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那天民宇的行动给了恩真的母亲以极好的影响。恩真也没有反对,一步步走近定下来的他们结婚的日子。
“呵……来,看这个。离婚礼只有一个月了。那么这段时间,我们要准备请帖,拍录像,拍结婚照,呵……还得准备礼物。会很忙啊,对吧?”
“什么?我们还要录什么录像?还要准备礼物?”
“对啊,这不是当然的吗?你以为不用做这些吗?呀……你虽说长得难看,和我不怎么般配,那我就可以不为你做这些了吗?一生只有一次的婚礼……”
“不管怎样我们……结婚之类的事……”
“礼物今天出去看就行,嗯……下周把录像都录完?啊,如果这样的话,婚纱还要再挑两套。室内的和外景都要拍……明白了吗?”
“……”
“呀,我们生几个孩子?”
“啊啊?”
听了民宇突然冒出的这句话,恩真把一口猕猴桃汁都喷出来。
“千万……千万别再用这种满不在乎的表情说这种话。”
“哎,你过敏反应啊?这是普通夫妻们都有的对话。这种话怎样?”
“我们……都还没相爱呢,不过是……因为需要才生活在一起……”
民宇的手、眸子、心跳、思维一下子全静止了。恩真被民宇的样子吓得身体一震,话都没说完。
“怎么会……如果说我怎么好像爱上你了……那她会更和我别扭。会离我更远……对,说得对。我们是因为互相需要才在一起的……但是没必要说得这么明白吧。像中弹似的,头昏脑涨,这还是头一次……”
“对,因为需要才在一起……好,好。你做我老婆就行,只要做到这个,我会给你家充足的钱……但是不要忘了,还有一个事实。伴着老婆这个名号,相关的义务也一定要履行,一定要!”
看着被狠狠伤了自尊心,忽地起身离开咖啡屋的恩真,民宇向后仰着身体,揉起了太阳穴。
好累啊。妈的……这感情弄得自己好累!如果早料到会这样……不让它开始就好了……
但是已经控制不住了……这一点民宇比谁都清楚。
所有的事情都按民宇的计划发展。似乎略有些冷战的气氛,但不管怎样恩真都跟着在做该做的事。这女人如果再变心怎么办……一直提心吊胆的民宇,直到最后一张照片拍完,还是不能放下心来。因此他们的结婚照都是照得很生硬,很别扭。
只有,最后一张照片,因为苦苦哀求摄影师千万给照得好看些,所以俩人费力地做着明星姿势,摆着造型。看到恩真硬邦邦的,而民宇哆哆嗦嗦的,因为焦急连手臂都不能好好地放到新娘的腰上,摄影师终于忍无可忍发火了,走到新娘旁边,给他们做姿势示范。
“新郎!看一下。用手适当地搂着新娘的腰。抱住试试,如果想再站直些,这样吻一下也可以。怎么样?天哪,面对这么年轻、皮肤这么美、这么可爱的新娘,怎么可能这么硬邦邦的?老是这样的话,在婚礼前被别的男人给抢走怎么办……”
“喂!照相吧!好了吗?”
一边说一边摆出一个不自然的姿势,而摄影师在民宇的催促下,似乎有一点不高兴了,直直地看着民宇的脸,然后干脆抱住恩真,要向恩真裸露的颈部吹气。这时在旁边盯着的民宇圆睁了眼睛,一把抓住恩真的腰,把她揽过来。
“干什么呢?快点照相!”
“哈哈,对不自然的人来说,这招最管用了。好好,非常好。啊,不要学我刚才的样子。啊。对对。好好。新娘,笑一下。”
好像能拍到一张极自然的照片似的,摄影师极兴奋地按下了快门。好不容易拍完了照片,恩真不知不觉放松了僵住的表情,脸上开始能看到明媚的笑容了。虽然抱着她有一点吃力,但看到恩真明媚的笑脸,民宇不知不觉地把身体靠在一个地方,将自己的嘴唇轻轻贴在恩真的嘴唇上。轻轻舔着她的下嘴唇,开始了热吻。摄影师见状,更兴奋了,开始不停地按快门。
“天哪,新郎!!好,好!真正好的照片诞生了!”
