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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胜欢喜(数学差生) 正文 第九章 不得怀旧

    到了家已经是凌晨一点了。万籁俱寂的深夜,我给王姿琪发信息,她果然和张子琴待在一起。我问她张子琴状态怎么样,她就语音电话拨过来了,说张子琴在厕所偷偷哭了一会儿现在睡着了。“张子琴提了一嘴,问你能不能不要赵孝孝的医药费了,或者她补给你。不过她说完就后悔了,不让我跟你提这事。”“为什么?”“赵孝孝艺术学院毕业后不是一直没找着工作么,家里也是普通人家,这么晃荡一年了,挺自卑的,两人早就渐行渐远了。

    赵孝孝不过是把分手这个步骤提前了一段时间,只是他的吃相太难看了点,不然还是好聚好散的。”王姿琪顿了顿,“到大四了,谁还谈简简单单轻轻松松的恋爱?”我漱了漱口:“看她在派出所咋咋呼呼恨不得把赵孝孝吃了,关起房门来她还是心软。”“毕竟爱过。”“我象征性收一点点吧。无论如何都不能让做错事的人不付出代价。那钱我也不敢用,回头捐了去。”“嗯。

    我也是这个意思。”说完这个话题,王姿琪另开一个,“今天那个从天而降的救星真是你男朋友?”“不是。我要有男朋友瞒着你干嘛?”“他喜欢你吧?”“别胡说。人家有喜欢的人,好多年了。佟筱,认识不?”“没听过。不过我觉得眼神不会撒谎,你是不是搞错了?”“你一个母胎solo说什么眼神不眼神?你先把自己那点事儿整理清楚就行了。”说完我就打了个打哈欠。“跟你谈过恋爱似的。”“切。早点睡吧。

    我快困死了。”我准备挂电话,没想到王姿琪最后又补充了一句,“林梦,有时候自作多情也不是坏事,万一是真的呢?你别因噎废食。”挂了电话,我栽在床上想,哪里来的万一啊。我在自作多情这事儿上栽过不少跟头,闹出过不少笑话来。人生这么漫长,时间大浪淘沙,所有的喜悦愤怒难受悲哀都像细沙一样,在奔腾不停往前走的日子里沉淀下来,成为不见天日的河床。

    只有尴尬时光,你随时扭头回望,都会看见它飘在水上,像一层脏兮兮的黑石油,不会自行腐烂,也不会被岁月分解。只要你稍微一回头,它就跟嗅到了营养一样,张牙舞爪地从你脑皮层里冒出来,让你垂死病中惊坐起,哆嗦着给自己点个蜡。就像现在的我,本来困得眼皮都睁不开了,一想起那一件件令人难堪的往事,就禁不住尴尬得双手双脚都蜷缩起来。

    我念初二时,有个没落的童星转到我们班,我一直没怎么在意,直到某一天,这个风云人物似乎一直目光灼灼地偷看我。这绝不是我的幻觉。我的同桌提醒了我。连老师也发现了异样,叫他答了好几次问题,他才勉强收回目光。但下了课,他照样有意无意地把目光飘向了我。我猜他肯定是喜欢上我了。这令我紧张又生出一些探索的欲望。于是我那天表现得格外淑女,连去厕所都不愿。

    因为淑女是不能和厕所联系起来的,所以这一下午我只在那里坐着,辛苦地憋着尿,优雅地喝着水,说话也柔声柔气,笑起来更是情不自禁地捂嘴。那天是他值日,我故意等到很晚。他扫我的座位时,我本应站起来的,但他像是触到了什么机关一样,瞬时弹得老远。我站起来指着桌子底下的纸团让他扫一扫,他涨红了脸迟疑了很久。我心说喜欢一个人真的可以像书上所说的那样惊慌失措么?

    然后我就听他慌慌张张地说:“你的裙子你看看你的裙子。”我转头一看,原来是我的裙子被我塞在内裤里了,因为教室靠厕所,我又坐在后排,被他同样从厕所里出来跟在我后面的人看见了。这一整天投来的关注的目光,不过是一场笑话。后来高一一开学那会,我去图书馆借书时,也有过别人给我塞纸条让人怦然心动的艳遇时刻。

    拿着纸条娇羞地走出图书馆,绕过一群又一群嬉戏打闹的同学,一路思考我是该接受还是该拒绝,并脑补出接受或拒绝的各种剧情,到厕所偷偷展开一看。是“你裤子拉链开了”七个大字。再后来高考完的暑假,发生了一件自作多情的极端事件。我们泰溪高中虽然是个小镇,但重教兴学,学校狠抓成绩的同时又狠抓早恋。情侣们为了防止暴露,谈恋爱堪比地下党接头。像我们这种没谈恋爱的,就以为大家都在好好学习。

    哪晓得高考一过,地下党迎来解放,涌现出一批又一批的对象来。这种风潮导致像我这种形单影只的人分外可怜。于是,毕业的一场场大聚会就变成了四五个单身狗抱团成一个小团体分别聚了。我和徐正就是这么熟起来的。因为我和徐正将来都要到长宁来上学,以前又是同班,自然就聚到了一起。

