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权啸有些尴尬,他干笑了两声,说:“小曲爷,你这话我就有些听不懂了。”
曲一弦搁下烟灰缸,往后一靠,倚坐在电视机柜上:“你一个人过来的?”
权啸茫然地眨了一下眼,求助般看向傅寻:“傅先生……”
傅寻正在给貂蝉喂水喝,闻言,抬眼看了权啸一眼,问:“你和伏泰认识吧?”
虽是问句,但语气里的肯定几乎不容辩驳。
权啸点点头,脸上微微扬起笑意:“我做古玩还是泰哥带进门的。”
“嗯。”
傅寻颔首,他轻抚着貂蝉胸前的毛领子,漫不经心道:“那就好好回话。”
权啸脸色微变,饶是再迟钝,也该听出傅寻话里的偏袒和威胁了。
他擦了擦鼻尖冒出的冷汗,笑容微收,老老实实地回曲一弦的话:“楼下停车场里还有一个人,小曲爷要是不放心,我让他上来给你看看。”
“不用。”
曲一弦对权啸带人来赴约的行为挺理解的,只是权啸看着就不老实,她要是不摸清底细,心就跟悬着的针似的,风一吹就能倒。
傅寻和权啸的对话虽然简短,但曲一弦听出了他的意思——权啸的饭碗有一半扣在他的手里,除非权啸是不想在敦煌的古玩行混下去了,否则他不敢不老实。
既然大家都沾点亲带点故的,摆黑脸未免就闹得有些不好看了。
曲一弦顾着袁野的面子,语气稍缓,再开口时带上了几分客气:“坐下聊吧。”
权啸依言坐下,等着曲一弦先开口。
“今晚请你过来的原因想必你也知道,你担心沈芝芝的安全,我想从你这了解项晓龙,说起来算是一件事。”
曲一弦转身,给权啸倒了杯水递过去:“你先说说你知道的情况吧。”
权啸有些受宠若惊,他半起身,从曲一弦手里接过水杯。
曲一弦初来西北那年,权啸已经在古玩圈混出了点名堂。
真要论资排辈,曲一弦还算是他的小辈。
但小曲爷的名号在西北实在响亮,甚至一度是西北环线最热门的谈资。
她是彭深车队里唯一的女领队,也是星辉救援队的第一主力。
承她恩情的人数不胜数,权啸多年前也辗转地受过她的恩惠。
这种人情面前,别提辈分了,这茶都该是他先敬曲一弦的。
“袁野跟我打听过一些,我说得也七零八落的,什么说了什么没说自己都记得不清楚。
不如小曲爷你想知道什么就问什么?”
权啸放下茶杯,坐姿拘谨:“就跟你说得一样,我担心沈芝芝,你了解项晓龙,说起来都是同一件事。”
曲一弦觉得有些好笑。
袁野口中的权啸气性大,回个话也要夹枪带棒地挤兑他。
结果到了她面前,温顺得跟只小奶狗似的。
她给自己也倒了杯水,理了理思路,问:“我听袁野说,你想沾勾云玉佩的光发点小财,所以一直和项晓龙保持联系。
那现在呢,你还联系得上他吗?”
“联系不上。”
权啸拿出手机,翻到通讯录上项晓龙的电话号码,当着两人的面拨了过去。
短暂的接通等待后,响起的是机械女声的空号提醒。
曲一弦挑眉,不动声色地和傅寻对视了一眼。
她低头,抿了口半温的开水,问:“东家行的老板是不是说过项晓龙不懂行的话?
你跟他接触过,又是从沈芝芝那拿的联系方式,就单纯只是碰了个面,什么都没聊?”
权啸觑眼看向曲一弦,说:“东家行老板是说过这句话,他当时的原话我记不清了,大概意思是说,项晓龙只知道这块玉是宝贝,不缺市场。
但对勾云玉佩的具体价值却不是很了解,而且像这种上了年纪的珍品,我们行里的人哪个不保存得好好的,生怕见光啐了。
项晓龙那天,只拿了块布包着,直接塞口袋的。”
想了想,权啸又补充:“……我记得东家行老板说,他当时多问了一句这枚玉佩的来历,不想,项晓龙当时就翻脸了,挺不高兴的。”
曲一弦若有所思的了半晌,侧目看他:“那你和项晓龙之间都有哪些交集?”
权啸面色微红,有些不好意思:“我跟沈芝芝的关系,两位应该也有所耳闻。
沈芝芝刚入行的时候跟过我一阵,这些年藕断丝连的,一直没断干净。
她当我是朋友,是知己,我也当她是红颜,项晓龙这事就是她跟我说的。”
“项晓龙也是她的熟客,这个……小曲爷你知道吧?”
