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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0度灰·克里斯钦篇 正文 二○一一年五月二十五日,星期三

所属书籍: 50度灰·克里斯钦篇

    我点了一杯Sancerre白酒,站在酒吧裡。我整天都在期待这个时刻,不停地看著手錶。这感觉像是第一次约会,某种程度来说确实也是。我从来没有带候选人出外晚餐过。我今天开了似乎永无止尽的会议、併购了一家企业、开除了三个人,真是充实的一天。中间还包括两次跑步,在健身房裡快速运动了一轮,消除了我与之对抗一整天的焦虑。决定权现在在安娜塔希娅-史迪尔小姐手上,我要她臣服于我。

    我希望她不要迟到。我瞥向酒吧入口……嘴巴发乾。她就站在入口处,那一瞬我几乎认不出她。她看起来纤美优雅:微捲的秀髮拨到一侧垂在胸前,另一侧则用髮夹固定,露出她细緻的下巴线条及柔美的颈部曲线。她穿了高跟鞋和紧身深紫色洋装,突显出她纤细迷人的身材。

    哇。

    我走上前迎接她。「妳看起来美极了。」我低语,亲吻她的脸颊,闭上了眼,品味她宛如天堂的香味。「洋装呢,史迪尔小姐,我很满意。」鑽石耳环能让她的造型更完整,我得买一副送给她。

    牵起她的手,我带她来到雅座。「妳想喝点什麽?」

    她入座,心照不宣地对我微微一笑。「我跟你喝一样的就好,麻烦你。」

    啊,她学聪明了。「再来一杯Sancerre。」我告诉侍者,接著滑入雅座,坐在她对面。「这裡的藏酒非常专业。」我补充道,花了点时间欣赏她。她上了点妆,不是太浓。我想起了她第一次跌进我办公室时,我认为她是多麽普通平凡,但她其实一点都不平凡,有了些许淡妆和适合的洋装,她是个女神。

    她挪动了下身体,睫毛掀动著。

    「妳紧张吗?」我问。

    「嗯。」

    这就对了,格雷。

    我倾前,诚实地低声告诉她我也很紧张,她看著我的样子像是我长出了三个头。

    没错,我也是人啊,宝贝……只是个凡人。

    侍者送来安娜的酒和两碟综合坚果与橄榄,放在我们之间。

    安娜坐正了些,这表示她要开始谈正事了,就像她第一次来採访我时一样。「所以我们要怎麽做?针对我的疑问一条条讨论吗?」她问。

    「还是这麽没耐性啊,史迪尔小姐。」

    「唔,那我就问你觉得今天天气如何好了。」她反击。

    噢,那张利嘴。

    再吊她的胃口一会儿,格雷。

    我盯著她的眼睛,丢了颗橄榄到口中,舔了一下食指,她的眼眸圆睁,眸光变得幽深。

    「我觉得今天的天气特别普通。」我假装无动于衷。

    「你是在取笑我吗,格雷先生?」

    「我是啊,史迪尔小姐。」

    她抿嘴抑住笑意。「你知道那份契约依法是不能强制执行的吧?」

    「我很清楚,史迪尔小姐。」

    「你有想过要告诉我这一点吗?」

    什麽?我没想过我必须要……而妳自己想通了这一切。「妳觉得我会强迫妳做妳不想做的事,然后假装这一切是合法的?」

    「嗯……是的。」

    哇。「妳对我的评价不高,是吗?」

    「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

    「安娜塔希娅,是否合法这一点都不重要,这只是一份我想和妳签定的协议──我想从妳这裡得到的,以及妳会从我这裡获得的。如果妳不喜欢,不要签就是了。如果妳签了之后才发现妳不喜欢,也有很多避险条款可以让妳轻易脱身。就算有法律的约束,妳认为我会因为妳不履行协议就拉著妳对簿公堂吗?」

    她把我当成什麽人了?

