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真高知道父亲在暑假做了不少公关工作,要不然自己也当不了系学生会副主席。由于获得此职位并非全靠成绩,在王桥面前总是不由自主心虚,由于心虚,反而变得格外敏感。
王桥只是答应了一个“行”字,让秦真高觉得王桥心里有意见,不支持自己的工作。
“不管有什么意见,我已经是系学生会副主席,黄老师和陈老师都支持我,王桥若不听从安排,闹到系里去,理亏的不是我。”打定主意以后,秦真高静下心来思考晚上的事。
吃过晚饭,王桥沿着雀湖散步,沿着湖边绕了一个圈子才前往阶梯教室。
新生报到时,秦真高父亲宴请过黄永贵,当时的情景始终在他脑海里挥之不去。想到这一次蹊跷的补选,他立刻就浮现出秦真高父亲的样子。他坚信此次蹊跷的补选绝对和秦真高父亲有关,否则凭着秦真高在系里的影响力,绝对不会由学生会干事直接跃升为系学生会副主席兼组织部长。
“大学不是净土,象牙塔不过是一种幻想,以后我要更聪明地处理与老师和同学的关系,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万万不可无。“
“系学生会都弄得勾心斗角,以后从政,不知道会是什么光景,我以后当真要从政吗?”
“老是压抑自己的性格,这样的人生也很悲摧。还不如去创业,自己当老板自己说了算。”
“当老板真能自己说了算吗,这个社会制约企业的因素多得很。”
在湖边行走着。脑子里各种想法都冒了出来。临近阶梯教室,王桥甩了甩头。心道:“车到山前必有路,船到桥头自然直。我现在不要想得太远。把眼前的事情做好再说。”
七点半,王桥准时从后门走进阶梯教室。在教室前排坐了几个人,都是系学生会里九五级的学生干部。
秦真高看了从后门进入的王桥,宣布道:“大部分人都到了,我们现在开会。开会前宣布一个事情,从今天起系学生会开会都要签到,签到册要分别送给黄老师和陈老师。”
他转身到隔壁办公室拿了一张白纸,做了一个临时签到册。签到册第一个大栏是准时参会签到栏,第二个大栏是迟到者签到栏。第三个大栏是缺席栏。他在第一个大栏上签下“秦真高”三个字,然后递给王桥。
学生会是学生的自治组织,干工作凭的是自觉,王桥参加学生会工作以来,第一次遇到要签到的情况。他心中不以为然,但是没有提出异议,接过白纸,潇洒地签上“王桥”三个字。
蒋玲直言道:“校团委开会都没有签到,我们几个人开个会。何必弄这些花架子。”
蒋玲之语代表了绝大多数同学的看法,好几个人开始附和。
秦真高是典型的从校门到校门的学生,社会经验更多来自父亲的言传身教,管理经验则是学自高中班主任。他见多人反对自己做法,暗自心慌,越是发慌。越是不不肯相让,声音就提得越高:“没有规矩不成方圆。95级学生会干部应该有自己的新气象,开会不迟到是我们95级学生会干部的基本素质。这点都做不到,就不要当学生会干部了。而且,这是陈刚老师对我们95级学生会干部的要求。”
蒋玲伶牙俐齿地反击道:“革命靠自觉,我们几个商量点事,用得着签到吗,还专门列出迟到栏和缺席栏,有必要吗,这是拿起鸡毛当令箭。最后说一点,你不要动不动拿老师的帽子来吓人。”
秦真高一直在暗恋和追求蒋玲,万万没有料到第一次开会是蒋玲唱起了对台戏,气急之后,结结巴巴地道:“什么叫,拿起鸡毛,当令箭,这是严格管理,只有严格管理,我们中文系学生会才能令行禁止。”
王桥暗自叹息:“新官上任要三把火,可是秦真高没有学会隐忍,第一把火没有找准方向。学生会干部要树立威信必须得做事,事情做漂亮了才有威信,有威信后才能招呼其他学生干部。秦真高想将同学们压服,这在大学学生会这个自治组织里是万万行不通的。”
