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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压根儿就没有想把这些钱送给什么秦书记和劳部长,他连市委大院里一个小毛卒都不认识。至于郝裕如当不当县长,他才不管呢。
郝裕如接屋里的电话没有接着,有些纳闷。他想,是谁打来的电话,为什么在他接起以后又挂了呢?会不会是劳部长打来的?可他并没有向劳部长夫人说他住的地方啊。正这样犯疑,他的手机就响了。他急忙接起问:“喂,您好,哪位?”
这是田忠信打来的电话,他现在躲在三亚大酒店的一个角落里,听到郝裕如的声音后,问道:“请问您是河县的郝县长吗?”
郝裕如感到对方的声音很陌生,小心地回答:“是,是啊,您是?”
田忠信说:“我是听袁秘书说您来了,所以给您打个电话。”
郝裕如怕没有听清,忙问:“您,您是说袁,袁秘书?”
田忠信说:“是啊,是秦书记的秘书袁力给我说的,我们是好朋友。”
郝裕如一听这话,不由得身子站直了,眼睛睁大了。他想,袁秘书可不是一般的人物,他怎么会知道他来了呢?打电话的人又是袁秘书的好朋友,这难道……他感到定是好事,马上十分感动地回话说:“是嘛,那好呀,感谢您了!请问您在哪里?我,我能跟您见面吗?”
田忠信似乎能看到郝裕如此时此刻受宠若惊的样子,他尽量压住自己欢快的心跳,用平和的口吻说:“我现在在市府宾馆,见面可以,只是我现在还正在忙着事呢。”
郝裕如赶紧说:“那我一会儿去找您行吗?”
田忠信心想,他要真能在市府宾馆开个房间,叫郝裕如去那儿找他就好了,可惜他身上没有一分钱,没法这样办,只好说:“这样吧,还是我忙完事去看您吧。您不是住三亚大酒店338号房间吗,那里方便,我们一会儿见。”
郝裕如接完这个电话,先是###,激动,好像要来的人定会帮助他似的。他立刻整理整理房间,又整理自己的衣着,便迫不及待地等候起来。过了一会儿,他冷静了些,才又在心里嘀咕:要来的人,未必是要帮我吧?是我太想那个了吧?袁力和我没有任何交往,他怎么会想到帮我呢?再说,我这次到市里来的目的,除了我老婆以外,没有第二个人知道,袁力怎么会知道呢?打电话的人说是袁力告诉的,知道我来了,袁力为什么要告诉他这个?袁力不是随秦书记去省里开会了吗?打电话的人到底是谁?问他他避而不说,一会儿就要来看我,这到底是什么意思呢?
他一会儿肯定自己最初的判断,一会儿又否定自己最初的判断。但有一点他是绝对肯定的,那就是,他感到刚刚接过的这个电话,绝非一般的电话,其中肯定隐###重大的秘密,如果不是冲着他跑官的事来的,难道还能有别的吗?
郝裕如忽然想到了一句话: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他想,尽管他是悄悄秘密离开县城的,尽管他没有跟任何人说过他来市里的目的,但别人不是傻子,或许人家早就知道了,早就猜到了。何况他来市里这几天,又找张副市长,又约见李副部长,又到劳部长家里去,又通过市委机关里的熟人打听秦书记的信息,这些活动能瞒得了那些有心人吗?一定是袁秘书知道了这些,断定了他的目的,才有了刚才那个电话的。袁秘书不是关心他,是冲着他的钱啊。如果袁秘书拿了他的钱,能给他说话,能解决了他的问题,那不也是帮他的大忙吗?
