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儿太好了,我下礼拜还要来。”◎
Chapter30
乔圆圆带着一丝不大好的念想入睡,梦中天地广阔、自由飞翔,她最终落在一片金黄的高粱地里,迎面走来一位穿羊倌服、脑门上扎个红色大汗巾的西北汉子,他有着黝黑的皮肤和坚硬挺括的胸大肌,空气湿热,一滴汗从他修长的脖颈滑落到他平坦的前胸,再继续,向下去,向着他窄瘦的腰,以及腰间松散的红裤头上——
乔圆圆下意识地闭上眼,准备尽请接收大自然的狂风骤雨。
然而下一秒,西北汉子突然在她面前打起腰鼓,跳起陕北秧歌,扯着嗓子唱起了“山丹丹的那个开花哟红艳艳…………”
声浪太强,震碎耳膜,乔圆圆在剧痛中睁开眼,一时天光大亮,身边哪有陕北汉子的踪影?只剩个冰冰凉凉的被窝。
乔圆圆顿时生出一股一夜情过后的苍凉感。
即便这一夜她都在听陕北汉子唱《山丹丹开花红艳艳》。
现代人醒来第一件事就是翻手机,果然有钱三平的信息,嘱咐她,“我去上班了,洗漱的东西放在卫生间,都是全新的。给你叫了个肯德基早餐外卖,九点钟到,那时候你应该醒了。”
乔圆圆眯着眼睛看了看时间,已经八点半。
她睡得真沉,钱三平起床洗漱她竟然一点动静都没听着。
赶紧一溜烟爬起来,刷牙洗脸穿衣服,牙刷还在嘴里搁着,外卖就到了。
在这化妆是没可能了,她在梳妆台前翻来翻去,最终也只找到一瓶青蛙王子宝宝霜,涂在脸上油腻腻的,像糊了一层猪油。
因而她就这样穿着钱三平的睡衣,涂着钱三平的宝宝霜,吃着钱三平点的早餐,优哉游哉开启懒惰模式。
离开工作地,也离开李老师管控的周末总是格外迷人。
更何况还有暖气,能然她穿着单件睡衣也不嫌冷,稍微蹦跶几下还要出汗。
她如同躺尸一般瘫在沙发上,一口气刷手机刷到十二点,钱三平给她打电话时,她刚好山穷水尽地去给手机充电。
“想吃什么?”
乔圆圆哼哼两声,厚着脸皮说:“我其实不是很想出门唉,感觉外面好冷,我这个天气好容易感冒的。”
“明白了,我去食堂打饭给你带回去吧,你想吃什么?”
“哎呀,钱师傅你太好啦,简直是苦难人民的大救星,冉冉升起的红太阳。”
“打住,打住。”电话另一端的钱三平显然嘴里憋着笑,但工科男的重心从不偏移,“马屁晚点再编,先说你想吃什么?”
“昨天那个梅菜扣肉还蛮不错的,Q弹爽滑,吃起来像少儿版的橡皮糖。”
“什么糖?”
“对了,有没有酸辣鸡杂,我想吃个开胃的。”
“不一定,我得先去食堂看看,要不一会儿到食堂跟你视频,你自己挑吧。”
“好嘞,谢谢钱师傅,我可以买准时宝吗?”
“给我十分钟。”
果真,十分钟后,钱三平带着从食堂打包的梅菜扣肉、口味鸭和清蒸南瓜出现在门口。
乔圆圆乐呵呵地朝他竖起大拇指,“这个准时宝买的值。”
“早餐好吃吗?几点起的?”饭盒是他自己平常寄放在食堂的,粉蓝色,分三格,外表已经磕磕碰碰掉了不少漆,他一个接一个拆开,顺手把一次性筷子也递给她,“我们食堂的鸭子还可以,小钱斗胆请钟山区鸭霸王品鉴。”
“好说好说。”
鸭子切得很碎,她挑一块鸭腿中间的肉塞进嘴里,确实味道很浓,香辣满口,惹得钟山区鸭霸王也不住地点头,顺带左顾右盼地找地方吐骨头。
这时钱三平伸出掌心摆在她面前,“先吐我手上。”
她愣了愣,随即谨慎地观察着他的脸色,再慢慢地、试探性地把鸭骨头吐到他手心里。
而他半点不嫌弃,似乎根本不觉得这是个值得关注的事情,转背就把鸭骨头丢进厨房垃圾桶。
乔圆圆心里又咯噔一下,想着这又是前人栽树后人乘凉,一切顺其自然都仰赖前辈们潜移默化的培训。
她甚至在心里给前女友发锦旗,太优秀了。
钱三平从厨房出来,找了个小碟子放在桌上,“就吐这儿。”
“哦。”嘴里的鸭肉突然不香了,她打算转移思绪,和钱三平闲聊,“你中午要睡午觉吗?”
