柔软的唇刷过我的太阳穴,留下一连串甜美的吻把我弄醒,部分的我想要转身回应,但另一大部分的我却只想要继续再睡。我闷哼着钻进枕头。
「安娜塔希娅,起来吧。」克里斯钦柔声哄着我。
「不要。」我耍赖。
「我们半小时之内要出门去我父母家吃饭哪。」他失笑。
我不情愿地睁开眼,已经黄昏了。克里斯钦往前靠,深深地看着我。
「来吧,睡美人,快起来。」他弯下腰再次吻我。
「我拿了喝的给妳。我会在楼下,不要再睡回去,不然妳就有麻烦了。」他威胁我,但语气温和。他很快地吻吻我后离开,留下睡眼惺忪的我在这凉爽空旷的房间里。
我梳洗完毕,忽然紧张起来。要命,我得见他父母了!他才刚用马鞭逗玩了我一回,又用我卖给他的束线带绑着我蹂躏了一番,老天爷啊──然后我现在要去见他父母了。这也是凯特第一次见到他们吧,至少有她陪在身边支持着我。我动动肩膀,超僵硬的,他说要请个私人教练的事现在不怎么像天方夜谭了,如果我要继续和他在一起,这可能是必要的措施。
我慢慢爬下床,发现洋装挂在衣橱外面,胸罩在椅子上。我的底裤到哪儿去了?我在椅子底下找,空无一物。接着我想起来──他将它揉成一团塞在牛仔裤口袋里,在那之后我根本不敢想起这件事,一想起来就面红耳赤,他真是太……无法无天了。我皱眉,他为什么不把底裤还给我?
我走进浴室,因为没有底裤而惶恐。我快速地冲了个舒服的澡,边擦干身子边想他是不是故意要这么做。他在等我尴尬地向他讨回底裤,但答不答应要由他决定。我内心的女神对我一笑,哼……特别的游戏需要旗鼓相当的对手。我决定不向他索讨,也不想让他过足瘾头,干脆就不要穿内裤去见他父母吧!安娜塔希娅.史迪尔!我的潜意识斥骂我,但我不想听她说教。我窃喜得几乎想抱住自己,因为我知道这会把他逼疯。
我回到卧室,穿上胸罩套进洋装,穿好鞋子,将发辫松开,匆匆梳好头发。我注意到他拿来的淡粉红色饮料。什么东西?蔓越莓和苏打水。嗯……非常好喝而且解渴。
鼓起勇气走回卧室,我检视镜中的自己:眼神明亮,双颊红润,因为底裤计划而略显沾沾自喜。我往楼下走去,总共只花了十五分钟,不错嘛,安娜。
克里斯钦站在落地大窗前,那条我喜爱的灰色绒布长裤正性感万分地挂在他的下半身,搭配的当然是白色亚麻衬衫。他没其他颜色的衣服可穿吗?法兰克.辛纳屈[1]的声音柔柔地自音响中传出。
我走进去,克里斯钦转身对我微笑,似有所期待地看着我。
「嗨。」我轻声说,与他双双露出谜样的微笑。
「嗨。」他说,「妳觉得如何?」他的眼里充满揶揄。
「很好,谢谢。你呢?」
「好得不得了,史迪尔小姐。」
他很明显的在等我说些什么。
「法兰克的歌,我从来不知道你也是他的歌迷。」
他挑起眉看着我,若有所思。
「我的品味很广,史迪尔小姐。」他像只豹子般踱步接近我,在我面前停下,眼神热切得几乎令我停止呼吸。
法兰克开始低吟……〈魅人巫术〉,雷伊最喜爱的老歌之一。克里斯钦的指尖滑过我的脸颊,触感一路往下延伸。
「陪我跳舞。」他粗声说道。
将遥控器从口袋里拿出来调大音量,他向我伸出手,银灰眸里有着承诺、渴望和促狭。他一派意态悠闲,而我则是心醉神迷。我握住他的手,他慵懒对我一笑,将我拉入怀中搂着我的腰,开始轻轻摇摆。
我将空着的手放上他的肩膀,抬头对他一笑,沉浸在他那感染力十足的好心情里。他开始带舞,天呀,他真会跳,我们在地板上旋转,从窗边舞向厨房再回头,随着音乐翩翩起舞,他让我毫不费力就能跟上他的舞步。
我们绕着餐桌滑步,经过钢琴,在落地窗前来来回回地舞着,窗外闪烁的西雅图景致彷佛是魔力十足的舞台背景,我忍不住开怀地笑起来。音乐接近尾声,他垂眼笑看着我。
「没有比妳更可爱的小女巫了,」他柔情蜜意地吻我。「嗯,这让妳的脸颊添了些红润,史迪尔小姐,谢谢妳与我共舞。我们可以出发去见我父母了吗?」
「不客气。是的,我等不及要见他们了。」我紧张地回答。
「需要的东西都齐备了吗?」
「哦,是的。」我故意甜甜地说。
「妳确定?」
在他迫切又促狭的细细打量下,我若无其事的点头,他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摇摇头。
「好吧,如果妳打算这样玩,史迪尔小姐。」他牵着我,抓起挂在餐椅上的西装外套,领我走出门厅来到电梯前。有千百种面向的克里斯钦.格雷,我能有摸透这个令人捉摸不定的男人的一天吗?