    不过那时的徐正说话时阳光热烈,安静时又隐隐透着一种忧郁,完全没有现在的二皮脸气质,而且人高皮肤又白,显得很干净说实话,在高中,哪怕大学,男生干净就是一个很重要的品质了。我心里其实觉得有点奇怪,为什么徐正这样的人还单着。后来徐正带我们这个小团体去和另两个单身小团体搞大聚会唱K。徐正坐在麦克风支架前,预备要和另一个男生一起唱《小酒窝》,尽显苍凉。他拿着话筒,问:“在座的女生难道没有一个愿意和我唱这歌吗?

    有酒窝没酒窝的女生出来支持一下呗。”我脸颊一侧有个若隐若现的梨涡,我猜他是向我喊话求助,就自告奋勇地上去了。大家吹起口哨又是鼓掌。我倒是后知后觉地有点不好意思,对他摆着手说:“不唱了不唱了。”

    他朝着大家喊:“你看,都被你们嘘回去了。快出来个人,再不出来我找有酒窝的点名了昂。”

    结果大家集体喊我的名字,我只好又上去合唱了。一曲唱毕,徐正说:“唱得不赖。难怪黄毛说你有个好嗓子。”“我以前看黄毛和你一起打过球。”“我俩是好朋友,可惜后来他没上学了。那时他常跟我提你,我其实挺想和你结交的,但你你那会儿不是出事了嘛,就没敢和你套近乎。再后来我就转到别的班去了。”于是他领着我找了个空位,坐在一起继续聊。“黄毛以前喜欢过一个女生的,走之前还让我好好照顾她。”“谁啊?”我问。

    我从没听说黄毛喜欢过谁。他又是打工又是打架的,到了学校就是睡觉,后来改邪归正后忙着补课,也只成天跟我和几个交好的男生凑在一起,哪有时间看别的女生?徐正说:“远在天边,近在眼前。”“啊?”我低头往嘴里塞了块西瓜,突然意识到了什么,一颗西瓜子卡在喉咙口,我坑坑地咳起来。

    莫非他喜欢的是我?“其实没有他的嘱咐,我也会照顾她的。”为了压制那有可能让我错过重要信息的咳嗽,我拧开桌上那瓶依云拼命地喝水,只听徐正淡淡地说:“毕竟我也喜欢她。”我因为过于震惊,来不及倒气,一口水直直地喷在了他的脸上。现在想想,我喷水的力度可比今晚方从心喷得强多了。喷完后,我作为贫民窟女孩,第一个想法是那么贵的水我怎么给浪费了呀。

    然后我才深感羞愧,连忙找纸擦,好在坐他另一侧的女孩子及时从包里翻出了一包纸巾。他接过来,轻声说了声谢谢。我在旁边抹了下嘴吧,急着追问:“那,那你怎么不早点跟她说啊?”他低下头:“我觉得我这样做对黄毛很不仗义,就一直没敢告诉她。可是我想通了,感情这个事并没有先来后到。”他安静了几秒钟,又道:“我得说明,我并不是因为我们即将要去一个地方上大学,赶潮流才跟她表白的。我喜欢她真的很久很久了。

    如果她听到我的话后,也愿意回应我,明天十点请她务必准时出现在易生商场的光明电影院,我在那里等她。”我擦。跟周杰伦歌里唱的那样,爱情可真是一场龙卷风呀,把我吹得晕头转向,都不知道把我刮到何方了。这天晚上回到家,我辗转难眠。徐正的告白实在太突然了,搞得我一点心理准备都没有。我一边怨念他留给我回应的时间太紧,一边又偷偷地想,喜欢一个人很久是什么感觉啊。

    我没有心上人,像个寂寞的空房间,如果有人真挚地敲门,我是很容易开门的。我想,门外那人要是把“小兔子乖乖,把门开开”多唱几遍,没准我也能开。

    天蒙蒙亮时,我想起这阵子恶补的言情小说里,那些痴情男主们一往情深深几许的经典场面,暗自地将自己代入了女主,我咬着被子甜甜地笑,甜甜地睡过去了。

    第二天我睡过头了,一醒来已经十一点了。我急匆匆地将衣柜里所有衣服都扔出来放在床上,毫无章法地试穿,越急越乱,脱裤子时绊了一下,脑袋直直撞在桌角上。我看时间又过了一刻钟,心急如焚地套了条嫩黄色的雪纺裙,打了车就去了。我在车上想,要是徐正已经走了怎么办?

