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点了一杯Sancerre白酒,站在酒吧裡。我整天都在期待这个时刻,不停地看著手錶。这感觉像是第一次约会,某种程度来说确实也是。我从来没有带候选人出外晚餐过。我今天开了似乎永无止尽的会议、併购了一家企业、开除了三个人,真是充实的一天。中间还包括两次跑步,在健身房裡快速运动了一轮,消除了我与之对抗一整天的焦虑。决定权现在在安娜塔希娅-史迪尔小姐手上,我要她臣服于我。
我希望她不要迟到。我瞥向酒吧入口……嘴巴发乾。她就站在入口处,那一瞬我几乎认不出她。她看起来纤美优雅:微捲的秀髮拨到一侧垂在胸前,另一侧则用髮夹固定,露出她细緻的下巴线条及柔美的颈部曲线。她穿了高跟鞋和紧身深紫色洋装,突显出她纤细迷人的身材。
哇。
我走上前迎接她。「妳看起来美极了。」我低语,亲吻她的脸颊,闭上了眼,品味她宛如天堂的香味。「洋装呢,史迪尔小姐,我很满意。」鑽石耳环能让她的造型更完整,我得买一副送给她。
牵起她的手,我带她来到雅座。「妳想喝点什麽?」
她入座,心照不宣地对我微微一笑。「我跟你喝一样的就好,麻烦你。」
啊,她学聪明了。「再来一杯Sancerre。」我告诉侍者,接著滑入雅座,坐在她对面。「这裡的藏酒非常专业。」我补充道,花了点时间欣赏她。她上了点妆,不是太浓。我想起了她第一次跌进我办公室时,我认为她是多麽普通平凡,但她其实一点都不平凡,有了些许淡妆和适合的洋装,她是个女神。
她挪动了下身体,睫毛掀动著。
「妳紧张吗?」我问。
「嗯。」
这就对了,格雷。
我倾前,诚实地低声告诉她我也很紧张,她看著我的样子像是我长出了三个头。
没错,我也是人啊,宝贝……只是个凡人。
侍者送来安娜的酒和两碟综合坚果与橄榄,放在我们之间。
安娜坐正了些,这表示她要开始谈正事了,就像她第一次来採访我时一样。「所以我们要怎麽做?针对我的疑问一条条讨论吗?」她问。
「还是这麽没耐性啊,史迪尔小姐。」
「唔,那我就问你觉得今天天气如何好了。」她反击。
噢,那张利嘴。
再吊她的胃口一会儿,格雷。
我盯著她的眼睛,丢了颗橄榄到口中,舔了一下食指,她的眼眸圆睁,眸光变得幽深。
「我觉得今天的天气特别普通。」我假装无动于衷。
「你是在取笑我吗,格雷先生?」
「我是啊,史迪尔小姐。」
她抿嘴抑住笑意。「你知道那份契约依法是不能强制执行的吧?」
「我很清楚,史迪尔小姐。」
「你有想过要告诉我这一点吗?」
什麽?我没想过我必须要……而妳自己想通了这一切。「妳觉得我会强迫妳做妳不想做的事,然后假装这一切是合法的?」
「嗯……是的。」
哇。「妳对我的评价不高,是吗?」
「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
「安娜塔希娅,是否合法这一点都不重要,这只是一份我想和妳签定的协议──我想从妳这裡得到的,以及妳会从我这裡获得的。如果妳不喜欢,不要签就是了。如果妳签了之后才发现妳不喜欢,也有很多避险条款可以让妳轻易脱身。就算有法律的约束,妳认为我会因为妳不履行协议就拉著妳对簿公堂吗?」
她把我当成什麽人了?
