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亨没能抓住冲往外面的有珍。
他直到好一会后,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我爱你这句话,或许对有珍来说只不过是强迫她接受自己的感情。
江俊祥,有珍心中已经有的另一个人。
民亨不太了解俊祥这个人。不过,他是已经不在这世上的人了。虽然他不知道俊祥这个人,是怎样的人,喜欢些什么,怎么笑,说过怎样的话,但是他准备要用自己的翔,来把他从有珍的记忆中抹灭。
从某一瞬间开始,民亨看到有珍容颜时,心中就不禁酸麻起来。然后,她的一颦一笑就不断地填满自己的双眼。
每次看到她在回忆当中像溺水的人在水里蹬脚挣扎的样子,心中痛到能喘气都觉得困难。而且,她的言行举止都一点一滴地一边刺痛他的心,一边沁入他的心房。
就算她是在笑,就算他是在哭,她的一切看在民亨的眼里都变成了心痛。
郑有珍,她终于成为民亨生命的痛苦,占据了他的心灵。
有珍并不像民亨准备的“稍微镇定以后应该就会回来的吧?”一样,冲到外面以后,过了许久也还没回来。
凶狠地刮着大风的暴风雪声听起来越来越大了。不能再等的民亨打开门往外走出去。可是,眼睛却无法顺利张开。只感到暴风雪白蒙蒙地充斥在眼前能看的任何空间。民亨的心猛然地沉了下来。
眼前似乎出现,在风雪交加的夜里,漫无目的地边闯边哭像笨蛋一样的有珍的身影。民亨开始一边挨着暴风雪的袭击,一边在黑暗中奔走。是与狂风同伴的可怕的暴风雪。
不过,他必须要找到有珍。必须要找到像笨蛋一样的她,要找到痛苦地处在比现实的寒冷更为寒冷的雪世界的她。
他撕裂着喉咙般地呼唤有珍的名字。不过,终究分开散裂于暴风雪中的她的名字只是降落在民亨心中的谷底。看不到有珍在哪里。
他漫无目的地不知道找了她多久?
精疲力尽的民亨喘了几口气后环顾了一下四周,最后把视线停留在西餐厅的门前。那里有人的足迹。是有珍回来了。
民亨一口气冲到里面。坐在壁炉前的椅子睡着的有珍的模样映进了眼帘。民亨走向前把自己穿着的外套脱下来替有珍披上。
有珍连睡觉的样子都看来不太安静。他再也不能只是在一旁注视着她。因为她似乎会哭泣。民亨觉得就算只是注视着她都令他心痛。所谓的爱就是这样地令人心痛吗?
他曾经以为爱一个人就是心情澎湃,兴高采烈,幸福快乐,他以为那就是爱的真实面貌。那么,是因为那种爱不是真正的爱才如此的吗?
民亨很孤独。即使在自己所爱的人面前也感到孤独,既不能抚摸,又不能靠近,只能在一旁观望的爱,比起凶狠的暴风雪,更让民亨感到孤独。
在隐隐约约逐渐接近的阳光的照耀下,有珍睁开了双眼。她确认披在自己身上的衣服是民亨的后,环顾了下四周。没有看到他。
打开门走到外面的有珍深深地叹了一口气。昨晚凶狠的暴风雪的平息下来后,似乎连带着心也变得平息下来了。
她感到自己昨晚的心情大概跟狂乱无法抑制的暴风雪一样的纷乱。可是,有珍现在的心并不是完全得到平息。有珍处在俊祥与民亨之间,脑袋只感到一片混乱,还没有心理准备去接受民亨。
她移动了脚步。与特别拉长的民亨足迹方向相反,她转身移动脚步。她每次移动脚步时,原有的足迹就会陷下去。
有珍心里的俊祥又开始蠢蠢欲动了。我准备要记住……似乎是听到他的声音。稍微回头看了一下陷下去的足迹的有珍,她的嘴角轻轻地颤抖了一下。与俊祥的记忆,终于变成不准备记住也不得不记住,无法清除的痕迹了。这仿佛像是深深陷在雪中的足迹一样。
有珍又开始移动脚步了。
有珍就那样地移动脚步,终于登上了山顶了。这里吹起了比下面还稍强的强风。有珍好长的一段时间就迎着风站在那里。如果民亨不走过来的话,她不知自己会站在那个地方到什么时候。
民亨原本准备走进西餐厅,却发现一连串的足迹就跟了过来。因为他知道那是谁的足迹。
“你知道我昨晚有多担心吗?”
