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一个怪异的队伍!
队伍中,成群的身材矮小但壮实的黑牦牛,背上驮着大大小小的包裹,正排成一队,沿着溪水边行走,每头黑牦牛尾部,绑着一盏发出稳定的黄色光亮的小灯,绝不是靠火烛燃烧,而是某种强烈的荧光。
这群黑牦牛,别看矮小,但走得十分平稳,脚力不俗,溪水边崎岖不平,乱石嶙峋,这些黑牦牛却如履平地,登上爬下,不紧不慢,毫不吃力。
在许多黑牦牛的背上,驮着身穿青衣的各色人等,有男有女有老有少,但绝大多数是五十岁开外的老者,留着长髯,气质平和。还有一些稍微年轻的男子,不骑牦牛,腰间挂着荧光,跟在队伍一侧,前后往来呼应,也不说话,引导着队伍前进。
若不细看,这队伍并没有异常特殊之处,可是四周观察,便会发现,沿路凡是柔软的草木茎叶,都在缓缓地下垂,好像有力量将它们拉倒在地。没有被惊扰而乱窜的小动物和鸟类,甚至连蛤蟆小虫也见不到一只。溪水里,一群群的鱼紧紧挤在一团,远远避开队伍,如同死了一样,尾巴都不敢摆动。
黑牦牛的背上,也不全是布质、皮质包裹,有的是大瓷瓶,有的是木制雕像,有的是大铁匣,还有通明的玻璃容器,里面浸泡着奇形怪状的生物,大的玻璃容器,足有一人高矮,横躺在牛背之上,仔细一看,容器里竟是一条双头巨蟒,好像还是活的。
更让人难以置信的是,有一头黑牦牛身后,用铁链串着七八个人,这些人面孔上遮盖着蓝布,身穿蓝色长褂,行动僵硬,再一打量,全是烂的不见肌肤的干尸,有一两个,近乎骷髅,身上覆盖的皮肉,还不及骨头多。这些干尸,老老实实地随队行走,若不亲见,谁人敢信?
日头渐渐升起,山林间逐渐明亮,那些黑牦牛尾巴上的小灯,也开始自动的渐弱,变成淡淡的青光。
队伍约有百十头黑牦牛组成,绵延一里,不见首尾,而队伍里的人,也有一百多位,分散在各处。别看人多牛多,却安静得很,不见有人彼此交谈。
眼看着山间大亮,在队伍最前面骑着黑牦牛的白须老者,微睁着双眼,低唤道:“暂不休息,继续赶路,三个时辰后,在虎跳崖下休整用餐。”
那白须老者身后的青衣男子听了,举起双手,向后打着手势,一路传下,很快告知了整个队伍。
队伍依旧不紧不慢地向前行去。
这支队伍保持着速度,一直走到日近午时,来到一片断崖前,方才停下。大多数黑牦牛,渐渐聚拢,围成一团。仅有七八头黑牦牛,在外围另聚一处。
队伍里的一众人,纷纷下了牛背,分为几组,有人绕着牛群缓慢行走,有人在地上插小旗,有人在树上刻下符号,也有人在草丛里不断翻找布置。
大约忙碌了一炷香的时间,人群纷纷远离牛群,在外围或坐或卧地休息。
那个领队的白须老者,自己独自一人盘腿坐在石头上,看着身旁围坐着的十来个青衣弟子,老者虽不与他们言语,但神态很是悠闲。
可没过多久,这个白须老者眼睛一睁,看向远处,他身边的人立即察觉,也纷纷向他的目光方向看去。
白须老者眼睛一眯,说道:“哪个野人在此晃荡偷看木家粮队!把他抓来!”
立即有几个青年男子起身,向前方赶去。
还没等人跑到近前,就见一棵古树后跳出一个身穿道袍,留着三缕长髯的男子,又是鞠躬又是叫道:“木家逍遥枝仙主王孝先!药王爷得罪,得罪了!”
来人正是王孝先,他冲着来人团团一拜:“各位师兄辛苦!辛苦了!”
白须老者看了几眼王孝先,哼道:“小娃娃,你这个逍遥枝的仙主,不赶紧过关去木蛊寨,来此地作甚!”
王孝先边向白须老者走来,一边满面笑容的说道:“药王爷,我上次见到您老人家,有五年了吧,很想再见到您啊。”
白须老者摸了摸胡须,哈哈笑道:“小娃娃,你这个林木森的关门弟子,马屁功又有长进!你给我站住了,不准过来。”
王孝先立即站住,恭敬道:“是,是是!”
白须老者又道:“你不去走青树关,跑来木家粮道干什么!还鬼鬼祟祟地偷看!你要不是林木森的徒弟,定把你化为大粪养树!”
王孝先沮丧道:“我外出云游,辛辛苦苦赶回来参加大会,谁知月芽关被黑枝封了,又遇到了黑枝的灵蛊船,就没敢走青树关,想走个捷径到飞花关,就冒昧地到粮道来了。药王爷,我知道规矩,非粮队之人,木家弟子也不能接近,不能尾随,但但但,但是我真的想您啊,药王爷。”
白须老者骂道:“滚滚滚!快滚快滚!拍你师父的马屁去!我不要你想!”
王孝先厚着脸皮说道:“药王爷,我孤身一人,好害怕,药王爷能否通融一下,带我走一段啊。”
白须老者骂道:“混账话!林木森怎么教出你这种不要脸的徒弟!”
王孝先委屈道:“我觉得还好啊。”
白须老者又骂:“我数十声,立即消失!一!”
王孝先赶忙后退,大叫道:“胖子,胖子!你在哪里?”
“二!三!”
“胖子胖子!我刚才看到你了!我是病罐子!火门三关的兄弟!我留了胡子!”
“四!五!六!七!”
王孝先无奈之下,撒腿就跑。
“八!九!”
王孝先已经钻进山林,不见了踪影。
白须老者不见了王孝先,转头对身边的弟子问道:“谁是胖子?”
一个微胖的弟子赶忙道:“肯定不是我!我叫二胖子!而且我在火门三关时,还是瘦子。”
一个消瘦的弟子说道:“你和王孝先不是一届火门三关的。”
微胖的弟子恍然大悟:“原来如此啊。药王爷,那他肯定不是叫我。”
白须老者药王爷说道:“去问问粮队里谁是火门三关出来的,绰号胖子。”
几个弟子刚忙称是,就要离去。
药王爷摸了摸胡须,又道:“算了!一个逍遥枝的小仙主,胡言乱语!找什么胖子!简直胡闹!去催青云客栈大掌勺开饭!”
王孝先跑出二里开外,才停了下来,气呼呼地骂道:“老杂毛!粮队有什么了不起啊!唉,怎么办怎么办?那个死胖子呢!”
“啷个是死胖子!病罐子你做死啊!”一股子四川口音传来,草丛中哗哗一响,钻出一个真的胖子来。
王孝先一见,乐得眉开眼笑:“胖好味!就知道你听到我叫你了!”
这个胖子,正是与火小邪、病罐子一起闯火门三关,曾与火小邪、郑则道“联合”,过了第一关后,王家大院做偷盗任务,被郑则道利用后,让御风神捕生擒下来,后来被解救,有幸进了青云客栈当厨子。
胖好味嚷嚷道:“你跟踪偷看粮队,冒的死已经走狗屎运了,临走还乱叫我的绰号,你不怕死,是想我死啊?”
