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柳依依这般地看得起自己,由不得他不偏低头来对柳依依露齿一笑,道:“姑娘,你能这么说,那可是看得起我莫云,老实一句话,往日我看到女子,自己总是躲得远远的,姑娘,你猜怎么样?”
柳依依抬头,笑意昂扬,款款多情地道:“一定怕羞了。”
哈哈一笑,莫云道:“大男人我怕什么羞,只是怕人说‘遇见鬼’呀,哈……”
柳依依没有笑,只淡然地道:“那是世俗眼光,再说莫爷怎能自比鬼怪,需知鬼怪是害人的,莫爷却是太湖第一好汉,那是不可同日而语的。”
莫云感动道:“姑娘,怪不得凌兄弟视你为红粉知己,他真的没看错人,但他能……”
柳依依衰凄地道:“可惜凌爷已有妻室,我们只能见见面,倾吐心中所愿而已,相交半年,而止乎礼,大概只有莫爷相信了。”
莫云道:“凌兄弟为人我知道,他绝不会对姑娘动粗的,因为他也要顾着自己的妻儿呀。”
柳依依低声道:“可是有件事至今我没有说出来。”
莫云左手突然搂住柳依依那娉婷似柳般的腰肢,问道:“是什么话,你何妨说出来。”
柳依依道:“我说了莫爷可不要生气啊。”
莫云一笑,道:“就算你这时候吐我一脸,我也笑哈哈地任其自干的,怎还会生你的气呢。”
浅浅一笑,柳依依道:“自从认识凌爷以后,凌爷经常在我面前说莫爷如何英雄豪杰,足可以南州冠冕,称龙一方,且又说莫爷清高绝俗,刚毅木讷,只是我问及莫爷长的什么样,凌爷也只说与他同年纪而已。直到前些时见到莫爷,才知凌爷为何不把莫爷带上我家的道理,原来凌爷是怕莫爷吓倒我呢。”
莫云笑道:“就算他带我到你家,我若知道是去与你会面自己是不会自取其辱地答应前去的。”
柳依依格格一笑,道:“哪知道我见过莫爷两次后,发觉莫爷不同与一般草莽英雄,你那坦荡的胸怀,磊落的风格,很令我欣赏呢。”
几句话而使得莫云如饮十斤陈年绍兴般,晕乎地直用大眼瞅向臂弯中的柳依依……
这不是自我陶醉地做黄昏梦吧?
这不是柳依依在上洋劲地调侃自己吧?
小船“嗖嗖”地往前驶,莫云却打心眼里希望船速慢下来,甚至永远也走不到,那该有多好。
其实莫云年已三十,从来未曾想去接近女人,他甚至把闲情放在棋艺上去,而不愿去找终身伴侣,只因自己长的像鬼。
如今突然身畔偎了个柳依依,而且是宝丰地方的花魁女,第一美人儿,又怎不令他深埋在十八层地底下的情火,狂奔而爆裂开来……
于是,他丢下了舵。
于是,他又落了帆。
就在这灰蒙蒙的太湖中,突然间船边的水声小了,那击打在船边的哗哗水声,渐渐地,渐渐地小了……
只是当水声小的的候,小船却并不平静。
坐在船尾的莫云,把柳依依搂得更是紧,搂得更实在,就怕怀里软如棉花的柳依依被风吹散、吹走似的。
柳依依微迷起双眼,伸出一手去抚摸莫云那满脸胡茬子,而使得莫云真想开口把柳依依吞吃下去。
暴伸巨灵掌,莫云把柳依依依托起来,只走了三四步,就是船中间的矮舱,舱里面船板很光滑,还有一张老棉被,应够二人热呼的。
柳依依双手紧紧攀住莫云的脖子,把个头脸紧贴在莫云的胸间,依依靠靠地任莫云把他抱向矮舱里。
老棉被铺在舱板上,似牛般的莫云,却拥抱着小绵羊般的柳依依,一堆干柴,眼看着就要一堆烈火般地燃烧起来了……
舱门缓缓在合,而发了沙沙响声……
就在舱门即将合上的刹那间,突然间一股冷嗖的冷风,呼地一声直吹入舱中,也吹得莫云一个冷颤,犹似一盆凉水浇头。
立刻一个念头油然而生——
我莫云堂堂七尺之躯,大丈夫岂肯如此对待一个弱女?这不是乘人之危吗?