这样一想,他几乎又完全肯定了自己最初的判断。他想,袁力是秦书记身边的人,他要给说话,肯定没有问题。要是这样,他绝对不含糊,就是把身上带的钱全给了袁力都成,要是嫌少,他还可以再弄,只要当上了县长,拉下的亏空会有办法很快补上的。如此想来,就好像他已经当上了县长似的,心情激动得简直有点坐不住了。
田忠信看看那个早已亮起了灯的窗户,又看看手表,已在这里整整地等了一小时了。他欲行动,又站住了脚,心想,再沉沉,他着急,郝裕如肯定更着急呢。
郝裕如确实着急得耐不住了,他几次出了门,朝楼道里张望。由于迟迟等不见来人,他忽然又犯了疑惑,担心会不会有什么变卦。就在他心悬起来的时候,秦君书记在一次纪检会上痛斥跑官买官的讲话声,猛然间撞进了他的耳朵,声音之大,如同雷鸣。秦君威严的面容同时出现在他的眼前,吓得他浑身颤抖了起来。这一惊,使郝裕如想到了另一个可能。他想,会不会是组织上设的圈套要试试他呢?
他要入了圈套,就成了跑官买官的典型了,不但县长当不成,副县长也会被撸了,甚至会被双开的,那他可就全完了。他因此颤抖得更厉害了。
末了,郝裕如还是抑制住了自己的情绪,决定慎之又慎,冷静以对。他想,怕的是没有想到,现在他想到了,就不怕了。他一定要注意观察,试探,在没有摸准底细以前,绝不贸然行事。
一个半小时以后,田忠信才朝那楼上走去。当快走到338号房间门口的时候,他的脚不由得停住了,因为他突然心跳加快,胆怯了起来。毕竟是要去骗一个县级领导,在这之前自己又对政界一无所知,仅凭半天时间得来的那些信息,能不露出马脚、能不被那个郝县长识破吗?他无法不胆怯,不心虚。但他很快稳住了自己,他在心里为自己壮胆说:怕什么,没有胆量,成不了大事。如今你要胆怯退却,还能去干什么呢?只能等死了呀!大胆地进去,要把假的说得跟真的一样,就像银发堂那样。这些壮胆的话,对他似乎很管用,他的心跳很快平缓了,勇气大增。于是,他刻意地甩一下头,放松一下四肢后,大步朝338号房间走去。
郝裕如在门后听到了楼道里的脚步声,他让自己平静一下准备开门时,却忽然有了一个别的想法,赶快轻步离开门,到里边坐在了沙发上。
田忠信走到门前,稍稍停了一下,才抬手敲门:咚咚咚!
郝裕如听到敲门声以后,一边应声来了,一边走过去开了门。他打量一下站在门外的小个子田忠信,客气地说:“您好。您就是?”
田忠信也注意看了看郝裕如那张黝黑的脸,说:“我就是一个多小时以前给你打过电话的那个人。”
郝裕如略表热情地说:“啊,快请进。”
两个人客气着在屋里的沙发上坐下以后,田忠信掏出名片来递给郝裕如说:“郝县长,来,我们认识一下。”
郝裕如看了一下名片,心想原来是个搞企业的,随即恭维道:“啊,是田经理!认识您很高兴。”说完,站起来给郝裕如沏了一杯茶。
田忠信按照自己设计的方案往下进行,他说:“我认识郝县长的,只是没有在一起说过话。我也是河县的。”
郝裕如一听田忠信是河县的,觉得口音也是,惊喜地说:“是吗?您真是河县的?”
田忠信说:“河县县城五街的。生在那里,长在那里,那里是我的根啊!虽然现在在市里做事,老婆孩子还在县里,亲戚朋友也在县里,河县的一草一木,我都熟悉的。我知道郝县长的老家是八道沟村的,是不是啊?”
郝裕如连连点头:“是啊是啊,这您也知道?”
田忠信说:“这怎么能不知道呢,你是我的父母官嘛。咱们县的那些个领导,我没有不熟悉的。原来的郭书记,是从市里派下去的,因为岁数大了,调回市里,到民政局当局长了。现在主持县委工作的吴县长,是咱们县屈各庄的人,大学毕业,有文凭。张副书记和于副书记,一个是浦县的,一个是山东的,都是大学毕业。常委组织部长王文宣,咱县风渡的人。常委县委办主任长玉柱,也是咱们县龙佛寺的人……”他把县委县政府的领导如数家珍地都说了一遍。
郝裕如想,这个田忠信怎么会知道这么多,这么仔细呢?简直就像个组织部里的人似的,因此他说:“田经理您真行,您说的这些,有的连我都不知道,您简直就像个组织部长呢!”