但此时民宇的耳朵已经什么也听不到了。恩真抬起手强打他,但他抓住恩真的胳膊把它按在了墙上。
为什么现在吻我呢?这也是为了照相吗?
但随着民宇进一步的深入,恩真再也想不了什么了。不知不觉地竟搂住了他的脖子。这是从几天后出来的照片上看到的……就是这样。
他的吻比想像的还要甜蜜。看着照片,恩真的脸悄悄红了。
14
婚礼前一天,恩真默默坐在桌前思绪万千。按民宇的吩咐,西餐厅打工的工作不做了。给孩子们补课的工作,也因为民宇说不要做了,现在都在收尾……自己的行李,因为要新婚旅行也都搬到民宇家去了。虽然不知道他到底有多少钱,但看上去确实是大富翁的民宇,可能会给自己家里送钱。说这是有目的有策略的婚姻也好,最终对自己的家庭有什么帮助也好……虽然总觉得像是把自己卖了,但毕竟这个世界有钱才能生存。说自己是俗人也没办法。总要生存吗……有时甚至想,只要有钱,把灵魂卖给恶魔也挺好的……现在中学三年级的弟弟圣民看起来很失落。已经有几天没说话了。虽然年龄差异很大,但还是真正亲密的姐弟……
还有妈妈爸爸……
想起家里人,已经是满脸泪水了。想到了没有自己的护理在父亲病榻前的其他家人,觉得心里很对不起。我……究竟做得对不对?
最后拿着外衣出了家门。在家里这么傻傻地坐着,更难坚持下去了……这里那里地乱走了一会儿,走到了离家不远的、以前打工的西餐厅附近。要不要进去看看……虽然这样想,但估计经理级以上的员工们都已经通知了他们结婚的消息,请帖也早递上去了。
想到这些,恩真不能随便推开门进去了。虽然打工时也有很亲密的朋友,但说实话,也没有亲密到要招待他们的程度。况且,和是这家餐厅老板的人结婚,对年轻的恩真来说,还是件有些否定的事情。就这样在门前踱来踱去时,一个人急急地、鲁莽地打开门从店里冲出来。谁……看过去,恩真不由得哎呀一声。
闵世赫,是他……
虽然正在忘记他,虽然想把过去埋掉,但是这不是一个人能做到的事。再加上看到拿着一个好像是自己的请帖的东西跑出来的世赫,恩真的心不由得通通跳起来,像要掉下去了似的。就算是自己对他一点心意也没有,但是在明白他的心意的情况下,却没有处理清楚,不禁在内心责怪自己。
果然,世赫狠狠地板着脸向恩真走来。一言不发站在她面前,只是长久地盯着她看。受不了他的视线,恩真转过身,向家的方向走去,他也一句话不说,抬脚跟着她走。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吧?就这样世赫强按捺住要跳出来的心,跟在她后面。第一次,这样和她一起走在回家的路上……
可以看到家所在的公寓时,恩真不知道该向哪里走,犹豫了一下,向游乐场方向走去。天稍微擦点黑了,小孩子们开始一个两个地听到妈妈的呼唤,回家去了。恩真在一个偏僻的地方坐下,从刚才开始一直没有回头看他,现在回过头来,看着他。他还是刚才的那种表情,刚才的那个样子。
会很……惊慌吧?我也还不能相信。
“这……是真的?”
“嗯……”
“那次……来餐厅……的那个人?听说是咱们餐厅的老板……?”
“嗯。你不是都听说了吗……”
“究竟……你叫我怎么接受……哎……你究竟怎么想的!为什么和不太了解的人……结婚?结婚是小孩子的游戏吗?”