民亨又走近了有珍一点。事实上,在深山里迷路的话,在谁都不在的状况下时很难再重新找到路的。民亨就是担心这点。
尽管民亨对有珍用了温柔的方式说话,有珍还是毫无回应地起脚准备返回西餐厅。
“有珍小姐!我对于昨天的事,并不打算说抱歉。虽然我知道让有珍小姐难过了——但我仍是准备要告诉你,我并不后悔。”
停下脚步的有珍悲伤地望着民亨。似乎是因为自己对于民亨感情表达有问题,才引起了民亨的误会。
有珍老是很好奇。关于如果俊祥还活着的话,现在会是什么样子呢。有珍只知道十八岁的俊祥。她很准备知道如果俊祥也像自己一样变成了二十八岁,会是什么样子呢。可是,只能说是偶然,让她看到跟他长得一模一样的俊祥。所以她承认透过民亨让她可以看到俊祥的样子实在是让她好高兴。
但是那喜悦的错误表达方式似乎是造成误会的祸首,所以有珍好像应该道歉。
“对不起,如果我造成你的误会的话——我对于民亨先生并没有任何特殊感情。”
说完话的有珍打算要溜过民亨的身旁,但民亨却抓住了有珍的手腕。然后认真地问。
“你一次都不曾喜欢过我吗?不是对江俊祥,而是对李民亨一次都不曾喜欢过吗?”
有珍对民亨认真的眼神感到一片混乱。她必须要说些什么,但却无话可说。因为她已经说了谎。对于民亨没有一丝一毫的情感是骗人的。因为她从不是俊祥的民亨身上,感受到了某种情感。
“……我不曾。我不曾喜欢过李民亨。”
有珍又口是心非地说了谎话。民亨的眼神像是察觉到有珍说这话并不是出于真心的,所以又发出更强烈的光芒。
是不是因为这样,有珍坚定的眼神才开始晃动起来。为了不被看到他的动摇,她催眠了自己。不管是谁都不能代替俊祥。
民亨什么都知道。有珍不准备从自我催眠中醒过来。
“那么,翔赫算什么?”
有珍闭上了嘴。催眠被解开了。
“有珍小姐现在爱的人是谁?”
民亨似乎察觉到有珍的自我催眠已经完全被解开了,用力地抓住了有珍的肩膀。
“你说说看。是谁?”
有珍又开始施展催眠了。她一边施展比刚刚更为强烈的催眠,一边甩开民亨的手。不过,民亨却更用力地抓住有珍的肩膀。他叫有珍说,他逼问有珍心里的人到底是谁。有珍的眼神开始晃动。催眠并没有被施展。
“你该放开手吧。”
这时传来了充满着愤怒的冷酷声音。翔赫正站在一旁瞪着民亨。两人都不得不吓了一跳。翔赫也是看到两人的足迹而跟了过来。
早上坐了最早的缆车跟彩琳一起到达西餐厅的翔赫,开始寻找不见踪影的两人。虽然毫不遗漏地搜过了西餐厅里面,但却无法找到两人。走到外面的翔赫正觉得棘手时,就看到两人连成一长串的足迹。
就算两个人只是在一起,什么事也没有,翔赫的愤怒还是不断地涌了上来。然后,看到民亨强迫即将要跟自己结婚的人回答,令他觉得十分不顺眼。
翔赫拉住有珍的手。他准备尽快离开这个地方。
“我还没听到有珍的回答。请回答我。有珍小姐喜欢的人……是谁呢?”
民亨朝着渐渐地翔赫拉远的有珍的背影说。似乎是忍不下去了,翔赫往民亨走过来。
“那个为什么要你来操心?”
“因为我爱有珍小姐。”
民亨的回答格外地坚决。虽然翔赫冲了过来抓住了民亨的衣领,但民亨依然不为所动。而且又补上一句,“有珍真正爱的人是谁……?”