田忠信听得出来,对方的话表面像是称赞,实际包###怀疑。所以他笑笑说:“郝县长过奖了,我知道的这些,可不是刻意了解来的,都是听人们那么一说,就留在了脑子里,也不知道是不是那样,咱毕竟不是组织部长,也用不着去查证落实。郝县长可能不太了解民间的事,老百姓对父母官特别地关注,我一回到家里,街坊邻居亲戚朋友们聊天的时候,说得最多的就是你们。来市里找我办事的老乡,喝酒的时候,说得最多的也是县里乡里领导们的情况。当然,和我有过交往的县乡领导,他们的情况,我自然就更熟了。”
郝裕如对田忠信有点信任了。田忠信很重的河县口音,不可能编造的住在县城五街的家,以及田忠信对河县情况的了解,还有进门以后他的仔细观察,都让他觉得田忠信不像是个要害他的人。因此他说:“那是,说明田经理是个很细心、很有记忆力的人啊!”说完这句话,他又灵机一动地加了一句说,“可惜我认识田经理太晚了,不知道县里的领导们,都谁有幸捷足先登,早跟田经理认识了啊?”
问这样的问题,田忠信事先就想到了。他想,既然要骗得对方的信任,进而引向关键之所在,和其他县领导有接触不能不说,说了要问是谁,那就不能不继续往下编了,即是冒险,也只能如此,先把眼前应付过去,至于以后会怎么样,那就看自己的运气了。因此,他毫不打顿地说:“张副书记,于副书记,组织部王部长,还有刘副县长,侯副县长,都和我相识。前几天,吴县长还找我来着。”说到这里,他怕郝裕如追问似的,赶快掏出烟来说,“来来来,抽支烟吧。”
郝裕如这才想起忘了给田忠信拿烟,他要掏自己的烟,见田忠信已将烟递到了自己跟前,而且是中华,便不好意思再掏自己的红塔山了,干脆接住田忠信的烟说:“好好,就抽田经理的好烟吧。”他随即打着打火机,先给田忠信点上。
田忠信趁着点烟,注意观察了一下郝裕如的神态,猜测着他这会儿的思想。郝裕如也看了一下对方,两个人随即都微笑一下,彼此点点头。郝裕如本想就吴县长前几天找过田忠信的话题,往下打听打听,可他看得出来,田忠信是不愿意深说的。而且他觉得打听这个,也容易让对方看出自己暗藏的意图,不如先说说别的,从另外的方面探探对方,于是他说:“我以前是不知道咱们河县还有个在市里开公司干大事的田经理,以后有事我可要找您了。”
田忠信说:“郝县长以后有事尽管找我,我是很愿意为家乡人办事的,对于你们这些父母官,我更是责无旁贷了。”
郝裕如问田忠信是什么时候到的市里,田忠信告诉他是三年以前,那时候他刚当上副县长不久。郝裕如又问公司的经营情况如何,田忠信告诉他托朋友们的福,生意做得还算不错。他还向父母官详细汇报了一遍忠信实业公司的所谓现状,说什么资产不到2000万等。郝裕如听他说得有根有梢,不得不连连点头,称赞他干得不错。
田忠信心想,是他在电话里说想见见我的,我来了他迟迟不说他的目的,却在一个劲地盘问我,这样总是顺着他,会让他觉得我有所求他似的,不如做出要走的姿态,看他会是什么情况,于是说:“郝县长,我们算是认识了,一回生,二回熟,以后再来,欢迎到我公司看看。如果郝县长没有别的事,我就不打扰了。”
这一招果然奏效,郝裕如急忙挡住田忠信说:“别急别急,再坐一会儿嘛,我们好好聊一聊,这不正聊得投机嘛,坐下坐下。”
田忠信一语双关地问:“郝县长没有事儿?”