终于,他控制不住地发起火来了。在自己面前……在自己这个面无表情,好像什么感情都感觉不到的女人面前……
“我觉得我没有理由要听你的这些话!”
恩真冷冷地说。乱说一通的世赫一下子开始怒视着恩真。
怎么能对我这样!怎么能!
“我不认为我们有什么特殊的关系。仅仅是一起工作的同事,更多的……”
“更多的就没有了?怎么能这样?你不能说不明白我的心啊!只要接受就可以了!其他的什么也不用做了!”
“看来我们没有缘分。我们,认识才不过四个月。也没有什么特别的回忆。我相信完全可以清理干净……”
沉着得令人吃惊的恩真。看到恩真的这个样子,世赫更郁闷了。
这样的诚恳……马上就想带着你逃到别的地方去,想拥有你……可是你,怎么会这么沉着?我的心……以为它在说谎吗?
“没有回忆?我对你有句话要说,所有的都是回忆!这些那些都是回忆,珍贵的回忆。你不经意说出的所有的话,对我来说都是珍贵的,都是回忆!可是你怎么能和认识还不到两个月的男人结婚?恩真,我不强迫你到我这里来……但是你不能这样做。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但是理性地想一想吧。求你了……!你连他是什么样的人都不知道!在一起的时间也不长!你怎么和那样的人过一生呢?你觉得这样行吗?”
“行!”
本来只有他们两个人的游乐场,忽然想起别人的声音。是有着特别的低音的民宇。粗鲁地打断了世赫说行。
声音从哪里传来的呢……恩真看到突然出现的民宇,转过了头。民宇见恩真看了自己一眼就转过了头,瞬间感到一种不知道是什么的奇怪的感情。虽然不知道是什么感情,但有一点是肯定的,那就是不快。还有,这个在快要成为自己老婆的女人面前大喊大叫的小子,实在是可恶。真想一拳打飞他。
“你算什么呀?究竟这么催促快点结婚的理由是什么?恩真才二十一岁。认识才不到两个月就要结婚?”
“我比你清楚。你没资格知道。明白了?”
“喂。我虽然不知道你是什么样的人,但是这么纯洁的女孩,你不要碰也不要伤害她。在我看来,你只想占有她玩弄她。可能也是用钱和出身来勾引她的吧。还有了不起的口才。聪明点的女孩都不会上当,也就是这样的女孩吧。”
瞬间,民宇跳起来从眼前一晃而过。两个男人滚在一起,你一拳他一拳地打在了一起。民宇、世赫都大喊大叫地打在一起……疯了似的挥舞着拳头。两人粗鲁地好像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似的。恩真想应该阻止他们,刚刚靠近他们,两个人就一起喊:
“你靠边!”
他们有这么做的必要吗……恩真拍了一下头,摇摇头,离开了游乐场。真是没有一个正常的人……一个都没有……
15
恩真就这样回了家,进了厨房,到冰箱里去找能给爸爸吃的东西。
他们两人……知道了什么吗……
拿出些蔬菜,炒着拌着,忽然她听见一个人咚咚地敲着大门。
“谁?”
“……”
“谁?”
“我……”
徐民宇。虽然想到是他,但恩真还是犹豫了半天,才打开了大门。扑通……民宇倒向了恩真。当然他伤得实际没那么重,但他还是以此为借口,把她抱在了怀里。他一倒向恩真,恩真一下子慌了,搀着他就去了弟弟的房间。
“没关系吧?伤得厉害吗?”
“……”
“哎呀,干吗要打这毫无意义的仗啊。真是孩子气……”
她说话的语气,就好像她是和这场打斗没一点关系的人似的。也不管自己正是这件事的起因。民宇躺着,用胳膊遮住眼睛。说到底这女人真好像是没感情。对闵世赫那家伙,对我也是……
“呀,如果是你的话,在结婚前一天,一个真正漂亮的女人跑来,跟我又哭又耍赖,让我不要结婚,那你会保持沉默吗?”
