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那口子跑到哪去啦,怎么一个人啊?”
与有珍正一起在油漆工程的地方看着图面的静雅,看着一个人走进来的金次长问,
“李民亨监理,因为总公司有事的关系去了汉城……我以为我一个人来你会更高兴的。”
有珍听到民亨没有一起在滑雪场的消息的瞬间,心里感到有点空虚。
“有珍小姐,李民亨监理不在你很高兴吧?”
金次长看着有珍的脸问。沉浸在自己的世界的有珍突然不知所措地瞪大了双眼。比有珍更感到不知所措的人是金次长。他只是基于上司不该很高兴的心理,随便问问而已,却看到有珍的反应实在太敏感了,反而觉得很抱歉。
难为情的有珍赶紧站了起来,却把旁边的绘图筒撞了下来。幸好盖子是关的。有珍为了躲避感到奇怪的金次长跟静雅的视线,往洗手台走了过去。呆呆地望着从镜子里反射出来的自己的脸孔的有珍,突然听到叫着“有珍小姐”的民亨的声音。有珍慌张地掉头。不管在哪里都看不到民亨。为什么会这样呢。有珍对于民亨逐渐进到自己的心里感到不安的同时,也因为重新来临的心动的感觉,悄悄地露出了无声的笑容。
计算完毕后的民亨走向窗边。稍微沉浸在自己世界的民亨像是想到什么似的,赶紧抓起电话。这是,彩琳突然打开门走了进来。
彩琳像是丧失理性的人。上次明明已经跟她说过为什么要分手,却还是继续无理取闹。明明担心自己,所以来汉城想要跟自己见面,却又什么不打电话给自己,彩琳不断地说些诸如此类的无理取闹的话。
民亨一边听着彩琳这么说,一边仔细地看着她。她的脸消瘦了不少。不过,他却不能心软。如果不能表明自己立场的话,自己当然是不用说,恐怕连彩琳也不能从痛苦中解脱。
按照彩琳说的,是能够打电话给她,也能跟她见面。不过对彩琳而言,最需要的则是时间——能够忘记民亨的时间。
民亨对用尽各种借口来缠住民亨不放的彩琳就只是丢下一句“对不起”,这是民亨能为彩琳所作的最后的温柔。
彩琳无法接受。她无法承认民亨对于又哭又闹的自己,就只是丢下一句对不起就保持沉默。
民亨不可能会这样做。他不可以这样做。
民亨自始至终都没动过。只是告诉彩琳希望她能够好好整理自己的感情,两人就能再轻松地作朋友。
回到自己服装店后的彩琳一动也不动地,就只是坐在沙发上。看到彩琳那个样子的职员们便互相望了一望,想说“这又是怎么搞的?”
把手插在胸前像是在钻什么牛角尖的彩琳看来相当不安。彩琳在保持了那姿势一段时间后,轻轻地摇了摇头。
“你需要的并不是我,而是时间。”
民亨的话再度浮现在彩琳的脑海中。她不甘心。现在发生在自己身上的所有事。她似乎无法就那样原谅。郑有珍跟李民亨两个人都是。
当再度涌上来的爱恨交织把她的心情弄得一塌糊涂的时候,真淑提着巨大的箱子走了进来。她纳闷那是什么。真淑说是有珍妈妈送给翔赫妈妈的生日礼物。有珍妈妈叫真淑在有珍回到汉城时,把礼物交给她。那一瞬间,彩琳的眼神开始闪烁像正在蠕动的狡猾感。
翔赫妈妈的生日……!
“金监制!你的电话。”结束广播的翔赫正在与刘前辈聊天时,金作家把电话递给翔赫说。
翔赫带着“该不会是”的心情接了电话,因为他想到说不定是有珍打来的电话。可是,当翔赫接到电话的瞬间,他的眼神顿时化为永不止息的熊熊烈火。
迎接走近咖啡厅的翔赫的人是民亨。
面对面坐着的两个人好长一段时间都没说话。先开口的人是民亨。但说的也不是他这次的来意,而是些无关紧要的事。在翔赫问他这次来的目的前,他继续挑着一些无关紧要的话说。他只能这么做,连到了跟翔赫面对面坐着为止,民亨都还无法下判断自己来找翔赫到底是对还是错。
但他想为有珍做点什么,他没有别的办法。他仔细想想后,觉得自己能做的是别让有珍那么难过。
但他并不是毫不犹豫的。因为他知道如果轻率地对翔赫开口的话,只会造成有珍更大的痛苦,所以他不得不慎重行事。
民亨镇定住了心情。他觉得如果就这样与翔赫见面,什么也不做就回去的话,有珍那痛哭的神情依然会持续着吧。所以他不能什么都不做就这样回去。
“翔赫先生!你真的爱有珍小姐,对吧?”