郝裕如显然是听出了田忠信问话的隐意,但他只是回答说:“没有没有,我今天晚上什么事都没有,我们继续聊,您坐下。”
田忠信故作不情愿地坐下说:“实在不好意思,其实我还有点事儿,不过,见郝县长不容易,郝县长要是还有工夫,我就再陪郝县长坐一会儿。”
郝裕如以为对方怪自己绕圈子,生气了,只好赶快朝正题上转,说:“谢谢您,谢谢您。我知道,您经营那么大的公司,一定很忙,事情一定很多。我本来是应该去看田经理的,可田经理坚持要来,我实在感谢啊!耽误了田经理宝贵的时间,很是对不起啊!”
田忠信知道他就要说正事了,客气地说:“郝县长说哪里话,什么宝贵的时间,对起对不起的,我就是有事,还能比郝县长的事重要吗?我是怕郝县长有什么不方便,所以……”
郝裕如感到自己不能再犹豫了,赶紧说:“不不不,您误会了。因为我们不是第一次见面嘛,我也是怕田经理有什么不方便,所以……”
田忠信说:“那是那是,我完全理解,我没有别的意思。”
郝裕如试探着说:“您打电话的时候,说您跟袁秘书是好朋友,现在又知道我们是老乡,所以我想,您肯定是能帮我的,是吗,田经理?”
田忠信心想,这个滑头,他倒###先把窗户纸捅破了,因此说:“郝县长不愧是县长,想事说话真是周全,滴水不漏,很有艺术啊!不错,也许我能帮郝县长,但不知郝县长有什么事需###帮忙呢?”
郝裕如话到嘴边又咽下去了,改说道:“事,也没有什么事。”
田忠信做出生气的样子,把刚抽到半截的烟在烟灰缸上捻灭,似有告辞的迹象。郝裕如见势,心里着急。他想,根据以上的观察和探问,对方不是组织上派来考验他的可以肯定了,既然这样,他再犹豫,再掖掖藏藏,惹怒了来人,岂不把送上门来的好机会弄丢了吗?因此他赶紧又说:“只是,有点个人的想法,也不知现实不现实?”
田忠信不动声色地问:“郝县长有什么想法呢?”
郝裕如迟迟疑疑地说:“是,是这样,田经理已经知道了,咱河县原来的郭书记已经调回市里了,现在是吴县长主持县委的工作,如果吴县长当了书记,县长的位子就空出来了。自古人往高处走嘛,谁不想有个升迁的机会。不瞒您说,我也是。”
田忠信把腿一拍说:“这就对了嘛,郝县长,有什么事你早就该痛痛快快地说嘛!也难怪,我们是第一次见面,你谨慎小心也是对的。既然郝县长把话说开了,我也就直说了吧。是这样,袁秘书随秦书记去省里开会了,他今天上午给我打了个电话,说是你已经来市里三天了,就住在三亚大酒店338号房间,让我不妨见见你,别的他什么也没有说。但袁秘书的意思我是明白的,因为我帮办这种事,不是头一回了,刚才我说了,前几天吴县长来市里找我,也是这事。”
郝裕如趁机问:“吴县长也为他当书记的事啊?”
田忠信说:“是啊,这个时候来,还能有别的事吗?别看他现在主持着县委的工作,可能不能最后让他当书记,是说不定的,因为瞅着那个位子的人多了去了,光市里就有好几个呢。吴县长是明白人。”
郝裕如接着问:“那,那吴县长,是,是怎么弄的呢?”