有道是:善恶不同途,冰炭不同炉。
如果我莫云今晚在这太湖上糟塌了人家清白身,往后又有何面目面对飞龙掌兄弟,更何况还未报得凌兄弟大仇。
还有那枫桥寒山寺也将无颜再去了。
莫云一念及此,“叭”的一声又推开舱门,长身而起。
他已走出大舱外,反身又把舱门合上,道:“柳姑娘,你好好歇着,船上未曾准备吃的,咱们得快些赶回宝丰,今夜能赶到你家过年最好。”
莫云福至心灵地找到这一篇说词,早听柳依依在舱中道:“莫爷这么好,我会听莫爷话的。”
莫云哑声音,喘着大气道:“柳姑娘,今晚你带给我莫云的,已经够多了,真的多得让我有生之年回味无穷,你的似水柔情,我会珍惜的,只是……只是……”
莫云未说出口,却听柳依依道“我知道,是因为凌爷的大仇,我是在想,只等凌爷大仇得报,柳依依愿跟随莫爷走天涯。”
莫云哑着声音道:“姑娘,有句话我得先说明白,姑娘你……”
柳依依道:“莫爷,你说呀!”
莫云已扯起风帆,且又稳住舵把船定好方向,这才道:“我替姑娘父亲报仇,那也是无意之间遇上的,柳姑娘可千万别存有感恩图报之心,那样会令你痛苦一辈子的,因为……”
柳依依想拉开舱门,但莫云立即道:“外面风大,你歇着,这样我会叫船快些驶呢。”
柳依依再拉开舱门,却问道:“莫爷,你说因为什么?”
老半晌,莫云才道:“因为我自知生得容貌‘惊’人,实在不敢有一丝对姑娘的妄想!”
柳依依笑道:“莫爷千万别这么说,我柳依依虽是弱女子,却没有世俗眼光,在我的眼中,莫爷就是个令人崇敬的完人,你心肠好,有胆识,足使我这弱女子产生安全感,其余的也就不值得一提了。”
莫云第一次听到这种听起来绝非阿谀的话,心中着实升起一缕意念,那是他过去从未曾有过的意念。
他觉得自己的长相也许正是男人中的男人,有什么令他烦恼呢?过去的那种自卑感,一刹间一扫而空……
于是,莫云把胸膛挺得好高,舵也更稳了……
于是,雪花白天空飘下来,他连动也不动,唯恐把舱中歇着的柳依依惊醒。
拖在后肩的帽子拉起来,小船顶着雪花阵阵,朝着宝丰驶去。
如果不是莫云自小生长在太湖,今晚这个大年三十夜,只怕他与柳依依二人,便得在太湖迷途了。
约摸着已是三更过了,因为远处黑漆的水线处,突然亮起火花点点,那不是人们在迎接新的一年所燃放的鞭炮吗。从此起彼灭的火光中,莫云已认准方向,直把小船驶到宝丰附近的柳堤岸边停下来。
鞭炮声把舱中睡的柳依依吵醒过来,她拉开舱门,发觉一船白雪,连莫云肩上也全是白雪。
于是她急急地走出来,忙着帮莫云挥去身上雪花。
莫云笑道:“睡得还好吧?莫云实在想不通自己好在什么地方?”不由咧嘴又笑道:“走吧,我送你回家去。”
就在这时候,远处灰蒙蒙地方,他们见一条小船,从黑暗的岸旁边缓缓向北边驰去……
这会是谁在这年三十的三更半夜里,驾舟遨游太湖?
莫云低头看看偎在身边的柳依依,心中在想,如果不是依依姑娘,自己真要追上去看个究竟。
他正在想,柳岸上一条人影,急快地绕过来,正是向他这边绕过来。
莫云对柳依依低声道:“有人来了。”
不料柳依依柔声道:“我看到了,好像是马师爷。”
莫云双目精光炯炯,看到马师爷走来,不由冷笑道:“正是年三十夜,他跑到岸边来干什么?”