“会啊。”
听了恩真的回答,民宇呵地失声笑了。快得让人无可奈何的回答。千万活跃一下气氛,说点什么吧!
“真的?为什么?”
“要说为什么吗……即使那样的话也不会有什么改变……我最讨厌毫无用处地和别人打架了。”
“哈哈……”
怎么会有这样的自信。我去风流,估计她眼都不会眨一下。恩真把民宇扔在那里不管,又到厨房去忙了。过了一会儿,他出来,夹着尝了点餐桌上放着的各式各样的菜。
“呀……这些都是你做的吗?”
“是啊……”
“哇,哇,看起来做菜的手艺很棒吗?”
“也就是能吃吧。喂!不要吃!这是爸爸的!”
“啊。好。嘁……”
民宇一边嘟囔着一边吮手指上的味道,然后看着煮着酱汤,一边尝咸淡一边加这个调料那个调料的恩真说:
“呀……”
“怎么了……”
“也会给我……做这样的……饭吗?”
“做饭?”
“嗯。做饭。”
“那给你做?”
“啊?那好啊……”
“那就做呗。反正我也得吃东西活着……”
那就做呗……
那就做呗……
这句话,在民宇听来,怎么就这么温暖呢。民宇忍不住笑容,颠颠地乐着。
为我做的饭……我也……原来我也能吃上这样的饭啊。是啊,原来我也能吃上别人特意给我做的热乎乎的饭啊……
婚礼的那一天。
恩真从早晨开始就奔走忙碌,做完了准备,忽然看见坐在轮椅上来到婚宴现场的爸爸的样子。新郎一边的那些客人,生意上有来往的客人们,他妈妈和哥哥、嫂子,还有其他的朋友们。相比来看新娘一边就有些寒酸了。没几位亲戚,妈妈,还有几个最要好的朋友。接过最好的朋友俊锡的礼金,又站在母亲的旁边,行了礼。
昨晚一直满眼泪水地看着父亲。好像……看起来因为不能在婚礼上牵着自己的手而很内疚。妈妈也是……不停地问该怎么办,又为该不该拜托爸爸的朋友们而为难。看到恩真父母的担心,民宇说:
“我会和她在同一个位置上。妈妈,你们不用担心这些。”
另一方面,新娘等待室。
怎么搞的呀,你也有这样穿上婚纱的一天啊,朋友们咋呼着。又都说“现在的化妆技术真了不起”。恩真自己觉得很难受。穿着他挑的婚纱,还穿着一双无比难受的凉鞋一般的好像用碎布头拼起来的似的高跟鞋。好像……不是自己了。和亲戚们、朋友们照了很多像后,听见说“新娘请做好准备!”所有人都从新娘接待室出去了,从现在起二十分钟后,就要被所有人认定为自己丈夫的人,徐民宇,进了接待室。
“准备……都做好了吗?”
“……是。”
“笑一笑啊。我不也是虽然不喜欢但还是在笑吗。”
虽然这么说,但民宇的脸显然乐开了花。可能是因为终于把这个女人变成了自己正式的老婆而高兴吧。
“我……”
“先在婚礼上集中精神。我想办一个顶级的婚礼,能合作吗?”
“呼……”
“没什么不舒服的吧?现在开始不许说别的了。几分钟后,我们就正式成为夫妻了。”
“如果早知道必须穿这种布头做的东西,我宁愿不结婚。”
看着撅着嘴嘟哝的她的嘴唇,想把自己的嘴唇贴上去。决心一定要让她幸福……只要她说一声,就想抱住她……
但是……
“因为你的脚太胖了,所以才不舒服吧?哎呀,快出去吧,出去。好热,好热。”
民宇一边说着一边起身推开门出去了。
没什么意外,婚礼结束了,他们左手无名指上都戴上了象征永恒的钻戒。婚宴结束后,他们要起身去夏威夷。
“恩真啊……好去好回,对……对不起,妈妈……”
“妈妈,别哭。妈妈在婚礼上一直哭了吧?别哭。我也在忍着呢……请您别哭了……”
看着静静掉眼泪的妈妈,恩真终于哭出来了。这时要成为恩真大伯的人,民宇的哥哥徐镇宇进来了。
“弟妹,这样好的日子怎么能哭呢!民宇都望眼欲穿了。快上车吧!亲家母也不要再勉强了……”
温文尔雅的徐镇宇揽住恩真的肩膀,走到车前,给她打开了车门。这时一直望着车外的民宇抓住恩真的手,把她拉进了车里。
“呀,你怎么现在才来……哎,你哭了?”