田忠信笑笑说:“怎么弄,你应该知道。不过这事,我是对任何人都不能说的,包括自己的老婆也不能说。人家信任我,我得对人家负责不是?这就像我们搞企业一样,讲究个诚信,不该往外说的话,无论到什么时候,到什么场合,就是掉脑袋也不能说的。”
他这话,让郝裕如折服得连连点头。
田忠信接着说:“我之所以愿意帮吴县长,愿意帮你,还不是因为你们都是我的父母官嘛。我又和袁秘书特熟,这是举手之劳的事。你也知道,现在办事,全得靠关系,全得靠跑动,全得靠实力。我虽然不在政界里做事,但通过袁秘书,通过政界里的许多朋友,对政界里的事,知道不少。当干部,和办公司做买卖是一样的。办公司的人是想把买卖越做越大,挣好多好多钱;当干部的人是想做官,把官做得越大越好。可官是由一层一层上边的官管着,这就必须把上边的官维好了。怎么维?还不是市场经济啊!可这市场经济,又不能像做买卖那样明着来,因为这是政治啊,有党管着,有好多的东西限制着,弄不好,就把人害了。所以啊,上边的领导,都特别特别的小心,他们一般都是不直接出面的,都得靠有个非常可靠的中间环节。我这样说,郝县长你明白吗?”
郝裕如经他这样一说,心里好像一下明白了不少,就是说,上边管官的人,卖官又不愿担责任,通过中间的人,收了钱,不留任何痕迹证据,怪不得他一连三天处处碰壁,原来秘密就在这里啊!郝裕如茅塞顿开地说:“我明白,我明白了!”
田忠信说:“那好,下面就不用我说了,郝县长要怎么做,你就说吧。”
郝裕如还是请教田忠信说:“我看还是田经理您给出个主意吧,您了解情况,您看怎么做为好,就告诉我,好吗?”
田忠信笑笑说:“看来郝县长还真是初次做这种事,老实人啊!既然这样,我也就不打哑谜了。实话告诉你,这事是没有个价的,确实很难给你出主意的,各人的情况不一样,就看自己是什么情况,怎么想,怎么做了。反正自己承受得了,又拿得出手,让人家觉得有分量,自个也觉得有点把握也就是了。”
郝裕如感到田忠信的话非常实在,但自己更加不知道深浅了,不得不再问:“那是那是,不过,还请田经理给我参谋参谋,比方,吴县长,他是怎么弄的呢?”
田忠信摇摇头:“郝县长,我已经说过了,那我是绝对不能说的。如果不是看着郝县长是同乡,他来活动的事,都是不能给你说的,我怎么可以再说其他呢?这样吧,你就说你是怎么准备的吧。”
郝裕如向田忠信伸出了三个指头。
田忠信明白了,郝裕如带了30万。他想,这是个不小的数字,满可以让自己松一口气的,但比起他那60万的损失来,还差了一半。一不做,二不休,他何不再诈诈他呢?这样想定以后,田忠信说:“嗯,我知道了。这对你来说,已经不少了,只是……”
“田经理要觉得少,我可以再筹。”郝裕如马上说。
“嗯,是少点。另外,组织部那边也是需要的。”田忠信说。
郝裕如认为田忠信说的对:“田经理说的是,组织部那边一定得有表示,那边您也可以吗?”
田忠信告诉他,组织部那边他也熟。
郝裕如还是叫田忠信给他参谋参谋,看他再筹多少比较合适。田忠信怕说得太多,郝裕如不好弄,反而坏了事,便一个手伸出三个指头,另一个手伸出两个指头说:“我看就一边这个,一边这个吧。”
郝裕如明白了,给秦书记那边30万,给劳部长那边20万,一共是50万,他还差20万,就说:“好吧,我明天就回去筹。”
田忠信见郝裕如往下没有动作,心想,郝裕如莫不是想回去筹够了50万再来一起给吧?要那样,如果他回去起了疑,改了主意,那眼看就要到手的30万不就黄了吗?田忠信的脑子一动,很快有了主意,于是说:“郝县长,我看这事宜早不宜迟,不足的部分,干脆我先给垫上吧。”
郝裕如说:“那感情好,可让田经理垫,实在不好意思啊!”
田忠信说:“这有什么,我手边闲散的资金有的是,垫一下先办了吧,你不必客气,就这么着。”
郝裕如深表感谢,连说那20万他回县后会马上筹齐给田经理送来的。
田忠信为了赶快把30万元钱拿到手,这时站起来说:“好,那就这样,我还有点别的事,就不多陪郝县长了,你放心,明天一早我就去办。郝县长带的钱在这里吗?”