    她用那深不可测的蓝眸打量著我。

    我要她理解的是,这份合约不是关于法律,而是关于信任。

    我要妳信任我,安娜。

    她啜了一口酒,我忙不迭继续说,努力解释清楚。「这种关係是建立在诚实和信任之上。如果妳不相信我,不相信我知道如何能让妳快乐,可以和妳一同探索极致,带给妳多少乐趣──如果妳无法对我诚实,我们就不能做这件事。」

    她揉抚著下巴,似乎在考虑我说的话。

    「所以事情很简单,安娜塔希娅。妳能不能信任我?」

    如果她对我的评价不高,那我们就该彻底放弃这件事。

    我的五脏六腑都因紧张而揪紧。

    「你和之前……那十五位也有过类似的讨论吗?」

    「没有。」她为什麽跳到那裡去?

    「为什麽?」她问。

    「因为她们本来就是臣服者,很清楚自己想从彼此的关係中获得什麽,我又期望得到些什麽。和她们在一起,只需要稍微调整一下可议限制条例,修改一些细节而已。」

    「你是去专门店找到她们的吗?臣服者反斗城?」她挑起一道眉,我大笑出声。像魔术师的兔子,我的紧张情绪就这麽消失无踪了。「不是这样的。」我语带兴味地说。

    「不然是怎样?」她永远这麽好奇,但我不想再讨论伊莲娜了。上次我提起她,安娜变得寒若冰霜。「妳就打算和我讨论这个?或者我们应该开始研究一下实际情况?好比说妳的那些疑问。」

    她皱起眉头。

    「妳饿不饿?」我问。

    她狐疑地看著橄榄。「不。」

    「妳今天有吃东西吗?」

    她犹豫了。

    可恶。

    「没有。」她说。我努力不对她的坦白发火。

    「妳必须吃东西,安娜塔希娅。我们可以在这裡点餐,或是回我房间去吃,妳喜欢哪一种?」

    她永远不会选后者。

    「我觉得还是在大庭广众之下比较好,处于中立地带。」

    如我所想──聪明啊,史迪尔小姐。

    「妳觉得那样可以阻止我?」我哑著声问。

    她吞嚥了一下口水。「我希望。」

    别再欺负这女孩了,格雷。

    「来吧,我订了一间私人包厢,不要在大庭广众之下。」我站起身,向她伸出手。

    她会牵住我的手吗?

    她看看我的脸,又看看我的手。

    「带上妳的酒。」我指示。她拿起酒杯,将手放入我手中。

    我们离开酒吧,我注意到其他宾客投来的豔羡目光,一位英俊魁梧的傢伙对我的女伴表示了公开的欣赏。我以前没处理过这种事……我想我也不怎麽喜欢。

    来到楼上的夹层楼面,餐厅经理派了位穿著制服的年轻领檯员带我们到已预订的包厢。他眼裡只有史迪尔小姐,我冷冷地斜睨他一眼,把他从华丽的晚餐包厢赶了出去,另一位较年长的侍者招呼安娜入座,在她腿上铺好餐巾。

    「我已经点了菜,希望妳不介意。」

    「不会,这样很好。」她亲切地点头致意。

    「很高兴知道妳也有听话的时候。」我坏坏笑道。「来吧,我们刚谈到哪了?」

    「实际情况。」她专注在眼前的话题,接著却喝了一大口酒,脸颊泛起红晕。她一定是想壮胆,我得注意她喝了多少,因为她还得开车。

    她当然可以在这裡过夜……我就可以把她那件诱人的洋装剥个精光。

    我重新集中精神,回到正事上……安娜的问题。我从外套内袋拿出她的Email,她再次坐正了身体,一脸期待地看著我,我必须努力保持严肃。「条款二,同意。这是为我们双方的福利而订,我应该重新拟过。」

    她又喝了一口酒。

    「我的身体健康。唔,我之前所有的伴侣都做过血液检查,我每半年也会针对妳说的那些可能有损健康的项目做体检,所有报告都合格。我从来不嗑药,事实上,我强烈反对吸毒。我所有的员工都必须遵守非常严格的反毒政策,我也坚持做不定期药物筛检。」