    一般影视作品里,男主等女主回复而默默超时等待中,总会遇上天降暴雨的恶劣天气,虽说今天晴空万里,而且徐正很聪明地没有选在户外,却也难保他早已黯然神伤地离开了。所以当我下了车,我几乎是拿出百米冲刺的速度跑上五层楼的。徐正还在,像块望夫石一样,直直地望着入口。我跑过去,气喘吁吁地道:“对,对不住啊,我,我起晚了。”“啊?”“你定的十点,可是我一睁眼,一睁眼,就这个时间点了。

    真不是故意,故意晾着你的。”他手里拿着两瓶依云,开了一瓶给我:“你先喝点水,润润嗓子吧。”我大口喝去了半杯,解释完见他抓耳挠腮地不知说什么才好,心知他是高兴得说不出话来了,就故意岔开话说:“你想看什么电影?

    要不看《大鱼海棠》?”他元神出窍地说:“哦,哦,好。”选座时,他还沉浸在震惊中,一脸呆滞的表情,直到我掏出付款二维码准备买单,他才回过神来,忙不迭地说:“我来我来,不好让女孩子请的。”付完钱,他突然盯着我说:“你头上流血了。”“啊?”我摸了摸那嘶撕痛的地方,确实有点血丝。“怎么弄的?”“着急出来找你给嗑的。”他又静默了几秒:“我给你去买个创口贴吧。”“不用了。

    电影都快开场了。”“电影什么时候都能看,处理伤口要紧。你等我。”说完这话,他就匆匆走了。我一个人抱着依云,傻傻地坐在大堂沙发上,目光柔柔地等他回来。过了大概半个钟头,他才出现。不过看上去,脸色更差了点。“你再晚一点,我的伤口就痊愈了。”我开着玩笑,“创口贴呢?”他“啊”了一声,“对不起,没买到。”“算了,看电影去吧。”我说。“不看了,没有开头也看不懂。

    我带你去处理一下吧,没有药店就去医院。”“不至于吧。”我忸怩,心想喜欢的体现果然是呵护紧张和小题大做,就害羞地跟着他下楼了。结果刚下楼就有个铺面颇大的药房。“这不是有吗?”他挠头,“我眼珠子是画的。”他在货架上挑了一款可爱款的创口贴,取出一个给我。

    我一手把刘海掀上去,另一手撕创口贴,单手操作不是那么容易,尝试两次失败后,徐正接过去,替我撕开,说:“我来吧。”他吹了下伤口:“疼的话你吱一下声。”他一口热气吹在我脑门上,倒是我的脸先烫起来了。只是他温热的手触碰在我的肌肤那一刻,我下意识地躲开了。他的手就干干地悬在了半空,场面一度尴尬。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要躲,只好将脑袋又微微凑过去,直至他轻轻地贴好。

    为了活络下气氛,我故作风趣地说:“你都是看过我大脑门的人了,其他人都没机会看的,你要对我负责哦。”说完之后,空气直接降到冰点。我甚至听到了乌鸦飞过发出的嘎~嘎~的声音。“你说你睡过头了,直接过来的?”好在他率先打破了僵局。“嗯。”“那我们先吃点饭吧。”“好。”吃到一半,我妈打我电话,她说她正在易生商场和小姨她们一起吃饭,要不要给我打包一份回去。

    我吓得半死,虽说早恋的严控期已过,我可一点都不想约会第一天就被我妈撞破。徐正注意到我紧张兮兮的表情,我坦诚相告,徐正就说:“那你先找阿姨汇合吧。”我说:“没事的,吃完饭再说。”他很坚持:“以后再吃。”我只得给我妈回了电话,说我也在商场,找她蹭下半顿饭去了。我妈当然严厉质问了我脑门是怎么回事,还要过来撕创口贴亲眼检查伤口大小,我捂着创口贴誓死不从,跑去卫生间连连自拍,生怕半路创口贴掉了。

    欣赏了半天照片,我登录微博,甜滋滋地秀了一张,然后在正文里勇敢地写了一句现在想来仍想自杀的话:谢谢爱心创口贴,余生请多关照【爱心】【爱心】【爱心】@徐正不是徐峥我那会儿吧,言情小说补得有点多,脑子里全是“现世安稳,岁月静好”“愿得一人心,白首不分离”“许你一世温柔”“你若不离不弃,我必生死相依”这些深情的套话,动不动就沉醉在想象中的爱情里。

    加上毕业季正是情侣秀狂潮,我也不甘落后地感情充沛地宣布脱单了。我在家里不时刷下微博,一心想看看徐正的爱的宣言。但等了差不多一天,评论和私信除了祝福还是祝福,不见徐正人影,也没有徐正的任何信息。第二天,徐正打电话约我见面。出门前,为了补偿前一天迟到害他等我那么久,我大清早起床精心打扮,提前半个小时就到了指定的广场。徐正见到我,吞吞吐吐地说道:“你可不可以把那条微博删了。

    别人都在误会我们。”我不解:“误会什么?”他看了看我的脸色,深吸一口气说:“我喜欢的人不是你,是张卉。”我人站在原地,其实灵魂早就飘荡在半空中,格外冷静地审视着如木桩子杵着的我的身体,然后它穿梭时空,去更早更早的记忆库里寻找关于张卉的资料。张卉是我们泰溪纳税大户的公主,在我们这儿上课上得挺随心所欲的,想来则来,不想来轻轻松松能请到假。

