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也…知晓?”宗沧明下意识让南岳把屋外下人赶走,屋里顿时只剩下他们二人。
宗云潺看着他举动,手慢慢握拳,满是嘲讽的开口:“二叔可真是深藏不露,明知她身份竟还让我善待与她。”
宗沧明面上带几分愧色,暗叹一声,声音没有退缩:“正是我知道她不是司瑾,我才相信大哥之事与她无关,她也只是一个…可怜人罢了。”
“二叔此话可是让人难以信服,我不知她来历,如何断定她与父亲之事无关?正是因为她不是司瑾,我才不能不怀疑。”宗云潺转身走到书桌前,开口道。
“清欢她之前……”
“够了,二叔若是还顾忌半分血缘亲情,就不要再说下去了。”宗云潺开口打断了宗沧明的话。
宗沧明沉默许久最终转身:“宗大,你如今是宗府的当家人,我不会干涉你任何决定,但是关于她,我却是不能袖手旁观。”
“她是我有过婚约的妻子,二叔不觉得自己太过越矩了吗?”
身后传来宗云潺的声音,不带一丝波动语调让人无法摸透他的心思。
宗沧明却轻笑一声并未回头:“宗大,你方才也曾说兄长护着之人从未都不是她,那她…和你的婚约自然没有半分干系。”
宗沧明留下这句话就坐轮椅离开了,房间里只留宗云潺一人,他莫名感觉烦躁起来。
清欢?
是她的名字吗?
自己都不清楚,她却对宗沧明说过,可真是好手段,把宗家的男人一个个都玩弄于鼓掌,不知她身份还都一个个争相护着她。
“我前日开的药单,司小姐可按时服下了?”清风阁里。徐太医收回号脉的手,严肃的开口。
卫清欢整了整衣袖开口:“自是不敢忘,一日三次未曾落下。”
徐太医见此张了张嘴,却是忍了下来,又拿出纸笔写了一个方子,写好之后递给锦纹才又开口:“照着这个药房,一日三次,三碗水熬成一碗水服下。”
“小姐的身子…可有好些?”锦纹收起药房,忍不住问道。
徐太医摇了摇头开口:“此次药方我加重了药剂用量,只是…医者不医不信之人,我对司小姐曾说过不能再忧思伤神,可是司小姐还是未曾放宽心扉,这样下去恕老夫真的无能为力了。”
锦纹还欲开口,却被卫清欢拦下:“劳烦徐太医,我记下了。”
徐太医见此就收拾药箱,作了一拜转身离开。
刚走出清风阁,就看见不远处等着的宗云潺,徐太医走上前摇了摇头,宗云潺瞳孔一缩,却也未开口。
只听徐太医说道:“司小姐身体每况愈下,老夫建议大公子还是早日张贴告示,召天下名医,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宗云潺只是看着清风阁,没有进去,许久之后和徐太医一起转身离开。
入夜,宗府格外冷清,只有巡逻的府兵偶尔走动。
卫清欢晚上都睡不好,锦纹不放心,便偶尔会蹑手蹑脚走到里屋查看。
这次却看见卫清欢床榻前有一人影,锦纹差点就要叫出声,透过月光发现那人竟是如今的宗府当家人——宗云潺。锦纹强按捺下狂跳的心,捂着嘴默默退下了。
卫清欢翻了个身,面朝床里面,被子也被她压在身下,揉成一团抱在怀里,像是个婴儿一般蜷缩在床榻里侧,只露一个瘦削的后背。
宗云潺不做声看了许久,眼眸在从窗棂透过的月光下仿佛是一滩湖水。
他坐在床榻,俯下身向里面伸出手,拉了拉被子,发现被子被卫清欢牢牢抱在怀里,他不由得手上用了几分力。
被子刚有些松动,卫清欢突然一个翻身面朝外,压着宗云潺的垂在榻上的衣衫翻过身去,顿时她的脸离宗云潺的下巴只有半个手掌的距离。宗云潺衣衫被她半边身子压住,顿时身子僵硬,屏息不敢动,只觉得心跳快了几拍。