她用那深不可测的蓝眸打量著我。
我要她理解的是,这份合约不是关于法律,而是关于信任。
我要妳信任我,安娜。
她啜了一口酒,我忙不迭继续说,努力解释清楚。「这种关係是建立在诚实和信任之上。如果妳不相信我,不相信我知道如何能让妳快乐,可以和妳一同探索极致,带给妳多少乐趣──如果妳无法对我诚实,我们就不能做这件事。」
她揉抚著下巴,似乎在考虑我说的话。
「所以事情很简单,安娜塔希娅。妳能不能信任我?」
如果她对我的评价不高,那我们就该彻底放弃这件事。
我的五脏六腑都因紧张而揪紧。
「你和之前……那十五位也有过类似的讨论吗?」
「没有。」她为什麽跳到那裡去?
「为什麽?」她问。
「因为她们本来就是臣服者,很清楚自己想从彼此的关係中获得什麽,我又期望得到些什麽。和她们在一起,只需要稍微调整一下可议限制条例,修改一些细节而已。」
「你是去专门店找到她们的吗?臣服者反斗城?」她挑起一道眉,我大笑出声。像魔术师的兔子,我的紧张情绪就这麽消失无踪了。「不是这样的。」我语带兴味地说。
「不然是怎样?」她永远这麽好奇,但我不想再讨论伊莲娜了。上次我提起她,安娜变得寒若冰霜。「妳就打算和我讨论这个?或者我们应该开始研究一下实际情况?好比说妳的那些疑问。」
她皱起眉头。
「妳饿不饿?」我问。
她狐疑地看著橄榄。「不。」
「妳今天有吃东西吗?」
她犹豫了。
可恶。
「没有。」她说。我努力不对她的坦白发火。
「妳必须吃东西,安娜塔希娅。我们可以在这裡点餐,或是回我房间去吃,妳喜欢哪一种?」
她永远不会选后者。
「我觉得还是在大庭广众之下比较好,处于中立地带。」
如我所想──聪明啊,史迪尔小姐。
「妳觉得那样可以阻止我?」我哑著声问。
她吞嚥了一下口水。「我希望。」
别再欺负这女孩了,格雷。
「来吧,我订了一间私人包厢,不要在大庭广众之下。」我站起身,向她伸出手。
她会牵住我的手吗?
她看看我的脸,又看看我的手。
「带上妳的酒。」我指示。她拿起酒杯,将手放入我手中。
我们离开酒吧,我注意到其他宾客投来的豔羡目光,一位英俊魁梧的傢伙对我的女伴表示了公开的欣赏。我以前没处理过这种事……我想我也不怎麽喜欢。
来到楼上的夹层楼面,餐厅经理派了位穿著制服的年轻领檯员带我们到已预订的包厢。他眼裡只有史迪尔小姐,我冷冷地斜睨他一眼,把他从华丽的晚餐包厢赶了出去,另一位较年长的侍者招呼安娜入座,在她腿上铺好餐巾。
「我已经点了菜,希望妳不介意。」
「不会,这样很好。」她亲切地点头致意。
「很高兴知道妳也有听话的时候。」我坏坏笑道。「来吧,我们刚谈到哪了?」
「实际情况。」她专注在眼前的话题,接著却喝了一大口酒,脸颊泛起红晕。她一定是想壮胆,我得注意她喝了多少,因为她还得开车。
她当然可以在这裡过夜……我就可以把她那件诱人的洋装剥个精光。
我重新集中精神,回到正事上……安娜的问题。我从外套内袋拿出她的Email,她再次坐正了身体,一脸期待地看著我,我必须努力保持严肃。「条款二,同意。这是为我们双方的福利而订,我应该重新拟过。」
她又喝了一口酒。
「我的身体健康。唔,我之前所有的伴侣都做过血液检查,我每半年也会针对妳说的那些可能有损健康的项目做体检,所有报告都合格。我从来不嗑药,事实上,我强烈反对吸毒。我所有的员工都必须遵守非常严格的反毒政策,我也坚持做不定期药物筛检。」
事实上,我今天就解雇了一个没通过药检的员工。
她很震惊,但我继续说:「我从来没输过血。这回答了妳的问题吗?」
她点点头。
「妳的下个问题我稍早前提过了,妳可以随时走人,安娜塔希娅,我不会拦妳,然而如果妳离开了,不管怎样,事情就结束了。记住这点。」
