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校永远都像是夏天中的夏天,热闹、聒噪得不得了。还在围墙的外面,就能听到或欢笑或细语的声响,嗡嗡嗡的,也许,就是青春的声音。
娜罗早早地就在学校门口等着我了,她拉着我就往学校后面跑。我们钻进小树林里,她沿路数着与我们擦身而过的树木,数到第十二棵时停了下来。
“你看。”她指着树的主干处,有一首小诗。就是那天她发给我的那首:
《一见钟情》
我可以确定
我们,并无瓜葛
我可以确定
那天,我们第一次遇见
但我始终铭记着你的回眸
我无法抹去你留在我眼里的灵动
就在我们擦身而过的时候
你可曾听到我的心在咔嚓咔嚓地响
那是我的心为你而碎掉的声音
是一见钟情的轰鸣
我会带着玫瑰行走
等待与你的再次相逢
她又拉我到另一棵树,这是另一首诗,与刚才那首的笔迹是一样的。叫《一年后,雪花的样子》
一年后
雪花还是纯白色的
一年后的冬日
你的手应该也还是红红的
雪花落在你的手里
或是我的手中
一样是剔透得晶莹
一样的如花的美丽
你会站在哪里呢
楼顶
山峰
小溪的边缘
而我是站在这里的
我在想你
想你正在看的雪
那一年雪
和这一年的雪
……
我的脑子里突然就电光火石起来,这样的约定,在我身上亦是有过的,只是我那时才七岁,他也不过是七八岁的样子,怎会有这样深厚的感情?而我甚至不知道他的名字。我又唱起了那首久违的《雪绒花》,从妈妈死后,我就再也没有唱过。
娜罗与我附和着,我们摇头晃脑地唱得高兴极了。她不知道我的身份,只知道我的家里很有钱,关于妈妈的事我从来都没有跟她提起过,就更不会说我的家族了。
她是我青春时光里快乐的见证,她占有着我整个的青春时光,因了她的陪伴,青春都有了色彩。
“亚希,怎么办,我喜欢上这个人了。”娜罗靠在我的身上,像一只被人遗弃的小猫,“虽然我只看到过他的背影,可是真的忘不了了。”
“我明白,如果你们有缘一定就会遇到的,不要太难过。”我抚摸着她软弱的头发,也只能安慰她了。
“娜罗,你说喜欢上一个人是好事,还是坏事呢?”
娜罗抬起头,奇怪地看着我:“亚希,我发现你变了,变得柔情和伤感了,你是不是……。”
“我哪有,明明就是你在发花痴。”我站起来往外走,娜罗追了上来,“你要是没有,怎么知道我要问什么,我都告诉你了,你怎么不告诉我。”
娜罗生气地打了我一拳,我又回敬她一掌。
我们就这样嬉笑打闹着,互骂对方是花痴。树林里停歇着的鸟被我们惊吓,呼啦一下全飞了起来,我和娜罗都被吓了一跳。
我们四处张望着那些惊飞的鸟儿,它们迎着阳光,远去了。那些透过树枝射进来的斑驳的光,隐隐地失去着它的温度,一束束不规则地排列在一个空间里,互不干扰,孤独着。也许,是我们的孤独感染了它,我们丢了太多的孤独记忆在这里,在这些树上,在这些叶子里,连带着阳光,看起来也是落寞的,难得它欣欣向荣一回。
突然一个背影从我眼前一晃而过。
“娜罗,你看。”
“是他,应该是他。”娜罗快步追了上去,一会儿就不见了踪影。难道那个穿白T恤的男孩真的就是那个“树林诗人”?
“亚希。”突然有人在后面叫我,回头一看原来是寒亚云。
“你,你真的转学到这里了。”对于寒亚云转学来我们学校的流言已经传了半年了,没有人知道是真是假。
“当然了,我要来替诗瀚看着你了。”
我一听诗瀚的名字,心里就像打鼓似的跳起来。
寒亚云递给我一个手机:“这是诗瀚给你的,号码不要告诉别人……”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一群寻找他的女生找到了,被一群人给拖拉了出去,真是群芳围绕啊。
此时手机响了起来。
“喂。”
“你记得星期三过来。”
“哦。”
嘟嘟……不过才短短几个字他就挂了电话,全无那日的柔情。
“亚希,你在想什么。”
不知何时娜罗回来了,跟我痛苦地陈述着刚才认错人的狼狈经历。
学校里传遍了会从美国转学来一个诗人的流言,我和娜罗对视着,难道是他?