民亨实在太理直气壮了,这让翔赫说不话了。应该要说什么呢。至少要用爱一个女人的男人的名义来警告他。翔赫咬着牙忿忿地说。
“你不要给我再靠近有珍,我不允许。”
翔赫放开了民亨的衣领后,拉着有珍的手渐渐地离开了民亨的视野。
不管怎样,民亨总算松了一口气。还好。
在民亨与翔赫产生火爆冲突场面的那段时间里,有珍并没有偏向哪一个人。民亨只要知道这个就够了。
下了山的翔赫回到有珍住的地方后,把有珍的衣服都扫进了旅行箱里。他不能在放任有珍在这里。翔赫无视有珍哀求着的样子,依然打包着行李。
然而又似乎是对有珍哀求的样子起了怪异的感觉,翔赫停了手犀利地看着有珍。
“为什么?”
翔赫简短的质问是在问有珍为什么无法离开这里。
“这工作对我是很重要的,你不也知道吗?”
有珍以为翔赫应该能谅解。可是,从翔赫嘴里冒出的话,却成了无法想象的匕首,刺进了有珍的心底。
“不会是你准备待在李民亨那人身旁吧?”
翔赫像是对有珍脸色大变一点都不感兴趣似的继续逼着有珍。站在翔赫的立场是越想到民亨说过的话,就越刺激他的神经。他怎么能在有珍的未婚夫面前,说他爱有珍呢?
翔赫相信有珍也有错,他一点都不怀疑。看她是展现怎样的容貌,做出怎样的行为举止,才让民亨说出那样的话。
对于翔赫的任意地为所欲为,有珍什么也说不出口。不管说什么,她想,对翔赫而言都只会成为狡辩。
翔赫把有珍的旅行箱拉到停车场来。虽然有珍拼命地恳求阻止他,但却都无法让翔赫回心转意。但就算这样好了,她也不能就那样被他拉走。
有珍抓住了翔赫。因为似乎该谈谈。没有用。翔赫一点都不理会有珍说要谈谈,就直接把有珍的行李丢进后备箱,然后拼命地催促有珍赶快上车。
有珍只能大叫了。对什么也听不到的翔赫的耳朵,除了靠大叫外,就没有别的方法了。那时,翔赫才注意听有珍说。有珍觉得时间不多了,于是断然地问:
“你不能相信我吗?”
“对,我不能相信,你现在明明已经动摇你的心了。”
有珍想要有自信地跟翔赫说,不是那样的。可是,奇怪的是,那句话却无法化为声音传到空气里。有珍只是难过地望着翔赫。
“另外,你刚刚为什么不回答?……李民亨他问你说你爱的人是谁时,你为什么不回答?”
翔赫眼神闪烁地问。
有珍一句话也不说。不,没办法说。因为她不曾想过,因为她不曾想过除了俊祥,她爱谁。俊祥就是俊祥。因为他既不是民亨也不是翔赫。
翔赫面对毫无回答的有珍,吞住在眼角扩大的泪珠再次问。
“你爱的人真的是……我吗?”
在开不了口的有珍眼神闪烁的同时,翔赫的口里喊出了悲痛的呻吟。翔赫勉强将摇晃的身体塞进车里,然后启动。不知所措的有珍虽然叫了翔赫的名字,但车子已经远远脱离了有珍的视野。
让呆呆地望着翔赫消失的地方的有珍转过头的,是她因为感觉到别人的视线。民亨站在那里。有珍带着泪汪汪的脸走近民亨狠狠地说。
“你问我我爱的人是谁,对吧?我会回答你的。我一定会爱的人是翔赫。”
冷风吹起,有珍经过了民亨的身旁。民亨的心里也开始刮起强烈的冷风。
民亨回到了房间。然后坐在沙发的彩琳立刻站起来走向民亨。
“等你的代价就只有这样吗?”
