慢慢地,现实世界侵入了我的感官。我的天,多么惊人的侵入方式啊!我在飘浮,四肢瘫软而疲倦,全然的精疲力尽。我躺在他身上,头枕着他的胸膛,他闻起来像个天神:刚洗过的亚麻衬衫的清新香味及某种昂贵的沐浴乳,掺杂着地球上最诱人的香气……克里斯钦。我不想移动,我想一辈子嗅闻这仙丹妙药般的香气,我用鼻子磨蹭他,希望阻隔在我们之间的T恤可以消失。随着感官知觉慢慢回到我身体,我伸手抚摸他的胸膛,这是我第一次触碰他的胸膛,他很结实……强壮,他突然伸手阻止我,但随即放轻动作,改为拉到他唇边,柔情蜜意地吻着我的指背,他翻过身低头看我。
「不要。」他低声说,接着轻轻吻我。
「为什么你不喜欢被人碰触?」我轻问,看向那对温柔的银灰眸。
「因为我是个彻头彻尾烂透了的人,安娜塔希娅。」
哦……他的诚实卸下了我的心防。我眨眨眼,看着他。
「我的人生一开始并不顺遂,但我不想拿那些琐事来烦妳。总之,别碰我。」他用鼻子磨了磨我的,接着离开我身边坐起身。
「我想基础部分大概都做过一遍了,觉得如何呢?」
他看起来心情甚佳,听起来也志得意满,好像在备注清单上又打了一个勾,我却还因为人生不顺遂那句话而心神不宁,真是令人沮丧──我好想再知道多一点,但他不会告诉我的。我像他一样偏着头,努力对他灿烂一笑。
「如果你曾想过我认为你会把主控权交给我,那你八成小看了我的成绩。」我害羞的笑笑。「但还是谢谢你给了我一个幻想。」
「史迪尔小姐,妳可不只是个漂亮花瓶。」他得意洋洋,又变得淘气起来。
他低头看我,我满脸通红地眨眨眼。他竟然在数!他皱起眉头。
「妳有什么话要告诉我吗?」他的声音忽然变得严肃。
我蹙眉。该死!
「我今早做了个梦。」
「哦?」他望着我。
糟糕糟糕,我有麻烦了吗?
我用手遮住眼睛,他什么也没说。我从手臂底下偷看,他一脸兴味盎然。
「在睡梦中?」
「把我弄醒了。」
「我想也是,妳梦到些什么?」
惨了。
「你。」
「我在做什么呢?」
我再次用手遮着眼睛,像个小孩似的,心想如果我看不到他,他也就看不到我。
「安娜塔希娅,我那时在做什么?我不会再问一次。」
「你手上拿着马鞭。」
他拿开我的手。
「真的?」
「嗯。」我脸红到发烫。
「看来妳是孺子可教,」他低喃。「我确实有一些马鞭。」
「咖啡色皮革编织成的?」
他大笑。「不是,不过我想我可以弄一条来。」
他倾身轻吻我一下,噢,不……他要走了,我很快瞄一眼时钟──才九点四十分。我爬下床,抓起运动裤和一件小可爱,坐回床边盘腿看他。我不想让他走,该怎么办?
「妳的是什么时候?」他打断我的胡思乱想。
什么?
「我讨厌戴这些东西。」他抱怨,拿掉保险套放在地上,套上了牛仔裤。「所以是?」看我没回答,他催促我,态度轻松得像是在问我天气状况,老天……这是我的隐私耶。
「下个星期。」我低头盯着手指。
「妳得找个避孕方法出来。」
他真是跋扈。我茫然地看着他,他坐回到床上,穿上鞋袜。
「妳有医生吗?」
我摇摇头,我们又回到谈论并购和获利的模式了,再次一百八十度情绪大转变。
他皱眉。「我可以让我的医生过来这里一趟──星期天早上,在妳来见我之前,或者他可以在我家等妳。妳喜欢哪种?」
不要有太大压力。这只是他再次花钱在……但事实上也是为他自己着想。
「你家好了。」这样表示我星期日一定见得到他。
「好,我会再告诉妳时间。」
「你要走了吗?」
不要离开……求求你留下来陪我。
「是的。」
为什么?
