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不好吃么?”沈墨走到桌边坐下,疑惑地看了看桌子上的菜。分明是色香俱全,厨房的手艺进步不少。
“你回来了。”惊鸿连忙起身,还是有些尴尬地看着沈墨:“菜……是我做的,等着你回来呢。”
她做的?沈墨挑眉,拿起筷子尝了一口。
红烧肉肥而不腻,其余菜色也是味道极佳,沈墨忍不住再看了惊鸿一眼,心想这买卖自己当真不亏,至少以后天天有口福了。
“菜这么好吃,那么夫人在担心什么?”沈墨问。
被他一声夫人喊得有些羞怯,惊鸿埋着头,呐呐地道:“妾身在想怎么才能让老太君喜欢。”
被花镜的话吓得不轻,惊鸿一直在担心自己的小命问题,饭都吃不下了。现在看着沈墨,也没有多少安心的感觉。
沈墨听着惊鸿的话,眼里好像在笑。
“毕竟是老人家,不喜欢你太过正常,你急也没用。”
惊鸿扁扁嘴,他说得太直白了,倒让她莫名其妙也放开了些。
不把沈墨当夫君,就当他是掌柜她是伙计,好像就没那么尴尬了吧?
“虽然是交易,但是妾身还想好好过日子。”惊鸿想通了之后,语气也轻松了点,拿起筷子一边吃一边道:“老太君其实不是个严厉的长辈,甚至挺有趣的,妾身只是在思考到底该用什么方式同她相处。”
沈墨优雅地用完膳,看了惊鸿一眼,道:“用你自己本来的样子就好了,她会喜欢的。”
说完就进屋子更衣,下午还有事要出去。
用她自己本来的样子?惊鸿嘴角抽了抽,难不成她要跑到老太君面前去,笑嘻嘻地道:“老太君我们爬狗洞出去逛街吧!”
开什么玩笑!
惊鸿觉得沈墨的话不靠谱,她还是得找花锦商量商量。
萧家气氛有些沉重。
萧琅自下朝回来之后便一句话都没说,坐在萧老夫人的屋子里用膳,没吃两口就放下了筷子。
“怎么了?”姽婳看着他,眼神有些古怪。
“慢用。”萧琅面无表情地起身,什么也没说就出了院子,习惯性地往东院走。
可是走到一半,突然才想起,那院子里已经没人了。
停下步子,萧琅觉得有些生气,可是又不知道自己在气什么。昨天一夜未眠,翻来覆去将姽婳也弄得睡不着,最后还是回了东院才勉强入睡。可是一睡着,做的全是噩梦。醒来习惯性地想抱抱身边的人,却发现捞了个空。
那种感觉就像是以为前面是平路,放心地踏步走了出去,却一脚踩空掉下了悬崖,又惊又痛。
惊鸿嫁给别人了。
萧琅沉着脸看了半天前面的路,才终于抬步,依旧去的是东院。
人是他先抛弃的,现在怎么说也救不回来,他其实应该不是伤心,只是自己的东西被人抢了,所以恼怒而已。没错,一定是这样。这世上没有哪个男人少了个女人不能活的。
“萧郎!”姽婳从后面追上来,脸色不太好看:“你又往那里去干什么?”
“休息片刻,下午还要去户部。”萧琅淡淡地道。
姽婳不依,扭身就挡在了他面前,不满地道:“我那里不能休息么?非要到这没人的院子里来?”
怀着身子的人脾气不太好,这点大夫给他说过,要他多包容。
可是听着姽婳尖细的声音,萧琅突然觉得很烦。他只是想一个人静静,姽婳半分不能体贴。
若是惊鸿,若是她的话,定然会温柔地给他熬汤,让他好好休息,半句话不会多说。
这么一想起来,心口才开始如蚂蚁噬咬一样的疼。他没有觉得自己深爱过惊鸿,应该是没有的,因为一直都是惊鸿在爱他,他理所应当地受着,没有想过回报。
现在惊鸿不在了,他觉得空虚,也没有那种撕心裂肺的想念。惊鸿就像一杯水,太淡了,让他觉察不出味道,所以一时头晕选了姽婳那盏酒。
可是现在站在这里,听着姽婳不依不饶的口舌,萧琅突然觉得很难受,当真是很难受。
刚刚吃饭会想起惊鸿,怀念她的手艺。走在路上会想起惊鸿,下意识地觉得她还在东院里。出了府门口也还是会想起惊鸿,想着她会不会又带着剪画在哪里走着,说不定能遇上。
这么多年来,他是不是早把一杯酒错当了水,醉了这么多年而不自知?
没再听姽婳说什么,萧琅直接走出了府门口。
姽婳在后面又气又急,却半分也没有办法。凌惊鸿不知道使了什么手段,竟然勾引到了沈将军!眼下她就算再气再恨,又能拿她怎么办?
