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采薇租下的是一幢三进三出的大宅子,原属一位侍郎官的。
租金是很贵,却是必须要花的,否则她凭什么说服洛阳群豪,配合她来召开一次盛大的雅集?
现在她还在考察可接洽的对象,这个人有没有能力,有多大能力,会不会有较大希望成为联手的对象,接洽此人其他豪门会有什么反应,后边牵扯的事情很多,所以务必慎重。
因此,袁采薇这段时间便安居府中,哪儿也不去,一方面根据得来的消息筛选这个最恰当的接触人选,一方面也是贻养身体。
此时,她躺在花厅的美人榻儿上,后边一个小丫环一双棉花团儿似的柔软小手给她按摩着肩颈后和腰背。
她则躺在榻上,两条悠长美丽的大腿轻轻交叠着,一边看书,时而还拈起一粒葡萄。
这时,一名游侠儿随着一名家将匆匆进来,抱拳道:“袁姑娘,你找我。”
袁采薇头也不抬,懒洋洋地道:“外边发生了什么事?”
“回袁姑娘,是我们洛阳城中的一群游侠儿,和妖人邹阳的部下发生了打斗。”
袁采薇抬了抬头,淡淡地道:“邹阳身边,应该只剩下一两人了,你们和邹阳发生了冲突?”
那游侠儿道:“并非如此,我们发现,城里还藏了不少邹阳的部下,剧大侠发现后,生怕他们见机发现,提前溜走,所以未及禀报姑娘,就对他们动手了。”
“原来如此。”
袁采薇淡定地吐出一枚葡萄皮儿,说道:“可有官兵介入?”
那游侠儿道:“我们最讨厌丘八,若非得已,是不愿去找官兵的。”
袁采薇点了点头。
那游侠儿道:“姑娘若没有别的吩咐,那在下就退下了。”
说着,他向袁采薇拱了拱手,转手就走。
“急什么,我还没问完呢。”
袁采薇话音刚落,那个游侠就觉脚下一紧,如生根了般不能动弹。不由地一呆。
他扭头一看,脚下的泥土如同一只大手般扣住了他的脚踝。这名游侠暗吃了一惊,心道:“这些妖人,可然有些可怕之处。”
那游侠儿故作不懂,惊道:”这是什么妖法?”
袁采薇没有回答,而是淡淡地问道:“给我说实话,否则……”
随着袁采薇的声音,那双泥土大手抓着那游侠儿往下一拉,他的双腿便陷进了结实的地面。
那游侠儿大惊,慌忙道:“袁姑娘恕罪,小人……小人愿招了。”
袁采薇微微一抬美丽的双眸,冷冷看向那游侠儿。
游侠儿被她一看,竟然有些心寒,再也不敢有所隐瞒。当然,所谓的不敢隐瞒,只是交代了剧太恒发现了天机城的人,所以有所针对。
至于剧太恒暗中买通老狗这种老辣的杀手去杀狄猛,这是丑事,除了剧太恒和老狗,没有第三个人知道,他自然也就不清楚了。
待他交代已毕,袁采薇才嫣然一笑:“剧大侠这么做,也是为了我好,本姑娘岂会不知。你原不必对我有所隐瞒的。去吧。”
那游侠儿如蒙大赦,他只觉脚下一松,一双腿竟又被送回地面,这才余悸未消地匆匆退下。
待那人离去,方才用驭木之术控制了他的袁五忍不住道:“大小姐,剧太恒擅自调用这么多的游侠儿,在洛阳城中搞出这么大的阵仗来,事先竟不告诉小姐,应该予以严惩。”
袁采薇笑道:“不必。就算是我,知道天机城的人来了洛阳,也会想办法赶他们走。”
袁采薇说到这里,下意识地摸了摸肚子,他也来了么?他为何而来?难不成,他对我的计划有所了解了?不,不应该啊,这个秘密,迄今为止,只有我和邹阳两个人知道啊。
又或者,他不是为我而来?那……他来洛阳干什么?
袁五气愤地道:“小姐要赶他们走,那是小姐的命令。他们居然敢未奉号令,擅自搞出这么大的阵仗来。”
袁采薇淡淡一笑,道:“剧太恒才离开多久啊,就出了个河洛大侠,抢了他的风头。剧太恒这是在示威,在宣告他的归来。同时,他也是在邀宠。”
“邀宠?”
“不错,你以为,他是为了向我证明,洛阳游侠只听他的?我本来也没有统领洛阳游侠的意思,他何必向我宣示他的控制能力?所以,他这么做,只能是为了让我看到,他是控制游侠儿的唯一人选,以便我更器重他。”
袁采薇甜甜一笑:“一条向你摇着尾巴邀宠的狗狗,你又怎么对他生得起气来呢?”
袁五心服口服道:“姑娘说的是。”
袁采薇想了一想,抻个懒腰坐起来,道:“如果我是剧太恒,我还会趁机做一件事。”
袁五疑惑地道:“什么事?”
袁采薇微笑地道:“我会趁乱出手,把那个什么河洛大侠干掉!天无二日啊,。我不但要把他干掉,还要趁机嫁祸给墨门中人。至于剧太恒做不做得到,做得到几分,我倒要仔细看看。”
……
在周天行的竭力掩护下,那些墨门弟子和真正的铁匠已逃之夭夭,但周天行却在一个十字路口处被堵住了。
他既然不想杀人,就难以阻止这些游侠的进逼。
而不想杀人,控制力道,耗费的异能比他全力施展还大,周天行已经隐隐有了力竭的感觉。
这时候,一道灰色的人影出现在了游侠们的后面。
他像鬼魅一样,每一次出现,都会收割数条人命。
他用的是两口弯刀,弯刀的弧度非常大,所以这刀不是用来砍的,而是用来划的。
他身形如鬼魅,手中两口弯刀随着他的动作划来划去,每一次都掀起一片腥风血雨,直到他一闪即逝,最后一名被杀者才发现他的出现,可是这时业已要害中刀,连一声惨叫都喊不出来。
他肆无忌惮地收割着人命,随着他杀的人越来越多,终于有游侠儿发现了他的存在。
“妖人同党出现了!”
“杀了他!”
怒吼声此起彼伏,但那人不为所动,他像一只地鼠似的灵活穿插,左转右挪,随着双手的挥洒,血如雨下。
“秦泽!是你吗?”
周天行发现了那个人,随着越来越多的游侠被杀,包围周天行的人就像一棵被一层层剥去了叶子的大白菜,已经不再能阻挡周天行发现他们身后的变故。
那个灰衣人脸上蒙了一块布,旋风般来去,根本无人能看清他的模样。
但是,这样风一般的速度,除了秦泽,还能有谁?
秦泽是邹阳的人,邹阳似乎在袁采薇手上吃了大亏,而袁采薇现在与剧太恒是一伙,所以秦泽杀这些游侠,并没有什么不合理。
周天行如是想着,虽然欣慰于秦泽的救援,可还是有些痛心于他受邹阳摆布。
他所杀的一方不是正义的,并不意味着他就是正义的,如果他死心踏地的跟着邹阳走,早晚有一天,他会犯下比他所杀的人更该死的滔天罪行。
周天行心中一热,纵身向那蒙面人的方向突围而去。
既然秦泽肯为他而现身,那就还没有忘却他这个兄弟,他不能看着秦泽继续错下去。
但是,那个蒙面灰衣人显然发现了周天行的意图,立即加快了手上的动作,当周天行突破重围,冲到他面前时,那灰衣人一闪身,已经箭一般射向一条巷弄尽头,刹那功夫便消失得无影无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