我在电梯里偷瞄他,他似乎为了什么事而开心,美丽的唇角现出一丝笑意,我担心可能和有我关。我在想什么啊?我即将要面见他的父母,但我的下半身却什么都没穿,我的潜意识以一种「妳这没救的家伙,我老早告诉过妳了」的表情看我。在相对而言安全许多的他的公寓里,这个逗他玩玩的想法似乎相当有趣,但是现在我就要这么「光溜溜」的走上大街了!他低头看我,彼此间的张力再度节节升高,促狭的神情消失了,他的眼眸深邃,表情变得难以捉摸……我的天啊!
电梯门在一楼打开,克里斯钦轻轻甩头像是要让脑袋变得清醒,他以非常绅士的礼仪伸手示意我先走。他打算骗谁呀?他才不绅士呢,我的底裤可是在他手上。
泰勒开着奥迪大车过来,克里斯钦为我打开后车门,考虑到我那行为不检的裙下风光,我尽量优雅地坐进车内。我很庆幸凯特的洋装相当贴身,而且裙长至膝。
我们在I-5高速公路上奔驰,因为泰勒就坐在前面,我们两人都很安静。看得出来克里斯钦的心情起了变化,随着车程渐渐往北,愉快的心情也随之消散。他忧郁地看着窗外,我感觉他离我越来越远。他在想什么?我不能开口问。当着泰勒的面,我可以问些什么?
「你在哪里学的舞蹈?」我试探性地问。
他转头看我,双眼在忽明忽暗的窗外街灯下显得高深莫测。
「妳真的想知道?」他柔声回应。
我的心一沉,因为可能猜到答案而不想听。
「嗯。」我不情愿地低语。
「罗宾森太太很爱跳舞。」
我最糟的怀疑获得了证实。她将他教得很好,这让我沮丧──我什么都教不了他,事实上,我根本毫无一技之长。「她一定是个好老师。」
「她曾经是。」他温柔地说。
我觉得头皮刺痛,她是否在最好的时刻与他相遇?在他变得如此不近人情之前?或者正是她令他有了如此转变?他也拥有快乐淘气的一面,想起之前在他臂弯中任由他带领我在客厅翩翩起舞,如此出人意料,而我的底裤还在他手里,我不由自主地微笑起来。
然后是「红色刑房」,我下意识地揉揉手腕──再细的塑胶束线带也会弄痛女孩子的。她教了他这么多,或者可以说,毁了他这么多,端看你怎么想,但也许就算没有罗宾森太太,他最终还是会变成这副模样。那一刻我意识到自己恨她,希望永远不用见到她,不然我可能无法为自己的举动负责。我不记得曾对任何人有过如此强烈的情绪,特别是未曾谋面的人。我向窗外望去,默默消化这些不理性的愤怒和嫉妒。
我的思绪飘回今天下午,以我对他的喜好了解程度来看,我想他确实对我手下留情了。我愿意再来一次吗?我连假装争论这一点都做不到。如果他开口,我一定会愿意──只要他不伤到我,又或是我只能用这种方式和他在一起。
这就是我的底线,我想和他在一起,我内心的女神如释重负地叹口气。我的结论是,她用来思考事情的器官不是大脑,而是另一个人体结构,也就是此时正光裸的那个位置。
「别这样。」他低语。
我一头雾水地转头看他。
「别哪样?」我又没碰他。