「你怎么回去?」我小声问。
「泰勒会来接我。」
「我可以送你,我有辆可爱的新车呢!」
他看着我,一脸温柔。
「听起来不错,但我想妳喝太多酒了。」
「你是故意灌醉我的吗?」
「没错。」
「为什么?」
「因为妳总是想太多,也像妳继父一样沉默寡言。一点小酒可以让妳畅所欲言,我也希望妳能对我毫无保留,不然妳的嘴闭得像蚌壳那么紧,我根本无从得知妳心里的想法。酒后吐真言啊,安娜塔希娅。」
「而你对我一直都是毫无保留的吗?」
「我尽力。」他若有所思地看着我。「只有我们彼此坦诚,才可能继续走下去。」
「我希望你留下来把这个用掉。」我拿起第二个保险套。
他微笑,眼睛因为好心情而发亮。
「安娜塔希娅,我今晚已经破了一堆戒了。我必须走了,星期日见。我会把修改过的契约准备好,然后我们就可以开始好好玩了。」
「玩?」真要命,我的心快从嘴里跳出来了。
「我想和妳试一个情境,但除非妳签字,不然我不会做,这样我才知道妳准备好了。」
「哦,所以如果我不签,就不用玩了是吗?」
他打量了我一会儿,嘴角弯起一个微笑。
「唔,我想是吧,但我应该有办法置之死地而后生。」
「生?怎么生?」我内心的女神醒来了,全神贯注地倾听。
他缓缓点头,露出逗弄的微笑。
「可能会有点难看。」他的笑容感染力十足。
「怎么难看法?」
「唔,妳知道的,爆炸、飚车、绑架啊、监禁之类的。」
「你会绑架我?」
「哦,会的。」他笑起来。
「即使我不愿意?」哦,这真诱人。
「没错。」他点头。「这叫作TPE24/7。」
「我听不懂。」我低语,心怦怦跳个不停……他是认真的吗?
「全天候的绝对权力掌控[1]。」他的眼莹亮,我远远就能感觉到他的兴奋。
真要命。
「这样一来妳就没得选了。」他冷笑一声。
「我想也是。」我无法掩盖声音里的讽刺,翻了个白眼。
「安娜塔希娅.史迪尔,妳刚才是对我翻白眼吗?」
糟糕。
「没有!」我尖声回答。
「我想妳有。我之前是不是说过,如果妳再对我翻白眼,我就要做什么?」
惨了!他坐上床沿。
「来。」他柔声说。
我煞白了脸。糟……他是认真的,我呆坐在原地傻傻看着他。
「我又还没签字。」我抱怨。
「我告诉妳我打算做什么,我是个言出必行的男人。」
他的声音温柔又危险,但性感得要命,我的五脏六腑因为性欲、需要、欲望、变动全都绞在一起。他凝视着我,目光灼灼地等待。我试探性地伸直双腿,我应该逃跑吗?我们的关系就像现在这样,在此时此地,悬而未决。我要让他得逞,还是应该拒绝,一切就此作罢?因为我知道说「不」之后一切就会结束了。做吧!我内心的女神向我求情,我的潜意识和我一样茫然失措。
「我在等,」他说,「我可不是个有耐心的人。」
哦,看在所有天神的份上。我喘息着,忐忑不安,欲火焚身。血液在全身奔流,双腿软得像果冻,我慢慢地爬向他,来到他身边。
「乖女孩,」他低语。「现在站起来吧。」
要命……他不能赶快结束这件事吗?我不确定自己能不能站稳,迟疑地站起身,他伸出手,我将保险套放在他手心,他忽然抓住我,让我倒向他的大腿,接着以流畅的动作调整坐姿,让我俯卧在床上,就在他身边。他用右腿跨压住我双脚,左手臂压着我的后腰,让我无法动弹。噢,糟糕。
「把妳的两手高举过头。」他下令。
我立刻遵守。
「我为什么要这么做,安娜塔希娅?」他问。
「因为我对你翻白眼。」我几乎说不出话。
「妳认为那是有礼貌的举动吗?」
「不是。」
「妳还会那样做吗?」
「不会了。」
他站起来。「洗手间在哪里?」
「沿着走廊往左转。」
他拿起地上另一个保险套离开了卧室,我全身僵硬地坐起来,穿回运动裤,裤子摩擦到还在隐隐作痛的屁股,有点刺刺的。我对于自己的反应大惑不解,我记得他说过──不记得什么时候了──狠狠打一顿之后会让我感觉更美好,这怎么可能呢?我真的搞不懂,但奇怪的是,我确实感觉不错。我不能说很享受这次的经验,事实上以后我也会尽量避开这种事,但现在……我沉浸在这让人感觉奇特而安全的余韵里,感到心满意足。我用手摀着脸,真的弄不明白。
克里斯钦回到房里,我无法看他的眼睛,只好垂眼看着自己的手。
「我找到些婴儿油,让我帮妳按摩一下。」
什么?
