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家骢独自在一个小酒吧里喝着酒。
他的深圳之行如他预料的一样不顺利。他从不同渠道得到消息,一直接受审查的喻洪良突然于日前神秘出逃,有关方面没有正式公布,所有的调查都在暗中进行,证券业内的震荡可想而知。
在这个风口浪尖上,几乎看不出资金解禁的希望,而来自几方、背景各异的人却同时觊觎着这笔庞大的资金,试图火中取栗。所有约见他的人,都不同程度袒露着他们的贪婪,提出的合作方案是他目前没法接受的,各种不怀好意的讯号释放得越来越明显。
他明白,他只能暂时消失了。
他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也做好了相应的安排,但走到这一步,他仍然有难言的涩然。
在圈内人看来,他几乎天生就是操纵资金的高手。自从他用了并不算长的时间,将一笔金额为50万的资金在期货市场上变成了3000万以后,他的名字在业内与地下资金市场口口相传,几乎变成了一个传奇,刺|激着更多的人投身期货。他也成了私募市场上的一块招牌,不计其数的资金争相涌向他,各式各样的人争着与他结识,再没有人认为他的年龄是一个问题。
然而,没有人知道,他与这个充斥着金钱交易的圈子其实是疏离的。
身为一个私生子,祁家骢从小被母亲陈珍珍送回北方老家,随外祖父母长大。小地方的人有更严苛保守的道德准则,他很早就知道,他的出身和其他孩子是不同的。
他一声不响地打架,一直打到没有小孩子敢再当面嘲笑他。同时他也没有朋友,度过孤独的童年、少年时期。
高考以后,他选择了以他的分数能上的最远的大学。同龄人热衷的东西不能吸引他,也是可想而知的。
他一向就没有金钱方面的忧虑。加入期货经纪公司只是一个纯粹的意外,填报名表时,他隐瞒了实际年龄。听了台湾人李志良讲的入门课后,他马上断定,对一个讨厌人际关系、具有超强分析与决断能力的的人来讲,这个游戏十分适合。
对于金钱,他并不贪婪。他喜欢的就是操控感觉,他要做的是分析每一个可能性,做出完全基于理智的判断,这个过程由他独立完成,不需要与人配合。
他在最短的时间里,在这个行当做到了得心应手,老李在知道他的真实年龄后,不得不感叹他的天份。当他的同学还茫然不知将来时,他已经率先工作了几年,赚钱对他来讲,一直就不是难事。
让男生备感困惑的女孩子,对他来讲,也同样没有构成秘密。
在大学里,没人理会他的出身,他性格冷漠,行踪神秘,再加上工作历练带来的超出同龄人的气度,甚至奇异地吸引着不少异性的注意。
然而他对女同学的追求多半无视,他确实既没时间、也没兴趣去谈那种青涩纯洁的恋爱。
他第一个正式的女朋友,在附近一个名校读经济学专业研究生,长他三岁,是个性格独立、极富魅力的女孩子,成绩优异,当时正随导师做着国内新兴期货市场的研究,她先去经纪公司与老李交谈得十分投机,后来认识了他,便对他大感兴趣。而她接近他的方法非常直接、大胆,在他看来,也远比其他女生笨拙曲折的示好手段来得有效。
他们很快同居了,但关系来得十分松散自由,基本过着各自独立的生活。
当她拿到奖学金,准备远赴海外读博士,跟他告别时,两人一样对这段恋情的开始和结束没有任何遗憾。
陈珍珍按时寄钱,每年回家探亲,她以她的方式爱儿子,却并不了解他,也没机会与他培养出太深厚的母子亲情来,更不清楚他到底在做什么职业。在他毕业而且行踪不定时,她成天为他发愁。