彩琳在树林听到有珍跟民亨在山顶说的话,于是不容分说地跟民亨追究。走过彩琳身旁脱下外套后,坐在沙发的民亨瞧着彩琳的脸。像是在问你什么时候来似的。
彩琳就算到了现在她也想说服民亨,再把他变成自己的人。可是民亨已经知道关于彩琳的一切了。他已经知道了彩琳她并不是在注视着自己,而是透过自己在注视着俊祥,所以什么话都听不进他耳里了。不管自己怎么说服他,民亨依然不为所动。彩琳于是像发狂似地质问民亨,他到底为什么要这样。
民亨只是无语地望着彩琳。要从哪里说明?要说什么来为自己申辩?民亨感到十分为难。民亨希望彩琳能尽量不要太难过,早日理清自己的感情。对人来说,常常在自己都没察觉到的时候,被某人解开了心中的绳子。并且,无法知道绳子的终端会到达哪里。但可以肯定的是,一旦解开后,就无法再绑上了。现在对民亨来说,那个人就是有珍。虽然他不能保证能否按照自己的意志触碰到有珍,但绳子像民亨对有珍的情感一样已无法回头了。
他不忍对彩琳说出,请你谅解我。但是他希望彩琳能懂得,他那无法再绑上的心,他已无法控制那已伸向有珍的心。
民亨从心里拔出了刀。不是锐利的刀,是迟钝的刀。虽然无法向切萝卜似的切得很平顺,但就算会伤害到她,他也必须切下去。
“彩琳啊,我们分手吧!”
真淑从没看到翔赫跟有珍就开始担心了。他们去了哪里呢?她正担心地望着勇国,这时候有人打开门走了进来。是眼角一片湿润的彩琳。
彩琳像丧失理性的人一样去找有珍。甚至对询问理由的真淑大吼大叫起来。真淑正打算说她不知道的瞬间,全身看来有气无力的有珍却走了进来。彩琳大步地走向有珍。然后不容分说地一巴掌打向有珍。彩琳留着泪对吃惊地望着自己的有珍算帐。
“你这个恶毒的女人,是你叫民亨跟我分手的吧?我告诉你,不管你耍什么手段,我都不会放弃民亨的,绝对不会。你已从我身边抢走了俊祥,我不会再让你抢走任何东西的。”
彩琳一句也不听有珍解释,便走了出去。吃惊的勇国跟真淑虽然跑到有珍身旁,有珍只是紧紧地闭着双眼。为什么一切都事与愿违呢?
听到有珍说翔赫已经先去汉城的勇国跟真淑赶紧跑去坐公车,而这时有珍立刻回到房间对翔赫打了电话。打了几次翔赫还是没接,有珍只好留了言,“真的对不起,能听到我的留言就立刻回电给我,我会一直等你电话的。”
有珍放下话筒后,等了好长一段时候,电话还是没来。
有珍走到外面。她独自走在空旷的路上,这时,在远处的民亨原本站在原地却看到有珍,他朝她走了过去。他似乎一直在那里等待。
用树枝点了火后的民亨正努力地添加着木头。对看起来相当不自然的有珍,要从何说起才好呢。他稍稍地准备了一下。
“我今天跟彩琳提了分手。”
民亨说完后稍稍犹豫了一下。这种话题会不会造成有珍困惑呢。他脑里闪过了这样的担心。
有珍什么表情也没有。他想说真是好险。
事实上,当他醒悟到他再也不会真心去爱别人时,他觉得,他必须快点把话说出口。虽然在那瞬间感到的痛苦是不能用言语表达的,但他觉得那样做至少能让彩琳少受点伤。
但是,但他对彩琳说出口后转过身时,他才发觉事实不是这样。那并不是为了彩琳,结果这一切都只是为了自己。为了要减轻心中的负担。
告诉有珍自己喜欢她,不也是民亨为了让自己舒坦而说的话吗?因为不说出来的话,会感到烦闷难受,整个心都被某种感觉堵塞住,所以他说了。但是,他却没想到那句话却让有珍如此地难受。
“真的很对不起,我在翔赫他面前说我爱你,我一点都没有要伤害你的意思。虽然我对有珍小姐的感情是千真万确的,但以后我再也不会让我的感情,使有珍小姐难受。所以,对我你可以放轻松点吗。你可以吧?”