    事实上,我今天就解雇了一个没通过药检的员工。

    她很震惊,但我继续说:「我从来没输过血。这回答了妳的问题吗?」

    她点点头。

    「妳的下个问题我稍早前提过了,妳可以随时走人,安娜塔希娅,我不会拦妳,然而如果妳离开了,不管怎样,事情就结束了。记住这点。」

    永远不会有第二次机会。

    「好。」她回答,声音听起来不太确定。

    我们双双沉默了一会儿,侍者端著我们的开胃菜进来。那一刻我忍不住想,是否应该到我的办公室裡讨论这些事,但又因为这念头太荒谬而抛开。只有傻瓜才会把工作和乐趣混在一起。我向来是公私分明的人,这也是我的黄金守则之一,唯一的例外是我和伊莲娜的关係……但我的事业也是她帮助我起家的。

    「希望妳喜欢吃生蚝。」侍者离开时我对安娜说。

    「我从来没吃过。」

    「真的吗?妳只需要倒进嘴裡然后吞下去,我想妳做得到。」我凝视著她的嘴,想起她有多麽善于吞嚥,像是事先说好似的,她恰巧酡红了脸。我在生蚝上挤了些柠檬汁,送进口中。「唔,真好吃,海洋的滋味,」她著迷地看著我,我咧嘴而笑。「来吧。」我鼓励她,知道她不是面对挑战时会临阵退却的人。

    「所以,不用咬吗?」

    「不用,安娜塔希娅,不用咬。」我尽量不去想她的牙齿是如何玩弄我身体最受喜爱的那一部分。她轻咬著下唇,牙齿留下了小小的印记。

    该死。这画面撩拨了我的身体,我在椅子上换了个姿势。她拿起一个生蚝,挤了些柠檬汁,仰起头,小嘴大张。她刚把生蚝送进口中,我就硬了。

    「如何?」我声音有点粗嗄地问。

    「我要再吃一个。」她带点反讽意味的幽默回道。

    「好女孩。」

    她问我是不是故意点生蚝,因为知道它们可以壮阳,我告诉她那只是因为它们是菜单上的一道菜,她很惊讶。「在妳身边我不需要春药的辅助。」

    没错,我可以现在就占有妳。

    规矩些,格雷,让这场谈判回到正轨。

    「我们说到哪了?」我看回她的Email,专心在她列出的问题上。第九条。「对我言听计从。没错,我希望妳这麽做,」这对我很重要,我必须知道她很安全,并愿意为我付出一切。「我也需要妳这麽做。把这当成角色扮演游戏,安娜塔希娅。」

    「但我担心你会伤害我。」

    「如何伤害妳?」

    「肉体上的。」

    「妳真的觉得我会那麽做?超出妳能忍受的极限?」

    「你说以前弄伤过某人。」

    「对,没错,但那已经是很久以前了。」

    「你怎麽弄伤她们的?」

    「我把她们吊在游戏室的天花板上。对了,妳有问到这个,悬吊──那就是游戏室天花板上那些吊钩的用途。绑绳游戏,当时其中一条绳子绑太紧了。」

    她震惊地举起手恳求我停止。

    我讲太多了。

    「我不想再听下去。所以你不会把我吊起来?」她问。

    「如果妳真的不愿意,妳可以把这点加到绝对限制条例裡去。」

    「好。」她呼出一口气,感觉如释重负。

    继续,格雷。「回到服从这件事,妳认为自己做得到吗?」

    她用那双可以看透我黑暗灵魂的眸子盯著我,我不知道她打算怎麽回答。

    可恶,这可能就是结束了。

    「我可以试试。」她轻声说。

    换我鬆了口气,我还没被踢出场。「很好。」

    「接下来是期限。」第十一条。「一个月太短了,尤其妳每个月还要保留一个週末给自己。」我们在这一条没有共识。她需要训练,我也离不开她,我老实告诉了她。也许我们可以妥协,如同她建议的。「这样吧,每个月挑一个週末,其中一天可以留给妳自己,但那个星期裡的其他日子我可以多拥有妳一晚?」