为了一个签字问题,秦真高和蒋玲争执了五、六分钟,其他同学都抱着看热闹的心态坐在旁边围观。王桥实在是看不过去,道:“我建议把字签了,早点进入正题,有什么问题散会后交流。”
蒋玲这才拿过白纸,草草地签了名字。
大家把字签完以后,秦真高松了一口气,他原本还想提出对缺席者的惩罚措施,见大家极不配合,硬生生地将这个话题咽了下去。
“我们九五级是最优秀的年级,去年新生篮球联赛引起了全校轰动,艺术节的活动得到校方高度称赞。”秦真高想说几句鼓动人心的话,看着众人没精打采,干脆直接进入主题:“去年我们年级搞得轰轰烈烈,今年到现在都没有啥动静,把大家召集起来,主要是研究搞个什么新活动。陈老师关心这个事情,提过两三次了。”
王桥一听就明白了:“陈刚初任辅导员,想搞点成绩出来。”
体育部新任的副部长赵永伟道:“去年打了新生篮球比赛,今年就搞一个乒乓球比赛,乒乓球是国球,学校爱好者众多,搞起来肯定有影响力。”
乒乓球比赛花费不多,影响不小,平心而论,王桥认为这是一个好主意。
秦真高并不认可乒乓球比赛,道:“乒乓球的影响力不如篮球,去年我们轰轰烈烈搞了全校新生篮球联赛,今年降格打乒乓,我觉得不行。”
赵永伟是个乐天派,提议被否定后并不气馁。马上又提出一个新建议:“要说影响力,只有足球能和篮球相提并论。甚至还要强一些,我们组织搞一个足球新生联赛。”
这一次是蒋玲提出反对意见:“十一月就要举行全校足球比赛。我们正在组建拉拉队,中文系的比赛肯定要让位于全校联赛。就算搞起来,完全就是联赛的陪衬,没有意思。”
同学们的思路被局限在了体育和文艺活动两个方面,议来议去都难以超越黄永贵主办的两项大活动。
黄永贵针对搞活动一事有过交待,王桥知道学校和系里不会再额外出钱支持中文系的新活动,经费保证不了,活动更难开展。为了不泼秦真高的冷水,他没有参加讨论。
蒋玲注意到王桥没有说话。道:“王桥,你是宣传部长,怎么不发言?”
王桥道:“我觉得应该转变思路,能不能从中文系的特点出发,搞点和专业结合较紧密的活动,不论唱歌、跳舞、篮球、乒乓和足球,我们无论如何练习都比不过艺体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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蒋玲不满地道:“我刚才提议搞演讲比赛,演讲比赛和中文系专业联系紧密,一来可发挥特长。二来有一定观赏性,可是被秦真高否了。”她突然灵光闪现,想起了舌战狮城的画面,兴奋地道:“我有一个好点子。举办一场大型辩论赛,绝对会引起高度关注。”
秦真高眼前一亮,道:“辩论赛是一个好点子。大家有没有意见,如果没有意见。我向陈老师报告。”
王桥道:“我觉得可以,辩论赛才和我们的专业结合得紧。”
一番议论后。大家一致认为大型辩论赛是最为可行的方案。
散会后,秦真高急急忙忙找陈刚汇报工作。其余学生干部三三两两地回寝室。学生干部中,王桥和蒋玲是同班同学,最熟悉,两人一起回寝室,边走边聊天。
蒋玲又提起刚才的话题,道:“秦真高真反把自己当成了官,开会非得签到,校团委、系里开会都没有这种搞法。”近一年来,秦真高屡屡向蒋玲发出或明或暗的示意,只是郎有情妾无意,最初她还愿意和秦真高接触,随着交往加深,她真心实意不喜欢小肚鸡肠且人品不太正的秦真高,甚至有了反感。
王桥道:“校团委和系里开会哪里用得着签到。”
蒋玲想了一会儿才明白话外之意,吐槽道:“确实是这样,如果是校团委和系里开会,就不会有这么多缺席的。我不明白系里为什么要这样安排,你是95级的大明星,副主席的最佳人选,偏偏安排秦真高。”
王桥笑道:“大明星是用来表演的,不是办事的,这或许是我的最大缺点,我觉得踏踏实实办事、不当明星才是正道。”
蒋玲问:“你这么热心学生会的事,是不是想当官?”