“你说什么?”
翔赫感到真是莫名其妙。光想到自己为什么要被他这么问,就令他难以忍受。
“如果你真的爱有珍小姐的话,就不要再让她难过了。如果是因为我而生有珍小姐的气的话,就请你不要再生气了。”
如果是因为自己说的话,害翔赫让有珍难过的话,不管怎么做,他都想解开翔赫的心结。不过,他立刻后悔了。因为他好像不该来找翔赫的。
翔赫对于民亨的话顿时感到勃然大怒,像是丧失理智的人一样开始破口大骂。你找我的目的到底是什么,你是什么东西,你为什么要这样搞东搞西的,一边假装要安慰人的样子,一边其实要耍什么花招等等,痛骂了些尽让人刺耳的话。
奇怪的是民亨并没有生气。只是露出了苦涩的笑容。然后可以预料到,当自己转身时,翔赫会以凶狠的视线插在自己的背影。
“生日快乐。”
彩琳把自己亲自做的衣服放进华丽的箱子里,好好地包装一番后,带着它去找翔赫的妈妈智英。
智英似乎是因为收到许久没见面的彩琳的贵重礼物,一直笑个不停。静静地观察彩琳喝茶模样的智英像是满意到极点似的不停地夸奖彩琳。
“长得一副精明能干的样子,工作又有成就,脸也长得很漂亮——你现在就只差找到个好男人把你娶走了啊。”
听到智英这么称赞的彩琳,觉得来翔赫家真是来对了。一不做二不休,她开始要施展她编排好的招式。
首先,先对翔赫展开奇袭式的攻击。对很清楚智英一定很了解自己儿子是怎样的人的彩琳来说,她并不打算一针见血。
“快点让翔赫结婚吧,不然他的个性可能会变的。”
智英瞪大了双眼。彩琳感到自己正中目标,内心大叫爽快。然后开始说出再也无法收回的话。
彩琳说跟有珍一起工作的总指挥是自己的男朋友,两人已打算要结婚。可是翔赫好像常常怀疑自己的男朋友跟有珍之间有什么暧昧,不断地折磨有珍。彩琳当然不会遗漏说,其实他们一点关系也没有,但好像是因为翔赫跟有珍分开两地工作的关系,才产生的误会。既然要结婚就快点让他们俩结婚,这样就不会产生任何误会了。
听了彩琳这么说的智英,表情一度僵硬的像石膏似的,然后又回到了原来状态。
“我们家翔赫不是那种没证据会乱怀疑的人,你也不要太相信有珍,你可要好好看管你的男朋友。”
彩琳确实察觉到一度僵硬的智英表情下的隐藏的愤怒。不过,愤怒归愤怒,智英身为翔赫的母亲当然要这么说。
不,或许对智英而言,说这种话实在是太理所当然了。彩琳从学生时代就早已知道,基于自尊心,智英是绝对不会先发火的人。而且,智英现在正快要按耐不住已经冒到脖子的某种怒火的样子,都被彩琳的天线一五一十地捕捉到了。
从翔赫家走出来的彩琳发出某种奇妙的叹息。
有珍再次见到民亨时,是为了结构变更的事。这真是令她高兴。再度见到民亨高兴到令人不知如何表达。明明他又不是去到远处,但民亨不在的那段时间,有珍不禁感觉到了某种空虚。这令有珍自己都不敢相信。为什么如此地等待民亨。
无论如何,能再度跟民亨在相同的空间工作只令她感到高兴。
“那么有珍小姐你就先绕一圈M栋以后,再把它的风格变换一下。我是不是太过于使唤你了。”
民亨明亮的声音让有珍的心底都变得明亮起来。
“好,那么今晚自然就由我请客。”
对于民亨说晚上要请客,有珍感到些许犹豫。因为她晚上已经有约了。民亨以为有珍犹豫不安的表情是因为要跟自己两人一起吃饭的关系。
“再过30分钟,我们就能享受美味的晚餐,金前辈跟李静雅小姐也一起来吧!”
