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打”过柳诗瀚后,我们再也没有联系过,奇怪,连寒亚云我都没有再遇到。似乎生活又回到了原本的面貌,似乎从来都没有遇到过他们。我又回到了以往的校园生活里,按部就班的,享受着这青春时独有的风景。
校园总是一个会发生故事的地方,少男少女们的梦想在这里流放,娜罗每天都会拉着我到树林去看李敏赫写的诗,但从未再出现新的,还是那两首。
对了,他叫李敏赫,那个美国转学来的诗人帅哥,他叫李敏赫。这个名字现在不用打听,在学校里到处都能听得到。
如果说柳诗瀚一半是王子,一半是恶魔,那么李敏赫就是个十足十的王子加帅哥。
“他笑起来的时候牙齿露出得刚刚好呢,你看到没有?不多也不少……你看……他走路的样子……”娜罗突然停止了说话,愣愣地看着我。
她用手指把我的额前的头发揭开:“你这里是怎么了?”
我用手遮挡着那个疤痕,那是那天“打”柳诗瀚“打”出的成果,我用书包砸他,他一挡,就把书包反弹了回来,书包上的拉链从我的额头上擦过去,就留下了这道疤痕。
“这是早上起床时,迷迷糊糊碰到的。”
“你怎么这么笨啊,糊涂鬼。”
娜罗拉着我坐到一棵树下,我们远远地就听到了上课铃声,这是我们从来不去上的物理课,我们把它归为“恐怖主义的根源”,你看,什么核武器了,都跟它有关。
“诶……那个寒亚云跟你关系怎么样?能不能介绍给我认识?”
“啊?你要移情别恋吗?”
“不是了,我只是想比较一下,我爱李敏赫多一些,还是爱寒亚云多些……”娜罗把用手指扒拉着头发,像是很痛苦的样子。
我把双腿一伸,两眼一翻就夸张地躺到了地上:“那如果你想自杀的话是不是也要先试一下那种自杀的方法好?”
“也许吧。”娜罗嘴硬地死撑着。
我翻身过看着她:“娜罗,你觉得有可能同时喜欢两个人吗?”
“当然可以啊,我们还有选择的权力,为什么不选呢?”
我不知道娜罗这种思维是从哪里来的,只是我突然觉得那天生柳诗瀚的气,还怒气冲冲地打他,越想越是没道理,就算他知道我喜欢他,可他也有权利不喜欢我。再说他现在又不是我的真正的男朋友,更没说过他喜欢我之类的话。从他的角度来讲,我可能真是一个不可理喻的人。
“你发什么愣啊,快说,你介不介……李敏赫?”
娜罗猛地叫了起来,看着突然出现在我们面前的李敏赫。
“潘亚希?你就是潘亚希么?”李敏赫没有看娜罗,而是在问我。
“是,是啊。”
“亚希,真的是你?”李敏赫蹲了下来,高兴地看着我,“我是敏赫啊,那年咱们一起在喷泉边看雪,十二年前那晚,你还记得吗?”他激动地拉着我的手,使劲地晃。
“是你?那个人是你?”我仔细地看着他的脸,在我的记忆里已毫无印象。可与多年前的人重逢总是让人激动的事情,让人不得不感叹命运的多变,与人生中无数的机缘。我们俩把手拉在一起,傻傻地看着对方,傻傻地笑。
他唱起了《雪绒花》,并从包里拿出了一个MP3,手指一按,响起的是《喷泉里的三枚硬币》。就是这两首歌交融出了我们童年的某一个瞬间,而这个瞬间原本已经随着时间的流逝而逝去了,现在却被人小心翼翼地以某种方式保存了下来,确实是令人感动的,那是突然从心里蹦出的一种温暖,和一些甜甜的情意。
不是每个人都会这样做,把一个瞬间保存在心里十二年,从来没有忘却。
放学了,我们三个人一起走出了小树林。谁知一出来,外面就围着一大群人,里里外外的好几层,他们脸上兴奋的表情像是在看一出激动人心的电影。
“哦!天啊!你看他们手里拿着什么?”