柳依依轻声道:“黑天干事,不会是好事,他是个十足小人!”
莫云点点头道:“冲着姑娘这句话,就让我去教训他几句!”
柳依依忙道:“骂他几句,对他不痛不痒,反倒得罪他,有道是,能得罪君子,不得罪小人,君子争义,小人汜恨,以马师爷这种人,那是阴险中的小人,何必去得罪他呢。”
黑夜中,马师爷低头行走来得快,直到双方相距三丈远,他才猛抬头,发现柳树旁有两个人。
右手怀中一摸,本能地要掏家伙,却发现是“鬼见愁”莫云。
由不得心中一哆嗦:“哟!原来是莫爷呀,二更前我还亲自去找莫爷呢,却原来同柳姑娘湖堤漫步,大雪天的,可别热过了头反而会着凉呀。”
莫云道:“别瞎扯了,你找我干什么!”
马良道:“莫爷你真是贵人多忘事,今晚年三十,雷爷在府内大厅设下筵席,可就只缺少你这么一个贵人了。”
莫云道:“我说过我有事不能去的。”
他一顿之后又道:“过午你给我派的那年轻人,回去了吧?”
莫云这是反咬一口,当然目的在推卸责任,其实方大仁早就被送到西山了。
马良一听,摇头道:“对了,我怎么一直未看到方大仁,那小子,他娘的一准是去玩赌了,一到过年,几个小王八蛋全走得没人没影,叫他们办事,还得四下找呢。”
莫云指指马良背上的小包袱道:“师爷,你背的什么?”
马良退了一步,道:“雷爷的东西,刚刚由人送来,如今就要送回去了。”
莫云紧逼盯人地问:“是什么贵重东西,非要师爷一个人前来取拿?”
马良笑道:“我不是说过吗,几个我能使唤的全溜了,不得已这才自己来拿的。”
他似是从莫云的眼神中,突然看到凌风影子,还真的心中震,急忙顾左右而言他地又道:“莫爷,容我马良说一句不算唐突的话,什么时候喝你二位喜酒啊?”
大概也只有这句话令莫云受用……
也只有这句话使得柳依依再露出娇媚一笑……
马良一眼就看得出,二人似已有了感情,忙又接道:“干脆,二位的事情由我负责,马良办喜事可是老手,一定给二位办得有声有色,喜气洋洋,当然还得体面十足、轰轰烈烈的……”
他尚未说完,莫云已摇手,道:“要办喜事,那得等我办完一桩大事以后再论。”
马良笑道:“可是要抓到凶手?我说莫爷,办喜事同抓谋害凌爷凶手,那可是两码子事,不能混为一谈的!”
不料柳依依却低声道:“师爷,如果有一天我们真的办喜事,一定会请你师爷帮忙的,只是这时候师爷既有要事,我们不敢耽误,你请吧。”
马良心想,你他娘的这是撵我走,我马良还有不明白的,不过你赶得我一点也不生气,甚至还有些感激,你可知道为什么吗?
心念间,马良当即笑道:“是是,我倒忘了,雷爷还在等我呢。”
马良一错身自二人身边跨过去,却不料莫云突然伸手在马良背上一摸。
东西太重了,马良走得急,竟然没有发觉莫云已在包袱上摸了那么一下。
望着师爷的背影消失在黑暗的街道上,莫云冷笑连连……
柳依依问道:“他背的什么?”
莫云道:“金砖。”
为什么马良会在年三十夜,跑到太湖岸背金砖?
他与太湖上的那艘神秘小船有关系吗?
这么多金砖,雷鸣天自己能放心马良一人来取?