祁汉明与祁家骢见面的次数有限,基本上就是陌生人了。他曾经想补偿这个在他视线以外长大的儿子,可是祁家骢毫无与他亲近的意思。
在陈珍珍的一再促成下,他答应想办法,要么说服妻子赵晓越,让祁家骢进公司做事;要么给祁家骢一笔钱和一个合适的项目,让他安身立命。赵晓越和妹夫牢牢控制着公司财务,从来都很难被说服,祁汉明为此下了很大决心,和妻子展开艰苦的谈判,才算争取到了一个妥协。
可是等祁家骢被陈珍珍勉强叫过来跟他见面后,他才发现自己的心操得简直可笑。他那个在Z市算得上规模颇大的加工工业园对祁家骢而言毫无吸引力,相反,他和他弟弟却着实被祁家骢控制的资金规模震住了,两个人甚至专程去了一趟北京,造访祁家骢的工作室,祁家骢尽管不情愿,还是礼貌接待了他们,却断然拒绝操作祁家的资金。
就算这样,祁汉明兄弟也没被惹怒。
陈珍珍仍然没弄明白儿子在做什么,但看到祁汉明和他弟弟对她这个儿子赞叹不已,总算放下心来。
可以说,不管是对职业还是对异性,祁家骢都没经历过同龄人的困惑。他直接从少年变成了成年人,没有一点障碍地进入了成年人的世界,顺利得让人惊奇。
在他将满25岁时,他迎来他人生第一个大的挫折,甚至可以说是灾难。他的情绪不是通常意义上的沮丧。
他从来不看那些给年轻人当指路明灯的励志类书籍,也根本无需为自己打气,默念困难总会过去的。
他在听老李上第一堂课时画的行线K线图时就明白了,再怎么配合天时地利,也没有一个行情能一路高企不下,无休止地延续下去。那些起起伏伏,有时有理由、有征兆,有时只能用事后分析法勉强加以归纳,总归会在你最意想不到的时候到来。而他要做的,不过是驾驭起伏,而不是被起伏所驾驭。
从喻洪良东窗事发那天起,他就以最快的速度做了一系列应对,收缩手头控制的资金帐户,转移资金,与出资人沟通,处理交易往来帐目……
他应对这次危机的速度给他的朋友与客户留下了深刻印象。
只是人算不如天算。
事态的发展如同任世晏警告他的那样,一点点脱离所有人的控制。
他完全不知道,他在什么时候才能走出这段波底。这是他人生中头一次面对自己无能为力的局面。
他招手叫服务生再给他一杯威士忌加冰。
他的成长期并没有家长在旁边唠叨约束,不管是抽烟、喝酒,还是女人,对他来讲,都不存在任何禁忌。
没有禁忌,也就意味着很多诱惑对他来讲不算诱人。从来没有一项诱惑大到足够让他过量失控,他也一向无须做特意的自控。但是最近一段时间,他头一次喝醉,竟然不记得当晚是怎么回的酒店房间。
“偶尔一次喝醉,没什么可大惊小怪的。”在对着抽水马桶呕吐时,他脑袋中模糊闪过这个念头,却意识到自己竟然在向一个看不见的人做着自我辩护,不禁恼火。
他给自己定下了一个明确的界限,现在喝的是今天晚上的最后一杯威士忌。他已经略有一点酒意上头,但是他的思维丝毫没有迟钝,脑袋依旧被晚餐时的谈话占得满满的。
他的助手阿邦给他打来电话,汇报着上海那边的动向。他仔细听着,又交代了几件事让他去办。刚放下手机,一个身材火辣,装扮性感的女孩子走近吧台,坐到他旁边的位置,含笑问道:“帅哥,能不能给我买杯酒?”
他向侍者扬下巴示意一下,“这杯我请,不过我想一个人待会儿。”
那女孩一扬眉毛,正想说什么。这时他手机响起,一看号码,是任苒打来的。
“祁家骢。”她声音细细,带着一丝胆怯,仿佛拿不定该不该给他打电话。
他尽管心情欠佳,也宽容地笑了:“怎么了?”
“你现在在哪儿?”
“正在酒吧喝酒。”他独坐自斟自馀,喝得实在不算少,酒精松驰着他的神经,他挑逗地说,“这么快就开始想我了吗?”