“没有。”
“哎,明明就是哭了吗。”
“请让我安静一会儿!”
猛然大喊一声的她的样子,使民宇惊慌失措,只能一言不发地坐在那里。看见他这个样子,坐在前排座位上的哥哥嫂子忍不住轻声笑了。
“啊。哥……嫂子!笑什么呀!”
“弟弟……看上去很好啊。”
“好什么好啊!哎呀……笑话我。真是的。哥!我来开车!嫂子,快下去。快点啊!”
“你这家伙,你看仔细。这是我的车,你这家伙。你要把我的车扔在飞机场吗?哎,你这个坏东西。”
民宇又一声不响地坐下了。
不知不觉已是机场。他们办好出境手续上了飞机。找到座位坐好,飞机很快就要起飞了等等介绍开始了。恩真跟空姐要了条毯子准备睡觉,与她不同,民宇早就开始为新婚旅行这种特殊的情境所带来的期待而激动了。然后他盯着好像睡着了似的满不在乎的恩真的脸。
像其他人一样……和和睦睦地聊聊天该有多好……
盯着她的脸看了好半天,他忽然觉悟了他正在淡忘的一些东西。
那就是单相思。她……还是不爱自己的这个凄凉的现状……
16
不知不觉两人到了夏威夷。但不知道为什么,民宇板着脸,一句话也不说。
看到无缘无故郁闷的他的样子,恩真识时务地不去打扰他。在宾馆也是一样。他首先换了衣服出了房间。被留在空空的房间里的恩真,说着“哎。不明白了”,舒服地洗了个澡,然后不知不觉睡着了。
民宇来到宾馆地下的酒吧,本想喝一杯金酒就回去,结果是喝了好几杯。怎么这么孤独呢,头脑里这种感觉一直挥之不去。进了客厅,清凉的香皂气味扑鼻而来,民宇被迷住了,追随香气而去。睡得人事不省的女人,在大大的床的中央伸展成一个大字,熟睡的恩真。民宇盯着她看了很长时间,想着不行不行,然后进了浴室,洗了个澡出来。大概过去三十分钟了,她的姿势一点都没变,和刚才一样。
“丈夫进来了,总该让他感觉到一些人气吧……”
“zzzzzz”
“呀,呀!这个没感觉的女人!今天……是我们的初夜呀。”
“zzzzzz”
民宇想,看来自己这个晚上睡不了觉了,估计要打着瞌睡到天亮了。他在房间里一边熬夜一边乒乒地转着圈。
“起来!起来!”
“zzzzzzzzzzzz”
“喂!已经十二点了!我饿了!”
恩真用脚踢着蜷在沙发上睡觉的民宇。但民宇动都不动一下,过了好一会儿,才睁开了眼睛。
“呀……,你睡醒了?”