王孝先欣慰道:“你来了就好,来了就好!”
“你想干啥子?我好不容易有一次跟着粮队去木蛊寨的机会,你别给我找事啊。”
“我有事请你帮忙!”
“可我在粮队里呢!我能帮什么忙?还有还有,我和你虽然是木家,我是青枝青云客栈的,你是逍遥枝的,交情没多好啊。”
“同闯过火门三关!同被郑则道害过,难兄难弟,这交情还不好?”
“没觉得。我们来木家这么多年了,咱们也没见过几次。”
“胖子,你真势利眼!混进粮队了,就不理人了啊?”
“好吧好吧,你说,我能帮什么忙?”胖好味嘀咕道。
“带我进粮队。”
“啊?你进粮队干啥子?”
“去木蛊寨啊。”
“病罐子,你是吃错药了吧,你是逍遥枝仙主,你自己进不去啊?嗯?难道你被木王逐出木家了?”
“不是不是,我自己一个人肯定能进,我是还有三个新收的徒弟,没洗过身,还不算木家人,你知道的,能进的了木蛊寨之人,只要愿入木家,一律接纳,所以我这三个弟子立即名正言顺了。别的地方不好进,想带着一起混进粮队去木蛊寨。”
“啊?病罐子,你是不是真的吃错药了?带着不是木家的人进粮队,别说他们,你有几个脑袋可以掉啊?不得行不得行,这个忙帮不了。我回去了!”胖好味转身要走。
王孝先一把将胖好味抓住,说道:“我这三个徒弟里,可有一个你不得不见的人!”
“啷个?”
“你跟我走!”
“我要回去了,我还要做饭呢!”
“走!走!就在前面山沟里!几步路!”王孝先生拉硬拽。
山沟里,火小邪、真巧、田问三人,全身覆盖着树叶枯草,只露出眼睛。
真巧说道:“道长去这么久了,不会有事吧。”
火小邪说道:“这个不要脸的死不了。”
真巧问道:“道长说的那个胖好味,和你一起闯火门三关的兄弟,真会来找我们吗?”
火小邪说道:“如果病罐子没死,这会还没回来,那就可能在与胖好味扯皮拉筋呢。哎!别说话,有人过来了。”
果不其然,有两人下到山沟里,还是拉拉扯扯个没完,一个要走,一个就是不让。
王孝先说道:“到了到了!”
胖好味嚷嚷道:“你说了一百遍到了!我再不回去,我师父大掌勺发现了,非要弄死我不可!”
王孝先叫道:“真到了!火小邪!火小邪!”
胖好味一愣:“火小邪?”
火小邪不失时机地从树叶下一跃而起,直视着胖好味,动情叫道:“胖兄弟!”
胖好味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火小邪?真的是你?”
火小邪快步走上,不由分说地把胖好味熊抱入怀,狠狠拍打胖好味的肩膀,如遇多年失散的终于重逢的亲兄弟,激动不已地叫道:“这么多年不见!这么多年不见!我是火小邪!好兄弟!我,我想死你了!”
胖好味睁着眼睛,张着嘴巴,不知该如何是好。
火小邪松开胖好味,双手扶在胖好味的肩头,很是高兴地说道:“您一点也没有变啊!还是和火门三关的时候一模一样!”
胖好味尴尬不已,伸手抓了抓后脑勺,说道:“火小邪,你也没变!”
火小邪爽朗一笑,转身对王孝先恭敬道:“谢谢师父成全!谢谢师父!终于得偿所愿!见到了故人!”
胖好味更是惊讶:“你,你你,你是他的徒弟?”
火小邪说道:“是啊!为了能拜师父,能成为木家弟子,我可是苦苦求了三日!”
王孝先说道:“错了,是五日,我终于被你的诚心感动。”
胖好味张口结舌,吞吞吐吐道:“我怎么觉得我在做梦?这个世道变得太快了!”
火小邪又狠狠地将胖好味抱住,动容道:“我觉得我也在做梦!”又松开胖好味,深情对望道,“你可记得你当年从郑则道手中,救了我一命?”
“有,有吗?”
“当然有!你不记得了?胖兄弟,我可是绝不敢忘!”
“哦,哦,好像有。哎呀,火小邪,你你你这几年干什么去了,怎么混的要拜病罐子为师。你你你,你可是能过火门三关的人……”
“一言难尽!我这个火家弃徒,无依无靠,又没有师父帮扶,而世道艰难,唉……不说这个了,我给你介绍我两个师兄妹!”
真巧、田问早已站起,但都站在原地,不上前来。
火小邪拉着胖好味介绍道:“这是我师妹木巧,这是我师兄木呆。”
真巧很乖巧地向胖好味行了个礼,而田问毫无表情,也无动作,只是站得笔直。
火小邪叹道:“我师兄有青盲症,前二年完全瞎了以后,人就有点痴傻了,胖兄弟不要见怪。”
王孝先上前一步,笑道:“胖好味,我就说你该来吧。”
火小邪恭敬拜道:“谢师父!谢师父!师父辛苦了!我感激涕零!”
胖好味嗓子里咕噜咕噜,见火小邪如此诚恳的模样,只能又尴尬又欣慰地笑道:“是是是!太应该了太应该了!火小邪也是我一直想见的人!”
王孝先说道:“胖子,你看,我这几个徒弟,还有火小邪……帮帮忙啊!想想办法啊!”
胖好味苦着脸,说道:“我怎么这么别扭呢……那,那好吧,我只能尽力,如果我和青云客栈的大掌勺,也是我的师父,说不通,真,真的,我就没办法了。”
胖好味既然答应,众人便不敢耽搁,由胖好味带路向粮队方向赶去。
一路上胖好味没有多说什么,只是不断叮嘱:“一会儿你们一定要看我的眼色行事!千万别乱跑!”
众人知道粮队凶险,也都齐齐应了。
行至僻静处,胖好味带人钻进草丛,探头一看,不远处正有七八个人在生火做饭,忙得不亦乐乎,除此以外,到没有什么异常,不见其他木家人士。
胖好味转头对众人低声道:“我去去就来!你们千万不要乱跑!木家的各种药阵就在灶台附近!一旦被发现了,我们全部完蛋!”
胖好味刚刚说完,就听做饭处有人扯着嗓门大骂:“法克!法克!胖好味这个爱死猴死外儿了!”
胖好味一听,脸色大变,忙道:“我师父发飙了!我走了!你们待在这里?”说着,从草丛中钻出,急匆匆地向外赶去。
王孝先等人目送胖好味离去,火小邪不禁低声问道:“法克?爱死猴?外儿?”
王孝先说道:“应该是洋文里骂人的话!不太懂,田问,你知道吗?”
田问点了点头。
火小邪问道:“法克是人名?还是什么意思?”
“操字。”
“操?啊?那爱死猴呢?”
“屁眼之意。”
“……那外儿呢?”
“哪里之意。”
“原来如此!还真是会骂人!”火小邪暗暗翻译一遍,忍俊不住。
王孝先赞道:“田问,你的学识真是渊博,连西洋文里骂人的话也懂,而且翻译得深入浅出,通俗易懂。”
田问慢慢眨了两下眼睛,也不答话。
火小邪问道:“怎么木家里还有人说洋文?”