“我——”
看有珍吞吞吐吐地说不出话来,于是民亨就只是静静地看着有珍。
“我等一下要去汉城。”
到目前为止一直都很开朗的民亨的脸,突然收起笑容。
“翔赫他妈妈的生日吗?”
“是的——”
有珍看着民亨失望的表情,心里觉得很不好受。不过,民亨马上用开朗的表情问有珍什么时候要出发。
民亨想要载有珍到公车站。有珍的嘴里毫不顾忌地说出一小时候要出发,像是已经在等待民亨问她似的。
民亨跟她约好一小时候会去敲她房门。看着有珍朝向房间的背影,民亨的心中的思念像是潮水一般涌了过来。
在自己所爱的人身旁,却只能凝视着她。为了要把所爱的人送到另外一个人身边,所必须要做的送行。被摆在这种命运面前的民亨,他究竟能忍到什么时候呢,他究竟到什么时候为止能继续压抑住心中的思念呢。民亨静静地把眼闭上,沉浸在自我的思绪当中。从一开始见到有珍,到现在为止的一切。
第一次在办公室里见到有珍的时候,民亨觉得有珍真是一个美女。那是他们的初次见面。因为是对方公司的人,所以不能随便乱来,但无论如何,她感觉她是清秀美丽的拥有者。清澈的眼神,对于工作的热情,还有对人的体贴,甚至连忧心的愁容都是美丽的。
他想起一开始只有两人来滑雪场考察的那天,有珍说过的话。对相爱的两人来说,对方的心是最美丽的家。还有跟民亨有相同想法的地方,还有在许多误会及冲突中,从不费力解释问题的她,拥有人类美丽的内心和外表的女人,郑有珍……
民亨在与有珍认识后,已经有所改变了。
对事事带有自信,完全不知道痛苦及人间阴暗面的民亨,有珍先教导他的并不是爱,而是痛苦。与有珍一起工作,相识,让民亨变成一个懂得包容别人的痛苦的成熟的人。还有,当他了解到他所体味到的痛苦,就是对有珍的爱后,他不知如何面对这种新体验的痛苦。那痛苦比起他以前历经过的痛苦不知还要强上几倍。
而更令他心痛的是,在现实生活中他明明那么爱有珍,却无法靠近她。民亨害怕自己靠近的话,有珍就会感到痛苦,所以他无法靠近。远远地注视着她,是民亨惟一能做的全部。
民亨从位子上站起来,试着要找寻放在抽屉深处的卡片。那张静雅给自己的命运的车轮牌,还有有珍在工地推开自己时所掉下来的一模一样的那张牌。
按照静雅说的,靠近民亨的真命天子是有珍的话,应该要把她紧紧抓住,但却又无法抓住。如果真的像车轮牌一样会滚过来的话,不管多久,他都能等待。可是,要怎么解释已经来到了身边却又无法抓住无法触摸的命运呢。
民亨再度把抽屉里两张命运的车轮牌放进去。他相信总有一天他的真命天子总会靠近他的。如果那个真的是命运的话,有珍总有一天会不得不靠近自己的。收拾好行李,换好衣服的有珍正在稍作整理。这时传来了敲门声。低头看了下手表,还要等一会儿才到与民亨约好的时间。
带着喜悦的心情开了门。站在那里的不是民亨,而是翔赫。慌张的有珍把咖啡递给翔赫。尴尬的气氛让两人更为陌生。
“还好,我提早出发了,再晚一点的话,可是会错过的。”
有珍对着像是觉得很幸运的翔赫,露出了没有感情的笑容。有珍很焦急。她只是对民亨什么时候会敲门感到不安。翔赫什么都不知道,只以为有珍生自己的气,所以显得有点不自然,于是他走近有珍,把她的手拉了过来。
“有珍啊……对不起。我明明知道你因为我吃了不少苦——我也不知道我那时为何如此。你可不可以原谅我?”