「过度用脑,安娜塔希娅。」他伸手握住我的手,拉到唇边轻柔地吻我的指背。「我有个愉快的下午,谢谢妳。」
他又回到我身边了,我眨眨眼,害羞地笑了笑,他真是令人费解。接着,我问出一直困扰我的问题。
「为什么要用束线带?」
他对我咧咧嘴。「它快速又简单,会带给妳完全不同的感受。我知道这有点粗暴,但以捆绑用具来说,我还满喜欢的。」他温柔地微笑。「而且能把妳绑得牢牢的。」
我的脸绯红,紧张地看向泰勒,他还是面无表情地盯着前方的路面。我应该回句什么话?克里斯钦无辜地耸耸肩。
「这就是我的世界,安娜塔希娅。」他捏捏我的手后放开,继续看着窗外。
这确实是他的世界,我也想与之相属,但是要依他的条件吗?我不知道。他没有再提过那该死的契约,我内心的女神也不打算恭喜我。我瞪着窗外不断变化的景色,我们经过了某座桥,附近是伸手不见五指的墨黑,暗沉的夜晚反映出我自省的心情,更渐渐逼近使我不能呼吸。
我很快地看向克里斯钦,他也正在看我。
「一分钱买妳的思绪。」他问。
我叹口气,眉头紧蹙。
「这么糟啊?」
「我希望能知道你在想什么。」
他扯扯嘴角。「我心亦同,宝贝。」他温柔地说。
于此同时,泰勒正加速往贝尔芙市开去。
pause.png
奥迪停在这栋有着殖民地风格大宅的车道上时,刚好接近八点。这栋房子美得令人屏息,甚至连门边的玫瑰都像风景照片般美丽。
「准备好了吗?」泰勒将车停在壮观的大门前时,克里斯钦问我。
我点头,他再次安慰地捏捏我的手。
「这也是我的第一次。」他轻声说,接着坏坏一笑,「我赌妳现在一定希望自己有穿底裤来。」他逗我。
我满脸通红,完全忘记没穿底裤这件事了。还好泰勒已经下车正要帮我开车门,没听到我们的对话,我怒瞪克里斯钦一眼,他笑得很开心,我转头下了车。
葛蕾丝.崔佛莲格雷医生站在门廊迎接我们,浅蓝真丝洋装让她看起来优雅又成熟,在她身后的那位应该是格雷先生,高大、金发,几乎和克里斯钦一样英俊。
「安娜塔希娅,妳已经见过我母亲葛蕾丝;这位是我父亲,凯瑞克。」
「格雷先生,很荣幸见到您。」我微笑着握住他伸出来的手。
「是我的荣幸才对,安娜塔希娅。」
「请叫我安娜。」
他的蓝眼睛既温柔又亲切。
「安娜,再见到妳真开心。」葛蕾丝给我一个温暖的拥抱。「进来吧,亲爱的。」
「她到了吗?」屋内传来一声尖叫,我紧张地望向克里斯钦。
「那一定是蜜雅,我的小妹。」他似乎有点恼怒,但只是装模作样。
他的口气带着某种潜藏的情感,使他的声音变得温柔,提到她的名字时眼睛微微瞇起,看得出克里斯钦很疼爱她,真是意外的发现。黑发的蜜雅从中庭一路奔过来,高挑苗条,身材姣好,大概和我差不多年纪。
「安娜塔希娅!久仰大名!」她用力搂住我。
真要命!我无法不以微笑回应她毫不掩饰的热情。
「请叫我安娜。」我边说边被她拉进铺着深色木头地板和古董地毯的巨大门厅,长长的阶梯通往二楼。