而卫清欢并未醒过来,她眉头还是紧皱着,代替方才被她抱在怀里的被子,是她现在手握着宗云潺的一侧手臂。
似乎从未离她这般近,宗云潺低头就能看见她乌黑的睫毛随着呼吸一颤一颤,还有她呼出的热气,扑在宗云胸前的衣衫,顿时让宗云潺感觉胸口仿佛放置了个烙铁一般发烫,透过衣衫撩到了皮肤上,还有皮肤下的…心脏里。
他静静的侧卧着,许久后,他轻轻抽出自己衣衫,看着还抓住自己手臂的手指。犹豫片刻还是微微挣脱,看着她手臂没了支撑物,直直的就要落在床榻,宗云潺下意识伸手握住了那皓腕。
这才发现卫清欢手腕过分纤细了,显得血管格外明显,似乎宗云潺一用力就能扭断。
突然想起来他们之前在船上采莲蓬,她没站稳向自己扑过来,那时自己扶住了她的肩,她似乎还没有这么瘦。
时间一点点流淌,天色露出鱼肚白,宗云潺方才醒悟过来,起身理了理衣服上自己坐的褶皱,松开卫清欢手腕缓缓放下,又给她掖了掖被子,才抬步向外走去。
卫清欢睡到午时才醒来,徐太医的药加重了安眠的成分,倒让自己难得好眠,正欲起身。
却看见床榻边有一玉坠,拿起来一看似乎是腰间配饰,白玉刻做竹子模样,格外精致。
卫清欢疑惑的看了许久,最终还是搁置一旁,不再管。
过几日,东宸街道里突然多了一个告示,昭告天下名医,落款是宗府。
有人看到不由得嘀咕几句,这寻医多半是为了宗府那一直体弱的妖女。真是报应,害了宗将军,自己也没有好下场。
百姓一边直呼痛快之际,一边又暗暗不满,这宗府当家之人莫非是昏了头了,竟然为害了家主的妖女寻医,一时之间又是流言四起。
甚至出来了宗云潺被迷了心智,为杀父仇人寻医,暗暗流言直指宗府,让本来饱受风雨的宗府又是几经指责。
宗云潺对此却是充耳不闻,只是照旧上朝。
“你们给我让开!!”
清风阁门口传来尖锐的女声,卫清欢眉头皱了皱,放下手里的绣品,看向锦纹,只见锦纹也是满面迷惑。
正准备出去看看,却见一个碧色身影冲进屋里来,这才发现是满面怒气的钟望秋。
她身后还站着两个宗府的侍卫,一副无可奈何的模样,这宗云潺下令清风阁不许别人出入,可是来的人都是他们拦不住的。现在他们可能就当个摆设拦一下卫清欢和宗云霄了,也就只有这两个人能得罪。
“司瑾,你还要在这清风阁躲到什么时候?”钟望秋直奔到卫清欢面前开口。
卫清欢见是她,又重新坐了回去,不再理会,重新拿起方才的绣品。
自己之前从未学会刺绣,现在为了消磨时间,顺便安稳一下自己的心性,才向锦纹学了几下,虽然绣出来丑到难以见人,但是好歹让自己没有那么焦虑了。
只是耳边钟望秋的声音不停歇:“司瑾,云潺哥哥为了你,先是力排众难把你护在宗府,又是为你召明臣,他自己惹了一身腥,你倒是会躲清闲。”
卫清欢刺绣的动作一顿,这钟家千金真是可笑,自己明明是被软禁,到她嘴里却变成了自己是被宗云潺护在宗府了。有了心悦之人的女子都是这般是非不辨吗?不由得摇了摇头,并未答话。
钟望秋还是忿忿不平地说:“现在外面传言愈演愈烈,从一开始针对云潺哥哥不孝,到现在都已经传到了宗府身上,甚至开始说宗…伯伯是和他国之人勾结,后来分赃不均才召来无名杀身之祸。还把宗伯伯之前的战功和战败算归结到是和他国做的交易,众口铄金,这般荒唐说辞却有人信,连我父亲都不敢随便插手了。这件事罪魁祸首可是你,你若是对宗府还有半分知恩之心,就不该一个人躲起来坐视不理。”
流言已经厉害到这种程度了?自己被软禁,完全没有外面消息,还当真不知道这些事,这幕后之人究竟是想做什么?