“没有,你别这样说……”
有珍知道翔赫因为自己的一句话心情就舒坦得像是春雪融化似的。
民亨走出房门后,对于要去跟有珍见面只感到满心地期待与兴奋。可是,当他转进走廊转角的瞬间时,看到跟有珍在一起的翔赫后,胸口又像被什么堵住似的。
民亨只好再回到房里去。然后,什么也不能做。吃也吃不下,工作也工作不下,顶多就是呆呆地坐在那里。
他很不安。当他在有珍房门前,与翔赫相遇的时候,翔赫注视自己的冷酷眼神不过就只是那样瞄过一眼就已令他感到不寒而栗。翔赫的眼神让他的心底深处都感到了不安。民亨恳切地起祈祷。他从来不曾为谁祈祷过,更不曾相信过神。不过,现在不管那位神是谁,他都好像要死命地抓住他,求他保佑翔赫跟自己不要发生任何事。
有珍把礼物递给智英,说是妈妈送的。智英一点都不感谢。不过,接到礼物如果不说个谢谢什么之类的,对智英更是件困难的事。就算是一句话,她也必须要说。
“谢谢。”
有珍看着对自己越来越冷淡的智英想道。大概订婚典礼不愉快的记忆还留在智英的心里吧。看来要给她多一点时间。
接受了道贺的智英从位子上站起来走向厨房。有珍也跟着站了起来,跟智英走进厨房。不管什么事,她都想帮点忙,结果智英却冷酷地让她连厨房用具碰都不能碰。但就那样走出厨房,又似乎显得不太好看,所以有珍打算烫烫野菜,于是夹起了准备好的碗。但智英立刻从有珍手上抢走那张碗,同时大叫道,
“我说过不用了。”
被智英的歇斯底里吓了一跳的翔赫赶紧跑进厨房。智英看到翔赫跑进来,赶紧一边变换脸色,一边把厌恶的情感压抑住。智英解释说有珍又还没正式过门,在有珍正式成为这个家的成员之前,她不喜欢别人随便碰她的厨房用具。
翔赫非常生气。他觉得又不是普通的日子,是妈妈的生日。智英却是如此地对待有珍。他对于智英对待有珍的方式比以前更加冷淡,气得简直不能克制。
可是,他又不能生气。他除了带着有珍从厨房走出来外,就没有别的办法了。看到翔赫带着有珍走了出去的智英,嘴角发出了哼了一声。
吃完晚饭后,在客厅喝茶的智英从位子上站了起来,走进了厨房。为了要切蛋糕。有珍看到智英走进了厨房,也赶紧从位子上站起来,跟了进去。智英打算把蛋糕挪到盘子的那瞬间,有珍向前递出了盘子。智英静静地看着有珍。似乎是再也忍不下去了,于是她开了口,“有珍你最近跟谁一起工作啊?你是在滑雪场工作对吧?你光是工作而已吗?”
听到智英又尖酸又冷酷的话,有珍什么话也说不出口。她感觉到智英打算对自己要说什么。
智英看着毫无反应的有珍,眼睛眯得细细长长的。像是我就知道似地从嘴角扩散的诡异笑容,让有珍的心里感到一阵寒意。
“原来你无话可说啊?从你无话可说的样子看来,我听的消息看来是真的了。那么,你真的是在跟别人交往?”
有珍依然什么话都说不出来。她已经不知所措了,所以什么也说不出来。就在那时,翔赫带着凝重的表情走过来。从厨房里面传出来的妈妈的片面之词,实在是令翔赫感到很刺耳。走近智英的翔赫开始爆发出他的愤懑。他终于把连不是要问智英的,而是要问自己的话都通通宣泄出来。
“妈!你到底为什么要这样对有珍?有珍她做了什么让你不满意了?”
智英觉得真是受不了。不管是对于替有珍出头而无礼地对待自己的翔赫,还是对于不知廉耻地进到自己家的有珍。智英真是不懂翔赫倒底哪根筋不对劲,要死缠着有珍不放。而更令她无法忍受的是,为了那个不值一文的有珍,翔赫竟然对妈妈没大没小,目无尊长起来。
“你醒醒好不好!你到底有没有弄清楚有珍在滑雪场工作,还是跟别的男人交往?”
“谁这么说的?谁跟你这么说的?”
翔赫气愤地嘶吼起来。到底是谁把那种狗屁不通的话告诉智英,让有珍与智英的关系越来越疏远?