永远不会有第二次机会。
「好。」她回答,声音听起来不太确定。
我们双双沉默了一会儿,侍者端著我们的开胃菜进来。那一刻我忍不住想,是否应该到我的办公室裡讨论这些事,但又因为这念头太荒谬而抛开。只有傻瓜才会把工作和乐趣混在一起。我向来是公私分明的人,这也是我的黄金守则之一,唯一的例外是我和伊莲娜的关係……但我的事业也是她帮助我起家的。
「希望妳喜欢吃生蚝。」侍者离开时我对安娜说。
「我从来没吃过。」
「真的吗?妳只需要倒进嘴裡然后吞下去,我想妳做得到。」我凝视著她的嘴,想起她有多麽善于吞嚥,像是事先说好似的,她恰巧酡红了脸。我在生蚝上挤了些柠檬汁,送进口中。「唔,真好吃,海洋的滋味,」她著迷地看著我,我咧嘴而笑。「来吧。」我鼓励她,知道她不是面对挑战时会临阵退却的人。
「所以,不用咬吗?」
「不用,安娜塔希娅,不用咬。」我尽量不去想她的牙齿是如何玩弄我身体最受喜爱的那一部分。她轻咬著下唇,牙齿留下了小小的印记。
该死。这画面撩拨了我的身体,我在椅子上换了个姿势。她拿起一个生蚝,挤了些柠檬汁,仰起头,小嘴大张。她刚把生蚝送进口中,我就硬了。
「如何?」我声音有点粗嗄地问。
「我要再吃一个。」她带点反讽意味的幽默回道。
「好女孩。」
她问我是不是故意点生蚝,因为知道它们可以壮阳,我告诉她那只是因为它们是菜单上的一道菜,她很惊讶。「在妳身边我不需要春药的辅助。」
没错,我可以现在就占有妳。
规矩些,格雷,让这场谈判回到正轨。
「我们说到哪了?」我看回她的Email,专心在她列出的问题上。第九条。「对我言听计从。没错,我希望妳这麽做,」这对我很重要,我必须知道她很安全,并愿意为我付出一切。「我也需要妳这麽做。把这当成角色扮演游戏,安娜塔希娅。」
「但我担心你会伤害我。」
「如何伤害妳?」
「肉体上的。」
「妳真的觉得我会那麽做?超出妳能忍受的极限?」
「你说以前弄伤过某人。」
「对,没错,但那已经是很久以前了。」
「你怎麽弄伤她们的?」
「我把她们吊在游戏室的天花板上。对了,妳有问到这个,悬吊──那就是游戏室天花板上那些吊钩的用途。绑绳游戏,当时其中一条绳子绑太紧了。」
她震惊地举起手恳求我停止。
我讲太多了。
「我不想再听下去。所以你不会把我吊起来?」她问。
「如果妳真的不愿意,妳可以把这点加到绝对限制条例裡去。」
「好。」她呼出一口气,感觉如释重负。
继续,格雷。「回到服从这件事,妳认为自己做得到吗?」
她用那双可以看透我黑暗灵魂的眸子盯著我,我不知道她打算怎麽回答。
可恶,这可能就是结束了。
「我可以试试。」她轻声说。
换我鬆了口气,我还没被踢出场。「很好。」
「接下来是期限。」第十一条。「一个月太短了,尤其妳每个月还要保留一个週末给自己。」我们在这一条没有共识。她需要训练,我也离不开她,我老实告诉了她。也许我们可以妥协,如同她建议的。「这样吧,每个月挑一个週末,其中一天可以留给妳自己,但那个星期裡的其他日子我可以多拥有妳一晚?」
我看著她衡量可行性。「好。」她终于开口回应,表情认真严肃。
很好。
「还有,试试看三个月吧,如果妳不适应,随时可以离开。」
「三个月?」她说。她同意了吗?我会把这当成同意。
好吧,容我解释。
「拥有权这部分只是形式上的说法,基本上还是关于服从。这只是要让妳先有个概念,瞭解我打算做什麽,我也要妳知道,一旦妳跨入这扇门,臣服于我之下,我就可以对妳为所欲为,妳必须心甘情愿的接受这一切,这就是为什麽妳要信任我。我会随时随地以各种方式要妳──只要我想,如果妳不听话,我也会惩罚妳,我会训练妳如何取悦我。