“对!快起来。我饿了。”
“啊呀,算了……你自己叫外卖吃。我困死了……”
他晃晃悠悠地走向床,倒下又睡了。恩真呼……叹口气,一个人出去了。四方开始变黑时,民宇醒了,一下子发觉自己已经睡得太晚了。而且发现这个房间再没有别的人了。马上连衣服都没穿好就跑出去,找不知道跑哪里去的恩真去了。
恩真这里那里地溜达了很长时间后,又到宾馆附近的海滨散布去了。恩真不知道(因为英语不好),太阳落山后,这个海滩是非常危险的地方。虽说是个有名的观光地,但据说海边常有很多坏人,所以只要一到傍晚,基本上就人迹罕至了。
在海滩漫无目的走来走去的恩真,反而觉得一个人没有反而好得不得了。这时,一个男人走过来说:“Excuseme……”
谁啊……恩真转过头,“哦,是韩国人吗?”男人亲切地说。整天听人们哇啦哇啦地说着英语,恩真头都要炸开了,没想到会遇到一个韩国人,恩真马上变得和气了。
“是来新婚旅行的吧?”
“啊?不……不是的。来看朋友的!”
“啊,是这样啊。那么,咱们互通一下姓名吧。我叫李民宇。”
“什么?名字是……”
“李民宇。怎么了?”
“啊……呵……没什么,和我认识的一个人名字差不多。”
“认识的人?是说还有你认识的其他男人吗?”
“哈哈,你看起来像运动员。”
“运动员?哎呀……我不是那样的家伙。我是来做生意的。”
“啊,是吗?那么,我先告辞了。朋友在睡觉呢,也不知道醒了没有。”
“嗯嗯,告诉我你的名字吧!你不是一听到我的名字就要逃跑吧?”
“不是要逃跑。您好,我叫由恩真。”
“哎呀……您太客气了。都聊了这么长时间了,听到一句‘您好’,有点别扭。啊,对了,住在哪个宾馆?”
“哦……啊,这个海滩真好,又没什么人……”
“呵……是啊,真不明白这么好的地方怎么会没有人。”
看着这个女人在自己的寻根究底的盘问下,赶紧换了个话题的样子,李民宇呵呵地笑了。
这个叫李民宇的人实在是个擅长交际的人。聊了很长时间,恩真现在真的想走了,于是跟他说请原谅我要走了。她一下子从座位上站起来,披在肩上的披肩啪地掉了。刚想弯腰捡起来,李民宇已经站在她身后,把披肩给她披上了。
另一方面,精神恍惚的民宇在到处找恩真,不会是在……想着去了海滩。远远看见一男一女的侧影,怎么看都像是一对新婚夫妇,但还是想过去确认一下。民宇向哪个方向走去,以为男人要从背后抱住女人,正想转身离开,却认出女人披的披肩是恩真的。
心里一紧,在被理智制止住之前,民宇的拳头已经重重地打在了男人的肋下。男人砰地栽倒,民宇从后面骑住他疯了似的打。恩真和李民宇实在是有口难辨。特别挨揍的人尤其是!
恩真觉得无论如何都该说点什么,叫喊着去拉他。汗如雨下的民宇,回头看看恩真,确认了她的衣服没有一点散乱,安了些心,又狠狠地踢了倒着的男人一脚,然后粗鲁地抓住了她的手腕。
民宇虽然放心了,但刚才那男人在后面好像要抱住恩真似的样子在头脑中挥之不去。一面被拽着走一面大声叫喊着问为什么的这个女人,实在是理解不了她。终于民宇突然松开手。被民宇用力拉着往前走的恩真,因为他突然放手,在惯力的作用下一下子撞到了他背上。
“你到底去海边干什么?天黑了,就该快点回宾馆!刚才要是我不去可怎么办?”
“呵……喂,徐民宇。你一整天就把我一个人扔在那里,你有说这种话的资格吗?还有,什么过错都没有的人,你为什么打他?”
“什么过错都没有?他要对你无礼,我都看见了。你当时在和他偷情呢吧?”
“天哪,真不讲道理,胡说八道……你说什么?”
“呀,你仔细听着。要是再有哪个混蛋要非礼你……好!你就说你有艾滋病!”
“啊?艾滋病?”
“啊,太好了。艾滋病!这样就谁都不敢动你了!明白了吗?”