钱三平埋头苦吃,含糊说:“睡不成了,今天太多事情了,中午去办公室写报告,下午继续去现场。”
“好辛苦哦。”
“没办法,起点低,只能挣点辛苦钱。”
联想起他的家庭状况,明知道这么问不太好,但她偏要开口问:“我问个问题,钱三平,你可别生气。”
“嗯,你问什么我都不生气。”
“你有没有怨恨过你的家庭?我是说……很多人会想,如果父母条件好一点,自己的路会好走很多,不用这么辛苦。”这个说辞,她在体制内听过无数次,尤其到了干部调整时间,牢骚声更是响彻钟山大地。
“我从来没这么想过。”钱三平放下碗,认认真真回答,“我觉得我爸妈辛苦一辈子,能供我和我二哥上大学,一经非常非常不容易。你不知道当年农村里供出一个大学生是什么概率,就跟中国足球踢进亚洲杯一样。我对我爸妈只有感恩,刚才我说辛苦,其实也是相对的,现在只要不让我再回去种田,我干啥都行,都不算真正程度上的辛苦。”
“种田这么累吗?我看小视频上挺多农村生活博主的呀,都是田园牧歌,向往的生活,我还挺想辞了工作去乡下种地呢。”文科生乔圆圆的重心再度偏移。
当然,也顺利把钱三平带偏。
“那都是演的,你看我手——”他把粗长的右手放到她跟前,虎口周围布满了大大小小的疤痕,看得人头皮发麻,“这都是小时候割稻子割的。”
“这么多伤口…………太可怕了,小心一点,慢慢割不行吗?”
“双抢听说过没有?不抢稻子就要烂在地里。”他又伸手捏她脸颊,“你是个福气团子,啥都不知道才最好。”
“我感觉你在敷衍我。”
“嗯,你感觉对了。”他仰起头,笑个不停。
乔圆圆皱眉威胁,“我看你是想尝一尝社会主义铁拳的滋味。”
“哈哈哈哈不敢,要尝也等下次,我得去办公室干活了。”他站起身,还不忘把桌上的残渣剩饭收拾干净,“你一会儿走的时候跟我说一声,开车小心点。”
“知道了,大忙人。”她瘪嘴,老大不高兴。
“知道了……”钱三平学着她那不情不愿的语调,重复一遍,又说,“钥匙在你手上,你想来就来。”
“想来就来?万一我来了遇到别的人,那不就尴尬了?”
“别的人就是我。”
“除你以外。”
钱三平瞥她一眼,断定,“那你肯定是遇到鬼了。”
“就知道装傻!”
“走了,你自己玩会儿,走的时候记得给我打电话。”他摸了摸她的脑袋,再上下打量她一回,“你穿我睡衣还挺合适的,行啦,别瞎想,我走了。”
“那你记得把该扔的东西扔了,我不喜欢!”她看着他,毫不遮掩地提要求。她想的是,如果他有一分一毫的迟疑,她一定立刻、马上和他分手。
然则他答应得十分爽快,“行,我回头收拾一下。”
说完提上垃圾就走。
乔圆圆吃饱喝足,又开始给自己找乐子。
次卧被布置成了一间小书房,她一眼就瞧见书桌上有一沓空白A4纸,旁边一大堆乱七八糟的文具里头还有一截断了头的2B铅笔。
她拿起笔,熟悉的感觉又回来。
原本只想随便描几笔,没料到一画就是一下午。
她脑洞太大,画了个蚂蚁国的小故事,一小撮工蚁突然长出巨大的翅膀和锋利的螳斧,要团结起来反抗蚁后的血腥统治,其他没能变异的工蚁志愿站出来围剿它们,似乎比蚁后更加愤怒。
画着画着把自己画哭了,又没来由地懊丧起来,抓起画纸揉成一团,随手扔在垃圾桶里。
这时太阳已经西斜,到了要走的时候,她很快调整好情绪,依照约定给钱三平打电话,并告知他,“你这儿太好了,我下礼拜还要来。”
为所欲为当然好,恨不得天天赖在这。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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