「但我知道妳从没做过这种事,所以刚开始我们会慢慢来,我会帮助妳,根据众多不同的情况建立默契。我要妳信任我,我也知道信任是需要争取的,所以我会努力。关于『无论任何形式之活动』,这也是为了帮妳有个概念而定的,意思是怎麽做都可以。」
好一段长篇大论,格雷。
她往后靠坐──一时无法回神吧,我猜。
「还在听吗?」我轻声问。侍者悄然无声地走进包厢,我对他点点头,示意他可以整理我们的桌面。
「要再来点酒吗?」我问她。
「我得开车呢。」
答得好。
「那喝点水吧?」
她点头。
「要气泡水吗?」
「好,麻烦你。」
侍者带著我们的餐盘离开。
「妳很安静。」我低声说,她几乎一语不发。
「你却很多话。」她直接回道。
说得好,史迪尔小姐。
现在是她清单上的下一条:第十五条。我做个深呼吸。「关于惩罚。快感和痛苦之间只隔著一条很细的线,安娜塔希娅,就像硬币要有不同的正反两面才能存在,缺了哪一边都不行。我可以让妳见识一下什麽是充满快感的痛楚,妳现在可能很难相信,但这就是我所谓的信任。会有点痛,但绝不会让妳忍受不了。」我极力强调这一点。「这又回到信任这件事上面,妳相信我吗,安娜?」
「是的。」她立刻回答。她的答案令我讶异,完全出乎我的意料。
又一次。
我已经得到她的信任了吗?
「那麽,剩下就是细节问题了。」我感觉志得意满。
「细节很重要。」
她说得对。专心点,格雷。
「好,我们慢慢来讨论吧。」
侍者端著我们的主菜回来。
「我希望妳喜欢吃鱼。」我说,侍者把餐盘放在我们面前。黑鳕鱼看起来非常美味,安娜吃了一口。
她总算吃东西了!
「我们来谈谈那些规则吧,逼妳吃东西会导致破局对吗?」我接著说。
「是的。」
「我可以修正为妳每天至少要吃三顿吗?」
「不行。」
抑下恼火的叹息,我继续坚持。「我要知道妳不饿才行。」
她皱起眉。「你必须相信我。」
「一语中的,史迪尔小姐,」我对自己嘟哝,这是我无法取胜的战争。「睡眠和饮食我可以让步。」
她对我淡淡地、如释重负地一笑。「为什麽我不能直视你?」她问。
「这就是支配和臣服的意义,妳会习惯的。」
她再次蹙起眉,但这次看起来带著痛苦。「为什麽也不能碰你?」她问。
「因为就是不行。」
让她闭嘴吧,格雷。
「和罗宾森太太有关吗?」
什麽?「妳为什麽会那样想?妳认为她在我心裡留下创伤?」
她点了点头。
「不对,安娜塔希娅,和她没关係,何况,罗宾森太太才不会任我摆佈。」
「所以和她无关是吧?」她一脸不解地问。
「对。」
我无法忍受被人触摸,而妳绝对不会想知道原因的,宝贝。
「我也不要妳摸自己。」我补充道。
「好奇问一下……为什麽?」
「因为妳的快感只能属于我。」
事实上,我现在就想要。我可以在这裡要了她,看看她是否能保持安静,在明知我们的一举一动都会被酒店员工和客人听见的情形下,保持真正的安静。我预订这间包厢也是为了这个。
她张了张嘴似乎想说点什麽,但随即又闭起,从几乎一大半都没碰过的餐盘中再次吃了口东西。「我丢了很多东西让妳思考对吗?」我说,摺起她的Email,把它塞入内侧口袋。
「是。」
「妳要现在一併讨论可议限制条例吗?」
「晚餐时不要。」
「会让妳不舒服?」
「可以这麽说。」
「妳没吃多少东西。」
「我吃饱了。」
老问题又来了。「三个生蚝、四口鳕鱼、一截芦笋,没吃薯泥、没吃坚果,也没吃橄榄,而且整天也没吃其他东西,妳还说我可以相信妳。」
她瞪大了眼。
对,我有在纪录,安娜。
「克里斯钦,拜託,我不是每天都会进行这种类型的对话。」
「我需要妳健康结实,安娜塔希娅。」我语气坚定地道。
「我知道。」
「而现在我只想剥掉那件洋装。」
「我不认为这是好主意,我们还没吃甜点呢。」她低低喃语。
「妳要吃甜点?」妳主菜根本都没吃吧?