    她爸爸早早为她准备好了出国之路,据说为此还给海外某所著名大学捐赠了不少资金。不过不知道因为什么,她和她爸爸闹掰了,到了很晚的时候才报了高考。

    她性情清冷孤傲,在我们高中没什么朋友,不参加我们单身聚会,也不参加情侣们组织的毕业会。

    我顿住了。大脑拼命倒带,记忆停格在前几天的KTV包厢里,五彩斑斓,影影绰绰的灯光中,掏纸巾的那只手上。画了红黑相间的指甲油,那是张卉惯用的颜色。她参加的唯一一次聚会,正是坐在徐正的另一侧。徐正说,黄毛喜欢的人远在天边近在眼前,指的并不是我,而是张卉。以前黄毛跟我经过一家高级便利店的时候,问店员有没有依云水。我当时说他疯了,买那么贵的水干嘛。他说他看有人只喝这水,想尝尝看是什么味道。

    我说,水都是H2O,无色无味,真要尝出不一样的,可能就是人民币的味道了。张卉因为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学习状态,高考考得很烂,只录到了专科学校,盐田大学。那是长宁的卫星城市,离长宁大概只有几十公里的路程,也可以说,考的和我们是一个地方。在影院苦苦等待而并未出现的依云水主人,是张卉。那个两颊有深深的酒窝,眼睛上有长长的睫毛的女生,是张卉。那个被我李代桃僵的女生,是张卉。

    所以,那个被徐正喜欢了很久的人,是张卉。徐正说,张卉昨天确实来了影院,他下楼买邦迪的时候碰上了。不过她不是来和他看电影的,而是跟他说抱歉的。我说,哦哦,难怪你去了那么久,回来后脸色又不好。他说,不好意思啊,我前天在KTV的那番话确实容易让人误会。我说,哎呀呀没关系的呀,误会解开不就好了吗?只要张卉没有误会就好了啊。他说,她不会误会的。黄毛跟她表白过的。她知道我是在跟她表白。

    我说,哦哦,黄毛都没跟我讲,他要告诉我,指不定我可以帮他出主意。哦,对不起啊,没有帮他不帮你的意思。他说,没事,我没多想的。我说,那就好。他说,那你能把微博那条删了吗?我怕张卉误会。我说,你不是说她不会误会的么?他说,我是怕她误会我跟她告白不成,就和别的女生在一起了,这样显得我对她的感情很廉价。我说,哦那确实。还是你想得周到。表白被拒也要售后保修的。他说,你还好吧?我说,当然,当然。

    他说,那我们走吧。我说,你先走好啦。我妈妈等下要来接我去吃饭的。他说,你跟你妈妈感情真好。我说,世上只有妈妈好嘛。他说,那再见咯。我说,再见。给你添麻烦了,不好意思。他说,没事,那我走了啊,再见。我说,再见再见。我坐在广场的躺椅上,也不知时间过了多久,暴雨倾盆而至,我淋成了一只落汤鸡。

    影视作品里的大雨虽然迟到,但绝不会缺席。

    之后一天,我发着高烧正准备删博,见微博里躺着一条来自徐正的私信。他说是他考虑不周,分手太快会令大家对我有不好的传闻。那条微博不用删。我说,那张卉会误会的。他留一句:喜欢才会误会。唉,失恋的明明是他,为毛我要无辜躺枪。我说,没关系我删了就好。他说,千万别。我已经觉得很对不起你了,不能再让你闹笑话了。你再过一段时间吧,或者等你有新的男朋友删就好了。我说,那好吧。

    整个暑假,因为我实在觉得丢脸,后续的聚会只要有徐正我就不参加了。但我听说当别人调侃起我俩时,他从来都是笑呵呵地应着的。我知道,徐正是怕我被大家看笑话,是出于好心。只是我更觉得这样让我俩更尴尬了。我不解释吧徐正还得演下去,想解释吧真的说不出口。真是令人窒息的难堪。所以我迫不及待地到了长宁大学。在这儿我和王姿琪一见如故,某次促膝长谈,围炉夜话时,我将这段丢脸的糗事一五一十地告诉她,请教她这个事怎么解决。

    她嫌弃地说:“大家都是金鱼记忆,你俩好还是没好,谁真惦记?默默忘了不就好了,怎么着还得有个分手典礼请大家出席参加啊。”我想了会儿,说:“话是这么个道理。但如果现在徐正有新的喜欢的对象了,会不会因为我而退缩耽搁了呢。或者有女孩子正喜欢着他,偷偷一打听,发现我俩是情侣,又在他不知道的时候黯然离去了呢。”王姿琪说:“你想的会不会有点多?他这样是他活该好吧?