王孝先说道:“胖好味的师父大掌勺,听说小时候生活在美利坚国,是个混血儿。”
又听外面一阵山呼海啸般的大骂,众人再不说话,低下身子,拨开草丛向外观望。
胖好味三步并做二步地跑到生火做饭处,一个身材高大,留着两撇浓粗胡子的中年男子跑出来,手里举着个锅铲,一把将胖好味抓住,大骂道:“法克!你看到胖好味了吗?”
胖好味委屈道:“师父,我就是胖好味啊!”
“谢特!你当我糊涂吗?”
“师父,可我就是胖好味啊。”
“谢特!你们这些不孝弟子,全部法克!”举起锅铲就要打。
有一个与胖好味穿着打扮相同,肥胖程度差不多的胖子赶忙跑来,拉住胡须男人,说道:“师父!师父!他就是二师兄胖好味!没错没错!”
这个胡子男,正是胖好味的师父大掌勺,胖好味身旁那个与他体型相当的胖子,乃是胖好味的大师兄胖大嘴。
大掌勺定睛一看,嗅了两嗅,醒悟道:“果然是胖好味你这个爱死猴!你干什么去了?怎么身上有生人的味道!”
“师父,不是生人味,是屎味,我拉屎去了。”
大师兄胖大嘴也说道:“是啊师父,哪有生人味,就是屎味。”
大掌勺扭头一看:“法克鱿!乎啊又!”
胖大嘴忙道:“我是你大徒弟胖大嘴啊,师父吔!”
大掌勺又嗅了嗅,骂道:“果然是你!你们这两个劣徒!滚去做饭!谁再敢偷懒乱跑,通通法克!”说完就走,指着一处火灶大骂,“还不翻锅!菜要老了!法克鱿!”
胖大嘴赶忙拉着胖好味就跑,不住抱怨道:“胖子,你怎么去这么久?那个逍遥枝的王孝先鬼鬼祟祟的,逍遥枝的人现在在木家地位不稳,你可不要与他打太多交道。”
胖好味叹道:“他这个畜生乱嚷嚷,我不得不去见他啊。”
“你怎么心事重重的?”
“有,有吗?”
两人一边说,一边走到几个灶台边,几个弟子纷纷向胖好味、胖大嘴问好,让出炒菜的位置。胖好味、胖大嘴两人上灶,拿出锅铲翻炒,其余弟子见主勺的大师兄、二师兄已经回来,各自与旁侧择菜忙碌。
胖好味低声道:“师哥,师父的健忘症好像越来越严重了啊。”
胖大嘴说道:“这一路上尤其发作的厉害,可能是粮队的药阵对他有影响,要不是他健忘,你走了这么久,师父一定要罚你了!哎?胖子,你问这个干什么?”
“没什么没什么!”
“还没什么?你看你炒菜都心不在焉了!你要说就说!”
“唉,师哥,你说,粮队里能混进其他人吗?”
“干吗?粮队里混进其他人?找死呢吧?”
“可能不?师哥,你有三次跟着粮队去木蛊寨的经验了,到底有没有可能啊?”
“嗯……也是有的。”
“师哥,那你说。”
“冒充青云客栈的弟子,也就是混进我们里面,才有可能。胖子,你又套我话!你想干什么你!”
胖好味把锅铲一放,拉住胖大嘴就走,叫道:“小五、小六,帮着翻下锅,把菜盛了,再把素汤烧热。”
胖好味拽着胖大嘴去到一旁,咬着耳朵窃窃私语,胖大嘴眼睛瞪得滚圆,听胖好味把话说了,骂道:“胖子,你疯了你!就算我答应,师父也不答应!师父就算答应,药王爷的巡视过来,也会发现!那我们就惨了!你赶快让他们走,你现在越来越胡来了!”
胖好味说道:“师哥!我都答应别人了。”
“不行不行,绝对不行!”
“师哥……亲爱的师哥,你帮我想想办法嘛,我可以把五味地黄虎鞭汤的菜谱送你。”
“不行。”胖大嘴口气明显一软。
“六甲川子羹也送你!”
“胖子,你别想收买我啊!我这人心高气傲得很。”
“师哥!”
“胖子,除非你把九珍芳的配比告诉我。”
“啊?师哥你也太黑了吧!”
“不干拉倒!”
“……那那那那,那你有把握吗?”
“没有。”
“那不能给。”
“胖子,主要是王孝先他们四个,有没有本事瞒过师父啊,几个大活人,又不是石头。”
“师父不是有健忘症吗?只要你让小三、小四、小五、小六、小七、小八、小九他们不吭声,装糊涂,剩下是我俩与师父斗智斗勇的事。”
“我想想啊……成交!胖子,九珍芳先告诉我。”
“到了木蛊寨再说!”
“不行,就现在!”
两人还在拉扯,忽听一阵大骂传来:“法克鱿!你们又在偷懒!”
胖好味、胖大嘴惊得满身鸡皮疙瘩暴起,扭头一看,只见大掌勺挥舞着锅铲,向他们冲来。
两个胖子拔腿就跑,大掌勺紧追不舍,等跑到灶台前,胖大嘴身子一转,气定神闲地对大掌勺说道:“师父?您有什么事?谁惹你生气了吗?”
大掌勺一愣,举着锅铲说道:“对啊?什么事啊?”
胖大嘴说道:“师父,这边几个灶台,有我和二师兄看着,您放心好了,谁敢偷懒,我就收拾谁。”
大掌勺将锅铲一收,说道:“好!”转身离去。
胖好味连连吐舌,向胖大嘴伸出大拇指。
胖大嘴说道:“九珍芳告诉我!”
胖好味叫道:“成功了就告诉你!”
“不行!”
“不行!”
两人继续胡扯争论,一时间没有定论。
王孝先、火小邪等人在草丛中等了许久,眼见着下面青云客栈的一众人已经吃过了饭,正在收拾锅碗灶台,打点行李有离去的迹象。王孝先不禁犯了难,愁道:“胖好味怎么还不回来?”
火小邪也是眉头紧皱:“看样子要收拾收拾走了。”
真巧亦道:“胖大哥走的时候,是看着挺为难的,可能他也没有办法吧。”
王孝先骂道:“胖好味真不够兄弟!火小邪演得这么投入!我都感动了!胖好味太铁石心肠了!我瞧不起他!法克他!”
火小邪耳朵一竖,喜道:“稍安!稍安!胖好味来了!”
王孝先奇道:“没他的味道啊?”
火小邪说道:“是脚步声,还有一个人跟着他。”说着转头看向另一边,并不是胖好味离去的方向。
王孝先赞道:“你耳朵居然这么好使!”
不过片刻,胖好味和胖大嘴两人,从火小邪所看的方向钻出,急急忙忙赶来相聚。
众人很是兴奋,彼此点头相认,胖好味介绍道:“这是我大师哥胖大嘴,他来帮我们。”
胖大嘴与王孝先、火小邪、真巧、田问等人抱拳相认,眼睛却落在真巧脸上:“啊?你是女的?胖子你怎么不早说有女人!”
胖好味奇道:“男女有什么不同?”
胖大嘴急道:“师父最不能见女人!特别是漂亮的女人!你什么时候见过师父身边有女人?完了完了,这事办不了了!我走了!”
胖好味死死拉住:“师哥你这个赖皮!我可是说了九珍芳了!”