「是的。」
「妳就是甜点。」
「我不确定自己有那麽甜。」
「安娜塔希娅,妳美味极了,我很清楚。」
「克里斯钦,你利用性爱当武器,这真的很不公平。」她低头看著大腿,声音很低,带点惆怅,而后她抬起头,热烈的视线紧盯著我,浅蓝的眸子令人不安……且兴奋。
「妳说得对,我是。」我承认。「人总是会使用自己最熟悉的东西,但这不影响我有多想要妳,就在此时此地。」我们可以就地来上一回,立刻。我知道妳也有兴趣,安娜,我听出妳的呼吸有了变化。「我想试点新花样。」我真的很想知道她能否保持安静,以及在害怕探索的状态下是否仍可做到。
她又眉头深锁了,似乎摸不著头绪。
「如果妳是我的臣服者,妳就不用想这麽多,事情会简单不少。所有的决定──以及背后那些磨人的思考过程,关于『这样做是对的吗?』、『现在应该这麽做吗?』、『现在能做吗?』这些细节妳都不需烦恼,交给身为主人的我来就好。而且,我知道妳现在想要我,安娜塔希娅。」
她将头髮拨到肩后,眉头蹙得更紧,还舔了舔唇。
噢,太好了,她想要我。
「我看出来是因为妳的身体出卖了妳,妳的大腿夹紧、满脸通红,呼吸频率也变了。」
「你怎麽看得出我的大腿有什麽动作?」她声音微高地问,应该是吓到了。
「我感觉到桌巾的移动,以及多年来累积的经验帮助我推测。我说对了,不是吗?」
她沉默了一会儿,转开了头。「我的鳕鱼还没吃完。」她避重就轻地说,依然满脸红晕。
「妳宁愿要冷掉的鳕鱼也不要我?」
她迎上我的视线,双眼圆睁,瞳眸大而深邃。「我以为你喜欢我吃乾淨。」
「史迪尔小姐,现在我去他的一点都不想管妳吃什麽。」
「克里斯钦,你这样胜之不武。」
「我知道,这就是我。」
我们凝视著对方,这是意志力的较量,双方都意识到隔著桌子在彼此间拉扯的性张力。
拜託,妳就不能听话一次吗?我恳求地看著她,但她眼裡闪著不服从的光芒,嘴角漾出一抹笑意。她依然盯著我的眼睛不放,继而拿起一段芦笋,故意咬了咬唇。
她在做什麽?
她非常缓慢地将芦笋尖端放进口中,开始吸吮。
该死。
她在小看我──非常危险的策略,可能会导致我在这张桌上要了她。
放马过来吧,史迪尔小姐。
我目眩神迷地看著她,立刻硬挺起来。
「安娜塔希娅,妳在做什麽?」我语含警告。
「吃我的芦笋啊!」她腼腆微笑。
「我觉得妳在玩我,史迪尔小姐。」
「我只是把食物吃完,格雷先生。」她的嘴角翘得更高,缓慢且肉慾地,我们之间的温度升高了好几度。她真的不懂自己有多性感……我正想扑向她时,侍者敲了门走进来。
该死。
我让他动手整理餐盘,接著把注意力转回史迪尔小姐身上,但她又开始皱眉,把玩著自己的手指。
要命。
「妳要吃甜点吗?」我问。
「不,谢谢。我想我该走了。」她依然盯著自己的手。
「走?」她要走了?
