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吸了口冷气,不知是被吓得还是伤口疼的,我挣扎着正想行礼,仲溪午抬手示意不必。
我也就顺水推舟只是咬牙坐起:“方才臣妇做了噩梦,口出狂言,还望皇上恕罪。”
仲溪午勾唇笑了笑,并不在意:“无妨,晋王妃不必放心上。”
这些时日我都是昏睡着,突然醒来脑子还是昏沉着,只是隐约感觉不对劲。
“听闻晋王妃昏迷了五天之久,母后心忧,便让我带徐太医来瞧瞧。”仲溪午开口解释着。
我竟然睡了这么久?这几日每次醒来我为了减少些疼痛,喝了许多蒙汗药,并未留意竟迷迷糊糊了这么久。
我此时才注意到仲溪午身旁站了个中年男子,是太医院的打扮。
脑子有点儿发懵,可能是睡了太久一时之间转不过来,就听从仲溪午的话伸手给太医。
徐太医之前号了片刻脉,便起身行礼开口:“回皇上,晋王妃身已无大碍,之前…先前伤势颇为凶险,迫近心脉,恐怕日后会落下心绞痛的毛病。”
心绞痛?
我脑子里突然浮现林黛玉捧心蹙眉的模样,我以后会向她看齐了?
“既是无大碍,为何会昏迷如此之久?”
仲溪午皱眉发问的模样把我从胡思乱想中拉回现实。
“回皇上,臣方才号脉时在察觉到晋王妃体内有过量蒙汗药的残留。”徐太医拱手,不慌不忙的回答。
我勉强挤出一抹微笑开口:“是臣妇怕疼,所以才用这蒙汗药度日。”
仲溪午明显一愣,似是没想到这个回答。
一旁的徐太医又插嘴道:“恕下官直言,这是药三分毒,蒙汗药过度使用会导致虚弱无力,有损心智,王妃还请慎用。”
我不由得一愣,只想着睡着避开疼痛,却未曾想着蒙汗药竟影响智力。难怪这些时日总是感觉头脑昏沉,我可是要靠脑子吃饭的,以后还是忍忍不吃吧。
想到这里,我就面带愧色开口:“多谢徐太医提点,日后我定会注意。”
仲溪午面上不知是好笑还是诧异:“我还不曾听说用这个法子来躲疼痛的。”
“是臣妇太过体弱,吃不了这疼痛才出此下策。”
我是真的怕疼,从小到大,能吃药我就绝不打针。上学时最严重一次发烧到将近39度,我还是靠吃药扛了过来。
仲溪午冲徐太医点头示意,徐太医就拱手告辞了。
我则是一脸懵,他不一起走吗?
可能是我表情太明显,仲溪午开口:“晋王妃可是想赶我走。”
“臣妇不敢。”我赶紧开口,渐渐清醒的脑子却想不明白他还留下干什么,看我笑话?
仲溪午从容的在桌子上坐下,一旁的千芷赶紧倒茶,他轻饮一口才说道:“我有些事还想不明白,想请晋王妃给我解惑。”
这人真是卑鄙,明知道我此时脑子迷糊,还故意挑这种时候问题,我赶紧强打精神。
看我如临大敌的模样,仲溪午并未在意,继续温和的开口:“那日祭祖典礼刺客突袭,其他官家小姐都惊慌失措,晋王妃那等从容模样真让人侧目。”
祭祖典礼那么乱,这个仲溪午好好的注意我干嘛?不过想想我当时四处寻找瓜子看戏的模样,确实是有点淡定的过分了。
“因为王爷在身边,臣妇相信王爷才未慌乱。”我垂下眼眸,作出一副小媳妇娇羞的模样。
仲溪午语调未变,仍是好声好气的继续问:“可是我见晋王妃直面刺客也未曾有半点退缩,那气场竟是让刺客都停了动作。”
我装腔作势吓唬蒙面人的场景也被他看见了?
那他是否…也看见了我指向牧遥的动作?
我继续“娇羞”的笑了笑,正欲开口笑容却不由得一僵。
不对!