这一切全都是谜,如果能解得开,大概不是莫云这种硬汉所能为的,就算一旁偎在身边的柳依依,也是蛾眉深锁,一时间也想不出所以然来。
二人一阵对望中,莫云道:“雪越下越大了,我得先送你回去。”
柳依依点点头,低声道:“偎着莫爷,我真的一点也不冷。”
说着双目含笑地举头望望莫云那大把胡茬子,面上露出满足的样子。
这时候宝丰那条小街上,已是鞭炮屑铺满一地。
大雪天街上已无人,但每家檐下都挂起宫灯,欢笑自屋子里传到屋外面,听得柳依依心中一紧。
因为她想起家中老母一个人还在等着呢,如今已是三更过,妈不定急成什么样子了。
莫云见柳依依突然加快脚步,自然明白她的心意,立即迈开步走去,他大臂搂住柳依依,几乎使得柳依依双脚离地。
转眼来到后街家门前,只见柳大妈一人裹着一件旧披风,尚在呆呆地眺望着呢。
柳依依忙跑上去一把抱住老娘道:“妈,你怎么站在门口呢?快回去吧!”
柳大妈见是莫云送女儿回来,不由得点头道:“见是你二人,妈就放心了。”
柳依依回手拖住莫云道:“回家来吧。”
莫云心中一热,“回家来”三个字几乎令他落泪。
柳依依那柔和而乞求的声音,犹似倾心吐胆,充满甜情蜜意,而使得原本要回身走去的莫云,缓缓又转过身来。
柳大妈颤抖着身子也道:“莫爷,什么时候了,还能到什么地方去呢,进屋里吧,年夜饭咱们一齐吃。”
莫云充满着感激道:“好吧,我就叨扰一顿。”
说着迈步向院内走去。
柳依依忙对母亲说道:“妈同莫爷回屋去,我去灶上弄一桌年夜饭,莫爷难得同咱们一起过年,再说……”
她看了一眼莫云,心中本想说出莫云替咱们报了仇的事。
只是她觉得这时候不太妥当,因为老母一听父亲是被人害死的,必然又是一阵伤心,那是可想而知的事。
于是柳依依款款走向侧间灶房去了。
莫云随同柳大妈走入屋子里,见条凳上正中间,二座神位上正供着柳依依老父柳长春与凌风的神位,由不得他不先向前跪拜一番,而使得柳大妈一声长叹。
这天夜里,莫云吃到了柳依依亲手做的菜肴,比之酒馆中的又自不同,令莫云赞不绝口,酒也喝了不少。
就在天快亮的时候,莫云才离开柳家,独自一人转回朱胖子酒馆来。
这时候正是年初一早上,朱家酒馆还关着门,因为熬了一夜,全都睡下了,莫云把门叫开。
朱胖子一见忙道:“莫爷,你这是去了哪里一晚上,我们等你到三更呢。”
莫云笑笑,道:“我说过,你们不用等我的。”
他边走边又道:“掌柜的,恭喜你发财!”
朱胖子忙笑应道:“大家发财!”
跟在莫云后面朱胖子又道:“莫爷你歇着,我叫人给你送年糕朝酒吃。”
莫云忙道:“不用了,我才装满一肚皮,正要睡上一觉,别叫人来吵我就行了。”
朱胖子笑道:“行,等午时再叫莫爷起来喝年酒。”
莫云未置可否,他进入房门,回身把朱胖子关在门外,侧身就倒在床上,满面含笑地睡起来……
不时地他会嘿然一声笑,因为他想起温柔娇媚、蛾眉云鬓的柳依依!
柳依依给了他过去所不敢想的,当然最重要的是给他以勇气,去接受女性的温柔,如果不是为了凌兄弟的大仇未报,如果柳依依不是凌兄弟的知音,昨晚他莫云就勇敢地摘仙桃、偷禁果、攀巫山、行云雨了。
莫云这一觉睡得可真够香甜,直到快中午,他才被朱胖子叫起来。
就在后院朱胖子家里面,莫云被让坐在首席,除了朱胖子家人外,还有两个伙计,坐了满满一桌子。
只是酒才两巡,菜上三味,突然间,马师爷气败坏地从外面走来。
“莫爷,莫爷,原来你在这儿呀,我找到柳家,发现你不在才匆忙地来到这儿,还好,你总算被我找到了。”
放下手中酒杯,朱胖子忙拉过椅子请师爷坐,却被马良拒绝了。
莫云道:“我已经在朱掌柜这儿吃起来了,烦师爷回去同雷爷说一声,不用等我了。”
马良道:“莫爷,快回雷府吧,雷爷受伤了!”
莫云一怔,道:“大过年的,你说什么?”