    我看著她衡量可行性。「好。」她终于开口回应,表情认真严肃。

    很好。

    「还有,试试看三个月吧,如果妳不适应,随时可以离开。」

    「三个月?」她说。她同意了吗?我会把这当成同意。

    好吧,容我解释。

    「拥有权这部分只是形式上的说法,基本上还是关于服从。这只是要让妳先有个概念,瞭解我打算做什麽,我也要妳知道,一旦妳跨入这扇门,臣服于我之下,我就可以对妳为所欲为,妳必须心甘情愿的接受这一切,这就是为什麽妳要信任我。我会随时随地以各种方式要妳──只要我想,如果妳不听话,我也会惩罚妳,我会训练妳如何取悦我。

    「但我知道妳从没做过这种事,所以刚开始我们会慢慢来,我会帮助妳,根据众多不同的情况建立默契。我要妳信任我,我也知道信任是需要争取的,所以我会努力。关于『无论任何形式之活动』,这也是为了帮妳有个概念而定的,意思是怎麽做都可以。」

    好一段长篇大论,格雷。

    她往后靠坐──一时无法回神吧,我猜。

    「还在听吗?」我轻声问。侍者悄然无声地走进包厢,我对他点点头,示意他可以整理我们的桌面。

    「要再来点酒吗?」我问她。

    「我得开车呢。」

    答得好。

    「那喝点水吧?」

    她点头。

    「要气泡水吗?」

    「好,麻烦你。」

    侍者带著我们的餐盘离开。

    「妳很安静。」我低声说,她几乎一语不发。

    「你却很多话。」她直接回道。

    说得好,史迪尔小姐。

    现在是她清单上的下一条:第十五条。我做个深呼吸。「关于惩罚。快感和痛苦之间只隔著一条很细的线,安娜塔希娅,就像硬币要有不同的正反两面才能存在,缺了哪一边都不行。我可以让妳见识一下什麽是充满快感的痛楚,妳现在可能很难相信,但这就是我所谓的信任。会有点痛,但绝不会让妳忍受不了。」我极力强调这一点。「这又回到信任这件事上面,妳相信我吗,安娜?」

    「是的。」她立刻回答。她的答案令我讶异,完全出乎我的意料。

    又一次。

    我已经得到她的信任了吗?

    「那麽,剩下就是细节问题了。」我感觉志得意满。

    「细节很重要。」

    她说得对。专心点,格雷。

    「好,我们慢慢来讨论吧。」

    侍者端著我们的主菜回来。

    「我希望妳喜欢吃鱼。」我说,侍者把餐盘放在我们面前。黑鳕鱼看起来非常美味,安娜吃了一口。

    她总算吃东西了!

    「我们来谈谈那些规则吧,逼妳吃东西会导致破局对吗?」我接著说。

    「是的。」

    「我可以修正为妳每天至少要吃三顿吗?」

    「不行。」

    抑下恼火的叹息,我继续坚持。「我要知道妳不饿才行。」

    她皱起眉。「你必须相信我。」

    「一语中的,史迪尔小姐,」我对自己嘟哝,这是我无法取胜的战争。「睡眠和饮食我可以让步。」

    她对我淡淡地、如释重负地一笑。「为什麽我不能直视你?」她问。

    「这就是支配和臣服的意义,妳会习惯的。」

    她再次蹙起眉,但这次看起来带著痛苦。「为什麽也不能碰你?」她问。

    「因为就是不行。」

    让她闭嘴吧,格雷。

    「和罗宾森太太有关吗?」

    什麽?「妳为什麽会那样想?妳认为她在我心裡留下创伤?」

    她点了点头。

    「不对,安娜塔希娅,和她没关係,何况,罗宾森太太才不会任我摆佈。」

    「所以和她无关是吧?」她一脸不解地问。

    「对。」

    我无法忍受被人触摸,而妳绝对不会想知道原因的,宝贝。

    「我也不要妳摸自己。」我补充道。

    「好奇问一下……为什麽?」

    「因为妳的快感只能属于我。」

    事实上,我现在就想要。我可以在这裡要了她,看看她是否能保持安静,在明知我们的一举一动都会被酒店员工和客人听见的情形下,保持真正的安静。我预订这间包厢也是为了这个。