「不用了,我没事的。」
「安娜塔希娅。」他警告我,我很想白他一眼,但即刻打住。我面对床铺站着,他坐在我身边,再次轻轻地拉下我的运动裤。这简直像妓女的衬裤嘛,随人拉上脱下的,我的潜意识冷冷地丢出这一句,我在脑海里暗暗叫她滚。克里斯钦倒了些婴儿油在手中,开始小心翼翼、温柔万分地按摩我的臀部──从卸妆油变成打屁股后的舒缓良药,谁想得到婴儿油有这么多用途。
「我喜欢抚摸妳的感觉。」他低喃。
我必须承认,我也是。
「来。」按摩结束,他帮我穿好裤子。
我瞥一眼时钟,已经十点半了。
「我要走了。」
「我送你出去。」我还是无法直视他。
他牵着我的手走向前大门。幸好凯特还没回来,一定是和父母及伊森一起去吃饭了。我真的很庆幸她人不在,没听到我挨罚的内容。
「你不用打给泰勒吗?」我问,避免与他四目相交。
「泰勒九点就来这里了。看着我。」他轻声说。
我闪躲他的视线,但当我这么做,他也同时惊奇地看着我。
「妳没有哭。」他低语,忽然抓起我狠狠地吻着。「星期天。」他在我唇上轻声说,既是承诺也是种威胁。
我看着他走下步道,头也不回地进入那辆黑色奥迪大车,我关上门,无助地站在这间我只会再住两晚的公寓客厅里。我曾经在这里快乐地住了四年……直到今天,这是第一次待在这里竟然会让我感到孤单和不自在,我不想要自己一个人。我已经不是原来的我了吗?我知道在这麻木的外表下,泪水已经隐隐蓄积在眼中。我在做什么?讽刺的是,我甚至无法坐下来好好大哭一场,只能站着。我知道时间很晚了,但我决定打电话给妈妈。
「蜜糖,妳好吗?毕业典礼如何?」电话里传来她热情的声音,妈妈的声音是一种安慰剂。
「对不起,这么晚了。」我低语。
她顿了一下,随即认真起来。「安娜,怎么啦?」
「没事啦,妈,我只是想听听妳的声音。」
她静默了一会儿。
「安娜,怎么回事?拜托告诉我。」她的声音充满温柔抚慰,我知道她很担心,眼泪忍不住滑下脸颊,过去这几天我动不动就在哭。
「乖,安娜。」她说,声音里的烦恼反映出我的痛苦。
「噢,妈,是因为男人。」
「他对妳做了什么?」她的警觉性超高。
「不是那样啦!」虽然真的是……糟糕,我不想让她担心,此刻我只想要有人支持我。
「安娜,拜托,妳让我好担心。」
我深吸一口气。「我有点迷上这个男人,可是他和我来自不同的世界,我不知道是不是应该和他在一起。」
「噢,亲爱的,真希望我能在妳身边,很抱歉没去参加妳的毕业典礼。妳终于爱上一个人了哪,蜜糖,男人是很难搞的,他们属于另一个族类。妳认识他多久了?」
克里斯钦绝对是另一个族类……其实根本是不同星球。
「大概三个星期左右。」
「安娜,亲爱的,时间还太短,妳怎么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完全认识一个人呢?顺其自然吧,和他保持一点距离,直到妳认为他值得妳付出。」
哇……我妈洞察力这么强的时候真是少见,可是她这次太迟了。他值得我付出吗?这个想法很有意思,因为我总是在烦恼自己配不配得上他。
「宝贝,妳听起来不太开心,回家来吧──回来看看我们,我想妳,亲爱的,包柏也会很高兴看到妳的。妳可以给自己一点距离,或许能想通一些事情。妳需要休息一下,妳工作太累了。」
老天,这真令人心动。躲到乔治亚州去,来点阳光和鸡尾酒,享受我那富有幽默感的老妈的关怀……还有她怡人的怀抱。
「我星期一在西雅图有两个面试。」
「哦,这真是好消息。」
门开了,凯特走进来对我一笑,发现我在哭之后整张脸立刻垮下来。
「妈,我要挂断电话了。我会想想去探望你们的事,谢谢妳。」