郝裕如忙说在。他赶紧从提包里掏出30捆钱来,递到了田忠信的手上。
田忠信接过钱,装到自己的提包里以后说:“好,我走了,我们随时可以电话联系。”说完,他握握郝裕如的手,不让郝裕如往门外送,很快就离###间,消失在门外。
郝裕如在田忠信离开之后,心里咯噔一下起了个警觉,赶快往河县公安局打电话,叫他们查查县城五街有没有个叫田忠信的人在市里开公司做买卖。
田忠信下了楼,急匆匆地往门外奔,忽然听到有人叫田经理,吓得他猛然一惊,抬头看时,只见一个人挡住了他的去路。
“田经理,您怎么了?”那人问他。
田忠信注意看时,才看清面前站的是郑照。“……啊,是郑师傅,你,你怎么,你这是上哪儿去了?”
郑照有点奇怪地看着田忠信,说:“我到门外站了一会儿。田经理,您不是来找我的吧?”
田忠信这才回过了神,马上顺着郑照的话说:“啊,是,我是来看你的。到你房间,发现你不在,所以……”
郑照热情地说:“那走吧,到我房间里去。”
田忠信看看装得鼓鼓的提包,恨不得立马离开这里,可又不能让郑照看出破绽,一时不知说什么好。郑照见他犹豫,问他是不是有别的事,他只好说没有,随郑照到了郑照住的房间。
郑照是个实心眼的人,他觉得自己出了交通事故,不但没有受到处罚,还结交了一个很热情很讲义气的大款老乡,对田忠信怀着深深的感激。田忠信说过办完事要来看他,他晚上还真等着田忠信来,在屋里等不见来,就去大门外张望,后来才又想,田经理事情那么多,哪能说来看他就一定能来呢?所以张望一会儿后就又往回走,想不到在酒店的大厅里碰上了田忠信。他把田忠信接到房间以后,又是递烟,又是沏茶,格外地热情。
田忠信如坐针毡,寻思着脱身的办法。
河县公安局很快给郝裕如打回电话说,县城五街是有个叫田忠信的人在市里做生意,他老婆和孩子还在五街里住着。回电话的人,报告完情况,问郝县长是否有什么事,郝裕如搪塞几句,赶快挂上了电话。得了这个情况,他悬着的心落了地,庆幸刚才没有因自己的多疑误了大事,可他同时又为自己此举感到后悔。他在心里责备自己说:你为什么那么多疑,那么沉不住气呢?竟然动用公安局查田忠信,万一公安局的人悟出什么来,不是自找麻烦,自投罗网吗?如果让田忠信知道了,他以后还能信你,还能为你办事吗?郝裕如啊郝裕如,你怎么这样糊涂!他后悔莫及地捶打自己的脑袋。
田忠信想好了个借口,正要告辞,郑照的手机响了,这让他更加心惊。在郑照接起手机,叫了一声郝县长的时候,田忠信的屁股不由得离开了沙发。
郑照很快听完了对方的话,说:“我记住了,郝县长,明天早晨早点起,回县是吧?”
田忠信听了郑照这话,惊飞的心回落了,他的屁股也慢慢地落回到了沙发上。
郑照告诉田忠信他们明天一早回县的事以后,问他要不要去见见郝县长。田忠信对此已有了准备,已经想好了推辞脱身的话,他说他还要赶到龙凤酒楼去会个客户,不但没有时间去见郝县长,也没有时间多陪郑照老弟了,只能下回见面请郑照老弟喝酒时再好好地聊了。
热心的郑照信以为真,听说他还要赶到龙凤酒楼去会客户,就要送他过去。田忠信一再推辞,坚决不让他送。郑照竟是诚心坚定,非送不可,临出门把田忠信的提包也抢在了自己手里。
到了酒店大门外,田中信见拗不过,只好上了郑照的车。在去往龙凤酒楼的途中,郑照忽然问田忠信说:“田经理,给您开车的司机不在啊?您一定是好车吧?”