「他从来没带过女孩子回家呢!」蜜雅深色的眼里闪着兴奋。
我瞥见克里斯钦在翻白眼,我挑起眉看他,他对我瞇起眼睛。
「蜜雅,冷静一点。」葛蕾丝温和警告。「嗨,亲爱的。」她吻吻克里斯钦的双颊。
他亲热地对她一笑,接着和父亲握了握手。
我们一同走向客厅,蜜雅一直不肯放开我的手。客厅非常宽敞,以富有品味的米色、棕色和浅蓝色妆点而成,低调舒适却也非常时髦。凯特和艾立欧紧挨着彼此坐在沙发上啜饮香槟,凯特跳起来拥抱我,蜜雅终于放开我的手。
「嗨,安娜!」她看到我好开心,「克里斯钦。」却只对他简单地点个头。
「凯特。」他也有礼地回敬。
我不解地看着他们的互动,而艾立欧一把将我搂入怀中。现在是怎样?拥抱安娜特别周吗?这些令人头晕眼花的热情我实在有点不习惯。克里斯钦站到我身边,伸手搭在我的臀部,张开五指将我拉近些。每个人都盯着我们瞧,我忽然感到不安。
「喝点什么吗?」格雷先生似乎已经回神。「Prosecco[2]好吗?」
「麻烦了。」克里斯钦和我异口同声地回应。
噢……这实在太诡异了,却也让蜜雅拍起手。
「你们真是心有灵犀呢,我去拿吧!」她迅速跑出客厅。
我羞红了脸,看到凯特和艾立欧坐在一起,我忽然了解克里斯钦会邀请我同行的原因,是因为凯特也在。艾立欧八成开心地随口邀请了凯特来见见他父母,克里斯钦则骑虎难下,因为他很清楚我会从凯特那里得知消息。这个想法令我皱起眉头,他是被迫邀请我的,意识到这点让我感觉郁闷伤心,我的潜意识精明地点点头,脸上挂着「妳终于想通啦?蠢蛋!」的表情。
「准备吃晚餐啰。」葛蕾丝跟着蜜雅离开客厅。
克里斯钦皱眉看着我。
「坐吧。」他指着柔软的沙发要我坐下。
我照他的话做,小心翼翼地交迭双腿。他坐在我身边但没碰触我。
「我们正在聊度假的事,安娜。」格雷先生亲切地说。「艾立欧决定跟着凯特还有她的家人一起去巴贝多玩一个星期。」
我看看凯特,她咧开嘴,睁大明亮的眼睛,她显然乐坏了。凯瑟琳.卡凡纳,矜持一点!
「妳拿到学位了,现在打算先休息一阵子吗?」格雷先生问。
「我打算去乔治亚州住几天。」我回答。
克里斯钦惊讶地看着我,眨了几次眼睛,表情难以捉摸。噢,糟了,我还没跟他提起。
「乔治亚?」他低语。
「我妈妈住在那里,我好久没看到她了。」
「妳计划什么时候去呢?」他压低声音。
「明天吧,傍晚时分。」
蜜雅晃回客厅,递给我一杯粉红色的Prosecco。
「大家身体健康!」格雷先生举杯。
医生的老公真适合这种祝酒辞,我不禁莞尔。
「去多久呢?」克里斯钦刻意温柔地问。
真糟糕……他生气了。
「我还不知道,要看明天的面试进行得如何。」
他咬紧牙,而凯特的表情看起来好讨人厌,她笑得也太甜美了。
「安娜应该休息一阵子。」她意有所指地对克里斯钦说。
她为什么对他敌意这么重?她是怎么回事?