娜罗尖叫了起来,让我快看后排的人手里拿着的标语:寻找那一年的雪花,寻找一个叫潘亚希的姑娘。
“这是什么意思?”我自言自语地不知要去问谁。
“咳!这……对……对不起,这是我弄的。”敏赫的脸红了一圈,赶紧跑过去
请求同学们都散了,同学们却笑得更大声,左边的这群人反复地问:“一年后,我们一起看下雪吧。”右边的同学反复地答:“好啊。”
那面标语被他们挥舞着,好像正在演一出舞台剧。
我突然发现了我已经陷入了一场绯闻,成为一场校园绯闻的女主角。我的母亲最不愿看到的情形终于防不胜防地在校园里发生了,明天这个消息就会传遍了整个学校,而所有跟这个学校有瓜葛的人也都会知道。他们一定以为这会是一场惊天动地的爱情。我和李敏赫,会发生一些故事,和一些感情,然后有上一些结果。
我哪里见过这等的阵势,敏赫的解围是没有用的,他原本就是局中之人。娜罗被惊呆了,张着大嘴,有些合不上来,这可是她在梦中无数次想梦到的场景,一个王子,以这样激烈的方式向她走来,弄得人尽皆知,弄得轰轰烈烈。
我拉上她,回到小树林里,背后是同学们的欢笑声,和口哨声。今后,真会永无宁日了。
敏赫跟了上来,像一个做了错事的孩子:“对不起,亚希,我不知道会变成这样,我不过就是想试试是不是可以找到你,一个寻人启事……而已。”
我们三人从小树林的另一边出去,那里要翻越一堵围墙,敏赫先上去,再拉我们俩上去,我看见他拉着娜罗时,她的脸红到了脖子根,扭捏着有些不太好意思。
今天,看似有一场关于我的爱情以轰轰烈烈的方式来临了,却没有人知道,这里面有着好些人的悲伤与快乐。
一个人的爱情,永远都不是一个人的,也不是两个人的,而是好些人的,无论是悲还是喜。
敏赫为了赔罪,请我和娜罗去吃冰淇淋,娜罗只差没有一路流着口水看他了。她时不时的悄悄地看他一眼,又在他看到她时迅速的躲开了。就像我不敢多看柳诗瀚一眼似的,我知道,娜罗真正喜欢的,应该是李敏赫,而不是寒亚云。寒亚云不过是个大众追求的对象,小女孩集体的狂欢。只是她现在自己还不知道。
“你怎么成的诗人?”我现在终于明白了敏赫写的那首《那一年,雪花的模样》真的是在写我们,我心里有种隐隐的不安与暗暗的欣喜在并存,也许人都是自私的吧,我怕他是在喜欢我,我又怕他不是在喜欢我的。
“我不是诗人,不过是有感觉的时候随便写写而已。”
“可你写得很好呢。”娜罗像是刚从梦中惊醒过来似的,一开口就很有爆发力,“你看,你写的那个雪花,多美啊……还有一见钟情……一见钟情的那种感觉……”
娜罗独自陶醉在自己的情感世界里,花痴的样子还真让人受不了。
我不好意思地冲敏赫笑笑,他回我一笑,并无任何嘲笑的味道。
敏赫给我讲述着他到美国后的经历,说他的学校,说他的家庭,说他跟她妈妈闹的笑话。我和娜罗笑得眼泪都出来了,可我总有一种很奇怪的感觉,直到很久以后,我才发觉,他一直没有提到过他的父亲,就像我从来不提我的家庭。
我没有询问他在美少年协会去的事情,我还不想暴露我的身份。而他好像也不记得了那天在美少年协会是梯口的“遇见”,想想,也真奇怪,如果我不是潘亚希,我们就算在路上遇见,他也不会记得。
最近像是真的长大了,想的都是些深沉的问题。从柳诗瀚一直想到李敏赫,像是才两个心期,心里埋藏着的幼芽全部都开了花,品都品不过来地接二连三地开放着。说实话,作为一个女孩子,这一天,确实是让人难忘的,李敏赫对我总是有一些不寻常的意思吧,否则干吗的我这么多年。虽然我对他并没有感觉,反而会带来一些麻烦,可总像是在柳诗瀚那里受到的伤害,在这里都得到了某种补偿,好像有个声音在说,你看,也不是没有人喜欢我!
我怀着这样的复杂小心思,在床上辗转难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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