    他当时干嘛把表白的话讲得这么不清不楚,就不能锣对锣鼓对鼓地说,非要她来她去的,装文艺给谁听。”“其实他也是冤枉的。就好比我乱穿马路,他把我撞死了。他成了肇事司机,赔钱又坐牢,不是他的问题,他却要背上心理压力。这不公平。”王姿琪翻白眼:“既然你想给他减轻负罪感,就跟他说有男朋友好了。”我说:“那我为了解决一个假男朋友,还要去雇一个假男朋友啊?”王姿琪摸着下巴说:“哪要这么复杂。

    在微博上传几张情侣照不就得了。”第二天,王姿琪就带我去商场,让我试穿了好几套衣服,倚着不同的塑料男模摆可爱的剪刀手,她则在前面一边拍一边喊:“头低一点,眼睛往这边看,笑一下,好。”商场服务员看我的眼神像是在看一对神经病。拍完系列照,王姿琪就在手机上一顿操作。没过多久,成片出来,我倚在打了马赛克脸的模特前,真是好小鸟依人。“库存够用一阵了吧。你隔天发一张,发几次人家就明白怎么回事了。

    哎,其实我觉得是你自作多情,人家未必在意。”但我还是断断续续地发了两个多月,直到他评论了我一个只有我懂他懂的拥抱的表情符号。我想这事就到此为止了。直到一学期结束,徐正腆着脸来我们学校要饭吃,说漏嘴提到那天我和王姿琪摆拍的时候,他就在旁边购物的事,我才意识到我持续不断地丢了多大的脸。为了掩饰出糗的心态,我用尽全身力气踢了徐正一脚。

    大概我那一脚很有正骨的作用,徐正打开了不要脸的结界,时不时地过来蹭饭吃了。接触多了,这些往事似乎就慢慢被埋在了记忆的腐殖层里了。或许徐正已经忘记这些事了吧。可是我一直记得这些。它告诉我,如果你觉得有人喜欢你,一定要记得,那只是你觉得而已。不要愚蠢地去想万一。因为没有万一。等我把这些往事细细碎碎地在我心口磨了几遍后,天就擦亮了。

    后来我睡着了,也没睡踏实,迷蒙间,听到手机响了一声,拿出来一看,是方从心的微信:你是不是有点喜欢我了啊?我立马抖擞精神,即刻给他回过去:你放屁!方从心:那你昨晚上说让我喜欢你。我冷汗涔涔:那只是我打的一个比方。比喻句你不懂吗?方从心:哦。收了手机,我正打算闭眼再睡会儿,他一个电话打过来,说既然没睡,现在下楼跑步去。十分钟后我到你家楼下。然后他态度恶劣地挂了电话。谁跑谁是小狗。我快困得升仙了。

    十分钟后,我蹲在小区楼下,恭迎方从心的大驾。见到他第一句就开骂:“不是说好夜跑了吗?还有,你别学霸道总裁单方面挂电话,这样显得你很没素质”方从心从背后拿出一盆草,也不管我说没说完:“这个补给你的。”我一看,怎么还是那盆含羞草啊。没完了是吧?方从心碰了碰含羞草的叶子,随即一排小叶子齐齐合拢起来:“呐,这盆是要脸的,养在你这里,你别给我养死了。”我接过含羞草,习惯性犟嘴:“那可不好说,人都快养不活了。

    前两天尼莫刚走,尸骨未寒呢。”“你要养不活就还给我。”我一躲:“送出去的东西哪有要回去的道理。是吧,羞羞?”我又摸了摸羞羞的叶子。方从心笑了笑:“鼻子没事了吧?”“要有事你还叫我下来跑步。”“那你上去吧。”“不跑了?神经病啊,大清早的让我下来领盆草。”“那你要是觉得吃亏,要不跑一跑?”“不了,再见!”我跑上楼,把含羞草放到餐桌旁,就慢慢地踱到阳台边上。透过阳台的栏杆望下去,方从心正缓缓地走出小区。

    白色的T恤下摆被清晨的细风吹得一鼓一鼓的。我纠正了自作多情的坏毛病,杜绝了万分之一的可能,可是我还是偷偷喜欢上了一个人。在家里足足睡了一上午,我被饿醒了。醒来时坐在床上认真想了想,我的喜欢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昨天上午我还心无旁骛地给方从心和佟筱送饭呢,所以准确地说,我的动心也就是昨天晚上的事儿。

    话说回来,方从心从天而降救我们于危难之中,又出人又出钱,形象特别伟光正,谁还没点少女心,为护花使者心潮起伏一下呢。

    “你不有天眼吗?自己看。”我往地上扔了一支笔,借着捡笔的时机瞥了眼佟筱,看见佟筱正向我们投来打探的目光。我握着笔转过去,跟方从心说:“你要不要和佟筱若即一下?”方从心眼皮都不抬:“你是不是报过间谍班?”“没有,看过所有的007系列电影后,你也会跟我一样优秀。不跟你瞎扯了,你快点和佟筱去搭讪一下吧。

    我们剧本的准则是,发完刀片一定要发糖。”“怎么搭讪?”“就说她今天戴的项链很好看。”“哦。”方从心站起来,走到门口,只听他跟佟筱大大咧咧地说:“佟筱,你的项链很好看,我想送林梦一条,能告诉我哪儿买的吗?”我倒你他娘是只会磨刀片的匪我思存么?