「妳要去面试啊?」格雷先生问。
「是的,明天要去两间出版社应征实习生。」
「祝妳一切顺利。」
「晚餐上桌啰!」葛蕾丝宣布。
我们全都站起来,凯特和艾立欧跟着蜜雅和格雷先生走出客厅,我正打算跟上,但克里斯钦抓住我的手肘,使我停下脚步。
「妳准备什么时候告诉我妳要走?」他急切地问。口气很温和,但只是在掩饰火气。
「我没有要走,我是要去看我妈妈,而且我只是在想而已。」
「那我们的协议呢?」
「我们还没达成协议。」
他瞇起眼,接着像是忽然回过神来似的放开我的手,扶着我的手肘离开客厅。
「这段对话还没结束。」他在我耳边撂下狠话,我们刚好走进餐厅。
噢,惨惨惨!这样一搞,别想拿回底裤了……还会被加倍讨回。我瞪着他看。
餐厅让我想起当初在希斯曼的那顿私人晚餐。深色木桌上方有个水晶大吊灯,墙上有片大型雕花镜,餐桌上铺着烫得平整的白色亚麻桌巾,中央放了一盆浅粉红色的牡丹花,着实美不胜收。
我们陆续入座。格雷先生坐在主位,我坐他右手边,克里斯钦在我另一侧。格雷先生拿起已经开瓶的红酒倒了一些给凯特。蜜雅坐在克里斯钦的旁边,抓起他的手紧紧捏着,克里斯钦对她温柔地微笑。
「你们在哪里认识的?」蜜雅问他。
「她代表华盛顿州大校刊来访问我。」
「是凯特主编的。」我补充,希望话题焦点转离我身上。
蜜雅对凯特一笑,和坐对面的艾立欧开始聊校刊的事。
「来点酒吗,安娜?」格雷先生问。
「麻烦了。」我微笑。
格雷先生站起身为大家添酒。
我偷看克里斯钦,他转过来看我,微偏着头。
「怎么了?」他问。
「请不要生我的气。」我轻声说。
「我没有生妳的气。」
我紧盯着他,他叹口气。
「没错,我生妳的气。」他闭了一下眼睛。
「手心发痒那种生气?」我担心地问。
「你们俩在说什么悄悄话?」凯特插进来。
我红了脸,克里斯钦用一种「卡凡纳,这不关妳的事」的眼神看着她,连凯特也招架不住他的视线。
「只是在聊我去乔治亚州的事。」我甜甜地回答,希望能藉此削减他们两人之间的敌意。
凯特微微一笑,眼里有着心怀不轨的光芒。
「星期五妳不是和荷西去喝酒了吗?他还好吧?」
天杀的,凯特!我瞪大眼睛看她,她在做什么?她也回瞪着我,我了解她是想让克里斯钦嫉妒,但她什么都不知道,我得想办法脱身。
「他还好。」我低语。
克里斯钦靠向我。
「是手心发痒那种生气,」他轻声耳语,「特别是现在。」他的语气冷静但致命。
糟了!我不安地挪动身体。
葛蕾丝端着两个盘子出现,身后跟着一位穿着浅蓝服饰、梳着两条发辫的年轻金发女孩,手上拿了一个放满盘子的托盘。她很快就注意到克里斯钦也在餐厅里,立即红了脸,从上了浓浓睫毛膏的长睫毛底下偷看他。
搞什么?
突然,屋里某处传来电话铃声。
「抱歉。」格雷先生起身走了出去。
「谢谢妳,桂琴,」葛蕾丝和气地说,同时皱眉看着往外走去的格雷先生。「把托盘放在边桌上就好。」
桂琴点点头,没再偷看克里斯钦一眼就转身离开。
所以格雷家有仆佣,而仆佣还会偷瞄我未来的支配者。这个夜晚还可能再糟一点吗?我苦着脸看着大腿上的手。
格雷先生再度出现。
「是找妳的,老婆,医院打来的。」他对葛蕾丝说。
「大家请开动吧。」葛蕾丝笑着递给我一个盘子,便离开了餐厅。
菜肴的香气扑鼻,香肠和新鲜干贝佐烤过的红椒和冬葱,上头撒了些巴西利叶。虽然我的胃因为克里斯钦的暗中威胁、可爱发辫小姑娘的暗送秋波,以及我那消失的底裤而翻搅,我还是饿坏了。一想起这是因为下午的体能活动才导致我的好食欲,瞬间又羞红了脸。