胖大嘴愁道:“我不是赖皮,师父一见女人就会出问题的!”
胖好味惊讶道:“出什么问题?我怎么不知道?”
胖大嘴说道:“反正师父不能见女人!”
“见了会怎么样?”
“不知道,反正师父说他决不能与女人待在一起。”
“师哥,你就是耍赖!”
“天地良心,我耍赖我就是你孙子。不行不行,这个忙帮不了,我走了我走了!”
胖好味就是拉着不放,胖大嘴无奈道:“我把我的三心酱配方告诉你好了吧,公平了!各位,各位,不好意思啊,帮不了你们了。”
眼看着胖大嘴离去之意甚是坚决,真巧脆生生地说道:“这位大哥,我可以装成男的,我经常装男人!”
胖大嘴说道:“姑娘,你外表装得再像,还是女儿身啊。瞒得过一时,瞒不了一路啊。”
王孝先正义凛然地说道:“大掌勺按理说不是好色之徒,如果他对我的徒儿有非分之举,刚好抓他的把柄!”
真巧很诚恳而坚决地说道:“我一定瞒得住!请大哥相信我!大哥!请你不要走!帮帮我们!”
胖大嘴见真巧目光恳切,不由得犹豫起来。
真巧一把握住胖大嘴的手,俯下身子,很自然的将脸靠近胖大嘴地手,又道:“大哥!求你!”
胖大嘴一个哆嗦,脸唰的红了,异常明显。他慢慢将手抽出,结结巴巴道:“英雄难过美人关……我,我尽力吧……你你你,千万别这样……”
谁也没有想到,真巧轻轻一握,竟有如此大的效力!刚才还是铁了心要走的胖大嘴,立即折服在真巧的一双小手之下。
胖好味、王孝先、火小邪都愣了一愣,立即开心起来,只有田问则歪了歪嘴,死着脸毫无表情。
胖好味提出包裹,展了开来,拎出几件衣服,说道:“换上换上!除了随身物品,其他都不要带了!”
王孝先掩鼻道:“这些衣服多久没洗了?又臭又酸!”
胖好味说道:“你不穿,就等着被发现吧!”
王孝先说道:“虽说肮脏,却有奇效!高明高明!”
胖好味将衣服分了,又拿出一把菜刀,指着王孝先说道:“把你的胡子剃了!”
王孝先大惊失色:“还要剃胡子?”
“当然!我师父的弟子,都不准留胡子!他对胡子特别敏感!”
王孝先心急之下,一把拉住胖好味的手,学着真巧的样子,把脸要往手上靠,“请你相信我,我的胡子一定能瞒得住!”
胖好味一把将王孝先甩脱,斥道:“你太恶心了!剃了剃了,必须剃了!”
山下生火做饭的地方,行李已经收拾停当,正在一件件往黑牦牛的背上安放。大掌勺双手叉腰,来回检视,指着一个弟子大骂:“胖好味你这个劣徒爱死猴!使点劲!绳子怎么绑得那么松!吃了就拉的谢特!!!”
那弟子委屈道:“师父,我是小五啊。”
大掌勺定睛一看,骂道:“法克鱿!你明明是小八!”
“我真的是小五!不是小八啊师父。”
“法克鱿!说你是小八你就是小八!”
“是!师父!”
大掌勺转身又骂道:“胖好味你这个爱死猴,还有胖大嘴你这个爱死猴,滚出来!”
“来了来了!”只见有六个人从山林中钻出,急急忙忙地向大掌勺跑来。
打头二个正是胖好味和胖大嘴,他们身后四人,穿着同样的青色短褂,正是火小邪等人。火小邪紧跟着胖好味身后,身旁是剃光了胡子的王孝先,一直哭丧着脸。真巧则将头发藏在帽子里,半躲在火小邪身后,再往后,则是木头人一样的田问。
大掌勺骂道:“你们五个!去哪里了?”
胖大嘴说道:“师父,不是五个,是六个!”
大掌勺一数:“这不是七个人吗?你们七个,滚去哪里了?”
胖好味哼哼唧唧地说道:“我们,我们集体去,方便了一下。”
胖大嘴接过话道:“山高路远,提前方便。”
大掌勺骂道:“吃了就拉的谢特!我怎么会有你们这些劣徒!快滚回去装东西!敢耽搁了行程,法克你们!”
两胖赶忙应了,带着火小邪他们要跑。
大掌勺叫道:“你们站住!小七!你眼睛怎么了?”
田问站住,说道:“我是小四。”
大掌勺走上前去,盯着田问的眼睛看了看,说道:“你是小四?”
田问说道:“对!”
大掌勺怒哼一声:“小四的眼睛怎么会是瞎的?你是谁?”
胖大嘴赶忙出面,唤道:“师父,你又忘了,小四得了青盲,还没有治好,一直是瞎的啊。”
大掌勺拍了拍额头,说道:“哦!对!”马上又怒上心头,骂道,“不对!小四能说会道!怎么这么呆!”
胖大嘴又解释道:“师父,你记错了,小四话少,是小六话多。”
火小邪赶忙说道:“师父,我是小六,是我话多,四师哥一直这样,师父您万安。”
大掌勺又拍了拍额头,说道:“哦!对!快滚快滚,收拾完东西,准备上路!”
众人虚惊一场,胖好味赶忙带着火小邪等人跑至一堆杂物前,往牦牛背上装运。胖大嘴则前后奔跑,与青云客栈的弟子耳语,这些弟子很是听从胖大嘴的吩咐,只看了火小邪他们几眼,并不多言。
火小邪见大掌勺骂骂咧咧地走去队伍最前,相隔甚远,这才低声对胖好味说道:“胖兄弟,谢谢你了!”
胖好味苦笑道:“火小邪你别客气!这趟要谢的是我师哥,我师父闹健忘病,带队的其实是他。只是我们想瞒过我师父,还差得远。走一步看一步吧。”
王孝先哀声自言自语道:“我的胡子……唉……蓄须九年,一朝分离,何等之惨啊。”
王孝先神叨叨的,也无人愿与他废话胡子的事情。
真巧说道:“胖大哥,我先开始快吓死了,生怕你师父认出我是女子,看上去还好啊。”
火小邪也道:“确实没想到这么顺利!”
胖好味说道:“唉!这个多亏了你们穿的衣服,又是急急忙忙出发的时候。可是粮队一旦拔寨出发,药阵就有变化,我师父有可能恢复记性,他是个老妖怪,你们千万不能大意。”
王孝先还是委屈道:“我的胡子啊,胡子乃我血肉,今日一断,犹如丧子之痛!”
火小邪实在听不下去,但又不好对王孝先发作,只能安慰道:“师父,胡子还能再长,性命只有一条,师父请节哀啊。”
王孝先说道:“好,我知道了,唉……生亦何欢死亦何惧,胡子不在,面无遮拦,很是不习惯,很是不舒服,很是伤心难过,如同半条命也随着我的胡子逝去了,行尸走肉一般,行尸走肉啊。”
就听前方大掌勺大吼道:“胖大嘴!赶快把人数清点一下!聚拢收队!准备起程!法克!胖大嘴你这个爱死猴,听到没有!你嘴巴长着干什么用的?”
就听胖大嘴吆喝着回应:“听到师父!听到了!”