本以为凌惊鸿一走,萧家主母非她莫属。可现在萧琅的心完全不在她身上,眼下她连提都不敢提正室的事情。万一时间一久被哪个幺蛾子捷足先登了怎么办?
姽婳一想更着急,连忙招来冬雪,扶着她就回北院去了。
惊鸿和花锦在家里嘀嘀咕咕了半天,终于还是决定先从老太君的胃下手。
如早上所见,老太君其实是一个很贪吃的人。珍奇宝贝可以不放在眼里,有美味她还是不会轻易拒绝的。
不过还好惊鸿擅长厨艺,只是为了别出心裁,她还是和花锦一起上街,亲自去买东西。
两人就带了各自的贴身丫头,精挑细选了一些食材,顺便再进布庄去。花锦说惊鸿刚过来,还是该按沈家的规矩做两件衣裳。
“不是我说你,总刻薄自己干什么?”花锦一边挑布料一边道:“身为少奶奶,就该有个样子,别总让人觉得你好欺负。”
惊鸿扁扁嘴,她哪里好欺负了?只是衣服太多了也麻烦,她从来就没在意过。
花锦打量了惊鸿两眼,很是嫌弃。她已经习惯了素颜,胭脂都少抹,身上的衣裳也是新婚做的一套,虽然新,但是款式不怎么新颖,穿起来走到人群里就看不见人了。
“正好有个机会,好好拾掇拾掇你自己吧。”花锦将惊鸿推进了布庄里面,让掌柜的去量尺寸,然后她就捧了杯茶,坐在外面等。
“主子先不急,少爷只是一时难过,您再等等,他的目光总能回来的。”
没一会儿,外面好像来了什么人,丫鬟扶着个妇人,正嘀嘀咕咕地说着:“也就是这两日心情不佳罢了,主子您这样好的容貌,谁能抢得过您去?”
“嗯,挑两身衣裳回去,晚上他要是还不留在北院,我就再想法子。”娇软的声音传过来,花锦一听耳朵就竖起来了,放下茶盏就回头瞧。
呵,可不是那个姽婳么?也是个狗改不了吃屎的主儿,眼角眉梢怎么都带着狐狸的媚气,萧琅的眼睛当真是瞎了。
“萧家夫人。”
姽婳显然是这里的常客,伙计殷勤地迎出来道:“您看点什么?”
花锦施施然站起来,捏着帕子凉凉地道:“萧家夫人?不是萧家姨娘么?难道萧侍郎什么时候扶了正?”
姽婳一听这话就皱眉,转头一看又是花锦,当下一股气就憋在了心里。
喊她夫人自然是场面话,姨娘叫出来可不好听,可是这花锦竟然就这么说了出来,半分颜面也不给留,当真是刻薄!
“沈大夫人。”
到底地位不同,姽婳脸色再难看也低声唤了一句。
花锦咯咯笑着,绕着她转了一圈,最后目光停留在她的肚子上。
“手总护着,不累么?这肚子也就一个多月,你这模样,不知道的还以为要临盆了。”
语气是开玩笑的,花锦脸上的笑容也是温和无害,一听只能算是打趣。然而姽婳脸色一会儿青一会儿白,咬着牙根本没法儿回。
她这辈子可能是和花锦这人犯冲,做什么就要处处和她过不去?
“花锦,你在跟谁说话?”惊鸿量了尺寸出来,一看外头的场景,有一阵错愕。
“原来是沈家二少奶奶在此。”姽婳一看惊鸿,心里一跳,却没有见花锦那么害怕,甚至还有点儿嘲讽:“不过一日,便是天壤之别,少奶奶真是好手段。”
惊鸿看她一眼,笑不露齿:“萧家姨娘,好久不见。”
“你……”这一唱一和的都是在踩她的身份,姽婳要气死了,旁边的冬雪偏生拉着她,示意她不要冲动。
对面两个都是身份贵重的,没一个惹得起。
姽婳委屈极了,自怀孕之后,还没有人给她这样的气受,心里难免想不开。
“借过,我要去看布料。”花锦礼貌地从姽婳身边穿过,拿起一匹布庄新进的翡翠色坠花锦。
“惊鸿,这个怎么样?”
惊鸿看了看,点头:“还不错。”
“这……”掌柜张了张嘴,想说什么,看看这隐隐有些剑拔弩张的气氛,很聪明地将话咽了回去。
“这匹布是我先看上的。”姽婳急了:“我等他们拿回来已经等了半个月了。”
“哦?”花锦挑眉,看着掌柜道:“她给钱了吗?”
掌柜摇头,半句话不敢多说。
“折枝,给钱。”花锦爽快地将银票给了丫鬟,折枝接过,很有自家主子气势地一巴掌拍在了柜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