侍者迅速带著我们的餐盘离开。
「对。」安娜的声音无比坚定。她站起身准备离开,我也跟著起身。
「我们明天都要参加毕业典礼。」她说。
这完全没按照脚本来。
「我不想让妳走。」我陈述事实。
「求你……我必须走。」她坚持。
「为什麽?」
「因为你给了我很多东西思考……而我需要一点空间。」她的眼神在恳求我放她走。
但我们的谈判好不容易有点进展,双方都做出了妥协。我们做得到的,我必须让它成功。
「我可以逼妳留下来。」我告诉她,心知我现在就可以在这间包厢诱惑她。
「我知道,对你来说轻而易举,但我不希望你这麽做。」
事情搞砸了,我太高估自己了。这不是我希望结束这一晚的方式,我挫败地用手爬梳过头髮。
「知道吗?当妳跌进我办公室的时候,妳满嘴『是的,先生』、『不是,先生』,我以为妳是天生的臣服者。但说实话,安娜塔希娅,我不认为妳那迷人的身躯裡有半根愿意听命于人的骨头。」我走了几步,缩短我们之间的距离,低头看著那闪著决心的眼眸。
「你可能是对的。」她说。
不,不,我不想要说对。
「我想要有个机会证明这根骨头存在,」我抚著她的脸,拇指拂过她的下唇。「我不知道还有什麽别的方式,安娜塔希娅,这就是我。」
「我知道。」她说。
我低下头,嘴唇在她唇边徘徊,我等著她迎上我的唇并闭上眼睛。我想给她一个简短、不带情慾的吻,但当我们的唇一接触,她便整个人贴向我,双手抓住我的头髮,樱唇为我轻启,舌尖勇往直前。我按住她的后腰让她紧贴著我,加深了这个吻,回应她的热情。
老天,我想要她。
「我说服不了妳留下来?」我贴著她的唇角低语,身体因慾望而坚挺。
「是的。」
「陪我过夜。」
「但是不能碰你?算了。」
该死。我心底的黑暗挣脱了束缚,但我置之不理。
「超难搞的女孩。」我嘀咕,拉开距离,审视著她脸上紧张忧虑的表情。
「为什麽我觉得妳在向我道别?」
「因为我要走了。」
「我不是这个意思,妳懂的。」
「克里斯钦,我要想一想,我不知道自己能不能负荷你想要的这种关係。」
我闭上眼,额头抵著她的。
你还指望什麽,格雷?她不适合这些。
我深吸一口气,吻了吻她的额头,鼻尖埋入她的髮间,吸取著她甜美如深秋的气息,将它烙印在脑海。
就这样吧,够了。
我退开一步,放开她。「就听妳的,史迪尔小姐,我送妳到大厅。」我伸出手,可能是最后一次牵著她了,这想法带来的痛楚让我惊讶。她把手交给我,我们沉默著走向柜台。
「妳的停车卡在身上吗?」
我们到达大厅时,我问她,声音听起来冷静又自制,但其实内心纠结得要死。
她从皮包裡找出停车卡,我将它交给门房。
「谢谢你的晚餐。」她说。
「每次都是我的荣幸,史迪尔小姐。」
事情不应该就此结束。我必须让她看──展示给她看这一切代表什麽,我们可以一起做些什麽。让她知道我们在游戏室裡能做什麽,她会就懂了,这可能是唯一保住这场交易的方式。我很快地转向她。「妳这个週末就要搬去西雅图,如果妳做了正确的决定,星期日我能和妳见一面吗?」我问。
「看看吧,也许。」她说。
这不是拒绝。
我留意到她手臂上的鸡皮疙瘩。「外面有点冷了,妳没穿外套吗?」我问道。
「没有。」
这女人真需要人照顾。我脱下外套。「穿上,我不希望妳感冒。」我把外套披在她肩上,她拉紧前襟裹住自己,闭起了眼,深深吸了口气。
她沉醉在我的味道裡吗?就像我对她一样?