随着胖大嘴的张罗,青云客栈四散在各处的黑牦牛开始聚拢,头尾相连地排成一排。
就听低沉的呜呜牛角号声,在前方骑在一头黑牦牛背上的大掌勺吆喝道:“来次够!”即是英文“Let’sgo”出发之意。黑牦牛随着号声,也缓缓移动了起来。
王孝先、火小邪、真巧、田问四人混在青云客栈队伍的中部,跟随着胖好味,学着青云客栈其他弟子的模样,把持着牦牛,默不作声地行走起来。
这支外人极难侵入的木家粮队,便神不知鬼不觉地混入了四个陌生人,实乃大忌!木家是五行世家,贼道上一支顶尖的力量,依旧逃不脱“内应”“行贿”“走后门”这几件事。
粮队从虎跳崖下起程,逐渐向山上小路行去,可以清楚地看到,粮队的牦牛队连成紧紧的一串,一眼见不到头,十分的浩大。
而火小邪他们隐藏的青云客栈队伍,则是落在粮队最后,带队的大掌勺在最前,与队尾仍然间隔了二三丈远,显得离群而孤零零的。其实这是粮队的固定安排,青云客栈的队伍,主要负责这上百号人的饮食,吃到嘴里的东西,如果受了粮队的药阵污染,多少有些不妥,这是其一。其二,青云客栈的弟子,虽隶属木家青脉,却不如王孝先这些人有木家本事,普通弟子稍有不慎,可能被自家药阵反噬,徒增伤亡,故而稍微间隔几丈,以免误伤。再次,粮队运输的物品,最重要的都在队伍中部,相比最后的青云客栈伙夫团,则无关紧要。
至于青云客栈落在最后,是否还有防盗之意,不得而知。
话虽如此,别小看了青云客栈,他们队伍说来次要,也不是想混就能混的,若不是有内应胖好味、胖大嘴,领队大掌勺有强烈的健忘症,火小邪他们敢贸然上前,仍是找死一般。
有些强大的无法靠近的队伍,确实有不为人知的漏洞,只是这些破绽,想要知晓,天时地利人和缺一不可!
火小邪他们无疑是幸运的,也应了火小邪之前的判断。想那火小邪口中所说的“天下第一镖局”,被四个无名小贼混进去偷了东西,仍不知道怎么回事,定是四小贼走了狗屎运,歪打误着,失窃实属偶然中的必然。
传说明朝末年,宦官当权,一个大太监敛财甚巨,坐拥奇宝,但生怕丢了,就找人来修了一个九九八十一道机关的藏宝阁,号称全天下只有他一人能进。结果藏宝阁才修好不过一年,里面就丢了最值钱的一件宝物!这件事与五行世家无关,偷宝的乃是这个大太监的男宠。那男宠心机颇深,早有自立门户之意,早在修建这个藏宝阁的时候,就已经收买了工匠,留了一个粗不过大腿的通气管道。这个男宠训练了一只猴子,教会它在管道里爬行,又仿造了这件宝物,让猴子见到此等物件,必须偷出。于是乎,一年后依计而为,果然一次成功!大太监见丢了宝物,伤心欲绝,很快病死。
所谓偷盗,便是如此,有刹那之功,也有十年蓄谋,许多大案看着毫无头绪,实际上是没有猜对人心,盗者十年前便在用心布局,岂是轻易看得破的?
暂不表这些民间偷盗野史,说回来火小邪这边。
四人混在粮队里,一路小心不已,庞大的粮队无论前后,只听到黑牦牛行走闷叫之声,就没有人大声说话喊叫。火小邪他们自然不敢交头接耳,只是一直盯住前方的大掌勺,生怕他有什么异动。
可是千猜万想,居然一路无事!大掌勺除了与胖大嘴低声耳语过几次,几乎没有回头向后看过。大掌勺是否如胖好味所说,行走途中健忘症会有好转,也就不得而知。
粮队攀山越岭,一路也不休息,翻了数座山头之后,天已经慢慢黑了下来。
队伍还是没有停下的意思,牦牛尾上的荧光闪亮,又在山间爬行,远远看去,如同头顶的半山腰处山林间,有飘浮着的光团在时隐时现,煞是神秘好看。
再走了约摸一个时辰,粮队行至一个山头,便不走了。
大部队向山顶聚拢,如白天一样,上百头牦牛团在一个圈内,不再走动,粮队中人,四处布阵,撤到外围休息。而青云客栈的八九头牦牛,则与牦牛群相隔甚远,其余人等,虽能彼此遥望,却并不行走往来。
就听大掌勺闷声叫道:“生火做饭!谁敢偷懒,法克!”
胖大嘴前后走动,张罗起来,众人七手八脚卸下行李食材,埋锅打灶,准备生火做饭。而大掌勺则向前走去,与药王爷所属的弟子交谈,连连点头。
不过多久,就见大掌勺兴冲冲地走来,喝道:“药王爷今天高兴,我们比预期走得要快!青云客栈众弟子听了!”
连同火小邪等人在内的一众弟子齐念:“师父请吩咐!”
“粮队劳累,今晚整夜休息,拿出各自好菜,精补体力,所用食材,一律放开!”
胖大嘴、胖好味等一众弟子听了,纷纷欢呼,对于他们来说,能随心所欲做菜做饭,比能够整夜休息似乎更让人高兴。
大掌勺哈哈大笑,说道:“所有弟子,每人做一道小菜来!我要逐一尝尝!做得最好的,送给药王爷品尝,不得有误!哈哈哈,拉可的!”
众弟子摩拳擦掌,一个个跃跃欲试,而火小邪听了,只觉得头皮一麻。
做菜?这不是要了我的小命吗?这辈子都没有摸过灶台!火小邪暗骂道。
王孝先也是一头冷汗,低声道:“完了,这下完蛋了!”
胖好味本来也兴高采烈,等反应过来,立即意识到事情的严重,赶忙把火小邪、真巧、王孝先、田问四人叫道一边,一边假装指挥着搭灶,一边愁道:“火小邪,你们趁着黑,快跑吧。做菜这件事,你们绝对瞒不过去的。我那师父,味觉无人可比!他脑子再健忘,饭菜的味道,他绝对不会弄错的。”
王孝先要摸胡子,没有摸到,只好匆匆摸了下巴一下,问道:“你们能帮我们几个做四道菜吗?”
胖好味说道:“我也想啊!可我们做菜,九分规矩一分火候,菜品如人品,师父让我们斗菜,那是一点花样也玩不了的。不要耽搁了,你们快跑吧!你们再不跑,师父过来看灶火,你们就跑不了了!”
火小邪咬牙道:“那我们四个,就拼了,一人做一道菜!我会做烤地瓜!扒了皮,再加糖搅一搅,也是菜了!”
真巧也道:“我会炒七八个菜,应该味道不错。”
田问严肃道:“我会烙饼。”
胖好味抓耳挠腮道:“疯了疯了,我师父敢说是天下第一的厨子,你们这些三脚猫做菜法子,菜还没有下锅,就被发现了!一下子和你们说不清,快走吧!快走!”胖好味上前就要拉着火小邪和王孝先走。
火小邪坚持不走,低声道:“输在灶台上!怎么让人甘心!不试一下怎知不行?”
胖好味求道:“火兄弟,做菜和做贼,一个天上一个地下,天地之别,你们没有刀具,连斗菜的单灶案板都不知道怎么弄!别想了!”