「蜜糖,答应我,不要因为男人而心烦。妳还这么年轻,好好享受妳的人生吧!」
「好,妈,爱妳哦!」
「噢,安娜,我也爱妳,超爱的。自己小心,宝贝。」
我挂断电话,面对瞪着我看的凯特。
「那个有钱的低级混蛋又惹妳伤心了?」
「没啦……有一点……呃……对。」
「那就叫他滚远点啊,安娜。妳遇到他以后变得神经兮兮的,我从来没看过妳这样。」
凯瑟琳.卡凡纳的世界清楚明白,条理分明,不像我那难以捉摸、神秘暧昧、被朦胧银灰色覆盖的世界。欢迎来到我的世界。
「坐下来,我们聊聊,开点酒来喝吧。哦,妳刚才喝了香槟。」她研究一下酒瓶。「看来是好东西。」
我无力微扬嘴角,为难地看着沙发,小心翼翼地接近它。嗯……好难坐下。
「妳没事吧?」
「我跌倒了,摔了个四脚朝天。」
她一点也不怀疑我的解释,因为我应该是全华盛顿州肢体最不协调的人之一,我从未认为这也能当成优点。我提心吊胆地坐下,惊喜地发现自己还撑得住,我转头看凯特,但思绪却回到在希斯曼酒店时──唔,如果妳是我的女人,在闯了昨晚那些祸之后,妳接下来一个星期都别想舒舒服服坐在椅子上了。他那时就说过了,所有的警告标志都在那里,但我当时全心全意只想成为他的女人,我太过迷恋他以致完全没有注意到。
凯特带着一瓶红酒和洗过的茶杯回到客厅。
「来吧。」她递给我一杯酒,喝起来和刚才的香槟真是天差地远。
「安娜,如果那个混蛋有承诺恐惧症,就甩了他吧,虽然我不是很明白他在恐惧什么。在帐篷区的时候他的视线根本离不开妳,像老鹰一样紧盯着妳看,要我说的话,他简直为妳神魂颠倒,但也或许是他表现得比较特别。」
神魂颠倒?克里斯钦?特别的表现方式?可不是嘛。
「凯特,这没那么简单。对了,妳今晚过得如何?」我问。
我没办法在有所保留的情况下和凯特聊这些,好在稍微嘘寒问暖一下就可以使她分心,坐在这里听她天南地北闲扯真的令人非常安心。今天的大新闻是伊森可能在度假结束后会来和我们一起住,那一定很好玩,因为伊森非常搞笑。但下一瞬,我皱起眉头──克里斯钦恐怕不会同意。唔……这有点麻烦,但他不同意也得认命。我喝了几杯酒,决定上床就寝,今天真是漫长的一天。凯特给我一个拥抱,接着抓起电话打给艾立欧。
我刷完牙后,检查一下那没人性的机器。有封来自克里斯钦的Email。
寄件者:克里斯钦.格雷
主旨:妳
寄件日期:2011年5月26日晚上11点14分
收件者:安娜塔希娅.史迪尔
亲爱的史迪尔小姐,
妳简直是完美的化身,同时也是我所见过最美丽、聪明、睿智和勇敢的女人。去吃几片雅维止痛药[2]──这不是个请求。然后不要再开妳那部金龟车了,如果妳再开我会知道的。
─克里斯钦.格雷
格雷企业控股有限公司总裁
叫我不要再开我的车?!我开始回信。
寄件者:安娜塔希娅.史迪尔
主旨:灌迷汤
寄件日期:2011年5月26日晚上11点20分
收件者:克里斯钦.格雷
亲爱的格雷先生,
灌迷汤并不会让你无往不利,但既然你已经攻城掠地了,这一点就当我没说。
我必须把金龟车开到车厂去才能卖──所以很抱歉,我碍难从命。红酒一般来说比雅维止痛药讨喜多了。又及,杖责对我来说是绝对限制条例。
─安娜
我按下「传送」。
寄件者:克里斯钦.格雷
主旨:脸皮薄的女人让人无奈
寄件日期:2011年5月26日晚上11点26分
收件者:安娜塔希娅.史迪尔
亲爱的史迪尔小姐,
我不是在对妳灌迷汤。妳应该就寝了。
我可以接受妳追加的绝对限制条例。
别喝过量。
泰勒会帮妳处理那辆车并卖个好价钱。
─克里斯钦.格雷
格雷企业控股有限公司总裁
寄件者:安娜塔希娅.史迪尔
主旨:泰勒──他是适合的人选吗?