说是针对宗府,又感觉哪里不对。这种没有依据的诬陷,很容易就能揭穿,根本无法动摇宗府根本,最多是伤些名誉。那若背后之人不是为了除掉宗府,也就只有一个说法行的通了……
卫清欢正在思索,手里的绣品突然被夺走,未拆下来的针在她手上狠狠划了一道,顿时血珠渗了出来。
卫清欢面色未变,倒是锦纹先惊声喊了起来:“小姐,你的手!”
锦纹匆匆忙忙找来金疮药,卫清欢却推开她要上药的手,淡笑开口:“无妨,只是划破了表皮而已。”
转眼看向钟望秋,只见她咬唇目光闪了闪,却还是强硬的开口:“你莫要转移话题,宗府被你连累到如此……”
“那钟小姐是想我怎么做?”司瑾一改方才淡笑模样,打断她的话开口,“你父亲都袖手旁观,你哪里来的脸面到这里大闹?”
钟望秋脸色红一阵白一阵,开口争辩:“我父亲那是……”
“我对你父亲的所作所为不感兴趣,你不必和我说。”卫清欢再次打断了她,“你跑这里大闹是是想我怎么做?让我跑到大街上去解释还是自裁以谢罪?你觉得几人会听,几人会信?我知道你向来没脑子,却没想到已经到了这个地步。再说,宗府的事何时轮到你来插手了?”
“你……”
“你什么你?别忘了订婚玉佩还在我手里,我如果想,这宗府的女主人还是我。”
被卫清欢毫不留情的话语,说的面红耳赤的钟望秋再次开口:“整个东宸都把你当做宗府的罪人,你凭什么?”
“东宸关我何事?宗云潺一人守诺足矣,别忘了这玉佩可是你亲手放弃的。”卫清欢状似不经意的提起,语气的轻蔑再次让钟望秋气红了眼眶。
这司瑾怎么变得这般不容人说话,自己还当真不知道她这么有攻击性,钟望秋稍微稳了下心神,低声开口:“我不是来和你说玉佩之事的,现在流言愈演愈烈,你总不能坐视不理。宗底落入这般境地,你总得想想法子补救,宗伯伯可是因你而死,现在整个宗府都因你……额咳…咳…。”
后半句话被钟望秋堵在喉咙里,因为她的脖子被卫清欢狠狠掐住,卫清欢虽然清瘦力气却极大,她一时竟挣脱不了。
“以往若不是我因为时日不多久不理会你,你以为就你那些技俩能入我的眼?我不追究你,你也最好给我见好就收,我和宗府之间轮不到你一个外人来指手画脚。你自己帮不了宗云潺,就到我这里撒气,真当我是好期负的?还有,你的大小姐脾气最好给我收一收,你喜欢谁我不管,可是你给我管好自己的嘴,再这样自以为是的站出来瞎指责,就别怪我不留情面。”
说罢,卫清欢松手狠狠一甩,钟望秋跌倒在地,咳嗽不止。她一双眼眸里带着方才被吓出来的眼泪,面上止不住的惊恐。
她自小到大从见的女子大都是温柔贤淑,最多略微强势也是巾帼英雄之气,从未见过像卫清欢这样的……双眼凶狠的仿佛是地狱里的恶鬼,仿佛真的下一秒就会把她一起拉进地狱,和她对视,就感觉周身冷飕飕的。
她……到底是谁?这不该是那个柔弱的司瑾。
看着跌倒在地明显畏惧的钟望秋,卫清欢嘲讽的勾了勾嘴角。在民间混迹的十几年,她见过各型各色的人,对付这种富家娇养小姐,吓唬一下自是易如反掌。本来不想和她纠缠,她偏偏自以为是都找上门来,那自己也不介意教教她如何认人。
什么人能惹,什么人不能惹。
“妹妹,司瑾,这是怎么了?”
门外传来男子声音,抬眼望去,只见宗云潺和钟檀溪缓缓走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