    她张了张嘴似乎想说点什麽,但随即又闭起,从几乎一大半都没碰过的餐盘中再次吃了口东西。「我丢了很多东西让妳思考对吗?」我说,摺起她的Email,把它塞入内侧口袋。

    「是。」

    「妳要现在一併讨论可议限制条例吗?」

    「晚餐时不要。」

    「会让妳不舒服?」

    「可以这麽说。」

    「妳没吃多少东西。」

    「我吃饱了。」

    老问题又来了。「三个生蚝、四口鳕鱼、一截芦笋,没吃薯泥、没吃坚果,也没吃橄榄,而且整天也没吃其他东西,妳还说我可以相信妳。」

    她瞪大了眼。

    对,我有在纪录,安娜。

    「克里斯钦,拜託,我不是每天都会进行这种类型的对话。」

    「我需要妳健康结实,安娜塔希娅。」我语气坚定地道。

    「我知道。」

    「而现在我只想剥掉那件洋装。」

    「我不认为这是好主意,我们还没吃甜点呢。」她低低喃语。

    「妳要吃甜点?」妳主菜根本都没吃吧?

    「是的。」

    「妳就是甜点。」

    「我不确定自己有那麽甜。」

    「安娜塔希娅,妳美味极了,我很清楚。」

    「克里斯钦,你利用性爱当武器,这真的很不公平。」她低头看著大腿,声音很低,带点惆怅,而后她抬起头,热烈的视线紧盯著我,浅蓝的眸子令人不安……且兴奋。

    「妳说得对,我是。」我承认。「人总是会使用自己最熟悉的东西,但这不影响我有多想要妳,就在此时此地。」我们可以就地来上一回,立刻。我知道妳也有兴趣,安娜,我听出妳的呼吸有了变化。「我想试点新花样。」我真的很想知道她能否保持安静,以及在害怕探索的状态下是否仍可做到。

    她又眉头深锁了,似乎摸不著头绪。

    「如果妳是我的臣服者,妳就不用想这麽多,事情会简单不少。所有的决定──以及背后那些磨人的思考过程,关于『这样做是对的吗?』、『现在应该这麽做吗?』、『现在能做吗?』这些细节妳都不需烦恼,交给身为主人的我来就好。而且,我知道妳现在想要我,安娜塔希娅。」

    她将头髮拨到肩后,眉头蹙得更紧,还舔了舔唇。

    噢,太好了,她想要我。

    「我看出来是因为妳的身体出卖了妳,妳的大腿夹紧、满脸通红,呼吸频率也变了。」

    「你怎麽看得出我的大腿有什麽动作?」她声音微高地问,应该是吓到了。

    「我感觉到桌巾的移动,以及多年来累积的经验帮助我推测。我说对了,不是吗?」

    她沉默了一会儿,转开了头。「我的鳕鱼还没吃完。」她避重就轻地说,依然满脸红晕。

    「妳宁愿要冷掉的鳕鱼也不要我?」

    她迎上我的视线,双眼圆睁,瞳眸大而深邃。「我以为你喜欢我吃乾淨。」

    「史迪尔小姐,现在我去他的一点都不想管妳吃什麽。」

    「克里斯钦,你这样胜之不武。」

    「我知道,这就是我。」

    我们凝视著对方,这是意志力的较量,双方都意识到隔著桌子在彼此间拉扯的性张力。

    拜託,妳就不能听话一次吗?我恳求地看著她,但她眼裡闪著不服从的光芒,嘴角漾出一抹笑意。她依然盯著我的眼睛不放,继而拿起一段芦笋,故意咬了咬唇。

    她在做什麽?

    她非常缓慢地将芦笋尖端放进口中,开始吸吮。

    该死。

    她在小看我──非常危险的策略,可能会导致我在这张桌上要了她。

    放马过来吧,史迪尔小姐。

    我目眩神迷地看著她,立刻硬挺起来。

    「安娜塔希娅,妳在做什麽?」我语含警告。

    「吃我的芦笋啊!」她腼腆微笑。

    「我觉得妳在玩我,史迪尔小姐。」

    「我只是把食物吃完,格雷先生。」她的嘴角翘得更高,缓慢且肉慾地,我们之间的温度升高了好几度。她真的不懂自己有多性感……我正想扑向她时,侍者敲了门走进来。

    该死。

    我让他动手整理餐盘,接著把注意力转回史迪尔小姐身上,但她又开始皱眉,把玩著自己的手指。

    要命。

    「妳要吃甜点吗?」我问。

    「不,谢谢。我想我该走了。」她依然盯著自己的手。

    「走?」她要走了?