过了一会儿,葛蕾丝回来了,双眉紧蹙,而格雷先生偏着头……和克里斯钦很相似。
「一切还好吗?」
「又一个麻疹病患。」葛蕾丝叹气。
「不会吧?」
「是真的,一个小孩子,这个月第四宗了。如果大家都能给孩子打疫苗就没事了。」她哀伤地摇摇头,接着微微一笑。「我很高兴咱家的孩子们都不用受这种苦,他们从没得过比水痘更严重的病,谢天谢地。艾立欧比较可怜些。」她边说边入座,怜爱地看着儿子。
正在吃东西的艾立欧眉头一皱,不安地动了一下。
「克里斯钦和蜜雅就幸运得多,他们都没什么大症状,只有留下一个小疤。」
蜜雅格格笑起来,克里斯钦翻了个白眼。
「你有去看水手队的比赛吗,爸?」艾立欧明显想要转换话题。
前菜非常美味,当格雷先生、艾立欧和克里斯钦聊着棒球时,我则专心用餐,克里斯钦和家人聊天时似乎比较轻松自在。我的脑子疯狂转个不停,该死的凯特,她在玩什么把戏?他会教训我吗?我不禁打了个寒颤。我还没签那份契约呢,也许我不会签了,不如我就躲在乔治亚州让他找不到我。
「亲爱的,妳的新公寓都整理好了吗?」葛蕾丝礼貌地问。
我很感激她这么问,让我可以暂时脱离那些纷扰的思绪。随即,我和她分享着搬家的琐事。
我们吃完前菜时桂琴再次出现,这并非第一次我想要随意将手搭在克里斯钦身上,以宣示主权──他可能是个彻头彻尾烂透了的男人,但他是我的。她前来帮我们收拾餐桌,靠克里斯钦太近的动作让我不太高兴,还好的是他似乎没有注意到她,但我内心的女神已经气到冒烟了。
凯特和蜜雅滔滔不绝地聊着巴黎。
「妳去过巴黎吗,安娜?」蜜雅天真地问,把我从疯狂的嫉妒中拉了回来。
「没有,但我很想去。」我知道自己是这一桌唯一没有离开过美国本土的人。
「我们的蜜月就是在巴黎。」葛蕾丝和格雷先生相视而笑。
我都有点不好意思盯着看了。他们俩明显地深爱对方,一瞬间我忽然好奇起来,成长期间能和父母亲同住不知会是什么情形?
「那是个很美的城市,」蜜雅附议,「除了那些巴黎人。克里斯钦,你应该带安娜去巴黎走走。」蜜雅很坚持。
「我想安娜塔希娅比较喜欢伦敦。」克里斯钦柔声说。
哦……他还记得。
他将手放在我膝上──手指沿着大腿往上移,令我全身紧绷。不……不能在这里,现在不行。我红着脸挪动身体,试着避开他,但他按住我的大腿让我无法移动,我只能无助地伸手拿酒来喝。
柳腰款摆且电眼媚人的欧式发辫小姑娘回来了,带着看来应该是主菜的威灵顿牛排。虽然她帮克里斯钦上菜时拖得有点久,还好她放下餐盘后随即离开,我一直紧盯着她直到餐厅门关上,他纳闷地看向我。
「巴黎人有什么不对的?」艾立欧问他妹妹,「他们没拜倒在妳的石榴裙下?」
「恶,并没有。还有我那个怪物上司佛鲁贝先生,简直是个霸道的暴君。」
我被酒呛着了。
「安娜塔希娅,妳没事吧?」克里斯钦担心地问,手从我大腿上拿开。
他的声音里再次带着笑意。感谢老天!我点点头,他轻拍我的背,直到我缓过气。
牛排很好吃,包括烤甜薯、红萝卜、防风草根和青豆等配菜都同样美味,让我更开心的是,克里斯钦到用餐结束都一直尽力保持谈笑风生,我猜也可能是因为看到我食欲大开的样子。格雷一家人天南地北轻松地畅聊、彼此关怀,也会相互打趣。我们边吃着柠檬奶油酒甜点,蜜雅边和大家分享她在巴黎的点点滴滴,讲到一半忽然转成流利的法语,我们全都瞪着她看,她一头雾水地回望大家,直到克里斯钦用同样流利的法语告诉她刚才的状况,她爆出一阵大笑。她的笑声极具感染力,很快地,我们全都笑成一团。