马良急道:“快跟我走吧,雷爷叫我找你呢。”
莫云没有动,只淡淡地道:“先说说看,雷鸣天是怎么受伤的。”
马良无奈,只好看看朱家一家老小,才慢声道:“莫爷,我们都想不到的事,竟然也会发生了,何止是雷爷一人受伤,连手下佟大柱子同魏长风全受伤了呢!”
莫云不耐烦地道:“我只问他们是怎么受伤的,再说这不是正过年吗,怎么同人拼起来了,真是不捡时辰,怨得了谁?”
马良忙又道:“是这样的,昨晚吃年夜晚,雷爷酒喝多了,回房一睡就是四更天,往年他总是要赶往寒山寺烧那第一炉香,为的是来年事事如意发大财。
可是这一回他起得晚了,等到他同魏长风与佟大柱子赶到寒山寺的时候,那儿早已人山人海。不用说第一炉香,就是上百炉香也已有人烧过,雷爷一气,一把抓住寒山寺那个老和尚,拖出寺外面,准备一顿好揍呢,那时候天在下雪,香客们全在寺里,外面没有人,就在几棵五叶松下面,雷爷先是质问为何不等他,然后出手就要打,却不料那个老和尚也不知使的什么招术,直把个雷爷甩出三丈外的雪地上。”
莫云一笑,道:“狗急跳墙,猴急上房,老和尚这是被逼的。”
马良哭丧着又道:“才真叫怪事呢?当时佟大柱双拳一错,刚扑近老和尚,哪知老和尚根本没动,双手一推,佟大柱子像个大生冬瓜般也滚出数丈外。
于是魏长风与雷爷三人合力围向老和尚,不料老和尚一用僧袍,只几下子,三个人摔在地上半天爬不起来。”
莫云一皱眉,心想,智上真是有一套,自己认识他那么久,竟然不知他是个高人,还以为他只是会打几套太极拳什么的。
接着又听马师爷道:“莫爷,你就别在这儿吃了,快跟我走吧,也许雷爷要请你去寒山寺为他报仇呢。”
莫云一听,道:“师爷,咱们可是说好了的,只等雷鸣天的巨舫到了太湖,我就去当他的顾问,除此之外,别无附带,这时候要我去寒山寺帮他修理一个出家人,我莫云是不会干的,你回去,如果想说些好听的,就说宝丰镇上没有找到我莫云,想要说不好听的,干脆你就说我莫云不干!”
马师爷直搓手,道:“莫爷,你可不委曲一下子,要知道你若真能替雷爷出气,那以后你在雷爷心中,份量可就大不同了。”
莫云冷冷道:“马师爷,今日过年,可别找挨骂,你最好走吧!”
马良无奈,只得摇摇头,回身走出去。
朱胖子关好门,回身对莫云道:“想不到寒山寺的老和尚还真有本事,竟然把宝丰的‘虎头蜂’雷鸣天打败。”
莫云笑道:“智上大师,有道高僧,他只是把雷鸣天三人击退,如果换了别人,雷鸣天三人不死也得重伤,那还有脸回来找人拼命。”
由于莫云的拒绝,雷鸣天就算想找上枫桥寒山寺去报仇,也只得强忍下这口气。
因为他发觉他的一群手下打手,没有一个本事比他强,找去也是白找,吃亏的还是自己。
雷鸣天的开新春未曾烧到第一炉香,心中真正不是滋味,觉得似是诸多不如意事,全会在今春要发生似的。
尤其对于莫云的拒绝,更加心中痛恨,当然马良也在雷鸣天耳跟下授计:“能用则用之,不能用则杀之,以除心腹大敌。”
雷鸣天当然知道马良的意思,只是他不明白,马良为何先把莫云拉络过来,如今却又说出这些话来。
也许这就是干师爷应有的表现吧,因为至少他还是在替他的主子分心担忧的呢。
也许雷鸣天真的未曾烧到新年第一炉香的关系,才年过初八,麻烦就找到他的头上来了。
这天,雷鸣天刚刚从如意赌坊回来,为的是打从过年开始,赌坊的进账能十分可观,一高兴他就去遛一趟。
这才刚刚踏上他那九层青石台阶第五层,从远处的官道上,有飞马奔驰,擂得地上有如滚雷般轰隆隆响,使得雷鸣天停住脚步仰脸望过去。
他那双豹目,就在他半尺长山羊胡的抖动中,炯炯地发出冷冽的目芒,口中不由咦了一声。
于是,一阵马蹄声就在他的台阶前面停下来,马上原来竟是从上海高昌庙赶来的造船老板。
当姓温的老板还在马背上,雷鸣天早哈哈笑着迎下台阶来。
姓温的下得马来,他身后的几个彪形大汉也扶扶背上钢刀翻身下马。
雷鸣天高声道:“恭喜发财,贵客临门,快请厅上坐。”
不料姓温的冷冷道:“是谁发财?”