“我现在在深圳机场,我想见你。”
他既意外,又有些烦恼。他不喜欢被人如此纠缠,但犹疑一下,仍然把自己住的酒店告诉了她,“叫辆出租车,应该二十分钟能过来,我在大堂等你。”
“你会对她说你想一个人待着吗?”身边的女孩带着一点嘲讽与挑逗,歪头用亮晶晶的眼睛看着他。
他笑了,喝干杯中的酒,拿出钱夹付了帐:“也许会,也许不会。”
深圳盛夏的晚上,海风带来清凉的气息,祁家骢带着酒意,步行回隔得不远的酒店,一路确实在想,他应该怎么做。
从第一次抱着任苒,看她在他怀里哭得天昏地暗开始,他就对她有了几分混合着怜惜与不忍的复杂感情。
他的工作是分析把握行情走势,却从来并不喜欢把自己的感情拿出来细细分析,在男女相处上,他一向更愿意凭本能行事。
可是面对任苒,他不自觉地一再收敛了本能。
难道要重来一次在Z市帝景酒店的相处吗?他不禁苦笑。
她那么年轻,有着那样秀丽的面容,天真而热情的性格,坦白清澈的眼睛,嘴唇、身体无处不是柔软的,散发着青春的芬芳气息。让他一直克制欲望,当一个无害的男人,陪着这个天真女孩子玩亲亲抱抱的游戏,对他来讲,当然并不总是有趣的。
隔了大堂落地玻璃,祁家骢看着门僮拉开车门,任苒低头从里面出来,她穿了一件米黄色的T恤,胸前印着卡通熊图案,背了一个大大的双肩包,手里拎着一个牛仔背包,头发束成了马尾,不知道是不是由于旅途疲惫,脸色苍白,神情也似乎有点呆滞。想到这个女孩子独自奔向他,他的心突然莫名地柔软了一下。
他站起来迎上去,握住她的手,她却痛得低低地叫了一声,他抬起她的手一看,掌心有几道新鲜的伤口:“怎么搞的?”
她抽回手,局促地说:“不小心擦的,没事。”
他手机再度响起,正是与他同进晚餐的本地某大集团公司董事长朱先生打来的,热情邀约他去某个夜总会碰面,声言要介绍另一位有来头的朋友跟他认识。他笑道:“朱总,不好意思,我女朋友突然过来了。”
任苒的脸涨红了,却能隐约听到那边那位朱总的笑声:“可以带女朋友一块儿过来嘛,这边的节目很多的。”
“飞机晚点,她说她累了,这女孩子任性得很,我要不陪她,她会不开心的。”
“这样啊。那我们明天什么时候见面?”
祁家骢沉吟一下,拿开一点手机,眼睛看向任苒,似乎有一个示意,口里说的却是:“明天你自己去玩好吗?我还有事……”
任苒却突然看懂了,小声而清晰地说:“我不干,我要你陪我。”
祁家骢含笑对她眨下眼睛以示嘉许,无可奈何地对着话筒说:“朱总,这样吧,我们还是明天晚上再约时间见面。你的建议我认真考虑过了,很有吸引力,但细节还要再商量一下。”
那边朱总豪爽地大笑:“也行,小祁,想不到你这么八风不动的一个人,也难过美人关,细节好说,但这几天一定要达成一个初步协议,不能再拖了。”
祁家骢放下手机,脸色一下暗沉了下来,任苒惴惴地看着他,他只略微出神,便帮她取下双肩包,牵了她另一只手,带她上楼回房间,一边问她:“是不是很累,脸色这么难看?”