王桥已经决定把从政当成目前主攻方向,但是这种事只能做不能说,道:“现在想这些事为时过早,不知到99年又会是什么政策,政策如孩子脸,一天三变。”谈到此,他想起入学前曾经看见过的双向选择会,便将双向选择会的事向蒋玲讲了讲。
蒋玲惊讶地道:“我们运气真这么差,轮到我们毕业就要双向选择了。”
“这不一定是坏事,京地的大学几年前就开始实验性地双向选择,名牌大学的同学对此很欢迎。山大是山南最好的大学,在省内我们没有敌手。”二号首长
夜色下,香樟树被风吹得哗哗直响,淡淡花香从灌木丛中飘来,走过香樟树林,接近男生一公寓时,花香很突兀地被浓烈的豌豆面香代替。蒋玲道:“真香,听说新开的这家豌豆面很好吃。”王桥馋虫也被勾引出来,道:“肚子真饿了,是否有请团支书来一碗的荣幸。”蒋玲笑道:“请女生吃豌豆面,未免太简单了。看在你心诚的份上,我接受这个邀请。我们当了一年同学,还是那一次爬乌龟峰请我们女生吃了饭,这个友谊寝室名存实亡了。”
王桥平时打篮球、写书法、做学生工作、泡图书馆,倒真与班上女同学接触得少,“我接受批评,大二了,我们两个寝室应该再搞一次活动。”
蒋玲想起秦真高装模作样的表情,道:“算了,那是大一搞的活动,现在来搞不合时宜了。”她们寝室有两个女生都谈起了恋爱,确实对友谊寝室这事不感兴趣了。
面馆屋内空间不大,还在室外摆了几张桌椅。室内油烟重,空间狭窄,王桥和蒋玲选择坐在空气清新的室外。
这一家的豌杂面的用料与在沙州所吃豌杂面十分相似,唯一不同的是沙州豌杂面是干馏,这一家是汤汤水水一大碗。老板舍得放杂酱,油大,味道重,这正好对了学生们饥饿的胃口。豌杂面端上桌,金黄色杂酱、淡黄色豌豆、翠绿葱花,让人食欲大增,王桥和蒋玲顾不得说话,开始大快朵颐。
秦真高兴奋地从教师宿舍回来,第一次召集95级学生会干部开会就有三人缺席,这让他有点小郁闷。但是会议成果得到陈刚充分肯定,他的小郁闷一扫而光,回寝室时很有春风得意马蹄轻的感觉。路过面摊时,他意外地看到闷头吃面的王桥和蒋玲,如一盆冷水泼来,兴奋之情被破坏殆尽。
行人在暗处,吃面人在明处,秦真高将吃面的两人瞧得清清楚楚,王桥和蒋玲却没有注意到有一双充满着嫉妒和恨意的眼睛。
在秦真高心目中,自己是班长,蒋玲是团支书,原本就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可是蒋玲一直不冷不淡,后来干脆不接受邀请,令他颇为受伤。在学生会工作一段时间以后,他知道学生干部谈恋爱在梁书记眼里是大恶,便熄灭掉与蒋玲谈恋爱的心思。
心思虽然灭掉,**的种子坚强存活着,见到王桥和蒋玲亲亲热热坐在一起吃面,秦真高恍然大悟道:“我真是大傻瓜,王桥明明和蒋玲串通在一起,在开会时故意让我难堪。这两人是什么时候搞到一起,我怎么没有发现。”越往深处想,他越是气愤,“亏我还是王桥的室友,他心里阴暗,和蒋玲勾结在一起让我难堪,朋友妻不可欺,是可忍孰不可忍。”
(第一百三十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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