    侍者迅速带著我们的餐盘离开。

    「对。」安娜的声音无比坚定。她站起身准备离开,我也跟著起身。

    「我们明天都要参加毕业典礼。」她说。

    这完全没按照脚本来。

    「我不想让妳走。」我陈述事实。

    「求你……我必须走。」她坚持。

    「为什麽?」

    「因为你给了我很多东西思考……而我需要一点空间。」她的眼神在恳求我放她走。

    但我们的谈判好不容易有点进展,双方都做出了妥协。我们做得到的,我必须让它成功。

    「我可以逼妳留下来。」我告诉她,心知我现在就可以在这间包厢诱惑她。

    「我知道,对你来说轻而易举,但我不希望你这麽做。」

    事情搞砸了,我太高估自己了。这不是我希望结束这一晚的方式,我挫败地用手爬梳过头髮。

    「知道吗?当妳跌进我办公室的时候,妳满嘴『是的,先生』、『不是,先生』,我以为妳是天生的臣服者。但说实话,安娜塔希娅,我不认为妳那迷人的身躯裡有半根愿意听命于人的骨头。」我走了几步,缩短我们之间的距离,低头看著那闪著决心的眼眸。

    「你可能是对的。」她说。

    不,不,我不想要说对。

    「我想要有个机会证明这根骨头存在,」我抚著她的脸,拇指拂过她的下唇。「我不知道还有什麽别的方式,安娜塔希娅,这就是我。」

    「我知道。」她说。

    我低下头,嘴唇在她唇边徘徊,我等著她迎上我的唇并闭上眼睛。我想给她一个简短、不带情慾的吻,但当我们的唇一接触,她便整个人贴向我,双手抓住我的头髮,樱唇为我轻启,舌尖勇往直前。我按住她的后腰让她紧贴著我,加深了这个吻,回应她的热情。

    老天,我想要她。

    「我说服不了妳留下来?」我贴著她的唇角低语,身体因慾望而坚挺。

    「是的。」

    「陪我过夜。」

    「但是不能碰你?算了。」

    该死。我心底的黑暗挣脱了束缚,但我置之不理。

    「超难搞的女孩。」我嘀咕,拉开距离,审视著她脸上紧张忧虑的表情。

    「为什麽我觉得妳在向我道别?」

    「因为我要走了。」

    「我不是这个意思,妳懂的。」

    「克里斯钦,我要想一想,我不知道自己能不能负荷你想要的这种关係。」

    我闭上眼,额头抵著她的。

    你还指望什麽,格雷?她不适合这些。

    我深吸一口气,吻了吻她的额头,鼻尖埋入她的髮间,吸取著她甜美如深秋的气息,将它烙印在脑海。

    就这样吧,够了。

    我退开一步,放开她。「就听妳的,史迪尔小姐,我送妳到大厅。」我伸出手,可能是最后一次牵著她了,这想法带来的痛楚让我惊讶。她把手交给我,我们沉默著走向柜台。

    「妳的停车卡在身上吗?」

    我们到达大厅时,我问她,声音听起来冷静又自制,但其实内心纠结得要死。

    她从皮包裡找出停车卡,我将它交给门房。

    「谢谢你的晚餐。」她说。

    「每次都是我的荣幸,史迪尔小姐。」

    事情不应该就此结束。我必须让她看──展示给她看这一切代表什麽,我们可以一起做些什麽。让她知道我们在游戏室裡能做什麽,她会就懂了,这可能是唯一保住这场交易的方式。我很快地转向她。「妳这个週末就要搬去西雅图,如果妳做了正确的决定,星期日我能和妳见一面吗?」我问。

    「看看吧,也许。」她说。

    这不是拒绝。

    我留意到她手臂上的鸡皮疙瘩。「外面有点冷了,妳没穿外套吗?」我问道。

    「没有。」

    这女人真需要人照顾。我脱下外套。「穿上,我不希望妳感冒。」我把外套披在她肩上,她拉紧前襟裹住自己,闭起了眼,深深吸了口气。

    她沉醉在我的味道裡吗?就像我对她一样?