看不下去的金真佑站出来斥责翔赫。因为他觉得不管谁对谁错,用那种态度对待母亲就是不对。
不过,翔赫与金真佑的想法不同,焦急地替有珍辩解。他害怕会因为智英这么说的关系,连父亲金真佑都误会有珍。
翔赫看着金真佑咆哮。妈妈不知从哪听来狗屁不通的谣言,现在正毁谤有珍。因为妈妈无法抛开对有珍的成见,所以在毁谤有珍,他看着金真佑,像是在求饶似地说。
在那个时候。智英走向翔赫,大力地打了他一巴掌。她觉得沉迷女色对父母没大没小的翔赫,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在那一瞬间,一直一句话都没说站在一旁的有珍发出近乎悲鸣的哭声。虽然遮住了嘴,想要阻止自己哭出来,但却不能控制。
她觉得所有的事都是因为自己才造成的,但却不知该怎么办,什么也想不出来。惟一记得的是,从收拾好自己行李往外走的翔赫背后,传来的智英尖锐的叫声而已。她说她死也不会接纳有珍成为自己家的人。
有珍甩开翔赫紧紧抓住自己的手臂。因为她感到就这样走掉的话,就真的会变成毫无回旋余地的局面。虽然她想要说服翔赫这样不行,但翔赫却根本不理有珍说什么。
翔赫反而把有珍推进车里,粗暴地开着车,往未知的地方开去。
民亨站在窗边站了好长一段时间,他一直在注视着夜间的滑雪场。有珍跟翔赫两人一起往汉城出发后,他什么也无法做,就只是无止尽地注视着窗外。他不该那样送她走的……
脑袋好像一片空白。混杂的想法与痛苦缠绕在一起,似乎让他的脑袋变成不能自由运转的空壳。
敲门声响起。虽然知道那是不可能的,但他还是抱着万分之一的心理往后一看,是金次长买了一些啤酒正走进来。
虽然他带着的不会是有珍,但真的看到不是有珍时,民亨的心里渐渐蔓延起空虚的感觉。
金次长走向站在窗边的民亨,说他想喝杯酒,但觉得一个人喝酒未免有点凄凉,所以来找他一起喝。他又补上一句民亨好像跟自己一样凄凉的话。
民亨虽然承认他是像金次长所说的很凄凉没错,但他并不想喝酒。
独自喝着酒的金次长开始对酒跟水的差异作说明。
金次长想起自己曾经看过的电影中的台词。那台词是酒会让人的身体变得火热,水会让人的身体变得冰冷。
“你要不要把身体变得冰冷。”
金次长的话中之意是,如果不想把身体变得冰冷的话,就一起喝酒吧。不过,民亨的心情跟金次长推测的不同。民亨必须要把心跟身体都变得冰冷才行。虽然不知道是今晚还是明天。
金次长呆呆地望着民亨。最近民亨不太正常,脸上常常变得阴暗,令他很担心。他虽然知道那是因为有珍才变得那样,但他又无法出面干涉。
金次长努力地喝酒来替民亨解闷。他连民亨的那份一起喝了,所以很快就感觉开始醉了。在买来的酒都几乎要喝光的时候,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酒醉之余的关系,他看着民亨把藏在心里已久的话都说出口。至少若不是借着酒醉之余,他一定是不会说出口的。
他把有珍的名字拿掉后问他。到底有什么问题,他真正想问的是他跟有珍之间到底有什么问题。然后,他告诉民亨他会听民亨说的,就把埋在心里的话都一五一十地吐出来吧。
民亨眯着一半的眼睛望着金次长。似乎是买来的酒都喝光的关系,金次长就把脚摊在沙发上躺着。不过,仍继续说着话。
“在我看来,你有很多问题。你都不说。最重要的是要说出来啊。要说啊。我……”
金次长的话结束了。民亨想要把话对了解自己心情的他说。是真的,他想要说。替自己所爱的人作任何事情是多么地痛苦……
自己也需要那女子……实在是太迫切了……但是他害怕那女子难受和痛苦,只是在一旁守护是多么痛苦的事。
而且他不想让她去翔赫那儿。他真的不想看那人抓住她的手的样子。他想要把自己爱她的心情都说出口。
当破碎的心再也无法占据住胸口的位置,从胸口跑出来徘徊在空气中时,传来了金次长巨大的打鼾声。要到什么时候,所有的事情才能像金次长舒坦的床铺一样,变得舒坦起来?