“我害怕一个人坐飞机。”
祁家骢有些意外:“怕什么?飞机失事的机率远远小于公路发生交通事故。”
“这不是机率问题。”
任苒解释不清,她从小学毕业那年随父母坐飞机出游就十分紧张,全程紧握妈妈的手,父母只好轮番安抚她,回程时改坐火车。
再次坐飞机,就是今年放暑假时随祁家骏回Z市,她只能纳闷自己仍然惊恐不安,不得不抓住祁家骏的手,任祁家骏怎么陪她说话,她都没法放松下来。今天独自来深圳,她一口气去机场完成购票登机,直到上了飞机,顿时冷汗直冒,心跳加快,她甚至不清楚这是因为突然意识到独自一人以最害怕的方式旅行,还是因为要来面对祁家骢引起的。
祁家骢不以为意,开了冰箱给她一瓶果汁:“饿不饿?我带你去吃饭吧,这里有意大利餐厅……”
任苒没有接果汁,而是扑入他怀中,紧紧抱住了他,他随手将果汁放下,一手搂着她,一手摸着她的头发,正要说话,她已经踮起脚尖,吻向他的嘴唇。
她突然如此大胆,让他吃惊不已。
她显然是在模仿他昨晚的表现,小小的舌尖试图钻入他唇内,牙齿却磕到了他,他吃惊之余,又有些好笑,不着痕迹地搂紧她的腰,调整一下姿势,准备慢慢加深这个吻,她却已经胡乱拉扯着他的衬衫下摆,伸进去抚摸他的身体。
祁家骢头一次看到一个女孩子在表现得如此大胆的同时,又如此没有经验、笨拙。
她的手不得要领地在他身上游移,一时似乎想去解他的钮扣,一时又迟疑着停留在某个地方;她的身体向他靠近,带来柔软的挤压,好象急于将自己更深地嵌入他的怀抱里;她在他唇舌下辗转发出含糊的呢喃……一切都在撩动着、刺|激着他。
他勉强放开她,将她从自己怀中移开一点距离,她却更用力地勾住他的脖子,不管不顾地纠缠上来。
“任苒,你知道你在干什么吗?”他哑声问。
她听若不闻,仿佛一个下了决心的人,再不肯给自己和别人任何犹疑反悔的机会,抖着手解开他的衬衫第二粒钮扣,将嘴唇贴到了他的胸前。
祁家骢本来已经带着醉意,处于欣快状态,根本无须更多鼓励。
任苒被祁家骢固定在雪白的床单上,他的身体覆盖住了她。当他进入她时,她痛得在他身下蜷缩起来,咬着嘴唇,死死抓着他的肩膀,头偏到一边。
他感受得到她身体的畏缩,然而她的脸上却有一种让他意外的决绝。
祁家骢长年出没于资金搏杀的证券与期货场所,在很多带着赌博心态放手一搏的人脸上看到过类似的孤注一掷。他当然并不喜欢躺在自己身下的女孩子没有享受、投入与纵情,却是这么一副表情。
心理上的迟疑与生理上遇到的阻碍,让他放缓了动作。这时,任苒扭过头来,。那双微带琥珀色的眼睛变得迷濛,泪水顺着眼角大粒大粒流淌。恍惚之间,他突然记起他们相遇的那天,他开车载着她,漫无目地在那个城市游荡,她不再发出哭声,他在等红绿灯时,抽空瞥一眼躺在后座,发现她仍在无声哭泣,泪水就是这样奔涌着。
那一点怜惜再度涌起,他吻去她的泪,舌尖尝到咸涩的味道,再吻向她的唇,舔开她咬紧的牙关,扫过她唇上的细密齿痕,深入进去轻轻吸吮交缠,安抚她的紧张绷紧的身体。
她咬紧嘴唇,紧密地包裹着他,身体内灼|热得如同熔岩。锐利的疼痛终于来临,却似乎不及她怀着紧张与恐惧时预期的那样不可忍受,她的呜咽与抽气声被他的唇全部吞噬了,他的吻来得深长缠绵,与他身体由缓到急、渐渐毫不留情的冲击形成强烈的对比。
原来交缠的极致并不止于唇舌肢体,他有一种奇怪的错觉,仿佛到达了她身体每一个空隙,而她纤细的身体仿佛容纳了他的一切。爆发与沦陷同时到来,如此彻底而完全,两个人一齐有被一股强大的力量掠夺了所有意识的感觉。
祁家骢抱着任苒沉沉睡着。
冻结的基金、各方的贪婪与图谋、被逼上一条窄路时的狼狈、被迫止步的事业、对事态发展的不确定……被一只看不见的手推到了一边,这是很多天以来,头一次不用借助酒精做麻痹,他彻底丢开了所有缠绕他的烦恼,睡得十分沉酣。
当他再睁开眼时,晨曦透过没完全拉好的窗帘印入房间,而他枕畔的女孩子正大睁着一双眼睛,定定看着他。
“早。”
“你早。”任苒微笑,她已经穿上了一件格子镶边的睡衣,显然早就醒了,而且洗过澡。
“怎么起得这么早?”
“你睡觉太霸道,把我推醒了。”她指控道,“我好险没掉下去。”
他看看自己躺的位置,果然是在床的正中间,她只占了一点点床的边沿。他大笑,伸手将她揽入怀中,“下次我会记得换个有KINGSIZE大床的房间。”他猛然想到他已经定好的计划,不禁皱眉出神。
任苒抚他的眉毛:“怎么了?”