    或许我还没有全盘皆输?

    泊车人员开了辆古董福斯金龟车过来。

    这是什麽鬼东西?

    「这就是妳开的车?」这一定比我爷爷泰迪尔的年纪还大。老天啊!泊车人员递过钥匙,我给了他一笔丰厚的小费。他卖命把车开过来,值得小赚一笔。

    「这东西能上路吗?」我盯著安娜看。开这团废铁出门怎可能安全?

    「能。」

    「有办法撑得到西雅图?」

    「可以,它没问题的。」

    「安全吗?」

    「嗯。」她试图要我安心。「没错,它是有点年纪,但它是我的,而且还能上路。这是我继父买给我的。」

    我提议可以改善一下情况,但在她明白我打算怎麽做之后,脸色立刻一变。

    她生气了。

    「你不准买车给我。」她语气断然,强调地说道。

    「再看看吧。」我低声道,试图保持冷静。我替她开了车门,她坐了进去,我心裡想著是否该找泰勒送她回家。该死,他今晚休假。

    我关上车门,她摇下车窗……速度慢到简直折磨人。看在老天的份上!

    「小心开车。」我低喊。

    「再见,克里斯钦。」她声音扁扁地说,似乎努力不让自己哭出来。

    要命。随著她的车呼啸离去,我的心情七上八下,从烦躁恼怒,到关切她的安危,又到懊恼无奈。

    我不知道能否再见到她。

    我像个傻子般站在路边,直到她的车尾灯消失在夜色裡。

    可恶,事情为什麽变得如此糟?

    我大步走回酒店,进入酒吧点了一瓶Sancerre,带著它回到房间。我的笔电还在桌上,我放下准备打开的酒,先坐下来开始写Email。

    寄件者:克里斯钦-格雷

    主旨:今晚

    寄件日期:二○一一年五月二十五日晚上十点一分

    收件者:安娜塔希娅-史迪尔

    我不懂妳今晚为什麽要逃跑。我真心希望已经为妳解答所有疑问,答案也能让妳满意。我知道我给了妳太多东西思考,但我也热切希望妳能好好考虑我的提议,我真的想促成这件事。我们慢慢来吧。

    相信我。

    克里斯钦-格雷

    格雷企业控股有限公司总裁

    我看了眼手錶。她至少要二十分钟才能到家,开著那危险的东西可能要更久。我写信给泰勒。

    寄件者:克里斯钦-格雷

    主旨:奥迪A3

    寄件日期:二○一一年五月二十五日晚上十点四分

    收件者:JB泰勒

    明天把奥迪送过来给我。

    谢谢。

    克里斯钦-格雷

    格雷企业控股有限公司总裁

    我打开了Sancerre,替自己倒了一杯,拿起书本坐下来阅读,努力让自己专心,但我的视线一直移向笔电的萤幕。她什麽时候才会回覆?

    随著时间过去,我越来越急躁,她为什麽不回覆我的Email?

    晚上十一点,我发简讯给她。

    妳安全到家了吗?

    毫无回应,或许她直接上床睡觉了。午夜来临前,我又寄了一封Email给她。

    寄件者:克里斯钦-格雷

    主旨:今晚

    寄件日期:二○一一年五月二十五日晚上十一点五十八分

    收件者:安娜塔希娅-史迪尔

    我希望妳开著那辆车也有办法平安到家。

    让我知道妳没事。

    克里斯钦-格雷

    格雷企业控股有限公司总裁

    我明天会在毕业典礼上见到她,我会弄清楚她是否彻底拒绝了我。我满心沮丧地脱了衣服,爬上床,盯著天花板出神。

    你确实搞砸这场交易了,格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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