民亨再也不想看到因为自己说了什么,而让有珍感到痛苦。民亨无法让长久以来都痛苦地活着的人,因为自己而添加痛苦。民亨决定要忍住自己产生的所有感情。他不想再看有珍难过的样子。
先从位子上站起来的有珍转过身。仍然坐在火堆前的民亨的样子映入了她的眼帘。她整颗心像是要垮下来了一样。有珍用悲伤的眼神望着民亨一会后,眼角涌出了莫名的委屈。
民亨与金次长分手后才一转身,走廊的角落却传来了有珍的声音。是静雅的声音。你赶快去解开翔赫的心结再回来。
走到外面的有珍虽然朝着公车努力地奔跑,但公车却仍是离开了。有珍用失望的表情望着公车的后尾,这时传来了喇叭声。有珍确定是民亨的车后,只是用不自然的眼神望着民亨。民亨感到上了车的有珍依然地不自在,就丢了一句话,
“怎么了?因为我不能载你到汉城,只能载你到公车站所以不高兴吗?我是很想载你到汉城,但是我有会议要开。”
有珍听到民亨开朗的声音后,心里顿时轻松起来。一直到看见他孤独地坐在火堆旁为止,她一直有似乎无法再看到民亨开朗样子的感觉。不过,他现在却还会开玩笑。
不过有珍却无法置之不理。因为她知道民亨为了变得开朗,不知压下了多少的痛苦。因为她自己也是如此。即使知道他痛苦,一切却依然无奈,准备到这有珍的心又开始沉了下来。
民亨甚至嘱咐她,到了汉城不要先打电话给翔赫,就直接去。他说如果突然出现在他面前的话,即使准备生气也生不出气的。
民亨买完票后,走向有珍把票递给她。然后要有珍跟他约好,回来的时候,一定要带着笑脸才行。
然后有珍终于看到了自己担心的事。她终于看到,到她离开车站为止都一直挥着手跟她打招呼的民亨,再转过身时脸上却换为错综复杂的表情。有珍的心痛到像是要麻痹住似的。她不断地感受到从民亨身上传来的痛苦。
有珍在电台等着翔赫。她终于看到翔赫一边与人讨论演唱会的事宜,一边走出来的样子。当正打算要说些什么的翔赫,把视线停留在有珍身上时,脸上就立刻开始变得越来越阴沉。
来到咖啡店的有珍一边观察着翔赫的表情,一边用开朗的声音问:
“看到我不高兴吗?”
如果是以前的翔赫,当然是会高兴的。光是知道忙碌的有珍刻意抽空来找自己,就可以让他高兴地跳起来去迎接她了。可是,翔赫已经不是从前的翔赫了,他即使知道有珍为何要来,却还故意地对她冷嘲热讽。你怎能放下滑雪场的要事跑来呢?
对于民亨知道有珍来汉城,而且还知道是来与自己见面的,翔赫感到十分地不快。
他问她:“你们的关系是要报告说你每天要与谁见面吗?”然后,不应该说出的话开始撕裂有珍的心。
翔赫说他会改变的。他不会再只是懂得忍耐的人,他会为痛快大叫,受伤也会反击的人。翔赫已经变了许多。虽然她早知道他一定很生气,但却想也想不到翔赫会成这模样。翔赫对有珍说一起吃晚饭的提议,也说必须要录音而拒绝了。然后,从咖啡店出来后,连一句自己小心也不说,让有珍先看到自己的车后,就留下她一个人而消失不见了。看到有珍一边观察自己的表情,一边手足无措的样子,生气的翔赫就更是要欺负有珍。只是一直注视着翔赫的背影越来越模糊的有珍,只感到悲伤。是需要时间吗?渐行渐远的翔赫似乎不知道痛苦时间的终点,就只是一股劲地向前奔跑。跟在有珍后面走着的翔赫注视着有珍毫无精神地越走越远的样子。准备要冲向前抓住有珍的心情正折磨着翔赫。不过,他连那样的勇气也没有。他刚刚是怎么对有珍的,现在又怎能抓住有珍呢?