    又听佟筱说:“这是蒂凡尼的蓝宝石。”我一脚蹦过去说:“他开玩笑的,哈哈,方从心刚才说他今天一到这里就留意到了你的项链,特别衬你的气质。”

    “我认真的啊,你喜欢我就买给你。”方从心无辜地对我道。

    买个屁,你连一千多块钱的学费你都不给我免,还跟我扯一万多块钱的项链。佟

    筱说:“你们感情真好。”她侧身又拍了拍我的肩说:“林梦学姐,你要珍惜。”然后她就摇了摇头,抱着一堆材料走了。

    我追在后头问:“你吃饭了没有啊?下次我给你带啊。你喜欢吃什么?”佟筱背对着我很酷地挥了挥手。

    等她彻底消失在我的视线里,我瞪了眼方从心说:“你看她都被我们气成那样了,还保持了该有的风度,搞得我这心里特别过意不去。不是我说你,你对喜欢的人下手未免也太狠了,你这是给未来的自己挖坟吧?你这一铲子下去就是一个棺材位了,你想结冥婚呢?”方从心鄙夷地瞥了我一眼,信心满满地说:“你懂什么。我这叫置之死地而后生。”我说:“大多数人是置之死地而往生到西方极乐净土去了。

    你好自为之吧。”告别了方从心,我抱着狗粮前去找徐姐。赵贤琥说徐姐回来了,据说度完假心情还算平静,让我前去请个安顺便套套话。徐姐刚吃完饭正戴着眼镜扫地雷。我目不错珠地看了五分钟,默默帮她指点了好几个雷区,完成一局后,徐姐见我跟见了鬼似的吓了一跳:“你怎么在这!”我说:“我来加班呀。无偿的那种。”徐姐喝了口水说:“你是不是过来问你兼职的事情?我也开门见山地说吧。现在单位正在搞自查,我这边也有压力。

    从这个月起你工作内容缩减四分之一,薪资减半。你能接受吗?”我跳起来说:“徐姐,我不怕辛苦,我个人恳请组织把我的工作内容增加四分之一,薪资给我翻番就行。”徐姐眯着眼说:“把你打消消乐的时间增加四分之一,你是打算在我们这里办消消乐的培训班呢?你要不要我给你把工作砍一半,薪资减到四分之一啊?”“徐姐,您之前给我发高薪资,是做得仗义。您现在把薪资回归到正常价值,是做得正义。

    无论做什么我都感谢您,钦佩您。”“瞧你这嘴皮子,一天天嘚嘚的。”“我不仅嘴皮子勤快,行动也是很有效的。”我连忙把狗粮给献出去:“这是给小贵宾犬买的礼物,不成敬意。小贵宾犬的遭遇,我都听说了,您节哀顺变。”徐姐就唉声叹气地道:“哎,可怜我家小美啊,好好的一条贵宾犬,竟然被那唉”我搓着大腿道:“木已成舟,您也别太伤心了,咱往前看。您看小美虽说是怀了野孩子,但野孩子也有狗权,是吧?要不咱就把它生下来。

    您要是心里膈应呢,您就把孩子送给我。我找个爱狗人士给你养。您看行不行哎,您别打我呀,我跟您说,我那养狗的朋友为了之前那条狗还流眼泪呢,一大男人容易嘛哎哎哎,我这就走,这就走。

    哎都来看看呀,残暴上司殴打下属了嘿”虽说没有丢工作,但薪资锐减,脆弱的经济来源遭到毁灭式的打击,我在家里唱穷得响叮当变奏曲的时候,葛纯纯通知我,他们租了力拓培训班404的教室上补习课,从今天开始的前三天每天补习两小时,以后每周补习四小时。方从心给我的作业量本身就很多了。保研的邮件收到后导师又给我开了一堆书目。佟筱的课程量看似不小,我不大有信心能坚持去上。

    我出钱主要是为了买她押的题,所以我打算走一步算一步地先上几节,暂时不和方从心说这事儿了,省得被他花式嘲笑一番。力拓培训班在长宁中学附近,我坐了半个小时的公交车才到。地方倒是很好找,玻璃墙面上贴一堆名师像的就是它家了。离开课时间还早,我这个阅读强迫症患者又趴在宣传广告上读简历,刚读到“袁崇峰”那一行,有人拍了拍我的肩。我转头一瞧,哟,这形销骨立面黄肌瘦的兄弟是哪位呀?“你来这儿干嘛?”徐正问我。

    我说:“我来补数学。你还在这里上英语呢?”徐正唉声叹气地说:“林梦,你觉得我俩是不是很有夫妻相?我刚才在厕所仔细照镜子了,越看越像”“啊呸。”徐正接着说道:“你看我俩既然长得这么像,不利用下就浪费了。