寄件日期:2011年5月26日晚上11点40分
收件者:克里斯钦.格雷
亲爱的格雷先生,
我非常好奇你竟然乐意冒这个险,让你的得力助手来驾驶我的车,而不是让那位你三不五时会上一下的女人来开。我怎么能确定泰勒会帮我谈到最好的价钱呢?想我以前,大约在还没遇见你的时候,可是个杀价不眨眼的狠角色呢!
─安娜
寄件者:克里斯钦.格雷
主旨:注意妳的措辞!
寄件日期:2011年5月26日晚上11点44分
收件者:安娜塔希娅.史迪尔
亲爱的史迪尔小姐,
妳今天已经很累了,我想妳这些应该是醉话。
我很想开车回去确认妳接下来一个星期都无法好好坐下,而不是只有一个晚上而已。
泰勒是退伍军人,能够驾驶任何东西,从摩托车到雪曼坦克[3]都没问题。
妳的车对他来说安全得很。
然后请不要定义妳自己为「某个三不五时我会上一下的女人」,老实说这让我非常火大,而妳绝对不会喜欢看到我大发雷霆。
─克里斯钦.格雷
格雷企业控股有限公司总裁
寄件者:安娜塔希娅.史迪尔
主旨:注意你自己吧
寄件日期:2011年5月26日晚上11点57分
收件者:克里斯钦.格雷
亲爱的格雷先生,
反正我也不知道自己喜不喜欢你,尤其是这一刻。
─史迪尔小姐
寄件者:克里斯钦.格雷
主旨:注意你自己吧
寄件日期:2011年5月27日凌晨0点3分
收件者:安娜塔希娅.史迪尔
妳为什么不喜欢我?
─克里斯钦.格雷
格雷企业控股有限公司总裁
寄件者:安娜塔希娅.史迪尔
主旨:注意你自己吧
寄件日期:2011年5月27日凌晨0点9分
收件者:克里斯钦.格雷
因为你从不陪我过夜。
好啦,这可以让他好好思考一下了。我用一种并非出自本意的华丽手势关掉电脑,爬上床,随即关掉床头灯瞪着天花板看。今天真的很漫长,情绪的冲击一波波接踵而来。和雷伊小聚让我感到窝心,他看起来气色不错,而且莫名其妙的接受了克里斯钦,还有凯特和她的大嘴巴,以及听到克里斯钦谈论关于饿肚子的事情。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天哪,还有那辆车,我还没告诉凯特新车的事。克里斯钦在想些什么啊?