火小邪凝神苦思,说道:“那我们先离开,躲在附近,等你们起程前再回来!”
胖好味哦了一声,转念一想,说道:“这个主意听着还行!那就这样了,我带你们先走!”
众人不敢耽搁,只好由胖好味带着,趁着夜色向林中潜去。
可钻入林中,没走多远,刚跨入一小片空地,火小邪却脚步一停,念道:“胖大嘴……这里不对劲!”
胖好味向前张望,说道:“哪里有人!”可话音刚落,胖好味立即吓得汗毛倒竖,脚一软扑通一下跪倒在地。
只见从一棵大树下,一个魁梧的身影慢慢站起,手里拎着另一个人的衣领,一把将他丢出。
来人正是大掌勺,而他丢出的那人,正是胖好味的师兄胖大嘴。
火小邪暗惊道:“这个大掌勺好厉害,好像与草木化为一体,要不是胖大嘴有声息,我根本不知道他还在。”
田问轻哼道:“木象人术!”
王孝先看清来人,面色惨白,再迈不开脚去,田问身若磐石,亦是纹丝不动,只有真巧略显慌张,赶忙躲在火小邪身后。
大掌勺有如天神下凡一般,瞪着眼睛,手持一把锅铲,向前走了几步,站立不动,低喝道:“胖好味,你要去外儿?”
胖好味看了眼跪在地上不敢动弹,也不敢抬头的胖大嘴,呜呜几声,指东指西地说道:“师父,师父,我带他们,集体撒,撒尿……”
大掌勺厉骂道:“劣徒!法克鱿!还敢骗我!你当为师还在健忘吗?”
胖大嘴伏地哀声道:“胖子,师父,师父恢复了,你,你别瞎说了,承认了吧。”
胖好味一听,啊的一声叫,立即磕头不止:“师父,师父,我不是有意的,我不是有意的!您大人有大量,大人有大量!”
大掌勺指了指火小邪四人,说道:“你们胆敢收买我的徒弟,混进木家粮队!我知道你们这两个劣徒,当我健忘,合伙骗我,可我告诉你们,我在路上已经清醒,知道队伍里多了四个人!我之所以一直不说破,是怕药王爷责怪我无能!我说要斗菜,就是看你们想往哪里跑!嘿嘿嘿,你们几个小家伙,胆子真不小啊!今天你们死定了!”
王孝先上前一步,伸手道:“且慢!大掌勺!我是逍遥枝仙主王孝先,林木森的徒弟,你先听我一言。”
大掌勺骂道:“王孝先,你若不是林木森的徒弟,我还会饶你不死,放你滚蛋!可我与林木森那老骚货有数十年的旧仇!今天你犯了粮队大忌,会比其他人死得惨烈万倍!”
王孝先惊道:“不是吧!我师父怎会与你有仇?大掌勺,你你你是不是记错了!”
大掌勺骂道:“此仇不共戴天!”
胖大嘴惨声道:“王孝先,你们赶快自尽吧,免得受苦……”
大掌勺一脚把胖大嘴踹翻,骂道:“我一会再收拾你这个劣徒。”
胖好味也哭道:“火小邪,对不起,求你们想办法自杀吧,我不知道师父来了,是我害了你们。”
火小邪眉头紧皱,却坏笑道:“大掌勺,你不要欺人太甚。”
王孝先手心向心,突然脸色惨白,说道:“火小邪,别说了……我们确实没救了。”
大掌勺嘿嘿笑道:“王孝先,算你还从老骚货那里学了点本事!”
王孝先哆哆嗦嗦从怀中取出三个黑丸,说道:“火小邪,田问,真巧,你们分了吧,一人一丸,吃了没有痛苦。”
火小邪喝道:“病罐子!你怎么这么没出息!”
王孝先说道:“不是我没有出息,这里方圆十步,全是大掌勺的悲苦菜剧毒,木家十毒阵排第四位,我们几个是破解不了的……而且,只要闯进来了,就没有逃出去的可能,大掌勺想让谁死,谁就会死……大掌勺,我们就这么大的罪吗?你要用五年性命杀了我们?”
大掌勺恨道:“我自从在粮队做事,从未出过差池!更何况,是老骚货林木森的爱死猴弟子破我清誉!十恶不赦!五年性命如何?岂能让你们今天跑了!法克鱿!!”
王孝先举着黑丸,恳求地看着火小邪、真巧、田问:“吃了吧……我就说不要混进粮队,现在后悔已经来不及了。我一路寻思,做了这三个药丸,没想到真用上了……”
火小邪决然不接,哼道:“王孝先!大不了斗个你死我活!”
王孝先还是说道:“没用的……”
田问默默站出一步,伸平手掌,示意道:“领教!”说着身子一抖,猛然僵直,面色如土,只要是人,便可感觉到田问的气息骤然消失,人气全无,好像石化一般。
田问嗓子里挤出一句:“请!”说着,如同机械一般,硬邦邦向大掌勺走来。
大掌勺喝了声:“倒!”
田问毫无反应,依旧慢慢向大掌勺走来。
大掌勺略退半步,哈哈笑道:“法克法克!我有三十年没见过有土家人能施展出身土不二这种奇术了!好得很,你果然是土家双修的奇人!我若没猜错,你是田问!”
田问嗓子里响道:“正是!”
大掌勺恨道:“身土不二施展开来,确实百毒难侵!可惜啊可惜,今天若只有你在,我还真是奈何不了你!”大掌勺不看田问,却看向火小邪,轻喝一声:“跪下!”
火小邪见田问丝毫不惧大掌勺,本是极为振奋,运力打算抓住机会,飞袭大掌勺,可耳边猛听到大掌勺这么一念,却立即感到全身每个毛孔如同针扎一般,难受得无以复加,膝盖、关节之处,如同大锤猛击过,酸胀异常。
火小邪不由得闷哼一声,身子一抖,就有跪下之势!但火小邪岂是说跪就跪之人,钢牙咬得嘎嘣作响,催全力与这种剧痛抗争,踉跄一下,生生不倒!
大掌勺笑道:“哈哈哈!你这小子居然是个火家的人物!好大的火气,可惜!你们火家不惧金、土、水三行,唯独在木家这里有五行制化复胜之弱,你再大的火气也行不通!给我跪下!”
火小邪再度闷哼一声,七窍一痛,口鼻双眼全部淌出血水来,依旧不跪。
王孝先惊声道:“火小邪,你不要扛了,扛不住的!”
真巧更是吓得花容失色,扶住火小邪惊叫道:“火大哥!你怎么了!”
女声一出,就见大掌勺呆了一呆,五官骤然扭曲,歇斯底里一般喝道:“还有女人!你们两个劣徒!找死!”
胖好味、胖大嘴两人闷叫一声,直挺挺地翻倒在地,四肢抽搐,口吐白沫。
大掌勺咆哮道:“田问,卸了你的身土不二!我留你活命!你要再敢过来,让此人生不如死!”说着指向火小邪。
火小邪哇地喷出满嘴鲜血,再也无法控制,跪倒在地,难受得直翻白眼。
田问眼神中微微一闪,已是站立不动,嗓中低喝:“卑鄙!”
大掌勺又道:“田问!我不是卑鄙!而是知道你能在此,必然与他有关!而且关系很不简单!近乎生死之交!我最后问你一句,你是愿他受尽折磨而死,还是卸了你的身土不二!”