    不如你剪剪头发,再束束胸”说着他状似无意地瞥了下我的胸,说,“不束也看不出来,替我去考英语吧?”我说:“你要不提束胸这事儿我还能考虑考虑,你一提这事就是你们学校的菠萝炒玉米粒黄了!”徐正勾肩搭背地道:“好兄弟别呀。

    啧,好姐妹,好姐妹成了吧?”正说着,佟筱踩着高跟鞋哒哒地迎面而来,特意看了眼徐正放在我肩上的手,施施然对我说:“林梦学姐,好巧啊。”我摆手:“不巧不巧,我来上你的课。”佟筱愣住,我说:“我这人特爱学习,就喜欢到处上课,待会儿也请你多多指教了。”佟筱认真打量了一下徐正,又施施然地走了。徐正当然是一阵打听。我没理他这茬,反问他:“佟筱在这儿是不是特别受欢迎?”徐正摇头:“这边上课的基本上都是为了出国的。

    她才大二,没有出国经验,再聪明再漂亮很多人还是不会买账。”这倒和我想的不大一样。徐正问:“对了,你有她微信吗?”“哎,那是谁啊,看着怎么这么像张卉呀”我趁徐正一转头的功夫,就跑上了楼。结果,补习课上,佟筱真的当着大家的面指教了我。我坐下没多久,她就叫我上台解数学题。这世上有三样东西是掩饰不住的:贫穷咳嗽和扶不起的数学。我当然没做出来,不过这也没啥好丢脸的。我要什么都会,我还要你这老师干嘛?

    回到座位上,佟筱特意远远地看了看我。我总觉得,这眼神不大友好,透着一种下马威的味道。估计她是这两天被我和方从心刺激到了,姗姗来迟地试图碾压我的智商了。课上到一半,王姿琪给我来电,我挂了电话,微信问她怎么了。她让我速回一趟家,还让我给她一个我家的地址。我莫名其妙:发生什么事了?王姿琪:苏旭好像怀疑我的人设了,非要送我回家。我这不是没找着地方住,一直住在酒店里么?我带他上哪儿啊?

    我现在正在学校附近兜圈呢。

    我:你找张子琴去。王姿琪:张子琴嫌原来住的地方有赵孝孝的影子,一气之下搬出来了,这几天一直蹭我的房间住。我:那你要不跟苏旭实话实说好了。你怕他不喜欢你只喜欢你的钱啊?不会啦,他为什么不喜欢别人的钱偏偏就喜欢你的钱呢,说明他还是喜欢你。用这个逻辑思考思考,这事儿是不是就豁然开朗了?王姿琪:我给你十分钟。你不过来我就咬系自定。于是,为了救我朋友的狗命,我拿着包当着佟筱的面翘了她第一次课。

    唉,不是我说,佟筱上课都没方从心一半好,老子舍近求远地到这里自取其辱,老子生气了,老子还真就不捧场还真就翘课了!你瞪我我也不怕!下回,下回我一定当面给你赔礼道歉!急匆匆地往家里赶,到了小区门外,王姿琪远远地迎过来,演技拙劣地说:“哎呀你怎么才来,我钥匙丢了,你赶紧替我开门去。”然后转头对苏旭说:“好了,我也到家了。

    你回学校吧。”苏旭说:“我想喝杯水。”“我给你上小卖部买去。”“我想喝煮开后放凉的温水。”啧,陈奕迅唱得没错,被爱的人真是有恃无恐,作妖作得再没眼看,王姿琪一边吼:“你还来劲了!”一边又看着我说:“哈哈,哈哈,不知道方不方便呢。”我像一个无脸怪一样带着他们上了楼。站在门外,傻逼系统问我:“今天你学数学了吗?”我僵着脸说:“学了。”然后门就开了。

    傻逼王姿琪确实也没有一点富家千金的沉稳气质,站在门外咋咋呼呼:“我靠我靠我靠!这是什么高科技啊林梦?”苏旭在后面问:“你也第一次见吗?”王姿琪点头又摇头:“不是不是,见了好久了。我就是帮你感叹一下。”进了屋,王姿琪颠颠地拿起我放在餐桌上的水壶跑去厕所给苏旭煮水去了,进去三秒钟后又灰溜溜地去了我的房间煮,最后才摸到了厨房的门。

    我跟苏旭欲盖弥彰地说:“王姿琪刚从地方上回来,对我家情况还不是很熟。”苏旭打量了一圈,指着我餐桌上的摄像头问我:“这是什么?”在我眼里,苏旭和王姿琪就是两只小学鸡办家家酒,还非要拉着我入局,我懒得搅和进他们这趟爱情的浑水里,就随口说:“我男朋友监视我的道具。”王姿琪表情为之一振,碍于场合把一系列的吐槽咽下了嘴,两眼发光地看着我。你误会了这位见多识广的小姐,我们乡下人不是很懂你们城里人的玩法。

