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五色石究竟在哪?”
韩骏貌似服软了,答应带他们去取五色石,可是已经走了半天了,越走越荒凉,周天行和秦泽如何不生疑。
韩骏回头道:“放心,就快到了。”
这时远远一声马嘶传来,韩骏喜道:“听到了么?就在前边,马嘶处便是。”
韩骏带着二人加快了脚步,再行不远,绕过一片林子,眼前豁然开朗,竟是一片草原。
这里是一处天然猎场,就是洛阳来的阔少们也常在此狩猎。
他们却不似汝南的豪门一般,还保持战车的古老传统,早就换了战马。
为了能够多射猎一些,就需要有人帮着驱赶猎物,所以这儿有不少游侠儿,专门陪同这些豪门公子射猎。一旦公子哥儿们射中了,便大肆鼓噪、吹捧,哄得高兴了,随意一点赏赐,都够他们逍遥几个月。
这时,正有一群游侠儿说说笑笑地走来,他们敞着怀,露出结实的胸膛,各自背着扛着抬着鹿、麂、野猪之类猎物。
只是这些猎物身上但凡肉质鲜嫩的部位都被切割下去了,在他们后边还有一个脑袋大脖子粗的矮胖子,卷着油腻腻的袖子,挑着一副胆子,担子里放着烤炉、佐料、柴火之物。
显然,这些游侠儿是在猎场上将贵胄公子们伺候得舒坦,连吹带捧,连烧带烤,着实混了不少的赏赐。如今这些人家不要的猎物也给了他们,挑回去卖给酒楼食肆,又是一笔不菲的收入。
看到他们,韩骏露出一丝狡黠的笑意,眼看双方将要错身而过,韩骏突然一抬腿,就踹向那胖子挑着的炉子,恶狠狠骂道:“好狗不挡道,滚开!”
那炉子里边还有未燃尽的炭火,这一踢,火星四溅,烫得好几个游侠儿大叫闪开,其中一人大怒道:“你这厮诚心生事是么?”
韩骏撸胳膊挽袖子地道:“嘿!跟谁这么说话呢,看见我大哥二哥,居然不让路。一群跟着豪门拾捡残羹剩饭的腌臜闲汉,也称什么江湖游侠,我呸!”
一众游侠儿听了这等诛心之语,一个个怒不可遏,倒是那站在最前边的汉子,眼中闪过一抹讥诮的冷笑,道:“你大哥二哥,就是你这只手么?”
“什么?”
韩骏诧异地回头看了一眼,就见身后空空荡荡,在百步开外,一棵大树下,周天行和秦泽正坐在那儿乘凉。
韩骏大惊,赶紧回头向逼近过来的游侠儿们解释:“不不不,你们不要误会,我和你们开个玩笑而已,其实在下也是游侠儿,哈哈哈……”
那为首的游侠儿道:“兄弟们,咱们跟他也开个玩笑,上!”
十几个游侠狞笑着一拥而上,韩骏把头一抱,大叫道:“不要打脸啊……”
众游侠儿拳打脚踢,七八只穿着破草鞋的大脚丫子拼了命地踢来。韩骏非常熟练地缩身、蜷腹、抱住脑袋,如同风雨中的一片芭蕉页儿,被打得起起伏伏。
“都让开,让我来!”