火小邪身上的所有感觉并未消失,反而更加敏锐,故而每一丝剧痛均能直刻脑中,回避不得,所以对大掌勺所说听得真切。
火小邪挣扎道:“田问,不用管我!”
大掌勺骂道:“还能说话!”手掌一握,又是发力去毒火小邪。
火小邪呜咽一声,歪倒在地,大口喘息起来,全身的剧痛,已经接近自己忍耐的极限。
田问张嘴叫道:“住手!”他既然张嘴,身土不二的功力便卸了。
大掌勺哼道:“可怜的土家人!跪下!”
田问微微颤抖一下,便也扑通一下,跪倒在地,闭目不语,只见额头冷汗大颗大颗地滚下,显然也中了大掌勺的悲苦菜毒。
大掌勺见终于制伏了火小邪与田问两人,大喘几口气,瞪着眼睛说道:“王孝先,这三人不可能是你的弟子!光田问一人,就胜你数倍!说,你带他们进木蛊寨,什么目的?”
王孝先惨声道:“事已至此!只恨我学艺不精,闯入你的悲苦菜毒阵还浑然不觉!你杀吧,我没有什么好说的。火小邪、真巧、田问,来世再见。”
大掌勺哼了声,说道:“现在还轮不到你!最该死的是这个叫火小邪的家伙!竟能靠狗屁火门三关的情义,让我的二徒弟为你们办这等浑蛋事!火小邪,田问言出必行,我也遵守信用,让你死的痛快!”
大掌勺话语一落,火小邪立即剧烈地抽搐起来。
就听真巧大叫一声:“爹!求你饶他一命!”
大掌勺全身一震,不可思议地看着真巧,颤声道:“你,你叫我什么?”
大掌勺此话一出口,火小邪的抽搐也停止下来,双眼紧闭,缩成一团,只是微微喘气,已似昏厥。
真巧含泪叫道:“爹!”
大掌勺脚下一软,双眼中又是惊喜又是恐惧,直勾勾地看着真巧,言语混乱:“你,你叫我爹?”
真巧哭道:“是!是啊爹!我是你苦命的女儿啊!求你饶了火小邪他们吧!”
大掌勺眼睛发红,竟涌出泪水来,颤巍巍向前走了两步:“不可能,不可能。”
真巧哭道:“我娘死前告诉我,天下只有爹会用悲苦菜毒,爹。不要杀他们!求你!”
“不可能,不可能,你娘叫什么名字?”
“林悲花。”真巧哭道,双眼却与大掌勺牢牢对视,瞳孔中隐约有一丝丝的光芒闪动。
大掌勺哇地一声叫,抱住脑袋,跪倒在地,浊泪长流,一边拼命敲打脑袋,一边哭道:“不可能,这不可能!我女儿死了,我妻子也死了!可你为什么是我的女儿!为什么叫我爹!”这么念了两声,突然身子一硬,垂头再不动弹了。
大掌勺跪倒在地,不知生死,似乎这个毒阵也失去效力,田问眉头一松,立即站起。
王孝先看了看真巧,又看了看大掌勺,刚才真巧与大掌勺的一番对话,竟让大掌勺跪地不起,实在匪夷所思!
王孝先喃喃道:“居然,破阵了?”
王孝先向真巧看来,真巧正伏在火小邪身边,用力在火小邪脖颈处的一个穴道按下,火小邪本有醒来的迹象,被真巧这么一按,嗓子里轻哼一声,完全昏厥过去。
不等王孝先说话,真巧抬起头来,狠狠地看向王孝先,满脸杀气地低声道:“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我的事情与你无关,不会妨碍到你。但你敢对火小邪多说一句!就杀了你!”
这冷冷一撇,激得王孝先一个哆嗦,一股子惧意涌来,赶忙闭嘴不问。
田问向真巧看了眼,也不多说,快步走到大掌勺身边,探手一摸,说道:“他还活着。”
真巧站起身来,对田问说道:“田问,我知道你早就猜出我的身份,感谢你一直不说破,今天我所做的事情,也请你不要与火小邪说。”
田问点了点头,沉声道:“不会,谢谢!”
王孝先还是忍不住,小心翼翼的问道:“真巧姑娘,刚才怎么回事?”
真巧冷冷答道:“我抓着了机会,唤他一声爹,叫出了他的心魔,方才能够制住他,要不然今天,我们谁也逃不出去。”
王孝先赞道:“水家的乱魂眼?你是水妖儿?”
真巧闭上了眼睛,脸上杀气一退,语调柔和起来:“我不是水妖儿,我是真巧。道长,请你不要对火小邪说,谢谢你了。道长,还要麻烦你把火大哥救醒。”
王孝先应了声,上前在火小邪脖颈处推拿几下,火小邪啊的一声轻叫,睁开了眼睛,腾的一下坐起。
真巧满眼是泪,抱着火小邪说道:“火大哥,你活过来了,吓死我了。”
火小邪直喘粗气,却已看到大掌勺跪在不远处,垂头不动,不禁低喝道:“好险!田问兄,你没事了吧。”
田问点头称是,走到胖好味、胖大嘴身边,将他们一一扶起,在他们背后拍了两掌,这两人喷出一口淤血,便醒了过来。但两人脸色发白,直翻白眼,身子虽复,还是不能言语。
火小邪搂紧了真巧,安慰道:“别哭别哭,我没事了!”
真巧重重嗯了声,忍住眼泪,搂住火小邪的胳膊,靠在他的肩头。
火小邪问王孝先道:“病罐子,怎么回事?我们得救了?”
王孝先说道:“你差点就死了,多亏真巧急中生智,喊大掌勺一声爹,他不知怎么,就跪倒昏了过去!”
火小邪抹去鼻下鲜血,笑道:“真巧,你怎么想喊他爹?我昏倒之前,好像听到你是与大掌勺对话。”
真巧轻声说道:“我看你要死了,情不自禁地想求大掌勺,于是脱口而出,叫了他声爹,求他不要杀你。我也不记得还说了什么,只是不停地胡说,他就跪倒不动弹了。”
火小邪欣慰笑道:“真有你的,歪打误撞,救了我们一命!看来危难之时,呼喊爹娘,是有用的。来,真巧,扶我一把。”
真巧扶着火小邪站起,火小邪松了真巧,动了动腿脚。
王孝先问道:“你感觉怎么样?”
火小邪说道:“刚才以为肯定死了,现在除了有点累,没有什么不适。嗨!这种疼真是不想再尝一次了。”火小邪站直了身子,向田问抱拳一拜,感激道:“田问兄,你刚才大义救我,不顾自己安危,此生此世,我都欠你这个大恩情。”
田问快步上前,扶住火小邪胳膊,低声道:“惭愧!”
火小邪动容道:“有你这样的兄弟,此生无憾!”
王孝先叹了声,上前说道:“先别称兄道弟了,大掌勺还没死,我们还是快走吧,等他醒来,说不定又糟糕了。”
火小邪轻轻点头,说道:“想想也确实没有其他的办法了……我们走吧。”
众人正要走,就听哇哇大哭,转头一看,只见胖好味已经清醒,向大掌勺爬去,嚎道:“师父!是我害了你!是我害了你!”胖大嘴也身子一滚,挣扎着站起来,双眼通红,指着火小邪等人骂道:“你们杀了我师父!别想走!”
