从来不把这个当回事,只是赵四钱有她自己的原则,跟赵如海同床共枕,跟寒江独钓精神恋爱,她觉得这样……已经足够了。
万万没想到,是赵如海先背叛了她!
赵四钱反客为主,“你对我母亲不满已久,觉得是母亲把我拐带坏了,与寒江独钓私通,所以你就引诱琥珀,许诺荣华富贵,要她在我母亲的饭食里投下金石之毒!得手之后,你就杀了琥珀灭口!将来如果是我继承了赵家的股份,你也会用同样的方法对付我,然后独霸赵家的产业!”
这下轮到赵如海脸色苍白了,他依然紧紧抓着赵四钱的手,“都是你一人之言,胡乱猜测。琥珀是自己殉主,自缢而死,与我何干!我一个赘婿,即使你不在了,赵家的产业是我们的长子继承,与我何干?你故意朝我身上泼脏水,无非是为了找理由,将我逐出赵家,和姓韩长相厮守罢了!”
赵四钱说道:“琥珀肚子里的胎儿已经取出来了,你敢在灵堂之上,滴血认亲吗?”
“她……她怀孕了?不可能!绝对不可能!”赵如海猛烈颤抖起来。
赵四钱乘机挣脱了他的抓握,往房门口跑去。
“你回来!”赵如海追了过去,扯住她的手,又将她拉回去。
这一次,赵四钱不再留任何情面,她张开嘴巴往赵如海的手臂上咬过去!
啊!赵如海一声惨呼,放开了赵四钱。
赵四钱再次冲上房门,打开了门栓。
赵如海却再次追来,拦腰抱住她,将她拖了回去,“我没有下毒!我只是出于报复,睡了琥珀这个丫头!我一直很小心,每一次都用了鱼鳔,她不可能怀孕的!一旦搞大她的肚子,即使你能原谅我,母亲绝对不会原谅我的!”
赵四钱奋力挣扎,就像一条打挺的鲤鱼,“你还狡辩!就是因为你害怕母亲将你逐出赵家,你就要琥珀下毒,引发中风,害死了我的母亲!”
“我没有!”赵如海捂住了赵四钱的嘴,赵四钱张开嘴巴,把他的手咬得鲜血淋漓,赵如海都不肯放手!
“你放开她!”这时,寒江独钓一间间房的终于找过来了,他伸手为赵四钱解围。
情敌相见,分外眼红。赵如海哈哈大笑:“你还说你们两个没有奸情!”
到了这个地步,赵如海知道自己全完了,夫妻恩断情绝,无法挽回,他顺手拿起火炉旁边的一把火钳,朝着寒江独钓脑袋上挥去!
“我打死你这个男狐狸精!”
寒江独钓感觉头顶有一股杀气,本能的抱头蹲下,火钳砸在他的背脊上,幸好穿着陆善柔送的软甲,疼是疼,不至于受伤。
寒江独钓就地一滚,亮出了手腕上的铁镯暗器,“你不要过来啊!再过来我就发射铁钉了!铁钉上淬毒,三步就倒!别怪我没有警告你!”
但是,此时赵如海已经绝望了,与其被逐出赵家,不如一死了之!
赵如海挥舞着火钳,“我今夜要与你同归于尽!”
寒江独钓按动了手腕上的机括,不知是年久失修还是什么原因,突然就卡住了,根本按不动!
寒江独钓没有办法,就拿出陆善柔送的竹筒,打开前后两个封印,对着赵如海使劲一吹!
但见一股白色的粉末朝着赵如海喷去!
“啊!我的眼睛!”
赵如海扔下火钳,捂着眼睛痛苦的在地上打滚。
寒江独钓连忙拉着赵四钱跑出了房间。
赵四钱问:“他瞎了吗?”
寒江独钓说道:“陆善柔说用清水冲一冲就好了。”
这时外头的人听到赵如海的惨叫声纷纷赶来。
赵四钱说道:“四姑爷被香灰迷了眼睛,你们用水给他先冲一冲,再把他送到山西巷家里,没有我的容许,他不得踏出卧房一步。”
赵四钱软禁了丈夫,赵如海是赘婿,赵家人都听家主赵四钱的。
可是,赵家仆人至少用了五桶清水给赵如海洗眼睛,洗完之后赵如海还是看不见,眼睛肿的像核桃似的。
寒江独钓问陆善柔,“这个暗器,真的是洗洗就好了吗?你用过没有?”
陆善柔摇摇头,“我没有用过,这个也是我从土匪窝里缴获出来的战利品,是投降的土匪告诉我说洗洗就好了。”
寒江独钓撸起衣袖,露出铁手镯,“刚才这玩意儿我根本按不动,情急之下,才吹了那个竹筒。”
“居然按不动吗?”陆善柔用力往铁镯上的圆形机括按去,闻得手镯里发出咔嚓一声。
“小心!”魏崔城是上过沙场的军人,眼疾手快,反应敏锐,当即就把陆善柔拉进怀里保护起来。
陆善柔只闻得“咻咻咻”暗器的声音,就像暴雨般的铁钉从铁镯孔洞里喷射出来,全部射到了窗户上。
“幸好没事!”寒江独钓吓得冷汗直冒,“快点把这个劳什子从我手腕上拆下来!”
“我来。”魏崔城卸下铁镯。
“什么人!”文虚仙姑指着窗外,“窗台那边好像有动静。”
魏崔城抽刀,推开窗户,但见一个黑衣人倒在窗户的屋檐下,脸上钉着三颗铁钉,已经气绝了。
作者有话说:
听壁角的黑衣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