或许我还没有全盘皆输?
泊车人员开了辆古董福斯金龟车过来。
这是什麽鬼东西?
「这就是妳开的车?」这一定比我爷爷泰迪尔的年纪还大。老天啊!泊车人员递过钥匙,我给了他一笔丰厚的小费。他卖命把车开过来,值得小赚一笔。
「这东西能上路吗?」我盯著安娜看。开这团废铁出门怎可能安全?
「能。」
「有办法撑得到西雅图?」
「可以,它没问题的。」
「安全吗?」
「嗯。」她试图要我安心。「没错,它是有点年纪,但它是我的,而且还能上路。这是我继父买给我的。」
我提议可以改善一下情况,但在她明白我打算怎麽做之后,脸色立刻一变。
她生气了。
「你不准买车给我。」她语气断然,强调地说道。
「再看看吧。」我低声道,试图保持冷静。我替她开了车门,她坐了进去,我心裡想著是否该找泰勒送她回家。该死,他今晚休假。
我关上车门,她摇下车窗……速度慢到简直折磨人。看在老天的份上!
「小心开车。」我低喊。
「再见,克里斯钦。」她声音扁扁地说,似乎努力不让自己哭出来。
要命。随著她的车呼啸离去,我的心情七上八下,从烦躁恼怒,到关切她的安危,又到懊恼无奈。
我不知道能否再见到她。
我像个傻子般站在路边,直到她的车尾灯消失在夜色裡。
可恶,事情为什麽变得如此糟?
我大步走回酒店,进入酒吧点了一瓶Sancerre,带著它回到房间。我的笔电还在桌上,我放下准备打开的酒,先坐下来开始写Email。
寄件者:克里斯钦-格雷
主旨:今晚
寄件日期:二○一一年五月二十五日晚上十点一分
收件者:安娜塔希娅-史迪尔
我不懂妳今晚为什麽要逃跑。我真心希望已经为妳解答所有疑问,答案也能让妳满意。我知道我给了妳太多东西思考,但我也热切希望妳能好好考虑我的提议,我真的想促成这件事。我们慢慢来吧。
相信我。
克里斯钦-格雷
格雷企业控股有限公司总裁
我看了眼手錶。她至少要二十分钟才能到家,开著那危险的东西可能要更久。我写信给泰勒。
寄件者:克里斯钦-格雷
主旨:奥迪A3
寄件日期:二○一一年五月二十五日晚上十点四分
收件者:JB泰勒
明天把奥迪送过来给我。
谢谢。
克里斯钦-格雷
格雷企业控股有限公司总裁
我打开了Sancerre,替自己倒了一杯,拿起书本坐下来阅读,努力让自己专心,但我的视线一直移向笔电的萤幕。她什麽时候才会回覆?
随著时间过去,我越来越急躁,她为什麽不回覆我的Email?
晚上十一点,我发简讯给她。
妳安全到家了吗?
毫无回应,或许她直接上床睡觉了。午夜来临前,我又寄了一封Email给她。
寄件者:克里斯钦-格雷
主旨:今晚
寄件日期:二○一一年五月二十五日晚上十一点五十八分
收件者:安娜塔希娅-史迪尔
我希望妳开著那辆车也有办法平安到家。
让我知道妳没事。
克里斯钦-格雷
格雷企业控股有限公司总裁
我明天会在毕业典礼上见到她,我会弄清楚她是否彻底拒绝了我。我满心沮丧地脱了衣服,爬上床,盯著天花板出神。
你确实搞砸这场交易了,格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