王孝先忙道:“他没死!他没死!你们弄清楚再说话!可是他要杀我们,我们虽走,却没有杀他的意思,胖大嘴你也太过分了!”
胖好味已经爬到大掌勺身边,探出的确没有死,方才叫道:“大师兄,师父还活着。”
胖大嘴一听,又惊又喜,哭道:“师父,师父!”哭着又转头叫道,“既然我师父没死,你们还不快走!”
王孝先骂了声:“我还不想留呢!”
火小邪也抱拳道:“胖大嘴,胖好味,你们保重,多谢一路照顾!连累了你们,无以回报,但求后会有期!”
四人就要离开,忽听一声沉哼:“女儿……女儿……你不要走,爹在这里……”
王孝先大惊道:“快走!快走!他醒了!”
只见大掌勺抬起头来,老泪纵横,指着真巧所在,颤抖着双手,哭道:“女儿啊,女儿,你不要离开我,你要去哪里,爹陪你去,只求你留在爹的身边,爹几十年里,无时无刻不在想你和你娘,你怎么舍得抛下爹。女儿,求你与爹说说话吧。”
大掌勺真情流露,说话让人心酸不已,火小邪他们一时间迈不出脚步,众人纷纷向真巧看来。
真巧双眼也隐隐含泪,犹豫了片刻后,说道:“爹……你能带我和我的朋友,去木蛊寨吗?”
大掌勺一愣,欣喜地叫道:“这有何难!你就算不说,我也想带你去!女儿!爹好高兴!”挣扎着就要站起,可还没有站起,身子一个趔趄,咕咚一下头冲下直撞地面,直挺挺地竟又昏了。
本来听大掌勺要带着众人去木蛊寨,实属意外之喜,可大掌勺再度昏厥,又出乎意料。
王孝先哎呀道:“这这!这到底!我们是走还是不走!”
胖好味、胖大嘴见大掌勺再度昏厥,赶忙扶起大掌勺,连连按摩。
胖大嘴说道:“虽然我不知道怎么回事!怎么真巧你是师父的女儿!但你们还是先走吧!”
胖好味也道:“是啊是啊!”
“法克!”大掌勺豹眼猛然圆睁,气势汹汹地一跃而起,吓得胖大嘴、胖好味连退几步。
大掌勺威风如旧,瞪着眼睛环视火小邪等人。
火小邪心中一凉,暗骂:“不好,他恢复了!这才糟了!”
大掌勺骂道:“法克!我怎么在这里!你们是谁?是不是我的劣徒!”
这一句,把大家又弄得云山雾罩。
胖大嘴熟悉大掌勺,赶忙堆出满脸笑容:“师父,我是胖大嘴啊,你带着我们来拉屎,你忘了啊?”
胖好味立即给火小邪等人打眼色,一边对大掌勺说道:“师父,我是胖好味啊。”
大掌勺两边一看,说道:“的确像!不对!我女儿呢!法克鱿!我怎么会带着我女儿一起来拉屎!”说着向真巧跑来,一边叫道,“女儿,是不是他们合伙欺负你了?”
真巧无处可避,让大掌勺牵着手,战战栗栗地说道:“没,没有,他们,是,是爹你怕我一个人不安全,陪我来的。”
大掌勺猛拍脑门,骂道:“你看你爹我的记性!”说着,瞪向火小邪、田问、王孝先,“你们是谁?”
火小邪忙道:“我是小六。”
王孝先跟着说道:“小五。”
田问沉声道:“小四。”
大掌勺哼了声,回头大骂:“胖大嘴胖好味你们两个爱死猴!统统回去!法克!还与,谁敢欺负我女儿,法克死!”说着,拉住真巧便走。
胖大嘴、胖好味张着嘴巴对视一眼,胖大嘴喃喃说道:“那,那那那,我们就回去吧。”
不知道这一切,是真巧的功劳,还是大掌勺的健忘症使然,让他脑子里既健忘又混乱不堪,估计他此时坚定地认为,真巧一定一直在队伍里。反正,本该无法避过的一劫,就这么稀里糊涂地化解了。
真巧被大掌勺拉着,又羞又惧地向火小邪他们看来,表情分外复杂。
王孝先嘀咕道:“真会装……”
“什么?”火小邪问道。
“大掌勺真会装……”王孝先的反应快如闪电,迈步就走。
“哦……大掌勺会装吗?”火小邪轻笑一声,懒得再问,随众人快步跟着大掌勺而去。
莫名其妙的一晚,就这么有惊无险的度过。
大掌勺健忘症发作得厉害,除了不会认错真巧是他的女儿外,其余的事情一概糊里糊涂,胖大嘴恢复了他实际掌管青云客栈众弟子的身份,什么斗菜,一概当大掌勺没说过。
大掌勺一晚上吩咐了胖大嘴近百次,不能让粮队其他人发现真巧是个女孩,让胖大嘴连回答的力气也快没有了,但又不能含糊,每次必须像第一次一样对天发誓,精神饱满地信誓旦旦一番,大掌勺方会作罢。
大掌勺做菜不会糊涂,忙前忙后地给真巧做饭,与真巧窃窃私语,显得很是开心。真巧先前看着还有几分畏惧,后来也和大掌勺聊得开心,掩着嘴笑个不停。至于他们说了什么,无人知道,火小邪虽在旁边守望,看到他们的状态,渐渐也放心下来。
真巧一夜未回,可能大掌勺照顾着睡去,火小邪虽说身边少了真巧,略感孤独,但出乎意料的,竟踏踏实实地睡了个好觉。
直到第二天天明,粮队又传来起程号角,才看到真巧蹦蹦跳跳地回到火小邪身边,众人询问几句,真巧也不多说,只是强调大掌勺其实是个很有趣、很慈祥的父辈,能叫他一声爹,并不吃亏。
粮队再度前进,大掌勺依旧坐在最前的黑牦牛背上,不过与昨日不同,大掌勺时不时回头看看真巧,很是关切。每每大掌勺回头一看,真巧都会甜笑着回应,惹得大掌勺呵呵憨笑不已,很是满足。
又过半日,粮队翻了几道山梁,便沿着一个山谷笔直往前。
行不过多远,就听号角鸣响,整个队伍停了下来。
胖大嘴从前队跑来,喜道:“到粮队的木家洞关口了!很快就到木蛊寨!你们只要进了木蛊寨,就暂时安全了!”
不仅是火小邪他们,其余弟子也欢喜不已,虽不能大声说话,对结束这段漫长的旅程,还是欣喜不已,纷纷击掌相庆。
再过片刻,号角再度鸣响,队伍再行。胖大嘴手持一个皮袋,向众人分发,发到火小邪等人处,才低声叮嘱道:“一人一颗,含在嘴里,不可张嘴,在没有出洞之前,千万不能吞下。”
众人应了,接过药丸,放入口中。这药丸入口辛辣,好似混着芥末一般,很是呛鼻,慢慢习惯后,才觉得带有一丝甜味,还算味道不错。
山谷尽头,乃是一处高达千尺的笔直绝壁,看似无路可走,但逐渐近前,方看到山壁下方,有一个黑乎乎的洞口,上方刻着八个青色大字“木家粮道、擅入者死”。
所有黑牦牛一字排开,首尾相连,向着这个山洞中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