“不会,我见过他在树林里写诗的,那是一个韩国人。”
看得出来,娜罗有些失望。学校里的女孩子都疯了似的往大门跑去,就是为了去迎接那位美国诗人。
“我们要不要去?”
“不,他又跟我没关系。”娜罗叹着气,恋爱的女子都是以自我为中心的,心里有了人,就只看得到那一枝。以前大大咧咧的娜罗像是在一夜之间就消失不见了。
我们还是被人流挤到了大门口,荼靡花大朵大朵地开放着,看来夏天也就要过去了。门口停着一辆黑色的高级轿车,在阳光的照射下,流淌着光芒,一种深沉的大气的美丽。
这所学校里有钱人家的孩子多得数不清,不过这是位诗人,就尤其的让大家感兴趣。司机先下车去拉开了门,从门里出来的是一个二十岁左右的男孩,整齐中带有些许凌乱的短发,随和地贴在脑袋上,一件纯白的衬衫配着一条黑色的裤子,身体的线条是无可挑剔的。一米八几的个子,典型的王子造型。应该是比我们高上一两届的样子,他提着一个书包,也是黑色的。他优雅地下车,舒展了身子,四处望望。这一系列的动作引得众多女生的惊叹,真是帅得不得了。而且,他是个韩国人哦!看来只是长年生活在美国而已。
娜罗死死地抓着我的手:“是他,就是他。”
“你确定?”怎么会是他呢?那个,去我爸爸办公室的人。不过想想,也许来韩国上学,只是公司的炒作手段吧。
娜罗使劲地点点头,一副就要哭出来的样子,嘴唇有些颤抖着,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过去找他吗?”
娜罗脸一红:“那,那怎么好意思。”
天啊,我可是第一次看见娜罗脸红哦:“你脸皮那么厚,还会不好意思?”
“啊!”这一声不是娜罗叫,是我。她真是下得了手啊,竟然使劲地掐了我一把。
人群在随着帅哥诗人的行走而移动着,这是很久都没有见到过的空前场面。
不知什么时候寒亚云竟然站到了我的后面,拉扯着我的头发。
“你有病啊,我也拉拉你的头发,看你痛不痛。”我搓揉着被他拉痛的头皮,冲他做咬牙痛恨状。
“咳!,你可不能被这种小白脸倾倒啊。”寒亚云指着已经远去的帅哥诗人大声说。
娜罗像是才被惊醒过来,她至少回过头盯着寒亚云看了五分钟:“你……你……‘CUTEBOY’寒亚云?”
就在这一刻,我非常的确定了一件我怀疑了很久的事情,并且推翻了我心中刚才那个痴情的娜罗。娜罗的本质,确是一个花痴。前一分钟还在为帅哥诗人情窦初开,这会儿又为了寒亚云这样的名人而险些痛哭起来,如一个普通的粉丝一样疯狂。
我生怕她扑到寒亚云身上去流口水,只好使出十二分的力气将她拉走。寒亚云显然已经习惯了这样的场景,不为所动,继续教训着离他越来越远的我。
“喂,潘亚希,你要守妇道啊……”
天啊,我真想找个洞钻下去,丢人丢到学校里来了。
娜罗坐在草地上生气,已经有十多分钟了,她生气一般都不会超过十二分钟。我到她的身旁坐下,对她挤眉弄眼起来。
“亚希,你不仗义。你不把我当朋友。”
我用手指头在她背上敲打着,做出给她按摩的样子:“娜罗,娜娜,罗罗……罗娜!”
“不行,你得告诉我,你是怎么认识寒亚云的?”
“呃……呃……是打工认识的。这次放假,我到美少年协会去打工了,在那里给他们跑跑腿什么的……”我跟娜罗描述着美少年协会里的场景,听得她一愣一愣的。
其实在说这些的同时,我感觉到美少年协会离我是那么的遥远,如果不是柳诗瀚的突然闯入,我根本就不会去关心公司的事情,更加不会去看上一眼那个见鬼的行程表,和关于‘三剑客’的策划方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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