柜子仍在火光中。
房子珠已冲到外面。
她呼啸:“大家快来杀了他──”
然后她就在火光中发现了一个十分可怖的事实。
外面本来至少应该还有一百九十名以上的徒众,现在,最多只剩下一百三十人。
其他人都死了。
倒下了。
──都在不知不觉中给人杀了。
他走到柜子前面。
他的手在冒汗。
火光腾腾,他的心却在发冷。
他在柜子前,试探的叫了一声:
“龙姑娘……”
没有回应。
房子倒了,塌了,风助火势,火助风威。
火已烧得四面都成了火圈。
他在圈中。
火圈外包围重重。
夜在焚。
黑在烧。
杀伐阵阵,风在呼啸。
受伤的人在狂号。
孙青霞伸出了手,打开了柜子……
他一向是个无情的人,死在他剑下的人无数,可是,这一次,他要开启这柜子之际,他的剑在抖,手在颤,心在抽搐。
为什么?
难道他的剑虽然冰冷无情,但人已变?还是人仍杀手无情,却有一把多情的剑,斩不断也不忍斩断恩和情、义和爱?
你说呢?
柜子打开。
里面没有人。
只有血。
──一滩血迹。
人呢?
人去了哪里?
龙舌兰呢?
龙舌兰去了哪里?
──她明明是在这柜子中的,穴道已受封制,而今却去了哪里?
“人呢?!”
孙青霞眼睛亮了。
他紧握着剑,怒啸。
但他的敌人蜂拥而至,用兵刃来回答他的问题。
一百二十几名如狼似虎、凶兽般的凶徒,红了眼杀了过来。
他一伏身,解下古琴,迅速伏下,打开机括,一时间,腾腾腾腾腾腾腾,火光闪动,火舌吞吐,惊天动地的响声和眩眼夺目的利亮交错……
敌人冲杀近前,呼喊惊嚎,又一个个的倒了下去。
他的琴在怒吼,吼的却不是琴声,而是爆炸。
像一头吐电放雷的怪兽。
腾腾腾腾腾腾腾腾……
敌人一个一个的倒下,一排一排的仆倒。
然后他的“琴声”轧然而止。
他又拔出了剑。
剑作雪色。
剑尖上仍有一点血。
他持剑向剩下的人冲杀了过去。
这时候,“流氓军”剩下的还不到六十人。
零星落索。
他杀向他们。
没有人能挡得住他一剑。
他一个人。
对方仍有五十几人。
但他一人追杀这数十人。
他一面杀,一面斥声问:
“她呢?她呢?!”
他依然下手无情。
杀手无情。
──剑下不留情。
他全身都染满了血。
他浴血苦战。
不过,他的剑反而愈战愈清,越来越亮,打到后来,那剑更加有点高风亮节了起来,尽管他的人已杀得性起,状若疯狂,他甚至不让这些人有逃命的机会──尽管这么多人四散而逃,但他竟以一人之力独剑去追杀每一个人──可是他的剑,却在火光映亮的火舌声中,发出一种极优美的丽芒和极动听的破空之声,就像什么佛光幻彩和仙籁妙韵一样。
好像无情的只是人,而不是剑。
──但是剑是人使的,一个人要是真的无情,剑又怎会有情?
剑对人有情,可能会取人性命,人呢?
人对人有了情,是不是也一样会致命?
荒山,野岭。
腥风血雨,白骨成山。
剑气纵横,生杀予夺。
许或孙青霞是以杀止杀,血债血偿,但做剑狂啸的他,并未能主宰一切,仍未能觅着他那回首暮云远的女神捕:龙舌兰。
最伟大的爱情其实是能把婚姻维持到终老,最美丽的爱情却可能就是中途分手。
──但为求得到爱情的最美丽而离别的,只怕难免要失去真情。
真正的爱情仍是美丽的,可以永恒的。
激情是快活的。
有情是幸福的。
稿于一九九六年七月三十日:为庆白灵生日作最后也最温馨、温和、温婉、温柔的“四大名捕会肇庆”之难忘行旅及与萍、馨、白、叶、何作多风波多意外而又多情多义多回忆多风光的“桂林山水行”。
校于一九九六年九月廿七日(中秋):天涯海角;昨夜西风凋碧树,独上高楼,望尽天涯路;重归香江,搏杀在澳;与晴、凌、何、叶在龙头;与白灵分手一个月及在港相见一周年纪念。