映入眼帘的,是一道熟悉的身影。
这道人影瘦峭、刚硬、锋芒隐含,恍若一株生于悬崖绝壁上苍劲青松,带着一股刺破苍穹的锋芒与傲岸!
骤然间看到这个熟悉的身影,周天行心头一震,他旋即激动了起来,一时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阿泽!你终于肯见我了!”
秦泽慢慢转过身,淡淡地对狄猛道:“外边候着。”
狄猛谦恭地说道:“您二位聊着,稍后自会有酒菜送上。”
说罢,狄猛很知趣就退了下去。
“狄猛好歹也是一方大豪,你对他竟如此倨傲?”周天行眉头一皱,隐隐觉得有些不对劲儿。
“不倨傲,如何让他知道与我的差距?”
秦泽淡淡地道:“有了差距,他就会对你心存敬畏,才不会生出非分之想,否则,何以驭下?”
“驭下?”
“他现在算是归顺我了。”
周天行不由地皱起眉头,说道:“你帮着邹阳,招揽了他?”
“邹阳?”
秦泽忽然仿佛听到了一个天大的笑话,放声大笑起来。他笑的眼泪都快流出来了,才喘息着停下:“邹阳,邹阳,我恨不得,食其肉,寝其皮。”
周天行猛然一振:“发生了什么事?”
秦泽闭了闭眼睛,半晌,才又缓缓张开,目中有泪。
秦泽道:“邹阳,眼见游侠儿转化的那些异人不成气候,暗自生了别样心思,他想跟袁采薇有何合作。”
周天行讶然道:“在雷池大战之后。”
秦泽点点头:“我现在甚至怀疑,所谓的雷池大战,也是他一手策划。因为他发现,这些异人既无法控制,又不能任他们流落出去,不然反过来必然成为他人对付他的棋子,所以,借刀杀人。”
周天行目芒一缩,雷池之战是邹阳有意为之?把他不满意的一批产品销毁掉么?
秦泽道:“之后,邹阳说,成大事者不拘小节,袁采薇有野心,那就可以合作,于是带我去了臻水。嘿,我也是猪油蒙了心,陪他去了。”
周天行越听越不安。
秦泽道:“可是在袁家,我被剧太恒偷袭受了伤,逃走后因为养伤,就没有及时回去残余异人居住的地方。呵呵,亏得我没有回去,要不然……”
秦泽顿了顿,道:“我在养伤期间,又遇到了梁琳。”
秦泽脸上难得露出温柔之色,道:“梁琳因为身具异能,为家人所忌惮,于是离家出走。她和我,一起避居在了小山村。”
周天行看到他悲伤的脸色,不安地问道:“后来呢?”
秦泽缓缓地道:“后来,有几个异人路过小山村,见色起意,试图对她不利,梁琳为了掩护村中妇人离开,故意引开歹人,力战而死。”
周天行心中一震,缓缓地道:“难道,他们是邹阳的人?”
秦泽摇摇头,沙哑着嗓子道:“是剧太恒的人,也算是袁紫薇的人。”
那么为什么他会恨上邹阳?
周天行知道一定还有后因,他静静地听着。
秦泽道:“我知道后,恨极,就想追上袁采薇的队伍,把那些歹人杀光。”
周天行恍然:“前天,你对剧太恒的人大开杀戒,就是为此?”
秦泽不答,继续道:“可是,在我追踪期间,我竟然发现,剧太恒的人竟然和邹阳在秘密联络。”
周天行惊道:“邹阳到底意欲何为?袁……采薇行踪诡秘。而邹阳派人从我墨门窃取了若儿研发的许多星纹武器图纸,他也潜来洛阳,还跟袁采薇联了手,这……究竟想干什么?”
秦泽淡淡地道:“我不管。他们想干什么,我都不管。我只想杀人,报仇。”
周天行怔怔地凝望着秦泽,仿佛第一次认识他一般,好半晌,他才说道:“秦泽,你变了。”
“每个人都会变。”秦泽不以为意地一笑,说道:“你也不是当初的你了,天行。我当然也不例外。”
周天行道:“所以,你今天肯见我,究竟是为什么?”
秦泽按照自己的思路继续着:“我看邹阳身边,只剩下了他的义子韩骏,颇为惊讶,暗中打探了一番,才知道在琳儿去世之前,邹阳一行人就受到了剧太恒的埋伏,在雷池一战中幸存的十几个异人,全死了,只剩下邹阳和防御无敌的韩骏两人。”
周天行倒吸一口冷气:“还是借刀杀人?”
秦泽:“应该不错了。”
周天行道:“他把异人都杀光了,还能做什么?只剩他和韩骏两个人,能做什么?”
秦泽道:“我也不是很清楚,我只知道,邹阳杀光了他自己的人,邹阳和袁采薇有勾结,邹阳和袁采薇,都到了洛阳来。袁采薇闭门不出,一连多日,谁也不见。邹阳日日外出,出城就往郊外去,我怕追近了被他发现,所以一直不知道他究竟去了哪里。”
秦泽盯着周天行,道:“我脑子不如你聪明,我能信任的人,也只有你一个。所以,我来找你了,你想想,他们究竟想干什么?”
周天行定定地看着秦泽。
秦泽平静地道:“只是一个交易。你和我有共同的敌人,你比我有脑子,所以我来请教你。”
周天行道:“既然,你已知道邹阳不值得追随了,还不回来?”
秦泽慢慢露出了一丝笑容:“回哪里?天机城?天机城和我有什么关系?我的家,在臻水。但是那个家,已经被我和袁采薇,亲手拆了。现在,我浪迹天涯,没有家。”
周天行沉声道:“那我呢?你还当不当我是兄弟?”
秦泽道:“兄弟长大了,也要分家的。不然,各有各的习惯,过不到一起去。分开,反而更亲切些。”
周天行一拍桌子,怒道:“我们有什么过不到一起去的?”
秦泽慢条斯理地道:“因为,我要杀人。你认为该杀的,我要杀。你认为不该杀的,我也要杀!分家另过,你可以眼不见心不烦,如果我们在一起,你会很烦恼。”
周天行变色道:“你要大开杀戒?”
秦泽无所谓地摇摇头:“也不一定,也许一个大意,敌手没死,我先死了,那就杀不成了。”
周天行忍不住劝道:“阿泽……”
秦泽一下子打断了他的话:“如果是有人害死了若儿,你会怎么做?”
周天行一下子哑然,再说不出一个字来。
如果有人害了若儿,他会如何?
他会不会因此如秦泽一般,变成一个杀神?
周天行认真想了很久,恐惧地发现,会的!这让他更加恐慌。
秦泽看到了周天行的表情变化,他的脸色开始变得很愉快。
他笑了笑,对周天行道:“所以,你不必试图劝说我什么。现在,你不如帮我好好想一想,邹阳到底想干什么?或者说,袁采薇,到底想干什么?”
周天行深深吸了口气,道:“你既然矢志杀了他报仇,去动手杀他就行了,何必再追问他的阴谋?”
秦泽摇了摇头,道:“那没意思,你知道,邹阳不是怕死之辈,袁采薇也是,他们都不怕死,奈何以死惧之?”
秦泽看着周天行,愉快地道:“他们怕什么?他们怕平生志向不得伸展,他们怕万无一失的计划失败。所以,我得知道他们想干什么,一刀杀了他们,太便宜他们了。”
周天行看着眼前谈笑自若的秦泽,如见恶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