他的话真让人哭笑不得……恩真连辩解刚才情况的机会都没有,只能苦笑。真是不可理喻……
“呀,你笑什么!还有!刚才那海滩是危险的地方。绝对不许去!明白了吗?”
“啊……是吗?”
“啊,是吗?呀,这里的介绍你没看吗!明明写着是危险地吗!”
“这里的警察都干什么去了?不去抓那些坏人?”
“哦……我怎么知道!”
最终是民宇自顾地生气,发号施令,胡思乱想。
“但是……衣服怎么这样?嗬嗬……”
一看,原来是衣服没穿好就出来了。外套的扣子扣错了,里面的T恤里外穿反了。
“啊呀,郁闷!啊呀……!”
恩真无声的笑着,跟在独自生气的民宇后面。
17
“呀。我肚子饿……”
民宇打开房门后。恩真白天也只吃了一点零食,此外什么也没吃。
“我也好像有点饿了。”
“叫外卖吃?还是出去吃?”
“嗯……嗯……”
恩真正拿不定主意时,民宇已经进了房间,把衣服换好又出来了。
“就叫外卖吃吧……出去吃也怪烦的。”
“呀,什么呀。我以为出去吃,衣服都换好了。”
一看真是这样。他穿了一套休闲服,原来衣服穿起来的感觉也是因人而异,他穿这样的衣服,看起来很舒服。
恩真不由得想起了初次见他时,看着他愣住了就那么站在他面前的自己。那时,他看起来真帅……
“呀!”
“……”
“呀!”
“……”
恩真愣愣地站在那里,民宇急了,走到她面前,咚地敲了她脑袋一下。
“啊……啊啊,干什么?”
“哎哟……想什么呢?啊,对了,你给韩国打电话了吗?”
“当然。”
昨晚民宇洗澡时,恩真给自己家,婆婆家都打了电话。
“真的?我们家也打了?”
“对。”
“你,怎么知道我家的电话号码的?”
“离开前问的……”
幼稚的女人。总是觉得她思想浅薄。但她也偶尔会让自己大吃一惊。民宇这个那个地叫着外卖时,恩真走到阳台上,望着一望无际的大海。
“和大海不一样,我们的关系……能够清楚地看到尽头。平平淡淡生活一段时间后,你我都会互相厌倦。反正我们也没打算一起走太远……不要投入感情。我们互相都不爱对方,但要是因为感情而不能分手怎么办。认识你……是谁的安排?”
民宇发现望着外面的恩真的肩好瘦小。可能是因为冷而抱着双臂蜷缩着身体的恩真的样子,对民宇是一个刺激。盯着她的样子看了好长时间,他也到阳台上去了。看着这个没有感觉到自己的到来,一动不动的女人,民宇轻轻地站到了她的身旁。恩真凝视着眼前的大海……
从侧面看,好可爱的一张脸。白白的皮肤,厚厚的嘴唇……眼睛稍微有点小,但是内双眼皮实在很漂亮!他悄悄地揽住恩真的肩,恩真嗬地大吃一惊说“出来了”,因为冷而轻轻发抖的恩真的样子,使民宇更紧地揽住了恩真,让恩真靠在了自己身上。但是,恩真马上从他怀里挣脱出来了。
“啊……你看起来好像很冷……”
“没关系。”
两个人间的气氛有些尴尬,马上走出去了。门铃响了,外卖送来了。两人默默无言地吃完饭,然后像约定好了似的,轮流去洗漱,之后自然而然地,恩真向床走去,民宇向沙发走去。恩真好像马上就要睡着了,和她不同,民宇怎么也睡不着。
这种程度……朋友关系也可以这样啊。我……就这么讨厌吗?是……这样吗?
但是其实恩真也一样睡不着。他的怀抱真的好温暖。差一点就被钉在他的怀里了。可是……他这样满不在乎地像对待别的女人一样地对我,讨厌。或许,他什么也没想就抱住我,然后吻我,那我就不会挣脱出来了吧?