说着向后一招手,道:“把东西带上。”
雷鸣天一怔,道:“温老板你这是……”
姓温的“哦呸”一声,怒道:“到你屋里再说去!”
雷鸣天惊怒交进道:“也好,看你来意不善,我倒要看看你是中了什么邪,吃了什么熊心豹胆,敢大年下来触雷某霉头!”
不料跟在温老板后面的四个大汉,齐对雷鸣天怒目相向,直把个雷鸣天弄得丈二金刚摸不到头。
不过雷鸣天在进入大门的时候,早暗示手下人,快去如意赌坊与怀春香院把人马调回来。
就在大厅中,雷鸣天与温老板刚一坐定,就听温老板怒声吼道:“操那娘的,你好大胆子,竟敢啃天啃地啃过界,猪嘴巴啃到上海温大爷头上了!”
雷鸣天一怔,怒道:“喂!喂!温老板,你有话得说清楚敢情我要你替我造船没给银子呀!怎么惹得你大年下跑来骂人,要知道就算是强龙,也不斗地头蛇,你搞搞清楚,这里不是上海,这里可是宝丰,苏州宝丰呀!”
不料温老板气得直翻白眼,道:“狗屁,你姓雷的那够得上称地头蛇?你是纯粹瘪三、王八蛋、混帐东西、无赖汉、大驼子……”
雷鸣天大怒,一拍桌子喝道:“够了,姓温的,你可是吃醉酒了,跑到宝丰来耍酒疯吗?”
温老板更怒道:“今天到现在,我还连口水也没有喝呢,你说咱们该怎么办?”
雷鸣天双手一摊,道:“什么事情该怎么办,你还没说,就是一顿臭骂。”
姓温的一摆手,道:“拿过来!”
就见一个大汉,怒目直视雷鸣天,双手把个包袱送到温老板面前。
一旁的雷鸣天只觉得包袱好重,就是不知道里面放的是些么东西,不由得瞪大一双眼睛看……
温老板双手去解包袱,鼻孔中出气有声,双手抓了半天没有把包袱解开,敢情里面东西太重,把个打结地方扭得过紧,一时间没有打开。
只见温老板恶狠狠地道:“过来打开包袱!”
于是又见那大汉走到桌前,只是他并未去解包袱,只双手往死结上一抓,“唰”的一声,那个死结竟然被他扯断在手中,而令雷鸣天一怔,心想这人手力真大。
包袱摊开来,刹时间一屋子金光灿烂,令人目眩……
雷鸣天更是睁大眼睛,张口结舌,说不出话来……
温老板冷笑道:“这可是你送给我的造船费?”
雷鸣天拿起一块细看再看,沉声道:“怎么啦,可是秤上不够?这明明不正是五百两嘛!”
温老板猛拍桌子,怒道:“姓雷的,你还给我装糊涂!”
雷鸣天“呼”的一声站起来,戟指温老板道:“好个上海小瘪三,竟然跑到我雷某地头上撒野,这可是大过年,你得把话说清楚,否则今天饶不了你。”
温老板鼻头一抽,嘴一撇,怒道:“好,既然你一定要我明着点破,那我就告诉你,姓雷的,你给我送去的这些金砖,全是假的,难道你真的一点也不知道!”
雷鸣天一怔,立刻双手托住金砖,道:“会是假的?”
温老板冷笑一声,道:“你该用牙齿啃一口,要不然用刀子刮刮,也就知道是不是假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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