民亨拿着外套走到外面。
他停住脚步的地方是制雪车制雪撒雪的地方。是有珍想哭的时候,他带她来的地方。有珍那时相信自己所说的没有人会听到的,所以放声大哭。不过,民亨都听到了。他把有珍从心底吐露出来的痛苦声音都听得一清二楚。那痛苦的哽咽,不知让民亨下了多么强烈的决心。
他绝对不要再有因为自己而让有珍哭的事情发生。
然而,现在站在制雪车前方的民亨的心底产生了不同的想法。他正在把到目前为止爱有珍的那颗心搬移位置。他正在把那颗担心她哭泣、痛苦,在一旁守护她的心搬移到其他的地方。
民亨又转身回了房间。
载着有珍从家里出来的翔赫,把车开到汉江的河畔。有珍依然在说服站在河畔注视着江水流动的翔赫。她叫他回家去求取父母的原谅。不过,不管是什么话,翔赫都听不进去。他对母亲生气的理由并不只是单纯的只对母亲生气。
他真正想生气的对象不是母亲。他是在对有珍生气。
他很好奇这个叫李民亨的人,对有珍而言到底是怎样的存在。到底事实的真相是不是有珍真的没有任何特殊情感,只是别人误会有珍跟那个人呢,他全部想知道。
翔赫以绝望的表情向有珍问,
“你喜欢那个人吗,你真的喜欢那个人吗?”
有珍没有回答。不会说谎的有珍并没有开口。翔赫的心混乱地缠绕在一起。翔赫的心中开始产生像火一样的愤怒跟嫉妒。受伤的翔赫粗鲁地上了车。用不安焦急的眼神注视着翔赫的有珍慢慢地上了车,翔赫立刻对她说:
“我今天不会让你走的!”
翔赫粗暴地开着车来到了旅馆前面。有珍像是既焦急又痛苦地望着翔赫近乎哀求地开了口。
“翔赫这样不行,事情不是这样的!”
有珍说完后就只是看着翔赫然后什么说都再也说不出来了。因为翔赫嘴里吐出的话,让有珍的嘴跟心都冻结了。
“你可以跟李民亨两个人在山顶独处一地,却不能跟我在一起吗?”
对一切事情都死心的有珍跟着翔赫下了车。这个时候,有珍的手机响了起来。当她想接电话的同时,翔赫把它从有珍的手里抢走,放到自己的口袋里。像是不允许任何人妨碍似的。
有珍什么抵抗也不作。拿了钥匙进到旅馆房间的有珍呆呆地望着从冰箱里拿出啤酒喝的翔赫。有珍打算要说服翔赫却终究还是死了心,无力地坐在椅子上。低着头坐着的有珍感到一股怪异的气氛,便抬起了头。把目光停留在自己身上的翔赫,让她感觉很不舒服。
有珍拿了放在一旁的皮包便慌张地跑进了厕所。靠在门上,仔细注视着镜子里反射出来的自己的模样的有珍,眼角开始浮现泪水。她很担心不知道该怎么做才好。不过,没有办法。只有焦急会越来越大。
有珍从厕所出来的时候,听到了翔赫的声音。她走向翔赫。翔赫在床旁边的窗户上,一边俯视着窗外,一边用有珍的电话跟别人在通话。
“李民亨先生你是因为什么事打电话给有珍呢?”
翔赫的嘴里一说出李民亨的名字,立刻让有珍大吃一惊。
“翔赫啊!”
有珍一叫翔赫的名字,慌张的翔赫立刻对着电话大叫道。
“有珍现在跟我在一起,她今天不能回去!”
翔赫似乎丧失了理性。有珍冲过去想要把电话抢回来。有珍拿到电话时,电话已经挂断了。
“怎么?被李民亨发现跟我在一起,心里不高兴吗?”
有珍再也无法忍耐了。跟已经变得激动不可理喻的翔赫,说什么都是没用的。有珍拿着皮包打算出房门的时候,翔赫冲向有珍,强吻了她。惊慌的有珍试着要推开翔赫,但无法抵抗已经丧失理性冲了过来的翔赫的力气。
“翔赫不要这样,不要这样!”