艾立欧滔滔不绝地说着他最新的建筑案,是个位于西雅图北边的环保社区。我瞥一眼凯特,她正聚精会神地听艾立欧说的每个字,眼里是满满的爱意(或欲望),我还没弄懂是哪一种。他低头对她笑,两人之间似乎有种无形的承诺。等一下哦,宝贝,感觉他是这么说的,这好性感,要命的性感,我光看着他们俩就脸红了。
我叹口气看着我的「五十道阴影先生」[3],他是如此俊美,我可以痴痴望着他一辈子。他的下巴有些许胡碴,我好想伸手搔抓它们,用我的脸去磨蹭,用我的胸……用两腿之间。思绪进行的方向害我脸红起来,他垂眼瞄着我,伸手勾起我的下巴。
「别咬嘴唇。」他粗声低语,「我会想跟着咬。」
葛蕾丝和蜜雅收拾了我们的甜点餐盘离开餐厅,格雷先生、凯特和艾立欧聊起了华盛顿州太阳能计划的优点。克里斯钦假装对谈话感兴趣,再次伸手搭上我的膝盖,手指又一路往上来到大腿,我的呼吸立刻变得不稳,尽量夹紧大腿阻止他的动作,我甚至可以看到他在扯嘴角。
「让我带妳去花园走走吧?」他当着大家的面问我。
我知道应该要答应,但我不相信他,我还来不及回答,他就站起身向我伸出手,我握住,感到小腹深处所有的肌肉都痉挛成一团,回应着那双银灰眼眸深邃饥渴的凝视。
「抱歉。」我向格雷先生告退后,随着克里斯钦离开餐厅。
他带我穿过走廊来到厨房,蜜雅和葛蕾丝正把脏碗盘放进洗碗机,欧式发辫小姑娘已经不见了。
「我要带安娜塔希娅去看看后花园。」克里斯钦一派无辜地对他母亲说。
她笑着对我们挥手道别,蜜雅则走回餐厅。
我们走入以灰石板铺设的户外阳台区,石板洞里隐约透出灯光,石板之间是一盆盆的灌木盆栽,一组简单的金属桌椅放在角落。克里斯钦经过这些,往上走了几阶,来到一片占地广阔直连到海边的大草坪……我的天呀,美极了。西雅图在地平线上闪烁,清冷皎洁的初夏朗月在海面上映照出一条灿烂的银色通道,码头旁停着两艘小船,一座船屋伫立在旁。这景色美得像风景画,宁静和谐,我出神地呆在原地。
克里斯钦拉我跟在他身后,我的高跟鞋陷在柔软的草地里。
「停下来,拜托。」我跌跌撞撞地跟着他走。
他停下来看我,表情莫测高深。
「我的鞋子,我必须把鞋脱掉。」
「不用麻烦了。」他弯下身一把抱起我扛在他肩头。
我吓得大声尖叫,他往我的臀部打了一巴掌。
「小声一点。」他低吼。
糟糕……这下麻烦了,我的潜意识吓得双膝打颤。他正为了某事火冒三丈,可能是荷西、乔治亚州、没穿内裤、咬嘴唇,唉,他也太容易发脾气了。
「我们要上哪儿去?」我轻声问。
「船屋。」他没好气地回答。
我头上脚下地被他扛在肩上,他意志坚定地在月光下走过草地。
「怎么回事?」我气喘吁吁地在他肩上动来动去。
「我需要和妳独处。」
「为何要?」
「因为我想打妳屁股然后要妳。」
「为什么?」我低声闷哼。
「妳心里有数。」他从牙缝挤出话。
「我以为你是气消了就没事那种人?」我屏着气求情。
「安娜塔希娅,我是这种人没错,相信我。」
我惨了。
法兰克.辛纳屈(FrankSinatra),已故美国歌手,同时也是集歌手、演员、广播、电视节目主持人及唱片公司老板于一身的乐坛巨匠,有「二十世纪最伟大的艺人」之美称。
Prosecco,义大利顶级气泡酒。
原文为myFiftyShades。由于格雷曾经用fiftyshades形容自己无可救药,人生是一层比一层更深的黑暗,所以安娜在心里以此称呼格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