然后是今晚,他真的打了我,我长这么大从来没有被打过,我到底让自己卷入了什么情况?我那从凯特进门就暂时忍住的泪水缓缓滑下,自脸庞滴进耳朵。我倾心于一个将所有感情封闭起来的人,一个根据他自己承认已经彻底烂透了的人,肯定会受到伤害的,我心知肚明。他为什么会如此无可救药?被伤得这么深一定让他很痛苦,想到他从幼儿时期就得忍受残暴的对待让我哭得更凶。如果他是个正常人可能就不会要妳了,我的潜意识嘲讽地打断我的沉思……在心底深处,我知道她说得对。我转向枕头,再也挡不住溃堤的泪水……多年来头一次,我无法克制地哭湿了枕头。
凯特的吼声让我从怜悯黑暗骑士的灵魂中暂时分了心。
「你他妈的以为自己来这里做什么?」
「不行,你不准!」
「你他妈的这次又对她做了什么?」
「她从遇见你开始就一天到晚掉眼泪。」
「你不能进去!」
克里斯钦冲进我的卧室,随手打开大灯,光线眩花了我的眼。
「老天,安娜。」他喃喃说着,把灯关掉来到我身边。
「你来做什么?」我抽噎着道。糟糕,我的眼泪停不下来。
他打开床头灯,我再次瞇起眼,凯特走过来站在房门口。
「妳要我把这个混球丢出去吗?」她问,散发出比核武器更强的敌意。
克里斯钦对她挑起眉,肯定是对她的措辞和敌意感到吃惊。我摇头,她白了我一眼。哎……在G先生旁边我可不能这么做。
「需要我就叫一声,」她稍微柔和地说。「格雷──你给我注意一点。」她对他龇牙咧嘴。
他点点头,凯特转身带上房门但并没有关紧。
克里斯钦低头看我,一言不发,脸色惨白。他从条纹西装上衣的内袋里拿出一条手帕递给我,我想应该还有另一条在我这边。
「怎么了?」他轻声问。
「你怎么跑来了?」我问,故意忽略他的问题。泪水奇迹般地止住了,但我全身仍然因为哽咽而颤抖。
「我的角色有一部分是要照顾妳的需求,妳说想要我陪你过夜,所以我就来了,结果发现妳这个样子。」他惊讶地看我,明显地手足无措。「我相信我要对此负责,但我不知道原因,是因为我打了妳吗?」我爬起身,因臀部疼痛而瑟缩了一下,但还是坐起身面对他。
「吃止痛药了吗?」
我摇头,他瞇起眼睛,站起来走出房间。我听到他在和凯特说话,但听不见内容。过了一会儿他回来了,带着药片和一杯水。
「吃下去。」他坐到床沿,柔声命令我。
我很听话。
「跟我说话吧,」他低声说,「妳刚才告诉我妳没事,如果我知道妳会变成这样,就不会丢下妳。」
我低头看着双手。要我怎么开口?我想要更多,我想要他出于自愿留下来,而不是因为我哭得梨花带雨,我也不想让他打我,这会很过分吗?
「妳说没事的时候我相信了,结果并没有。」
我脸一红。「我以为我没事。」
「安娜塔希娅,妳不能揣测我的心意,挑我想听的说,这很不诚实,」他警告我。「这样我怎么能相信妳说的每句话?」
我偷偷看他,他紧皱双眉,眼神黯淡,用双手爬过头发。
「我打妳的时候妳有什么感觉?之后呢?」
「我不喜欢,我希望你不要再这样做了。」
「妳本来就不必喜欢。」
「那为什么你会喜欢?」我抬头望着他。
我的问题让他吃了一惊。
「妳真的想知道?」
「噢,相信我,这太吸引人了。」我掩饰不住声音里的挖苦。
他又瞇起眼睛,警告道:「讲话小心点。」
我脸色刷白,忍不住激他。「你又要打我了吗?」
「不了,今晚不打。」
呼……我的潜意识和我一起默默松了口气。
「所以呢?」我提醒他。
「我喜欢它带来的掌控感,安娜塔希娅。我想要妳照着某种特定的方式行事,如果妳不听话,我就要处罚妳,妳就会因此学乖照着我喜欢的方式走。我享受处罚妳这件事,我从妳问我是不是同性恋时就想打妳屁股了。」
回忆令我羞红了脸。哎,问完那问题之后连我都想打我自己。凯瑟琳.卡凡纳要对这件事负责,如果是她去做采访然后问了同性恋那道问题,现在坐在这里屁股痛的就是她了。但我不喜欢这个想法,我是不是很矛盾?