    苏旭说:“你们住在一起,这样会侵犯另一个人的隐私吧?”说着,就把目光投到了另一个人身上。“林梦姐,你男朋友这样做,非常不尊重你。你不该和这样的人在一起。”说完,苏旭诚恳地对我说:“你是王姿琪的朋友,我会尽我所能帮你。你需要我的帮助吗?”我觉着苏旭要么不说话,一说话就让人想到电脑界面里“是”和“否”的选择界面。

    我好奇地问:“怎么帮?”他耸肩:“帮你拆了。”我说:“这摄像头看着还挺贵的,万一要我赔怎么办?”他摇头:“不是物理拆除,我黑进它的系统,把程序破坏了就可以了。”顿了顿,他又说:“不会被立即发现的,我会暂时让它一直重复以前的视频片段。”然后苏旭问我借了电脑,我就眼睁睁地看着我的电脑界面变成了一个黑屏,上面开始闪现一行行代码。苏旭则像是变了个人,没有表情十指飞快地操作着我的键盘。

    我默默地看向王姿琪:“你把他带回长宁之前,有没有检查过他的身体藏着一块芯片?他的真实身份其实是个人工智能啊?”没过多久,苏旭在我的电脑上一顿骚操作完毕,停下来对我说:“好了。要我帮你把你的门禁也去掉吗?”我小鸡啄米一般点头:“好啊好啊。”然后苏旭又沉浸在破解方从心结界的世界里去了。

    就在我以为一切都将顺利进行的时候,苏旭这张机器人脸起了波动。“怎么了?”我问他。“你男朋友来了。”我站起来打开门看:“哪儿呢?”苏旭波澜不惊地说:“在这里。他在拦截我。”然后我就看见屏幕上,一段段代码未经苏旭操作就被人远程书写上了。我这个文科生处理机器的流程大概是“打开-关闭-坏了的话拍一拍-拍一拍不行的话,重启”这样的,我感觉在这个异度空间里,我就像个白痴。

    好在此时白痴不止我一个,旁边王姿琪看上去也很智障地张大嘴巴盯着屏幕。盯了会儿她还低头给他放上了《黑客帝国》的ost,还很燃地问我:“你觉得我们像不像科幻剧里等着被解救的束手无策的地球人?”再过了一会儿,苏旭收起了电脑:“我输了。你男朋友要我转达你一句话:你有时间搞有的没的,还是踏踏实实做做题吧。”我盯着满屏的代码问:“这是电报还是摩斯密码?

    竟然还能传达这么长的话。”苏旭摇摇头:“不是的,他刚才加了我的联系方式,说代表木木木木聘用我为他们正式的员工了。他给我开工资。”“”对于这样意想不到的转折我和王姿琪表示不敢相信,我说,“那,那你是不是他们有史以来最年轻的员工了?”苏旭摇头:“不是,你男朋友说,他开创这家公司时,比我略小一点,让我不要得意。”我:苏旭又说:“他还让我跟你道歉。

    他说,在KTV我顾此失彼,害你受伤,是我的不对。”他顿了顿又看向王姿琪,“但是我也不后悔。”小忠犬直球式的告白真是令人难以招架,我心说你告白就告白,踩着我算怎么回事啊,苏旭那一大口气还没完:“哦,对了,按照方总的指示,我把摄像头的语音也打开了。

    虽然我还是不耻他的这种行为,但是我现在作为员工,只能这么执行了。”

    我:苏旭低头掏出手机,说道:“啊,他要我收回不耻他这种行为的这句话。”我心说你个没有骨气的墙头草,还没正式入职就方总方总的,对他很有气魄地喊道:“你可不能助纣为孽啊。我和王姿琪是住一起的,我没隐私没关系,王姿琪怎么办?”苏旭说:“可以一键关闭的。方总说了,学习时打开,不学习时关上就好。”他指导我一番软件设置后,说:“好了,林梦姐,你该做题了。

    王姿琪,我们走吧,别耽误她学习了。”王姿琪靠在墙上:“我去哪儿啊哈哈,这不就是我的家?”苏旭眼皮一垂:“我送你去酒店吧。我在那个酒店做保洁。”他伸手组织王姿琪发飙,“你不要生气,我这就把那些兼职工作都辞了。”“我生气的点是这个吗?”“难道你是生气我没有第一时间戳穿你的谎言吗?”“”我摸着下巴想,苏旭这只扮猪吃老虎的小狼狗有点意思。王姿琪不情不愿地跟着苏旭走了。

    我站在门边上,客客气气地目送他们消失在走道上,一关上门,我就麻利地坐在餐桌的摄像头前聚精会神地看起数学来。现在只有数学这种神奇的力量可以阻挡方从心蓄势待发的责骂了。什么叫活久见?活久见就是有朝一日,我林梦居然沦落到宁可看数学的地步!来自方从心的MEMO:在梅姐餐馆要走了一张她大一的青涩照片。办卡补偿。

    要是没有我陪伴的那段时间也可以一并补偿给我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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