仲溪午此时并不知晓我和牧遥之间的纠葛,所以那日我指向牧遥的方向,在他看来,恐怕是……仲夜阑的方向,因为仲夜阑就站在牧遥身前。
抬眸对上仲溪午的眼睛,只见的他笑容和煦,可是笑意却未达眼底。
我真是……蒙汗药真的太伤脑了,日后我再疼也得把它戒掉。
平时我可不是这么迟钝才察觉出来仲溪午的意图的。
果然,我说一开始就感觉不对,于情于理都不该是他仲溪午带着太医来看我,我们两人的身份这种行为着实出格。
想起徐太医方才的话,我心底阵阵发冷,竟盖过了伤口疼痛。
难怪徐太医方才着重说了我之前伤势过重,原来他仲溪午压根就是在怀疑我在装病,所以才特地带太医亲自察看我伤势是否那么严重。
若是我伤势轻了,恐怕他就断定刺客是和……华府有关了,那我救仲夜阑的目的也就没那么单纯了。
可是出乎他意料,我是真的差点丢了命,然而听他所问,这也未曾打消他的疑虑。
华相本就是奸臣,仲溪午这般揣测也无可厚非,可是我为什么觉得这么委屈呢?我可是差点死掉了,为何还要蒙受这种冤屈?
“臣妇才从鬼门关走了一遭,受了些惊吓脑子不清醒,所以劳烦皇上有话直说,可是在怀疑那日刺客和华府有关?”我语气不大好,享受不了病人的待遇,总得让我发下病人的脾气吧。
仲溪午面容明显一愣,似是没想到我这般直白,眼里也露出几分尴尬,和我对视的眼眸闪了闪开口:“晋王妃想多了,朕只是随口一问。”
心虚了就拿君威压我。
我强忍疼痛下了床,感觉手脚都在抖,这一动感觉伤口可真是太疼了。
仲溪似是想站立过来扶我,我却直接跪下,垂首开口:“皇上,臣妇虽只是后院一介妇人,可是臣妇也知道人的命只有一条,即便是臣妾有不轨之心,也不会拿自己的性命相搏。”
想起这事我就心塞,明明只是想救人图个恩情,结果差点把自己赔进去,真是倒霉催的。既然算计失误让我差点丢了命,那可得好好利用一下。
“臣妇心知皇上向来对我有诸多偏见,只是方才徐太医也说了,我这箭伤差点送我去了黄泉。臣妇因为怕疼宁可选择蒙汗药以度日,难不成皇上还认为臣妇是这般不畏死之人吗?那日祭祖典礼慌乱中臣妇不知自己举动有何不得体引来皇上疑心,只是臣妇将王爷的安全看的比自己的命还重,难道还不足以证明臣妇的一片真心吗?”
昏睡了好几天,虽没有照镜子,但我也知道自己憔悴的怕是像个女鬼,希望这副形象能打消仲溪午心头的几丝怀疑吧。他拐弯抹角的试探,我就偏偏反其道而行之的直言相告,看他还好意思欺负我这个生病中弱女子不。
仲溪午脸色僵硬了片刻,终究眼神缓了下来,他伸手扶我:“是我失言了,晋王妃莫要……”
这是外面突然想起了奴才的通报声:“皇上,晋王妃,王爷身丫鬟牧遥求见。”
仲溪午一愣,我就趁机抽回来自己的手,在千芷的扶持下站立。
牧遥走了进来,我看到仲溪午的目光陡然变亮,完全不同于看我时候的探究。
“你是那日弹琴的那个丫鬟吧,你叫牧遥?”仲溪午先开口问道。
牧遥落落大方的行了一礼,和我的苍白憔悴形成了显明的对比,她开口:“回皇上,正是奴婢。王爷听说皇上入府,特让奴婢来请皇上过去。”
她这一句话给我传递了两个信息:一是仲溪午是不请自来,完全没有告知仲夜阑;二是仲夜阑…已经到了不愿见我的地步。
仲溪午笑着点头应下,回头看到我还站着,感觉到他目光闪了闪:“晋王妃好生休养,朕就不叨扰了。”
靠着千芷行了一礼恭送,感觉我身子都在抖,连累千芷都差点站不稳。
牧遥走在最后面,跨过门槛时回头看了我一眼,眼神是说不出的复杂,最终还是转头离开了。
突然我鼻子就酸了起来,仲溪午只看牧遥一眼就能一见钟情,为何我做了这么多努力,他却还是对我满怀敌意和揣测,仲夜阑也是见都不愿见我,生平第一次羡慕牧遥起来,羡慕她那与生俱来的女主光环。
“小姐,是不是伤口太疼了,你眼眶都红了。”千芷扶我在床上躺好,看到我的脸后担忧的问道。
“是呀,太疼了。”我闭眼回答。
为何身体受了伤,心也会变脆弱,我终究是…无辜的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