翔赫进到了酒馆。他准备要用酒来安慰自己那颗痛苦难受的心。到底喝了多少。喝到连身体都不能好好支撑的翔赫,开始摇摇晃晃地在大街上徘徊。
他走到连眼前是那里都不知道。然后让他停下脚步的是有珍经常爬上去的栏杆。勉强拖着连支撑都感到困难的身体而爬到栏杆的翔赫,准备张开双手抓住栏杆,身体却不听话。
然后,不管他怎么把手伸出去,也没有任何人让他抓住。他的身旁没有有珍。那只要他伸出手就能抓到的有珍并不在。
下了栏杆的翔赫露出毫无意义的笑容。然后,从口袋里拿出了手机,把身体靠在栏杆上。
“有珍啊,是我。对不起……真的对不起……我好像丧失了理智。其实,我今天看到你时实在太高兴了!真到好高兴啊,但是一切被我破坏了。真的对不起……我为什么这么犯贱?我真的是犯贱。金翔赫……你真的是个大混蛋,对吧?有珍啊对不起……”
翔赫的眼眶里充满着像是随时要冒出来的眼泪,他留完言后,突然望着手机一会又按了一个按钮。
“留言已被消除。”
翔赫的脸上带着无从了解的虚脱感,然后注视着夜空。只有不管怎么呼唤也毫无回答的有珍的名字在夜空中盘旋后又降到翔赫的心底。
“你要跟我约好,回来的时候要带着笑脸回来哦。”
坐在公车里的有珍的记忆里冒出了民亨的身影然后又消失了。无意识地望着照耀着自己脸庞的玻璃窗的有珍,淡淡地笑了笑。但其实她的脸却笑不出来。她的两眼凝结着一颗颗的泪珠。
有珍拉上了窗帘。因为她不准备看到自己的脸。
有珍一到达滑雪场,就看到民亨已经在等她了。她虽然准备努力地露出笑容,但却笑不出来。民亨看到那样的有珍便走向前递给她一个浅浅的笑容。
到滑雪场斜坡的咖啡厅,面对面地坐着。有珍一边露出开朗的笑容,一边说她按照民亨教的去做,结果翔赫他好高兴哦。
民亨在有珍进到滑雪场时就已经猜测到了。虽然她的脸是在笑,心却是在哭泣。但即使那样,有珍仍准备努力遵守与民亨约好的约定,这让民亨的心刺痛地受不了。有珍忍住眼角闪动的泪水。
“有珍小姐,你现在最准备做的是什么?”
对民亨突如其来的问题,有珍只是无言地仔细看着民亨。
“我就只是准备让有珍小姐开心,如果是我能做的话。”
依旧是仔细看着民亨的有珍,问民亨为什么要对自己这么好?
“因为我喜欢有珍小姐。”
民亨把视线停留在窗外的斜坡上。
“虽然我喜欢有珍小姐……但有珍小姐在找寻的人并不是我。那么,帮助有珍小姐做准备做的事,准备完成的愿望,好像就是我惟一能做的事吧。”
一直注视着民亨的有珍的心又开始往下掉了。她似乎听到民亨明明控制不住却勉强压抑住喜欢自己的一颗心,正在痛苦呻吟着。
露出孤独般的笑容的民亨把剩下的茶喝完后,带有珍去的地方,是制雪车正在撒着白雪的地方。民亨对望着自己的有珍像是什么都知道似的说。
“有珍小姐准备要来的地方是不是就是这种地方?”
有珍想说这是什么意思。
“有珍小姐现在不是准备哭吗?”
有珍的表情开始变了。
“准备哭的话,这里是最适合的地方。谁也听不到。有珍小姐请尽情地哭吧。没有人会听到你哭的。你懂我的意思吧?”
看着民亨越走越远的有珍转过了头,向前走了过去。走近制雪车附近停下脚步的有珍,抬头看着从制雪车喷出来后往下降的白雪。
在那一瞬间,忍了又忍的眼泪,与下降的白雪混绕在一起,沿着有珍的脸流了下来。
一切都令人悲伤。连呼气都是那么吃力。准备要包容自己的一切抱住自己的民亨的心也令人感到吃力,无法忘记的俊祥的记忆也令人感到吃力,就是站在身旁守候的翔赫的身影也令人感到吃力。真希望一切都是场梦。如果是场很长的梦的话。
如果是那种醒过来后就什么也不记得的梦的话……。有珍长久以来的痛苦的眼泪并不会轻易停止。
在后方静静地守候着有珍的民亨,双眼开始流泪。他对有珍放声痛哭的模样感到悲伤得难以忍受。民亨再也无法忍受那种像是被人掐住脖子般地窒息感。
什么时候,有珍又会需要这样的地方呢?而自己又可以守护有珍到什么时候呢,民亨感觉自己与有珍像是相隔了千尺高的悬崖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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