几个游侠儿左右一闪,就见那厨子举着一个泥炉儿,高声大叫着扑上来,“砰”地一声就把泥炉重重地砸在了韩骏的脑袋上。
半个时辰之后,韩骏被太阳晒醒了。
天空湛蓝,白云飘飘,天气特别的好,阳光直接晒在身上,不一会儿功夫,脸上就冒出了油汗。
韩骏沉得有些昏头胀脑的,他定了定神,抬手遮住了眼睛,才发现面前正有两个人弯下腰来,正好奇地打量他。
这两个人长得有些眼熟……
韩骏突然清醒过来:“周天行、秦泽?”马上,他就想起了之前发生的事。
韩骏受了这么多苦,就是为了摆脱他们,如何还肯就范。他原地一个翻身,双手往地上一撑,双足用力一蹬,呼地一下就冲了出去,贴着草地,像一只脱了缰的野狗。
这儿常有贵介公子射猎,他也在这地方接过活儿,熟悉地形,前边不远有一条河,希望周天和和秦泽不习水性,只好游过了河……嘿嘿。
后边,秦泽叹了口气,懒洋洋地对周天行道:“我再让他一百步,再去追他回来。”
前边,韩骏正撒着欢儿地奔跑着,前边草地上突然“扑棱棱”一阵响,草丛中一只鹧鸪被马蹄声惊起,策马赶来的一位红衣女骑士一声娇叱,张弓一引,一支劲箭已射穿了刚刚振翅飞上空中的鹧鸪,落到了地上。
那红衣女子策马如龙,飞驰近前,小蛮腰儿一紧,一个大弯腰,便自地上抓着箭羽,提起了那只被箭穿透的鹧鸪。
这时,韩骏双腿跑得跟风火轮儿似的冲了过来。
“咦?是你!”
红衣少女一眼看清韩骏,登时杏眼圆睁、柳眉倒竖,右手顺势一扬,抓着那箭尾,就把鹧鸪烀到了韩骏的脸上。
“哎哟!”
韩骏身子还在往前跑,脑袋却在往后扬,卟嗵一声就仰面摔到了地上。
红衣姑娘把马一圈,拔剑指向晕头转向的韩骏,娇叱道:“韩骏,你这个大骇子,跑啊,你继续跑,我看你快不快得过我的四蹄踏雪!”
韩骏晕乎乎地看了眼马上的姑娘,暗叫一声苦:“梁……梁姑娘?”
这时,一个小脸儿俏媚可爱的姑娘,骑着一匹小牝马,轻快地跑过来,笑嘻嘻地道:“琳儿姐姐,我已经会骑了呢,咦?这人是谁?”
可爱女孩正是杜若,旁边那红衣女自然就是梁琳了。
梁姑娘所谓的出去逛一逛,怎么可能是逛街,她需要什么,都是店铺掌柜的带着最好的东西上门供她选的。
她所谓的出去走走,当然是去打猎,猎物嘛,要的就是亲手射中的快感,如果也叫人送回家去,那就无趣了。
这时,周天行和秦泽远远看见韩骏被人摞倒,忙也赶了过来。
两下里一见,各自欢喜。
梁琳看看韩骏,迟疑地对秦泽道:“你们朋友?”
秦泽摇头道:“不是,这人……欠了我们东西,想跑,我们正想抓住他呢。”
梁琳一听松了口气,道:“不是你们朋友就好。”
梁琳翻身下马,走过去没好气地踢了一脚装死的韩骏,道:“大骗子,别装死,给我滚起来!”
“姑娘认错人了吧?”
韩骏躺在地上干笑。
梁琳怒道:“认错人?你用松胶冒充琥珀卖给本姑娘,害我在姊妹行里丢脸,你还敢说认错了人?今天你别想走,你这坑蒙拐骗的小贼,本姑娘要把你送官法办。”
梁琳快气疯了,大半年前,她想要买一块虎魄石做配饰,正好遇到韩骏沿街叫卖,那块琥珀卖相还挺好,梁琳就没有喊熟识的店家上门,而是就手从他手中高价买走了。
谁料,参加一个闺中腻友生日宴时,正值寒冬,她靠火盆太近,那块假琥珀竟然被烤的化了,还顺便毁了她的裙子。
这还不是最严重的,最严重的是,因为这事儿,她被姑娘们笑话了半年。
如今见到了这个大骗子,哪有放过他的道理。
韩骏骗钱的时候,也不知道她是梁家的姑娘,后来自然是知道了,躲了挺长时间。他可清楚,这种豪门小姐,甭管罪行大小,只要把你送了官,官府为了迎合梁家,必然往死里整他。
民心似铁,官法如炉,一旦真的进去,他这人就算废了。
情色之下,韩骏立即尖声叫道:“周天行,你若救我,我便告诉你五色石的真正下落,绝不食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