曲一弦点点头,下意识想去摸烟盒,摸到一半想起今晚借烟发生的意外,脸色顿时有些难看。
她表情一阴沉,权啸难免多想。
曲一弦虽然叫小曲爷,本质上却还是个女人,估计很看不惯男人寻花问柳的作风。
他悄咪咪打量了眼傅寻,心头不禁泛起嘀咕。
这两位爷也不知道到底是什么关系……
“我跟项晓龙的联系就是沈芝芝,勾云玉佩被项晓龙脱手后,整个敦煌眼热的人不少。
东家行,最初传出勾云玉佩消息的那家鉴定行,几天前已经关门了。
外头传得神乎其神的,说是东家行的老板被人抓走了。
不过现在是法制社会,谁敢青天白日的就把人扣走,我个人估计啊东家行的老板是出去避风头了。”
权啸说得口干舌燥,端起茶杯一饮而尽。
曲一弦消化了数秒,摸了摸下巴,说:“项晓龙的事,我想问的,目前就这些。
但保不齐后面又有补充,到时候可能还要麻烦你再来一趟。”
权啸擦了擦额头,连连点头:“没问题的,反正我一直在敦煌,傅先生和小曲爷有需要的话,直接招呼一声就行。”
这个回答,曲一弦挺满意的。
她瞥了眼傅寻,见他已经坐回桌前看资料,丝毫不关心他们谈话的内容,也意识到不用久留权啸。
她笑了笑,问了最后一个问题:“袁野挺想见你的,但可惜。
他的轮胎被扎漏了,过不来。
听说扎漏他轮胎的玩意是硬货,你知道怎么回事吗?”
权啸点点头,他思索了几秒,似组织了下语言:“我猜测是都兰古墓又被盗了。
热河都兰有古墓群不是什么秘密,尤其都兰古墓最著名的九层妖楼,只挖掘保护了两层,其余的都还深埋在地底。
虽然有政府派人保护,但盗墓贼就是干这行的,从哪打个洞就能进墓葬,那些保护形同虚设。”
话说到了这,他一时心痒,从手机里调出袁野发给他的三角扎马钉图片递到傅寻眼前:“傅先生,您在这,我也不班门弄斧了,还请您给看看这玩意。”
傅寻猜不准袁野给权啸透露了多少,干脆没装是第一次看到图片,扫了一眼,冷淡又矜傲:“你看出什么来了?”
权啸对傅寻是真崇拜,看他的眼神就跟粉圈看自家爱豆一样,缠绵悱恻:“隔着手机屏幕,怕有色差。
我让袁小弟给拍了全方位的图,拉近看,工艺的粗糙程度应该很难造假,虽然三角扎马钉的形状构造都很简单,不像那些精致的花瓶玉佩古物件样,但也胜在构造简单且不美观。”
“古时候,三角扎马钉都是用来实战的,讲究的是功能性。
制造扎马钉的工艺者一定是更注重实用性,而非观赏性。
一千五百年前的三角扎马钉,钉角有些钝,图片上的青铜色也的确是刚出土的锈色。”
“都兰古墓据说是一个王爷的墓葬,1500年前的都兰县隶属于吐谷浑古王国,按当时的历史来看,吐谷浑尚武。
这个王爷的墓葬又曾经出土过不少兵器,都能对得上。”
权啸说完,看见傅寻认真地看了他一眼。
这还是今晚,傅寻第一次正眼看他。
“你的推断没错,等明天袁野到敦煌,你可以让他把三角扎马钉拿去给你鉴鉴货。”
傅寻不欲多说,扔出这一句后,又安静了下去。
但光是这一句,权啸就挺满足的。
他收回手机,手指把玩了一会玻璃杯,有些难以启齿道:“小曲爷,有个事,我想请你帮忙。”
曲一弦等的就是这一句,她笑容随和,一副很好说话的样子:“你说。”
“我知道你和傅先生在追查勾云玉佩的下落,我也愿意尽最大的努力提供帮助,无论是要钱还是要人,只要小曲爷你开口,我义不容辞。
沈芝芝跟了我那么多年,我是不能娶她……”他的话说到这就断了,的确是一副难以启齿的模样,尴尬地和曲一弦对视了一眼。
曲一弦微微一笑,说:“你放心,沈芝芝的事一有进展我会立刻告诉你。
有需要,我会找你帮忙的。”
权啸忙站起身,不胜感激地来握曲一弦地手。
曲一弦的手还没伸出去,傅寻不轻不重地低咳了一声。
权啸立刻会意,他讪讪地收回手,摸了摸剃着板寸的后脑勺:“那行,我也不打扰两位了。
你们早些休息,有需要随时叫我。”
曲一弦起身,送他到门口。
权啸让她不要送,临出门了,又回过身来提醒她:“敦煌最近来了不少人打听勾云玉佩的事,我知道小曲爷这边眼梢多,但多事提醒一下,很多消息都是圈内人以讹传讹,小曲爷要谨防陷阱。”
曲一弦和他四目相对,随即,缓缓点头:“多谢提醒,我会谨记在心。”
等送走了权啸,她关上门,脸上的笑意一下子就没了。
她转身,背对着房门压在门把扶手上,眼也不眨地盯住傅寻:“勾云玉佩,到底是什么来历?”
曲一弦的脸色阴沉,一字一句道:“关于玉佩,你还有什么瞒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