不如找个人交往试试看。试着积累些经验。对于他的伎俩,就能知道该怎么反应怎么对付了……反正很快就会从已婚女人变成离婚女人了……
四天三夜的新婚旅行从那天以后,枯燥无味地过去了。回到了韩国的他们,先去恩真的家问候了一下,然后去民宇家。问好后,吃晚饭……全家人———婆婆、哥哥、嫂子、民宇、恩真一起坐在沙发上喝茶。
“老二,今天住在这里吗?”
“啊?啊……”
“住在这里?妈妈,太吵了,会吵得您睡不着觉……”
民宇的玩笑让恩真的脸都红了,哥哥嫂子偷偷笑了。
“她打呼噜的声音太大了。我每天都睡不着觉!哥哥,嫂子也打呼噜吗?嗯?”
拗不过妈妈的要求,两人决定在这里睡一晚再走。恩真因为民宇刚才的玩笑还气鼓鼓的。民宇先上楼了,恩真帮嫂子收拾完后才上楼。
进了房间,民宇正趴在床上看书。恩真“哼”一声,打开包,拿出舒服的衣服,准备去洗澡。民宇看着恩真,嗤嗤地笑了。调皮的表情下面,还藏着阴险的想法。
这房间是原来民宇一个人用的房间。不可能像什么宾馆房间一样有沙发,还有床也没有那么大。归根结底,就是两个人紧贴着才能睡觉的地方。洗完澡出来,擦完化妆水和乳液,恩真站在被民宇占了2/3的床边,不知怎么办好。民宇假惺惺的,拿着书,不看她一眼。恩真终于咚咚地敲着民宇,做手势要他下来。民宇转过身来坐在床头问为什么。
“为什么?我快累死了。快下来。”
“只有你累吗?我也累。呀,还有……在家里睡的日子,穿上嫂子给你买的睡衣算是礼貌吧?我不是也穿了吗?”
瞪着把睡衣递给她的民宇,恩真又去卫生间重新换睡衣。两人穿着颜色图案一样的睡衣,毫无疑问是新婚夫妻的样子。恩真哼哼着坐在床上,又咚咚地敲民宇,叫他下来。
“啊,为什么?”
“我累了,我要睡觉了。”
“睡呀?谁不让你睡了?”
“哦……你下来我才能睡啊!”
民宇的脸一下子皱起来,面对恩真坐着。
“我从床上下来,那我去那里睡?”
“嗯……哦……”
想想看,这房间又没有沙发之类的东西。睡地上呢,可是没地方去找被子。
“要不要睡地上,我去跟妈妈要被子?不,跟嫂子要?”
“那没别的办法吗?”
“怎么没办法,一起在床上睡呗。”
板着脸的恩真一下子站起来。
“讨厌!”
“是吗?那你能怎样?”
“啊,喂……那么……这没有别的房间了吗?我去睡……”
“哎呀……给亲戚们一个好印像吧。我死都不会这么做。就在这房间里睡。”
恩真一直到最后也固执地没上床。民宇叹了口气说。
“你随便吧!但是,一步都不许出这个房间!”
最终恩真坐在地上睡着了。一直在心不在焉看书的民宇看见恩真的样子,一边说“早知道你会这样……”一边把恩真抱到床上。
并排躺着,盖着一床被子的两个人。结果是一个人睡熟了,而另一个人仍然清醒……对民宇来说,与其说现在是瞬间想抱住这女人的欲望,还不如说现在这样和恩真躺在一起本身就是件开心的事。他盯着蜷起身体睡着的她看。
觉得……自己爱上她了。
然后,面对露出微笑的她,嘴唇轻轻印上了她的额头、眼睛、鼻子、嘴……
等待。我等待你爱上我的那一天。但是……你要是一直这样拒绝我,那我也会失去信心了。可能会占有你。可能会使用暴力占有你。但是,你一定会爱上我的。就像现在我爱你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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