「所以你不喜欢我本来的样子。」
他目不转睛地看着我,再次露出疑惑的神色。
「我认为妳这样就很可爱。」
「那你为什么想要改变我?」
「我不想要改变妳,我想要妳懂事,按照我订的规矩行事,不要忤逆我,就这么简单。」他说。
「但你想要惩罚我?」
「没错。」
「这就是我不懂的地方。」
他叹口气,又用手梳过头发。
「我就是这样的人,安娜塔希娅。我必须控制妳,我需要妳以某种方式言听计从,如果妳不照做──我喜欢看妳美丽的雪白肌肤在我的掌心下变得红润,那会让我兴奋。」
该死,我们聊到哪里去了?
「所以你并不是想让我感到疼痛?」
他咽了一下。
「一点点,看妳能不能忍受,但这不是主要原因。事实是妳属于我,可以按照我的心意来对待妳──对另一个人拥有绝对的控制权,这会挑起我的欲望,很强烈的,安娜塔希娅。听着,我不是很会解释我自己……我以前从来不需要这么做,我从来没有好好思考过这一切,因为我一直都和想法相同的人在一起,」他抱歉地耸耸肩。「而妳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妳事后有什么感觉?」
「不知所措。」
「但妳当时因为挨打而性欲高涨,安娜塔希娅。」他闭起眼,重新睁开时双眼紧盯着我,像是闷烧着的灰烬。
「不要那样看我。」他呢喃。
我皱起眉头。糟,我做了什么?
「我没有保险套了,安娜塔希娅,而且妳心情不好。我不是色欲熏心的野兽,这点可能和妳室友认为的刚好相反。妳刚才说不知所措?」
他认真的注视让我坐立不安。
「妳每次用书写和我沟通都很诚实,妳的Email总是老实告诉我妳的感觉,为什么当面对话就不行呢?我真的把妳吓成那样吗?」
我假装盯着妈妈做的蓝米色相间的棉被一角看。
「你让我迷惑,克里斯钦。我彻底为你神魂颠倒,感觉自己像是飞近太阳的伊卡洛司。」
他倒吸一口气,轻声说:「唔,我想妳弄反了。」
「什么?」
「噢,安娜塔希娅,是妳迷倒了我,这还不明显吗?」
不,对我来说一点也不。迷倒……我内心的女神吓得目瞪口呆,连她都不相信这些。
「妳还是没回答我的问题,写封Email给我吧,拜托。但是现在我真的想睡一下,我可以留下来吗?」
「你要留下来?」我藏不住声音里的期盼。
「妳想要我留下。」
「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
「我会用Email写给妳。」他不悦地嘟囔。
他站着掏出口袋里的黑莓机、钥匙、钱包和钱。哇,男人也会在口袋里装一堆杂物。他除下手表,脱了鞋袜和牛仔裤,将外套挂在我的椅背上,绕到床的另一侧爬进被子里。
「躺下。」他命令。
我慢慢滑进被子里,忍不住打个哆嗦,而后盯着他看。天……他留下来过夜了,我想我会因为兴奋过头而呆滞。
他用单手撑着头看我。「如果妳想哭,就在我面前哭,要让我知道。」
「你想要我哭吗?」
「不太想,我只是想知道妳的感觉,不想让妳从我指缝间溜走。把灯关了吧,很晚了,我们明天都要上班。」
又来了……还是这么霸道,但我不应该再抱怨了,他在我床上呢,虽然我不是很明白个中缘由……可能我应该多在他面前哭几回吧!我关掉床头灯。
「睡在妳那一边,不要面对我。」他在黑暗中低语。
我知道他看不见,所以翻了个白眼,但还是照他的话做。他小心翼翼地移过来,伸手将我拉近抱在胸前。
「睡吧,宝贝。」他轻声说,我感觉他的鼻尖凑在我发间,深深吸了一口气。
天老爷!克里斯钦.格雷和我同枕共眠呢,在他舒缓安慰的怀抱中,我平稳地跌入梦乡。
绝对权力掌控(TotalPowerExchange),为BDSM爱好者的一种生活方式,担任奴隶者将身心大小事务都交由主人掌控,并将之实践在日常生活中。
雅维(Advil),美国药房常见的止痛成药。
雪曼坦克(ShermanTank),是二次大战时由美国开发制造的中型坦克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