田忠信这才意识到自己的一个重大疏忽,像他吹得那样有钱,怎么会没有车呢?郑照那么老实,都发现了他的这个反常,要是一起待得时间长了,还不看穿了他吗?他觉得应该赶快离开郑照。对于郑照所问车的事,他想,如果顺着郑照的话,说司机病了,自己又不会开车,尽管可以瞒过去,但要说起车来,他是一无所知,是很难蒙过司机郑照的。因此他很快想了一个蒙骗的理由说:“我没有买车,我嫌养车麻烦,出门从来都是打的,现在出租车特别多,我觉得很方便。”
郑照果然就相信了,还称赞田忠信很精明,会算计。
田忠信看着郑照,忽然想到,如果郝裕如不很快识破他的话,也许那20万也能拿到手,而郑照没准将成为他现实这个目标的重大隐患。郑照给郝裕如开车,两个人坐在一个车上,路上总是要找话说的,万一郑照说到了他,露出让郝裕如起疑的情况,不但那20万会飞了,说不定他们中途就会返回来找他的。有了这个担心,他就想怎么才能阻止郑照不向郝裕如说起他来。他很快就想出了办法,于是对郑照说:“哎呀,真是的,我刚才要去看一下郝县长就好了,总怕误了那个客户定的时间,这要让郝县长知道我今晚去过三亚大酒店,看了你,却没有去看他,他肯定要挑我的礼了。郑照老弟啊,你记着,你可千万不要给他提我去三亚大酒店看你的事,也不要给他说我们上午是如何遭遇见面的事情啊!”
郑照满口答应说:“田经理您放心,我不说,我给他说这个干什么,我还怕他知道了撞您的事批评我呢。”
田忠信听了很高兴。他想他亏得让他送,不然他还想不到自己的疏漏,想不到还需要在郑照身上再做点工作呢。
快到龙凤酒店的时候,田忠信掏出手机,假装给客户拨通电话说,他很快就到了,请稍候。因此车一到酒店门前停下,他就提上提包跳下车,说声再见,便快步进楼去了。和上午一样,他依然到楼里看着郑照开车走了以后,才又出了楼,打个的,匆匆地离开了这里。
从把30万元拿到手的那一刻,田忠信首先想的就是,他该把这些钱藏到什么地方?他想,只要把钱藏起来,就是郝裕如立马反悔来找他,他也不会承认拿了他的钱,因为郝裕如手里没有任何给他钱的证据,他不承认,郝裕如没法把他怎么样。再说,郝裕如干的是行贿买官的事,是违法乱纪的,他也不敢把这事拿到明处去说。
现在田忠信又知道,郝裕如不但没有起疑,而且明天一早就要返回到县里给他弄那20万。如果几天不出意外,他得到的将是50万,差不多补上了他的损失。他压根儿就没有想把这些钱送给什么秦书记和劳部长,他不仅不认识什么秦书记和劳部长,连市委大院里一个小毛卒都不认识,他就是想送也没有办法的。至于郝裕如当不当县长,他才不管呢。讹他就讹他,他不也被人讹了吗?他的钱都是辛辛苦苦挣来的,郝裕如的钱还不知是怎么来的呢?这样一想,田忠信毫无自咎之感。唯一让他顾虑的是,老婆孩子还在县里,担心以后郝裕如会对他的老婆孩子实行报复。不过事已至此,他觉得也顾不了那么多了,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所以,他把钱放到一个保险的地方以后,到酒店饱餐了一顿,然后开了个房间,准备好好地睡上一觉。
郝裕如这天晚上睡得跟田忠信一样香,他还做了一个美梦,梦见自己当上了县长,好多人给他送礼,他家里放了好多好多的钱。
第三天临近黄昏的时候,田忠信的手机上忽然收到一条信息。信息的内容是这样的:今晚九点请到南郊旅店423房间。发信人不是郝裕如,这让田忠信犯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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