有珍像是在恳切又焦急地哭喊着。在有珍跟翔赫苦苦哀求的同时,有珍的身体不知不觉间已经倒在床铺的上面。
翔赫急促的呼吸声,打算要脱掉有珍衣服的粗鲁动作,简直令人作呕。翔赫怎么能那样……
有珍愤怒地推开了翔赫,穿着被撕裂的衣服,边哭边冲出旅馆房间,恍恍惚惚地在外面乱跑。虽然听到翔赫呼唤自己的声音,但有珍并没有回头。
冲到外面的有珍匆匆忙忙地搭上了出租车。抛下说着自己错了,呼唤自己的翔赫,逃离了旅馆。
虽然想努力地压抑住泪水,但却无法让眼泪停下来。她只感觉一切都昏昏沉沉的。刚刚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什么自己穿着那样的服装搭着出租车,对于这一切,她通通都想不起来了。只是心好痛,泪水忍不住地流。
有珍让出租车停了下来。
这是一个一次也不曾来过,非常陌生的地方。
民亨在制雪的制雪车前站了一会,便往房间里走。其实,他准备像有珍一样站在那里放声大哭。不过,民亨却无法哭出来。
就像自己那时一直听到有珍的哭泣声一样,如果自己现在放声大哭的话,有珍好像一定会在某处心痛地守护着自己,所以自己不能这么做。
回到房间后的民亨在无法忍耐的思念的驱动下,给有珍打了电话。电话声响起的瞬间,就被挂断了。
民亨想有珍现在大概不方便接电话,所以等了好一会儿。但有珍一直没打过来。虽然有珍的电话应该会显现自己的电话号码,但现在看来,肯定发生了什么事。
民亨在焦急的心情的驱使下,再度打了电话。
这次虽然接了电话,但有珍什么也没说。民亨先开了口。
“有珍小姐,是我。你还在汉城吗?”
可是,回答的人并不是有珍,而是翔赫。慌乱的民亨赶紧说他要找有珍,但翔赫不容分说地说有珍今天跟自己在一起,今天不会回去的。然后传来了有珍慌乱的声音,电话就被挂断了。他的心像是两个平衡点中有一边垮了下来,仿佛烦闷到快爆炸了。他想痛快地哭一场,反正什么也不能做。
抛下仍然在打着鼾睡觉的金次长,民亨再度来到了外面。他把脚步停在制雪车前面。虽然无法放声大哭,但似乎能在下雪当中,扫清心中的疙瘩。即使站了好一会儿,心里的疙瘩却仍是无法被扫清。
“有珍,有珍!”只有民亨无声却又恳切的呼唤在雪中被散播着。
民亨拿着手机。他感到他不能只在这里而什么都不做。他好像必须要跑向有珍所在的地方。就算是跟翔赫在一起的地方,他也必须跑去。
他打电话给有珍。隔了好一会,有珍接了电话。虽然听到有珍亲自接了电话,感到了暂时的安心,但有珍呼唤自己名字的声音当中却充满了呜咽。民亨的一颗心顿往下跌。民亨并不问其他的事,只是问你在哪里。
“我不知道……我也不知道……民亨先生……”
听到有珍结结巴巴的声音,民亨整个人被恐惧贯串了全身。
“你哪里也不要去,就待在那里就好。我会找到你的,有珍小姐。”
挂断电话的民亨向发了疯似地跑上了车。他的心在颤抖着。眼前仿佛浮现出在恐惧下吓得边抖边哭的有珍的身影,一晃一晃的。
民亨开着车的同时,脑海里闪过了无数的记忆。令人怜惜的有珍的模样,像是在看照片似的,栩栩如生地从眼前闪过。
民亨将速度提到最高。不知不觉已经来到了汉城。
民亨把车停在空旷的道路旁的公园,东张西望地找寻着有珍。有珍终于映进了民亨的眼帘。在只有路灯闪闪烁烁地亮着的陌生地方,有珍缩着肩,独自在发抖着。有珍连民亨逐渐靠近都不晓得,一动不动的。民亨就这样一直望着有珍。像是感到什么似的,把头抬起来的有珍看到了民亨便站了起来。民亨走向前,想要温暖地抱住有珍颤抖的双肩。他一想到她独自在恐惧中颤抖就觉得很心痛。
民亨心痛地望着什么也说不出只是看着自己的有珍,冲了过去。民亨用力地把有珍拉进自己的怀里,有珍痛苦的哭泣声,从民亨的肩膀上一阵一阵地委屈地传了出来。似乎是民亨心如刀割般的痛苦传到了有珍身上,于是有珍用手抱住民亨的腰。有珍只是茫然地哭。现在她逐渐感觉到民亨肩膀的舒适感了。
“仁川国际机场。”
翻过来的写着国家名的牌子停在NewYork上。在蜂拥而出的人群消失后,最后出来的江美熙办完了手续,坐在椅子上打了个电话。
“我们家俊祥,过得还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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