“恐怕我今天得离开深圳。”
任苒不语。
“你怎么昨天突然跑过来了,跟家里怎么交代的?”
“马上快开学了,我出来玩玩嘛,要交代那么郑重吗?”
祁家骢坐起了身。
当然,□娱只能暂时解忧,没法让他就此忘忧,千头万绪的事务重新涌上心头,他烦乱地伸手去床头柜摸香烟,却没找到打火机,他将烟盒丢回床头柜上,一转头,只见任苒仰躺着,怔怔看着天花板。
他伸手摸摸她的脸:“你打算在这边玩几天?”
“两、三天吧。”她迟疑地说。
“听着,任苒。”他用尽可能温和的声音说,“昨天你听到了那个电话,我确实想留下来陪你玩几天,但现在的形势由不得我,我必须马上离开,我希望你能理解。”
“没关系,我自己玩几天就回去上学了。”停了好一会儿,她才轻声说道。
她表现得如此通情达理,与头天晚上的断然完全不同。祁家骢十分开心,却又想起一件事:“你的生理周期是什么时候?”
任苒的脸顿时涨红,扭到另一边不看他:“你问这个干什么?”
“傻孩子。”他将她抱入怀中,“昨晚没保护措施,你没想过可能有什么后果吗?”
任苒的脸越发红了,迟疑一下,“我知道,昨天是安全期。”
祁家骢吃惊不小:“你倒比我想象的有常识,不然我更该有罪恶感了。”
任苒不语,她的确不缺乏这方面的理论知识。她的母亲死于宫颈癌,她从很小开始,便在恐惧中查阅了很多资料,连带着对妇科生理和两性知识有了很丰富的理论认识。
祁家骢洗了澡后,带任苒去吃早餐,然后退房出来,她上出租车去了市区另一家酒店,给她开好房间,送她上去。
“前台那里有深圳地图,世界之窗、锦绣中华、小梅沙都不错,可以去玩玩。”他素来到任何城市都没游玩兴致,凭印象向她推荐游客的项目,同时叮嘱,“有些地段治安不算好,别一个人乱跑。”
她只“嗯”了一声。
他正准备走,却只见任苒坐在床边,呆呆看着他。
他叹口气,放下行李走过去,握着她一只手:“我知道我现在走,表现得很差劲。可是我也不想吓你,我有非走不可的理由,留在这里,不仅陪不了你,还会招来麻烦。”
“我明白。”
“我要你相信我,这不是上完床就甩掉你的借口。”
她似乎有一点困惑地看着他:“我没这么想啊。”
祁家骢有些好笑,又有些莫名的情绪:“我得自相矛盾一下了,你也不能这样无条件相信我。”
任苒苦笑一下:“你还真是矛盾。我没想那么多,我只是知道,你要嫌烦的话,大概根本心情找借口。”
“没错。我希望我可以早一些把事情处理好,然后在你忘了我、或者开始觉得我是个麻烦的大叔之前去找你。”
任苒也记起了曾对他说过的话,勉强一笑,眼圈却红了,声音低低地说:“好,我相信你,方便的时候,记得给我打电话好吗?”
“你得有心理准备,我会关机,不会经常跟你联系。”
她垂下眼帘,点点头。他吻她的唇,这个吻渐渐加深,她身上特有的甜香气息再度笼罩住他,让他心旌摇动,他猝然松开了她,哑声说:“再这么下去,我没法走了。”
他不看她,站起身,拎起旅行袋,头也不回走出了房间,下楼后去前台办手续,然后打电话上去:“任苒,我订了三天房,你只管住这里,别换酒店,这里环境比较好。”
“好。”她的声音仍然低低的。
“玩得开心一点儿,走的时候提前找商务中心订机票。”
“好的。”
“我放了一点钱在你包里,出门注意安全。”
“我还有钱啊。”
“乖,我走了,再见。”
他挂断电话,自嘲地想,居然表现得这么婆婆妈妈,你果然已经有些大叔气质了。
祁家骢叫了出租车,直接去了广州。
他的助理阿邦已经帮他在闹市区租了一套高层公寓,他换掉手机卡,在这里住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